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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哥,反正也沒輸的太難看不是?況且,奶娘說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從失敗中吸取教訓,下次贏回來就是!

“你出來!”保成在自己對了找了一圈兒,好容易找着了那個坑自己隊友的孩子,當即拎出來了!那孩子沒想到會被指出來,又見保成神色不好,磨磨蹭蹭走上前來。這孩子生的胖乎乎的,穿着大紅的衣服,就跟年畫上的娃娃一個樣兒,這年畫娃娃有個大名鼎鼎的太爺爺叫代善。

“你叫什麽名兒!”

“微臣叫尼塔哈。”

“尼塔哈!你竟敢拿隊友替你擋雪!”

“微臣……微臣當時沒想那麽多……”尼塔哈泫然欲泣,他那時候也吓到了啊,本能的拉旁邊的人,不是故意的!保成卻是不管那麽多的,直接喝道:“哼!孤皇阿瑪說了,這是不友愛隊友,孤這邊兒不要你這樣的人!”

“哇!不過是個奴才!”年畫娃娃哭了……他才不管康熙說什麽呢,只聽到保成不帶他玩,立刻急了,他還想繼續玩這個好玩的游戲呢!太子殿下怎麽能為了一個奴才就不帶他玩!

“怎麽回事兒?”康熙聽聞哭聲,看過來,見是保成這邊兒,忙問何事。

保成口齒伶俐的将事情從頭到尾說了,康熙聽了倒沒說尼塔哈什麽,只表揚保成做得對,将這事兒全全交給保成自己處理。

愛蘭珠此時才驚覺,原來在這個皇宮裏,在皇家宗室眼裏,羅科只是個奴才。以後康熙會有越來越多的兒子,羅科入宮當了侍讀,難道要自己的兒子逢人便下跪?不!決不能這樣!她可以委屈自己,但不能委屈了自己兒子!她進宮,暗中做了那麽多準備,不就是想這個國家能兵力強盛,百年後的同胞們能活的有尊嚴,不被外族欺淩。不會谄媚歐美等國的富強,而忘了自己的根。

她想每天都能見到兒子,但如果這個代價是自己兒子必須自稱奴才,見人就跪,最後養成一副奴才骨頭,愛蘭珠覺得,她寧願像現在這樣,日日想念。羅科不是穿越的,他生活在這樣的時代裏,從小灌輸的思想,很容易就會被洗腦。

康熙見愛蘭珠看着羅科,表情呆呆的,以為愛蘭珠被剛才保成說的吓到了,忙安慰道:“保成立刻将羅科拉開了,你兒子沒事兒。不信,待會兒你自己問問。”

愛蘭珠機械的眨了眨眼睛,這才回過神來,她只聽到了康熙的後半句,忙謝恩。她要親口問問羅科,愛蘭珠不是封建大家長,羅科雖小,但凡跟羅科有關的,愛蘭珠都會問問羅科本人的意思,培養他獨立思考的能力,這點愛蘭珠對保成也是一樣的,她不會直接說該怎麽做,而是引導。

就在愛蘭珠發呆的那會兒,保成迅速的将事情處理完了!敢說他奶娘的兒子是奴才,不就是說他奶娘是奴才麽!孤奶娘才不是奴才!你才是奴才,你全家都是奴才!皇阿瑪都說孤奶娘比太傅都厲害呢!瞧不起孤奶娘是麽?哼哼!孤還瞧不起你這死胖子呢!你回家去吧!尼塔哈是哭着回去的。其餘孩子沒多久也回去了,康熙覺得,這樣的對抗戰無論對保成還是大阿哥都是很有益處的,在游戲中學謀略,學排兵,如此也不算玩物喪志,并且這還是一個跟宗室大臣聯絡感情的好法子,倒是可以多來幾次。

尼塔哈哭着回去,當天又被他老子傑書拎着來給康熙請罪。康熙安撫了兩句,将保成叫過去,小胖子可憐兮兮的給保成請罪,保成背着小手,小臉嚴肅,也不提羅科,只問小胖子下次還敢不敢坑隊友了。小胖子用力搖頭,臉上的小肥肉差點甩出去了。

“那你給羅科道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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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書微微皺眉,小胖子也不願意,向太子請罪沒問題,怎麽能跟一個奴才低頭!保成冷哼一聲,“可見你剛才認錯只是口上說說!”

