92 寄情

屋內光華退去,陶呦呦一出門就遇上了迎面趕來的鄭青清。

“青清!”陶呦呦趕緊拉住她:“十六有沒有聯系你?有沒有告訴你他們的位置?”

聞言,鄭青清神情有一絲尴尬,忙把手中抓着的信鴿藏到身後:“怎……怎麽了嗎?你不是在研究第二技能,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陶呦呦心頭焦躁,正有些手足無措,忽然,她瞪大眼睛:“你身後藏着什麽?”

“沒,沒什麽呀!不重要!”鄭青清一着急,連忙把那信鴿朝窗外一丢,誰知,陶呦呦緊緊打了個響指,整個世界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除了鄭青清和陶呦呦,似乎一切都被定格了。

撲騰的格子還沒飛出窗口,飄蕩的羽毛懸停在半空中。

鄭青清目瞪口呆,說話都變得磕磕絆絆:“呦、呦呦,你現在都這麽牛了?”

“哼。”陶呦呦一伸手将那沒來得及逃走的格子抓在手裏,那鴿子腿上還綁着一個紙條。

“別……”鄭青清想去阻攔,然而陶呦呦已經手快地将那紙條展開了。

是鄭青清的回信,上面寫着:“知道了,等盛野消氣,一定要告訴我們。”

鄭青清眼看着姐妹眉眼越皺越深,她手足無措得仿佛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觑着陶呦呦的神色小聲辯解道:“我不是有意瞞着你跟十六通信,只不過……十六最近發來的總是壞消息,我不想你看了難過。”

“壞消息?”陶呦呦恹恹地低喃,淡淡道:“我知道了,盛野還是不能原諒我,他不想見我,是嗎?”

看着姐妹傷心的樣子,鄭青清心裏也不好受,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十六一共給她傳過幾次信,每次都說盛野還在氣頭上,根本不想見陶呦呦,讓陶呦呦好自為之。

這種話讓她怎麽說得出口呢?

陶呦呦落寞地恢複了時間,小鴿子在她手裏咕咕地叫起來,她想了想,尋了紙筆,在那紙條上添了一句話:“盛野,我願意等到你消氣,但是希望你能答應我,這段時間好好照顧自己。”

她還有好多話想說,可是紙條就那麽一點大,寫完這句話就已經沒有可以落筆的地方了。

鄭青清在一旁小心翼翼道:“你也別太擔心了,要是發生了什麽,十六會告訴我們的。”

“嗯。”陶呦呦想了想,又拿出一個小布包。

“這是什麽?”鄭青清問。

陶呦呦垂眸,看起來灰心喪氣地,她低低地說:“我還是有些擔心盛野,他那個人死要面子,現在又懷有身孕,說不定哪裏難受了也不會對十六說。”

“所以……”陶呦呦将挂在劍柄上的玉墜解下來,握在手心:“這樣吧,我将自己的內力封存一些在這塊玉佩上,讓鴿子一道帶去,他內力虧空,我能補充一些也是好的呀。”

陶呦呦說這話的時候,眼中終于又有了些許笑意,仿佛有了希望一般。

她一定很想盛野原諒她吧。鄭青清想着,忽然一把抱住陶呦呦:“安心吧,盛野一定會看到你對他的好,連我都快要被你感動了。”

希望如此吧,陶呦呦嘆了口氣,将鴿子從窗口放飛,小鴿子展了展翅膀,朝西面飛去,那鴿子越飛越遠,她就遠遠地凝望着,看着鴿子的小小的身影,看着空蕩的天空,陶呦呦不禁想,盛野此時在做什麽呢?

……

是夜,十六躍上房檐,一把抓住撲騰的信鴿。

小鴿子拖着個玉佩,飛了幾天幾夜,一落下來就又累又餓,咕咕直叫。

“什麽玩意兒”十六蹲坐在房頂,将鴿子腿上的小布包展開,羊脂白的玉佩靜靜躺在裏面,剛一接觸十六便感覺到玉佩中蘊藏着渾厚的內力。

十六捏着那玉佩,皺了皺眉,又打開紙條,他低聲讀着,越念嘴角撇得越遠:“噫……好肉麻。”

批判完這橫豎皆是狗糧的字條,十六一松手,提劍在空中挽了幾個劍花,那劍法快得人眼還未察覺,紙條已然天女散花般被毀掉了。

十六掂着手裏得玉佩,冷哼一聲:“這倒是個好東西。”

距離盛野忽然腹痛那日已經過了幾天,雖然孩子保住了,但十六忘不了那天盛野疼得冷汗淋漓得樣子。

他至于麽?為了一個孩子,甘願讓自己武功盡失,承受這麽多的折磨?

十六心下憤懑不平,沒想到盛野昏睡後嘴裏仍念叨着陶呦呦名字,彼時他身穿單衣,顯得單薄無比,額頭上的冷汗和緊皺的眉頭都顯示他睡得并不安穩,可他卻攥緊被角,喃喃道:“陶呦呦……我好疼……”

都是她把你害成這樣的!十六氣極了,想想他與盛野認識十幾年,就沒從盛野嘴裏聽到過半個疼字。

既然如此,幹脆不要見面好了,那個罪魁禍首應該好好反省。當晚,十六嘟囔着,寄出信鴿,上書:“盛野好得很,也不想見大騙子陶呦呦,勿念!”

“十六,你在房頂上幹什麽?”月光下,盛野披着一件外套踱步出來。

十六見狀翻身躍下:“宮主,你怎麽出來了?”

