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災星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這個災星!克死了你爸你媽,還有你奶奶和我大姐一家!”
喝的醉醺醺的錢大百攤在真皮沙發上,滿嘴酒氣、臉紅脖子粗地沖端着碗冷飯的方蘊凝嚷嚷着:“你家有錢的時候全家都拿鼻孔看我,現在老子不計前嫌來照顧你,你就該感恩!現在除了我還有誰敢要你!別他媽吃了,去給老子把衣服洗了!”
瘦弱的方蘊凝站在牆角,紅着眼,嘴唇發白,害怕地縮着身子,抱着碗的指尖顫抖着,只是稍微擡眼看了錢大百一眼,對方的怒氣瞬間就翻了倍。
他随手抄起茶幾上的酒瓶朝方蘊凝扔了過去:“你他媽的還敢瞪老子!”
酒瓶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方蘊凝腿上,砸的她一個趔趄,然後落在地上傳來一聲脆響,四下飛濺的碎玻璃把方蘊凝赤着的腳上劃出了好幾道血口子。
“唔……”方蘊凝疼的悶哼一聲,卻又立馬咬住嘴唇,她不安地用餘光看了眼錢大百,不出意料看見那個有些發福的油膩中年男人罵罵咧咧地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朝自己走來。
“真是反了你了,老子教訓你你還敢不滿!”錢大百走向如受驚兔子般瑟縮成一團的方蘊凝,将其一腳踹倒,接着重重的拳腳如暴風雨般擊打在這個瘦弱的姑娘身上。
“舅舅,舅舅求求你別打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敢了……”方蘊凝努力地團起身體,護住脆弱的頭部和腹部,哭喊着求饒。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打累了,錢大百才停下動作,最後踹了一下方蘊凝,又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指着地板上的一片狼藉兇道:“給我把這些碎玻璃掃幹淨了,然後洗衣服去!”
方蘊凝吃力地撐起身子,胡亂抹了把淚,唯唯諾諾地點頭,顧不上渾身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進廚房去取掃帚簸箕。
“災星!”錢大百啐了一聲,長期被酒精腐蝕的身體稍微動幾下就會感到疲憊不堪,他挪回沙發上躺下,開始閉目養神。
……
初秋的清晨,陽光和煦,微風陣陣,溫度适宜,安靜祥和。
華市高中高一十班班主任卞蟬玉正在晨讀之前例行點名。
“方蘊凝。”沒有回應,她又重複了一遍:“方蘊凝?”
“老師,方蘊凝今天沒來。”底下有學生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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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曠課了?卞蟬玉蹙眉,這才開學一周,這孩子已經曠課兩天了,今天要是再不來,放學之後真該去趟她家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回到辦公室,卞蟬玉找出方蘊凝的入學資料,監護人一欄赫然寫着舅舅。
“父母意外雙亡麽……”自言自語般念了一一句,她用指尖敲了敲桌子,繼續看下去……
放學後卞蟬玉根據資料上的地址來到方蘊凝家,這是個地理位置和環境都挺不錯的小區,看來她父母還健在的時候家境應該還蠻殷實。
以為是舅舅回來了的方蘊凝在聽見門鈴響後迅速打開了門,卻看見卞蟬玉站在門口,一臉錯愕:“卞,卞老師,您怎麽來了?”
“如果你不曠課的話我就不會來了。”卞蟬玉有些生氣,但當她看見面前這個瘦弱的女孩腫起的嘴角時,瞬間忘了來這的主要目的,她盯着方蘊凝的臉,訝異地問:“你的臉怎麽了?”
方蘊凝迅速底下腦袋,語速飛快道:“沒沒什麽,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明天我會去學校,我曠課的事要寫檢讨還是要處分我都接受。”說着就要關門。
卞蟬玉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卻聽見方蘊凝痛呼一聲,吓得她立馬就松開了手,但下一秒她就擠進門內,抓住方蘊凝的手,撸起袖子,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青紫。
“你這胳膊又是怎麽回事?”卞蟬玉倒吸一口冷氣,目光向下又看見她那雙昨天被碎玻璃劃傷的腳,心裏頓時了然。
“你舅舅虐待你是不是?”卞蟬玉問。
“沒,沒有。”方蘊凝迅速抽回手,“是我自己不小心。”
卞蟬玉蹙了蹙眉,面前的孩子在說謊,這些青紫的位置怎麽可能是自己撞出來的。
她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只不過一場事故奪走了她孩子和丈夫的生命,如果她的孩子能平安長大,現在也是該上高中的年紀了,體內複蘇的母性和教師的職責讓她再次拉住方蘊凝:“走,去醫院。”
一聽見醫院兩個字方蘊凝立馬排斥地掙紮起來:“我不去醫院!”