“可他只是個奴才……”小胖子低着頭小聲嘀咕。

保成離得近,聽得一清二楚,頓時小臉都氣紅了,死胖子,你有多高貴呢,還不是給孤下跪!為着孤奶娘的面子,今兒一定要你這死胖子服軟!“你連跟隊友道歉都不願意,可見以後還會再犯,孤可不敢要你這樣兒的!”

尼塔哈眼看又要哭起來,康熙發話了,“太子說的有理。尼塔哈,你道歉的不是一個奴才,是與你并肩作戰的隊友,去給人家賠個禮,愛新覺羅家,沒有敢做不敢當的!”

康熙心裏并不把這件事兒當回事,羅科是愛蘭珠的兒子沒錯,可他姓喜塔臘,是別的男人的兒子,這讓他膈應!若不是今日保成出面了,愛蘭珠又是親眼見了整件事的,康熙不想愛蘭珠心裏有疙瘩,更不想別人誤以為愛蘭珠在他這兒沒臉面,不把她當回事兒,讓她受委屈,這才說了兩句大道理。傑書一心以為康熙這是在提醒他什麽,他開春之後又要去前線了,心裏立刻回想起來,他好似沒做過什麽拉人做墊背的事兒啊!?應當不是在敲打他吧?應該只是就事論事,訓他兒子吧……

“皇上聖明!”猜不透康熙的意思,先拍上一記馬屁,然後板着臉看自己兒子,道:“尼塔哈!還不去給羅科賠個禮!下次可不能再做這樣的事兒!”

尼塔哈委委屈屈的跟着保成去找羅科。此時羅科正被愛蘭珠拉着說話呢。

“羅科,和太子殿下一起玩的開心麽?”

“額娘,太子殿下好奇怪。”羅科擰着小眉頭,一臉的疑惑,“他一會兒幫我,一會兒又兇我。羅科都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願不願意和我一起玩了。”

愛蘭珠笑起來,保成這孩子對羅科沒有壞心,不過就是酸了,鬧別扭罷了。“那羅科願不願意和太子殿下一起玩呢?”

羅科開始糾結起來,說實話,他還是願意和男孩兒一起玩的,在鈕钴祿家,都是和家裏的姐妹們一起,他又不是賈寶玉,喜歡姐姐妹妹們都在身邊兒。“還是一起玩吧。”羅科嘆氣道,“他雖然兇我,但沒欺負我,還幫我來着。”

“孤才沒兇你!”保成氣呼呼的站在門口,好麽!孤為着你找人麻煩,你回頭就跟孤奶娘說孤壞話!保成完全忽略了後面那半句,小手指着羅科,義憤填膺,“你這個告狀精!”

羅科驚愕的瞪大眼睛,急的忙搖小手,小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出來。保成一見,這家夥怎麽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忒讓人不耐煩!“有話就說!當着奶娘的面兒,你說清楚,孤怎麽欺負你了!”

愛蘭珠憋了一肚子笑,現在不就是在兇麽……又看自己兒子,急的小臉都紅了,忙幫着說道:“羅科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是刀子嘴豆腐心,一直幫着他,是個大好人。”

羅科忙點頭,保成跺起腳來,“奶娘不要說,讓他自己說!”

愛蘭珠嘴角微微抽搐,好吧……

羅科急乎乎上前來,“我、我沒說你壞話!”

“你說我兇你了!”

羅科簡直想哭,你一直在兇着啊!“額娘問我願不願意和你一起玩,我說你雖然兇,但我還是喜歡和你一起玩。”

“你還是說我兇了!”其他的不重要,只這句最重要。愛蘭珠幾乎笑的肚子疼,又覺得自己好像沒心沒肺,自己兒子都快哭了……

“對、對不起。我以後都不會再說了……”羅科泫然欲泣,在家裏和姐姐妹妹們從來不吵架的,他哪裏遇到過保成這樣脾氣火爆的,只能節節敗退。

“哼!你這是承認你說過了?”