“我聽見有貓兒在我房檐上踩瓦片,就出來看看,沒想到竟是你。”盛野淡淡說着,忽然目光一凝,似是發現了什麽,适時吹了一陣夜風,将那房頂上零星的紙屑吹落下來,盛野擡手便接到一片。

“這是……”書信紙張泛黃,盛野看到那上面兩個殘缺的字:照顧。

看他一臉困惑,十六拉過他的手,一臉滿不在乎道:“什麽紙片垃圾也只得宮主大人細細研究?”

他說着,将那玉佩塞進盛野手心:“看這個,好東西。”

嗡地一下——盛野接觸到玉佩的瞬間便感覺一股熟悉的內力順着自己的經脈湧入。一直因為缺少內力而幹涸的經脈仿佛久旱逢甘霖,那內力就是滋潤他的春雨,竟是輕柔緩和地将全身各處一直擺脫不掉的刺痛撫平了。

盛野一怔,将那玉佩拿起仔細看了看,那玉佩潔白溫潤,圓潤光滑,攥在手裏暖烘烘的,他喉結微動,清冷的面頰上浮起紅暈:“這……這是陶呦呦寄來的嗎?”

十六無語,正雙手抱着後腦勺,聞言翻了個白眼點頭:“除了她還能是誰?我本來不想讓你看到跟她有關的一切,免得觸景傷情,不過,看在這玉佩中蘊含護體內力的份上,還是給你拿着吧,我那天聽大夫說過什麽玉呀,開拓呀什麽的,可能你比較需要。”

聽了這話,盛野臉頰上原本輕微的紅暈變得更紅了。

那日大夫要叮囑他幾件事,他嫌難為情,硬是把十六趕了出去。果然,大夫悄聲道:“我觀閣下脈象,知你孕期已然過半,此時正是欲.火難熄、最為敏.感的時候,不知閣下的乾陽現在何處?”

“她……”盛野開口,神情落寞,再說不下去。

大夫見多識廣,觑着盛野的神色便也不再多問,只叮囑道:“無妨,不過,孕程過半就需要為生産做準備了,閣下家裏可有上好的羊脂白玉?将之浸泡在溫水之中,以藥材滋養,然後每日睡前納入體內,便可開拓産.道。”

言畢,那大夫開出一副藥方,盛野通紅着臉接下了。

他正是發愁,近日他确實時常感到難以入眠,蓋在身上的薄被都仿佛生了刺,怎麽都不舒服。

原來……

都怪陶呦呦,原來孕期還有這麽難以啓齒的事情!

有些事,沒說破時也沒人會往那方面想,可一旦有人點破,就仿佛百爪撓心般令人夜不能寐。

一連幾日,盛野每每在卧榻上翻騰,忍耐着心底的躁意,暗暗埋怨陶呦呦。

若不是她,他怎會承受這般煎熬,可偏偏他又說不出口,只得夾緊被子,被那熱度磨得眼尾泛紅,淚光連連。

陶呦呦久沒有消息,盛野心底也是有怨氣的,沒想到,今夜,卻收到她寄來的白玉。

她怎麽知道自己正需要這個東西?

盛野将那白玉握在手心,耳尖紅紅的回了房。

待他鎖好了門,便頹然坐在床上,他攤開掌心瞧着那瑩潤的玉佩,竟恍惚想起陶呦呦持劍擋在自己身前的樣子似的。

那時場面一片混亂,而劍柄上的玉佩就在他眼前搖啊搖的。

“你究竟什麽意思?”盛野低聲說着,攥緊指節,将那玉佩牢牢握在手中,他很用力,指節都泛了白,可他的心裏卻仍舊仿佛有一股郁氣不得疏解。

“你既然會将這玉佩寄來,為什麽就不肯親自來看我一眼呢?”

盛野說着,又覺眼眶酸澀,他幹脆閉上眼睛,褪盡衣袍,整個人鑽進被子當中。狹小的空間內漆黑悶熱,呼吸都有些不暢,盛野将眼睛閉得死緊,握着玉佩的那只手朝身後探去。

盡管他一直将玉佩攥在手中,但剛一接觸皮膚還是涼涼地令人瑟縮,也或許是此時此刻,盛野羞得快要冒煙了。

他抿緊嘴唇,眼裏泛着委屈的淚花,心一橫将那圓潤玉佩填了進去。

渾身一顫,他猝然睜眼,可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身後的酸澀感令他躺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手肘撐着身體,半伏在床上,一只手按着又活潑動起來的肚子,難受得渾身發抖。

似乎本來還好……用了這玉佩後,他更想要了。

盛野耳廓通紅,眼淚濡濕了床單,滿心都是對陶呦呦的怨念,他貴為一宮之主,這還是第一次親手做這等事情。

“嗚……可惡,陶呦呦你該死!”

……

“阿嚏!”陶呦呦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難道是天涼了?早知道應該多叮囑一句,讓盛野換上厚一點的衣服。”陶呦呦嘟囔着,再次進入能量交換場。

“主人!”陶争氣搖着小短尾巴跑過來撒歡:“這一次你要研究哪方面的能力呀?”

陶呦呦順手揉了揉陶争氣的腦袋,輕笑道:“這次我不研究技能。”

“嗯?”陶争氣不解歪頭。

陶呦呦卻轉頭看向蔫頭蔫腦趴在一邊的雷霆,輕笑道:“雷霆,我感覺好像很久沒吸貓了,來給姐姐抱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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