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趕人
袁梓榆一僵,他沒想到晏珩那兩段記憶會因這個力量的複蘇而恢複。
“我……”他嗫嚅了一下,卻說不出一句解釋。
這時小掃突然驚叫一聲:“先生你的腳傷的好嚴重!”
晏珩這才想起之前他去追傲因的時候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忙松開他朝腳上看去。
他的腳瘦而白皙,腳趾圓潤,淡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膚下尤為明顯,不過現在腳掌上卻有許多淩亂的傷口,深淺不一,血從傷口流出,形成豔紅的結痂,看上去格外凄慘。
晏珩起身,在袁梓榆面前半跪下,将他雙腳輕輕捧起,心疼道:“好多傷口,這需要趕緊清潔包紮……疼嗎?”
不疼,袁梓榆本來想要這樣回答的,但看着晏珩認真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想撒個嬌,于是改口道:“疼。”
然後他便看見晏珩像哄孩子似的輕輕在他腳上吹着氣,邊念叨:“吹吹就不疼了。”
袁梓榆忍笑,輕咳一聲對小掃說:“小掃,去把醫藥箱拿來。”
小掃應了一聲,跑走了,再回來時手裏捧着個銀白色的醫藥箱。
晏珩接過醫藥箱親自給男神将腳上的碎砂石清洗幹淨,又把那些卡在傷口處的碎玻璃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出來,最後敷上藥纏好紗布。
在此過程中晏珩一直眉頭緊擰,表情凝重得好像受傷的人不是袁梓榆而且他自己一樣。
這讓袁梓榆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眉心戳了戳。
“別鬧。”晏珩一把抓住他搗亂的手,牽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以示懲罰,而後将人打橫抱起:“這個房間住不了了,去客卧睡吧。”
袁梓榆勾着他的脖子打了個哈欠,昨晚沒怎麽睡,今天又折騰到現在,一放松下來立馬就犯困了。
“先生你們先去休息吧,打掃‘戰場’的事就交給我好了。”小掃說着,地給晏珩一個警告的眼神:“不許對先生做奇怪的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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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他居然看見晏珩點頭答應了。
“那就辛苦你了。”袁梓榆說完就被晏珩抱走了。
在客卧門上貼了道噤聲符後,袁梓榆側身貓兒似的在晏珩胸口蹭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然後蜷起身體,不一會兒就傳來輕淺的呼吸。
但晏珩現在卻睡不着,他看着袁梓榆熟睡的側臉,回憶起他以往的那些細節,心裏就像打翻了調料盒,一時間五味雜陳,糅合到一起卻只剩下蓮芯般的苦澀。
他愛袁梓榆,這點毋庸置疑,但如果自己的愛會給他帶去傷害,那或許……
晏珩狠狠閉了下眼,迅速将腦中那個危險的苗頭掐去,擡手将袁梓榆貼在臉上的黑發撥開。
對方好像被癢到了,不甚舒服地縮了縮脖子,晏珩忙縮回手不敢再動。
好一會兒,直到袁梓榆的呼吸再次平穩下來,晏珩才小心翼翼地将下巴輕輕擱在對方頭頂,将摟着男神的胳膊又緊了緊。
……
寬敞明亮的頂樓辦公室內,晏忱正在給員工開早會,忽然聽見走廊外傳來一陣喧嘩。
“小少爺,晏總正在開會,您不能進去。”
緊接着厚實的橡木門被人從門外一腳踹開,露出門外晏珩怒沖沖的臉和跟在他身後試圖阻止卻無能為力的秘書與保安。
晏忱站起身笑着問:“小珩,你怎麽來了?”
話音未落就被晏珩一拳掃在側臉上,砸的他一個踉跄跌在椅子上後又連帶着椅子一起倒在地上,掃落桌上一堆材料,噼裏啪啦響了一地。
周圍立馬傳來一片驚呼。
保安立馬圍上來拉扯晏珩,被他一把甩開。
晏忱被人七手八腳從地上扶起來,他扶着眼鏡喘着粗氣,擦了擦嘴角被打出的血跡,厲聲道:“你瘋了!”
晏珩不語,沖上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作勢又要揍他,晏忱吓得一縮,身後的保安們忙一哄而上把晏珩從他身邊拉開。
“你到底要幹什麽?!”晏忱沉聲問,轉頭對會議室的員工做了個出去的手勢。
不到半分鐘,偌大的會議室就只剩他和被保安按住的晏珩,秘書還貼心地為他們關上了門。
晏忱再次揮手,保安松開了晏珩。
“晏珩,你發什麽瘋?”晏忱問。
“我發瘋?”晏珩冷笑一聲:“晏忱,你以為你在背後做的那些勾當我不知道嗎?”