羅科委屈的輕輕點頭,認下這莫須有的罪名。

保成頓覺揚眉吐氣,叉着小手,拿下巴指了指後面的尼塔哈,道:“孤可不是你這個告狀精!什麽大不了的事兒都要跟奶娘說!孤特地為你叫來尼塔哈,讓他給你賠禮道歉!”說着揚起小下巴,只拿眼角看羅科,像只驕傲的小孔雀。

“謝謝你……”羅科含着兩泡淚,屈辱的給保成道謝。保成擺擺手,“罷了,孤大人大量,這次原諒你了。”又看向尼塔哈,“還不快點過來道歉!”

尼塔哈的肉臉跟羅科一個表情,委委屈屈的道歉了,羅科輕聲道沒關系,尼塔哈只覺對面羅科也沒那麽讨厭了,還是太子殿下最可怕了!

妥協了

康熙十四年的最後一天,乾清宮內美女如雲,愛蘭珠很想龜縮在側殿,奈何保成不喜歡其他嬷嬷帶着,硬是撒嬌歪纏,她只能硬着頭皮出來。愛蘭珠帶着保成到時,康熙的金龍大宴桌已經擺在了‘正大光明’的牌匾下面,坐北朝南。皇帝的桌子前面是後妃的高桌,蓋有帷子,分東西兩側。此時康熙的後宮除了鈕钴祿氏之外并無多少高位嫔妃,自從孝誠仁皇後去後,康熙一直未曾再冊皇後。鈕钴祿氏身為貴妃則為後宮最高份位,此時正一人獨桌,坐與東側首位。其餘地位妃嫔則是兩人一桌,按份位大小依次坐與兩側。

“太子駕到——”随着小太監的傳唱,愛蘭珠牽着保成的手,緩緩走進乾清宮的正殿。

殿內所有人全部站起。後妃身邊的奴才跪地請安,保成昂首挺胸,腳步不疾不徐,走至金龍大宴桌右側,站定,轉身,面帶微笑,小孩兒稚嫩的嗓音中帶着一國太子的威嚴,“平身,免禮。”

“謝太子殿下!”

“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給各位小主請安,各位小主吉祥。“宮妃們的奴才行禮畢,愛蘭珠帶着保成的奴才出來行禮,鈕钴祿貴妃虛擡手,客氣的看着愛蘭珠,徐徐道:“平身。”

之後,鈕钴祿氏又帶着後妃們給保成請安。鈕钴祿氏含笑朝保成輕輕點頭,其餘人等行打千禮。“給太子殿下請安,太子殿下萬福金安。”

“免禮。”至此,皇家人之間的相互請安才告一段落。保成的座位就在康熙龍椅的右邊,緊緊靠着,微微傾斜,愛蘭珠彎腰将保成抱上去,本來就小小一只,被這張寬敞的椅子這麽一襯,更顯得小了。偏偏這孩子還頂着一張嚴肅的臉,一動不動的坐的端端正正。每次看到這樣的保成,愛蘭珠總忍不住想捏捏那張嬰兒肥的小臉蛋,這孩子在外人面前,實在太會裝了啊!

康熙此時不在,作為一個孝子,他去接他奶奶和後媽了。好在,衆人并沒有等太久,大約過了一刻鐘,有太監過來傳話,鈕钴祿氏急忙站起,其餘妃嫔也站立于各自的桌前,愛蘭珠将保成抱下椅子。 不大一會兒,康熙親自扶着太皇太後升座,之後又是一番繁雜的行禮。好容易,大家終于可以坐定了,宮廷歌舞徐徐開始,康熙命人傳菜。

愛蘭珠站在保成身邊,給他布菜,垂着頭,低眉順目的小樣兒。康熙眼角瞄了一眼,咳嗽一聲道:“保成,你烏庫媽媽剛才還念着你,去你烏庫媽媽那邊兒坐着。”