“你傷成這樣,不去醫院檢查一下怎麽行。”畢竟是十六歲的少女,雖然瘦弱,但掙紮起來力氣也不小,讓她拉的有些吃力。
“我說了我沒事,我不去醫院!”方蘊凝拒絕到,情緒越發激動起來。
“如果你現在不和我去醫院,我就在你家一直等到你舅舅回來,讓他和我一起送你去。”卞蟬玉松開她,板着臉說。
聽見卞蟬玉搬出了自己的舅舅,方蘊凝的身體一僵,語調都帶上了哭腔:“我和你去,卞老師求你別告訴我舅舅。”
卞蟬玉點頭,出小區後帶着方蘊凝打了輛車,直奔醫院。
……
袁梓榆此刻正和小掃走在醫院大門前,今天接了個小委托,正好就在晏珩住的醫院附近,處理完之後發現時間還早,小掃就提議順道過來看看他。
就在這時一輛出租車在他們面前停下,從車上下來一個瘦高的中年婦女和一個駝着背,看起來十分自卑又有些神經質的少女。
當她們經過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怨念。
小掃拉了拉他的袖子:“先生,那個女孩……”
袁梓榆拍拍他的手,然後走到卞蟬玉面前,掃了眼跟在她身後的方蘊凝,少女的後背立馬像被毒蠍蟄了下般傳來一陣刺痛,她下意識地往卞蟬玉背後縮了縮,以躲避他的視線。
袁梓榆并未追着她不放,他收回視線,遞給卞蟬玉一張事務所的名片:“我是驅魔師,如果最近遇到什麽靈異事件,請和我聯系。”
卞蟬玉看着面前這個俊秀的青年,總覺得此情此景就像是一個拙劣的詐騙現場。
雖然想說自己不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可是青年身上仿佛有種讓她無法拒絕的氣場,尤其是當他那雙勾人的鳳眼落在自己身上時,心髒猛地一緊,就像突然被什麽狠狠抽了一下。
她猶豫着看了看名片純白底色上面用燙金字寫着的“梓榆事務所”幾個字和底下的一串地址、電話號碼,最終還是接過了名片。
袁梓榆看着她把名片放進包裏,這才滿意地看着她們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醫院門診大門內。
……
“蠢晏珩,我帶先生來看你了哦。”小掃在晏珩的豪華VIP病房門前探出了頭。
方才還在糾結要不要給男神打電話的晏珩立馬來了精神,還未見到人就樂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他示意一旁的陪護先出去,然後一翻身從床上坐起來,看着走向自己的袁梓榆傻笑着說:“我剛還在想你呢你就來了,真是心有靈犀。”
“剛好在附近有委托,結束了就順便來看看你。”袁梓榆在他身旁坐下:“怎麽樣?還不能出院嗎?”
晏珩抻了抻胳膊腿說:“基本沒問題了,就是身體還有點乏,總想睡覺。我都說不用住院了,但是我爸媽硬是不放心,非要讓我住到完全康複。”
“嗯,看着氣色是好多了,不過再調理調理也是好的。”雖然他的雙頰還是有些凹陷,但面色總算是不那麽蒼白了,對于一個被魑魅吸食了大量精氣的人來說,晏珩的恢複速度也的确快的驚人。
“哦對了,你還記得畫展那天我給你看的那副《鐘情》嗎?那幅畫原本就是我為你畫的,準備畫展結束後再給你送去事務所,但沒想到我居然會因為營養不良昏倒,等我出院了再把畫給你送過去好嗎?”對于自己昏迷的那段時間,晏珩一直都覺得挺莫名其妙的,雖然自己小時候身體不好,總是生病,但自從容易撞邪之後體質就突然好了起來,連感冒都不再得過,從這點看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雖然他心裏認為這次的事不單是營養不良那麽簡單,但衆口一詞,雖心有懷疑也只好作罷。
——只是這期間他隐隐記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夢,一個有袁梓榆在其中的幸福的夢。
“嗯。”袁梓榆輕輕應了一聲,然後說:“晏珩,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這是男神第一次主動對自己提要求,晏珩當即應允:“好啊。你說什麽我都答應。”
“以後你不許再畫我的畫像。”袁梓榆說。
“啊?”沒想到他會提這樣的要求,晏珩有些不明所以:“為什麽啊?你不喜歡我給你畫的畫嗎?”
“喜歡。”袁梓榆不擅長說謊,也不知該怎麽解釋,只能含糊其辭道:“正因為喜歡,我才希望你不要再畫了。”
男神有事瞞着自己,而且和那副畫甚至和自己這次昏迷有關系,但他不想說,晏珩也不願強迫他。
他摸了摸袁梓榆頭頂細軟的黑發,微涼、順滑,就像上好的綢緞,和他意料之中一樣好得不得了的手感,叫人上瘾。
“你不讓我畫我以後就不畫了,不要露出這麽為難的表情。”
“……嗯。”袁梓榆垂眸,如釋重負地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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