“嗻。”保成笑眯眯的往孝莊懷裏撲,孝莊一個勁兒的肉啊心肝兒的叫,也不顧這殿裏那麽多人看着,她反正是太奶奶的人了,哪個老人見着曾孫子不寵着?等抱夠了保成,孝莊讓保成跟自己坐一個椅子,兩人挨得緊緊的,她親自給保成夾菜。愛蘭珠見蘇茉兒沒有動,便也沒有上前。

“這裏有我就夠了。”蘇茉兒悄聲跟愛蘭珠說道:“你去皇上那邊服侍着。”

愛蘭珠心裏沒那麽多彎彎,一時間沒想到自己是保成的奶娘,去服侍保成的老子康熙有點兒不合适。原本平時在乾清宮,愛蘭珠也常給康熙泡泡茶什麽的,此時也沒想那麽多,落落大方的過去了。衆人對愛蘭珠突然站在康熙身邊兒服侍,有點奇怪,然又見愛蘭珠面上一派光明磊落,又是這麽多人面前,還是蘇茉兒姑姑讓去的,也沒敢多想。

“多事!”孝莊掃了蘇茉兒一眼。

蘇茉兒笑笑,彎腰給孝莊夾了一筷子菜,然後湊在孝莊耳邊,悄聲說道:“格格不心疼,奴婢都心疼了。”

孝莊淡淡哼了一聲,沒說什麽,心裏卻是嘆氣。她後悔沒有早處理了愛蘭珠,以至于現在只能眼看着皇上越陷越深,現在要動手,已然沒有可能,她孫子在愛蘭珠身邊可放了好些人!與其為了個女人壞了祖孫之情,不如相信他的孫兒。她的時間不多了,現在玄烨能為了不讓自己傷心壓抑着自個兒,待自己去了,孝惠可沒這能耐。科爾沁需要皇帝時刻記着,為了科爾沁也不能動愛蘭珠啊……更何況,眼看太子這般粘愛蘭珠,若是她動手,說不準就是得罪了兩代皇帝,科爾沁承受不起。

蘇茉兒見孝莊竟是妥協默認了,頓時松了口氣,她在旁邊看着,真是替皇上累得慌!

康熙一直分着一縷注意力在愛蘭珠那邊兒,本是不願意愛蘭珠勞累,也不遠她在衆人面前做些奴才的活兒,這才讓保成去太皇太後那邊,愛蘭珠便可回偏殿去,那裏有小宮女小太監服侍着,也不必他眼看着愛蘭珠站幾個時辰。哪知愛蘭珠徑直走過來,梁九功這狗奴才竟敢讓愛蘭珠幹着奴才的活兒!

梁九功低頭裝死,做奴才的自然是要聽主子的話,更重要的是能揣摩主子的意思。皇上吶,您瞪奴才也沒用啊,這是太皇太後吩咐的。還有,您要真不願意,吩咐一聲兒,蘭嬷嬷自然會退下,您這麽一口接着一口的,胃口這般好,奴才怎麽也不能再替換回去不是?

每每愛蘭珠低頭布菜,康熙總能聞到愛蘭珠身上傳來的幽香,一邊想着再一會兒就讓愛蘭珠回去,一邊又舍不得這難得的貼近。他們從未如此時般這般靠近過,平時相處多是愛蘭珠站在一步遠處,或是他在一旁靜靜看着愛蘭珠照顧保成,原本,他以為這樣就夠了,他能夠控制自己,只要愛蘭珠在他視線可及的地方,他便能滿足。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不能滿足這一步之遙的距離,他甚至想讓保成叫她額娘。他知道,這樣對不起那個難産而死的女人,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太皇太後是否早就發覺?皇祖母,您讓愛蘭珠過來,是否是接受了孫兒的任性?

康熙忍不住看向孝莊,後者摟着保成,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只逗著保成,連往他這邊看一眼都不曾。康熙只得又看向蘇沫兒,蘇沫兒從小看着康熙長大,對康熙不說十分了解,起碼也知道個七八分,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康熙一瞬間的狂喜,可回頭又見愛蘭珠一派月明風清的樣兒,頓時洩氣。皇祖母同意又怎麽樣!愛蘭珠壓根不懂他的心!而且,現在他還沒有絕對的把握能讓愛蘭珠不受一絲委屈,聽不到一句閑言碎語,還不行,時機還未成熟啊。

“下去吧。”康熙揮揮手,終究他還是舍不得愛蘭珠辛苦,宴過一半,便讓梁九功接過手來。愛蘭珠福了福身子,退下去了。

鈕钴祿氏不動聲色的看着,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可愛蘭珠的表現又實在讓人看不出什麽來,第一次貼身服侍皇上,哪怕只是夾個菜,可離得這般近,哪個女人不是欣喜羞怯……對!就是羞怯!愛蘭珠完全看不出女兒家的羞澀來,更何況她已嫁為人婦,更應該避嫌,這般熟稔,明顯是經常接觸。是了,她是太子的奶娘,同住在乾清宮,自然是經常能得見聖顏。可太皇太後為何要讓太子的奶娘服侍皇上?只是順口一說,沒注意,還是其他什麽?

愛蘭珠回到側殿,大大伸了一個懶腰,只覺全身骨頭都快僵硬了。

“嬷嬷辛苦了,太子殿下特讓下面做些熱菜來,嬷嬷先用些點心墊墊肚子。”小宮女笑着讨好道,看着桌上的精致點心,滿眼的羨慕。做奴婢做到嬷嬷這份上,真是無憾了。太子殿下對蘭嬷嬷也就只差叫聲額娘了!

愛蘭珠笑笑,“我有些乏了,眯會子,這些點心你們分了去吧。告訴下面人不必做什麽來,一碗面就好。”

“多謝嬷嬷!”小宮女開心的福了福身子,她們忙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下肚呢!“奴婢們可都占了嬷嬷的光了。”

愛蘭珠懶懶的歪在榻上,閉着眼睛,小宮女見狀,悄悄退出去了,只留兩個人在門外守着。只還沒眯多久,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聽見腳步聲徑直往裏來,愛蘭珠只得嘆口氣,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小宮女們沒攔着,想來進來的人必定是哪位妃嫔。只這裏是保成的寝宮,她們來做什麽?

“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萬福金安。”原來是鈕钴祿氏。

“蘭嬷嬷請起。”鈕钴祿氏嘴角噙着一抹笑,竟是親自上前來扶起愛蘭珠。“說起來,咱們還是親戚,私下裏不必多禮。”

“謝貴妃娘娘。”愛蘭珠壓根沒把鈕钴祿氏的客氣話放心上,依舊一板一眼的行禮。鈕钴祿氏見狀,眼底閃過一道晦暗的光,只覺這愛蘭珠真是不識好歹!面上卻依舊和煦的笑着,“本宮出來松快松快,想着蘭嬷嬷就在隔壁,便來看看,沒擾着嬷嬷吧。”

事出有異必有妖!鈕钴祿氏越是客氣,愛蘭珠越是警覺!入宮這麽長時間,平時兩人偶爾遇到,從未有過除了行禮之外的其餘交流,今日到底是何原因,這位貴妃竟親自來找她?

“沒有外人,蘭嬷嬷坐下說話。”鈕钴祿氏指着椅子道。

愛蘭珠又謝恩,然後就大方的坐着了。鈕钴祿氏見狀,嘴角的笑多了幾分。

“蘭嬷嬷平日裏做些什麽?”

“回貴妃娘娘的話,奴婢平日只服侍太子殿下。”

“蘭嬷嬷對太子殿下真是盡心,怨不得皇上看重。”

怎麽又扯到老康了?愛蘭珠心裏疑惑,面上卻不顯,“這是奴才的本分。”

“前幾日,乾清宮前特別熱鬧,我們聽着也覺得有意思。皇上只召來了宗室清貴的孩子,蘭嬷嬷的兒子可是獨一份。”

“回貴妃娘娘,大阿哥的奶娘的兒子也來了。”愛蘭珠終于知道鈕钴祿氏幹嘛來了,她以為鈕钴祿氏是打聽前幾日的對抗戰,事關她的兒子,愛蘭珠自然是要說‘清楚’的。“因着那游戲需得人多才好玩,皇上這才讓奴婢兒子和白嬷嬷的兒子來湊數兒。”

“嬷嬷不必自謙。皇上特讓尼塔哈給你兒子賠罪去,可見很是看重你。”

“貴妃娘娘不知,那是太子殿下鬧得,小孩子之間的玩鬧罷了,一會兒又都好了。”

鈕钴祿氏端起茶杯來,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若有所思。兩人又說了些其他話兒,鈕钴祿氏見再探不出什麽來,便回了正殿。

起殺心

鈕钴祿氏前腳剛走,還沒到正殿,後腳就有人一字不漏的将事兒告訴了梁九功,梁九功又悄悄說與康熙聽。康熙只微微眯了眯眼睛,這兩年見她并不沾手保成的事兒,本以為她是個聰明的,卻沒想好奇心這般重,真是可惜。愛蘭珠雖聰明,可勾心鬥角這種女人間的事兒反而生疏,她雖沒說漏什麽,但極力撇清的态度反而讓鈕钴祿氏這個浸淫後宮良久的女人懷疑上了。今兒這一出,心有疑惑的人不在少數,但唯一行動的只有鈕钴祿氏,是後宮獨大太久了麽!久到她已經忘記‘謹慎’兩個字怎麽寫麽!一時間又覺得愛蘭珠這般在宮廷鬥争上的‘小天真’是那麽難得可貴,瞧她多可愛,以為跟他撇清關系,人家就不會多想麽?在宮裏,果然愛蘭珠還得靠着他,康熙心中小得意;一時間又告誡自己,還得更加謹慎些,不能放縱,那會害了愛蘭珠。

過完年後,鈕钴祿貴妃的恩寵突然多了起來,後宮裏都在傳着,貴妃或許會更上一層。果然,康熙十五年,二月二十二日,康熙冊鈕钴祿氏為皇後,比歷史上,整整提前了一年。

“嬷嬷,我總覺得不安定。”鈕钴祿氏看着明黃色的鳳袍,曾經她是那麽渴望,如見看着這明黃色,卻覺得心驚膽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這一個月來,皇上每日都會過來坐坐,但從來不留宿。我總覺得皇上看我的眼神……”

“眼神?”鈕钴祿氏的奶嬷嬷疑惑的看着自己主子。

“哎!我也說不上來!總之,總覺得不對勁!”

奶嬷嬷笑了,“還記得主子進宮前那會兒,也是每天這般疑心重重的,自己吓自己!主子快別想了,依奴才看皇上對主子好得很!至于留宿,奴婢聽說前線打仗正到緊要關頭,皇上每日裏不是宿在禦書房就是宿在乾清宮,并沒有翻牌子。”

“真的是我多想了?”

“是娘娘想多了。”鈕钴祿氏的奶嬷嬷笑着将她扶上鳳座,貼近身子,悄聲安撫道:“娘娘家世并不差着那位什麽,當初不過是二選一,那位運氣好些罷了。如今,放眼這宮裏,有哪個及得上娘娘,這中宮之位是早晚之事。皇上每天日理萬機的,還要來看看娘娘,顯見是把娘娘放心上的,特特來給娘娘做臉,這把椅子可不是那麽好坐的,皇上這是心疼娘娘呢。”

聞言,鈕钴祿氏露出羞澀的表情,小聲的叫了聲嬷嬷。奶嬷嬷笑的滿臉皺子,又陪着說了好些打趣的話兒,鈕钴祿氏總算是有了笑臉。

“皇上。皇上?!”

“是,皇祖母。”

孝莊微微皺眉,“皇上這是怎麽了?神思不屬的。”

康熙急忙坐直了身子,“昨日睡得晚了些。”最近幾日,愛蘭珠常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問她又只推說在發呆,也不知什麽事兒,讓她這般在意。

孝莊露出擔憂的神色,“皇上憂心國事,但身子也要緊。聽下面人彙報,皇上已多日未曾召人侍寝。”

“讓皇祖母擔憂是孫兒的不孝。”康熙站起身來,微微躬身,卻絕口不提侍寝的事情,也不知為什麽,最近對着後宮的女人他突然沒了興趣。

“我還能擔憂你幾日呢。”孝莊嘆氣,“皇祖母不是不懂你的心,只是玄烨啊,宮裏只有保清和保成,終究阿哥還是少了些。”

康熙低頭喝茶,孝莊也端起茶杯來,無言的壓力在屋內蔓延開來。蘇茉兒着急的看着康熙,太皇太後已經讓了一大步,皇上,比起一開始,您該知足了!

“皇上,保清和保成都還未種痘。”孝莊不得不提醒康熙這個殘酷的事實,宮裏的孩子,有太多死于天花。

康熙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這是他一直極力回避的事情。保成是他最喜愛的兒子,他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留給他,只要這個兒子便夠了,可這一切都要建立在保成能健康的長大,若是保成有個萬一,他該如何?愛蘭珠這般疼愛保成,該是如何的傷心?他只恨不能光明正大的接愛蘭珠入宮,與她長相厮守,讓保成有個額娘!如今已是委屈了愛蘭珠做奴才,他哪有什麽心思去寵幸其他女人!

“皇上心疼她,現在是否太早了些?”孝莊很無奈,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急着回護起來。端起茶杯,聞着茶香,孝莊慢慢等着,她不急,她了解他的孫兒,再難的抉擇,他的孫兒總能選出最有利的那個。

“皇祖母放心吧。”良久,康熙站起身,微微低頭掩去眼底的疲憊,“孫兒……知道了。”

孝莊露出笑來,“那皇祖母就放心了,估計再過不久,保成和保清就會多出幾個弟弟們來了。”

康熙勉強的笑笑,告退出去了。

“格格,皇後那裏……”見康熙走了,蘇茉兒擔憂的看着孝莊。

孝莊嘆口氣,今天原本是要說兩件事的。只可惜,第一件事就讓皇帝十分不快,但願鈕钴祿氏能收回那要命的好奇心,這孩子一直做得很好,她也不希望三年內,皇上死兩個皇後,這讓天下人該如何看待皇上!

“要不奴婢請皇後過來陪格格說說話兒?”

孝莊輕輕搖頭,“特地說了反而不好,本無事的反倒惹出事來。皇後沒察覺,反而有一線生機。”這話孝莊自己都不相信,他的孫子心中滿意的皇後只有赫舍裏氏,心儀的女人是愛蘭珠,怎麽排都排不到鈕钴祿氏。如今突然封了她當皇後,雖是資歷家世無一不缺,她的品行也當得起皇後,可還是太突兀了,太快了!皇上已是起了殺心,竟是不願意愛蘭珠被別人窺探半分的!

過了幾日,康熙宿在了坤寧宮,這是康熙一個月未曾踏入後宮之後第一次臨幸後宮,眼看着鈕钴祿氏當了皇後,還得聖寵,後宮裏的酸水簡直快淹沒了坤寧宮。鈕钴祿氏總算能稍稍緩解自己那莫名的心慌,皇上待她很溫柔,賞賜更是不曾斷過,這幾日還在她這邊用膳,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果然是自己多心了麽,嬷嬷說的對,就是是自己吓自己呢。

皇後這邊日子過得滋潤,保成卻是不高興了。康熙來看他,也是愛答不理的,搞得康熙一陣莫名。

“保成,這是怎麽了?怎麽不理皇阿瑪?”

“哼!”保成一扭小身子,“皇阿瑪每日裏都去看皇額娘,奶娘今兒也回家去了,保成是沒人要的孩子!”

康熙臉色微變,聽到保成叫其他女人皇額娘,只覺刺耳!

“你奶娘說的不錯,你個小心眼兒!”康熙彎腰抱起保成,點了點小鼻頭,笑着道:“你奶娘就回去半日,晚上便會回來,怎會不要你。剛剛還跟皇阿瑪別扭,皇阿瑪每日見你的時間最多。”

“奶娘回去做什麽?”今兒不是愛蘭珠休沐的日子,保成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你奶娘的二哥不日便要去浙江打仗去,特請了半天假,回去和自己哥哥說說話。”

“哦。”保成低頭玩手指,萬分失望。康熙見了,只覺好笑,這孩子真是太粘愛蘭珠,哎,為何愛蘭珠當初不進宮呢!康熙無數次的懊悔,當年阿布凱打點關系時,他就該過問一句的,說不準,現在保成就是叫愛蘭珠皇額娘了!

愛蘭珠好容易得空回一趟家,來不及和瓜爾佳氏多說兩句話,就把自己哥哥拉到湖邊的涼亭裏。

“我就知道妹妹準會來找我。”阿林山痞痞的說道。

愛蘭珠沒好氣的瞪一眼,“你倒是悠閑!二哥進火器營也有段日子了,如何?可習慣?”

“沒什麽習不習慣的!每日裏的訓練還比不上我這裏普通兵的一半量呢,我只閑的骨頭癢!”阿林山伸個懶腰,歪歪的靠在柱子上,“要不是額娘整天的念叨,我還不願意當着芝麻官呢!妹妹交給我的東西才是真的厲害!可惜,現在不能拿出來用。”

愛蘭珠笑了,“特種兵部分不能拿出來,其餘的倒是可以。你進火器營也沒什麽不好,二哥可要好好幹,我莊子上那些研究将來都有大用。過幾日你們便要跟着傑書去浙江,此去你将镖局裏的可信之人全部帶上,雖不能安排他們什麽高位,當個小兵肯定時沒問題,一定記得他們必須緊跟着你,這些就是你将來的勢力。手槍也帶上,首先要保住你的命,其次能立功最好。這次皇上會将加農炮運到前線,你找機會與主帥說,以加農炮做助攻,你們火槍隊主攻,罷了,我待會将我從書上總結的《熱武器戰略》給你,你細細研究。”

“什麽是熱武器?”阿林山一邊點頭,一邊又傻乎乎的問。

愛蘭珠翻個白眼,“刀劍什麽的叫冷兵器,火槍大炮這類叫熱兵器。”

“喔喔。妹妹放心吧!”阿林山拍拍胸脯,“此去我必會立功,定不讓你丢臉。”火器營已經有人說他走後門,要不是有個當禦前侍衛的哥哥和一個當太子奶娘的妹妹,怎可能一來就是正四品!而且,他如今也已經知道很多事了,他妹妹秘密訓練那些孤兒或奴才,還訓練的比八旗的任何一旗都厲害,他心裏佩服的緊,真不愧是自己妹妹,從那麽小的時候就開始謀劃了。剛接手時,他還不知道自己妹妹要幹什麽,還以為真的只是開镖局呢,後來慢慢發覺不對了,這令行禁止,殺氣騰騰的,怎麽可能只是走镖的!也不知妹妹要将這股勢力留給誰?給羅科還是太子,嗯,好像給誰都一樣,羅科将來時太子伴讀,怎麽都是太子黨……

明白了

五月底,浙江傳來捷報,這是自撤三藩以來,難得的大勝仗。康熙看着捷報,驚喜之情溢于言表,他有想過加農炮會派上大用場,但沒實沒料到會如此輕易的轉變了形勢。折子上把這戰過程寫的極盡詳細,大大贊揚了加農炮。加農炮比耿精忠的大炮射程要遠得多,開戰前,先是一番地毯式的轟炸,邊炸邊推進。狂轟濫炸之後,八旗精兵開始進攻,如摧古拉朽一般,這段寫的非常精彩,康熙忍不住拍腿叫好!

折子的最後,康郡王傑書特地寫了署翼長營總阿林山之骁勇,并他獨特的練兵之法,竟是一人擒敵、斥候、埋伏都能做,甚至攀岩潛水等等意想不到的事情,仿佛本應如此一般的态度,十分熟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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