晏珩說着從口袋掏出那個裝着平安福的玉筒,一把砸在晏忱臉上:“念在你是我哥,你算計我我不和你計較,但如果你再敢傷害到袁梓榆,我一定對你不客氣!晏家的産業我沒興趣,可我要是想把它們從你手上搶過來也是輕而易舉,不信你就試試!”
說完晏珩甩開保安大步摔門而去。
晏忱取下眼鏡,看着晏珩消失的背影目光愈發陰鸷,就像兩條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擡手摸了摸臉上剛被晏珩打的地方,剛一碰到就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袁梓榆……”晏忱默念那個名字:“很好,既然會讓你緊張成這樣,看來那些私家偵探說的的确是事實,呵……”
……
袁梓榆睡醒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晏珩并不在身旁。
他開門走出去,被砸壞的家具已經被小掃清理幹淨了,卧室的大洞上暫時鋪了塊木板,變成成年人的小掃正在和來安門的師傅說話。
“先生您醒啦。”小掃笑着和他打招呼。
“嗯。”袁梓榆應着,又在廁所和廚房看了一圈,依舊沒看見晏珩,于是問:“晏珩呢?”
“天剛亮就走了。”小掃說。
袁梓榆哦了一聲便開始詢問小掃和管理員協商賠償的事。
“靠着我這張帥臉和各種撒嬌賣萌的本事,終于讓管理員答應把公寓損壞的地方修好就不追究其它責任了。”小掃不無得意地說:“等門安好我就去找個裝修隊。”
“那真是辛苦你了。”袁梓榆說。
晏珩突然離開這件事袁梓榆并沒有多想,但直到第三天都沒接到那過那家夥哪怕一條信息的聯系時,袁梓榆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畢竟上一次晏珩突然失聯就是被魑魅控制了。
裝修隊正在修補地板,屋裏聽聽哐哐得,袁梓榆窩在沙發上,一本書倒扣在身側,拿着手機反反複複開鎖解鎖,注意力全在思考晏珩為什麽又不聯系自己了這件事上,連那些噪音都不覺得有那麽吵了。
還是打個電話問一下吧,袁梓榆剛按出號碼,開着的大門突然被人敲了敲。
他擡起頭,只見公寓管理員正現在門外。
“有什麽事嗎?”袁梓榆放下手機問。
“梓榆先生,有位晏先生找你。”管理員說着對身後做了個請的動作,接着一位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約摸五十歲上下,穿着一件質地考究的藏藍色唐裝,看起來保養的不錯,目光銳利,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商人特有的精明與果決。
和他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白胡子的老頭,一副仙風道骨高深莫測的範兒。
袁梓榆微微眯了眯眼,好像是個同行,不過從對方周身浮動的靈氣看來,似乎沒什麽真本事。
在他們後面則跟着個體格矮小的男人,看上去像是律師,最後進來的是兩個穿黑西裝、戴墨鏡的保镖。
不大的客廳因來人太多霎時間變得擁擠起來。
中年人一進門,先是不客氣地把事務所連帶着袁梓榆打量了一番,又不客氣地開口道:“袁梓榆?你就是被趕出袁家的那個驅魔師?”
袁家袁家又是袁家,袁梓榆蹙眉,這兩天怎麽總有人不停提起袁家。
而且面前這個男人眉宇間看上去也頗為眼熟……
袁梓榆思考着,腦中突然跳出晏珩的臉——真像!
等等,這個男人也姓晏?
袁梓榆頓時産生一種不好的預感,額頭青筋直跳。
晏勝沒得到回應,也不在意,一個眼神,那個西裝筆挺的律師就上前幾步,從公文包裏掏出一疊證明放在袁梓榆面前的茶幾上:“從今天開始,這棟公寓樓就屬于晏家産業,請袁先生在今天之內搬出去。”
袁梓榆:“……”
律師又說:“對于您對公寓的損壞,晏先生将不會追究責任。”
袁梓榆淡淡掃了他一眼,最後将視線放在晏勝身上,開口問:“您是晏珩父親?”
晏勝說:“是。”
袁梓榆随手翻了翻那疊證明,不無遺憾道:“我還以為您會直接拿出一疊支票跟我說‘你要多少錢才願意離開我兒子?五十萬夠不夠?’這樣的話。”
說完再次看向晏勝,不出意料地在對方眼裏看見了對自己的鄙夷與蔑視,他問:“你想要錢?”
袁梓榆站起身,搖搖頭:“我只是看見偶像劇裏經常有這種橋段,所以随口問一句。”
說着扭頭對站在牆角一臉憤憤然的小掃說:“收拾一下,我們今天搬家。”
小掃哼了一聲以示不滿,卻還是乖乖轉身收拾東西去了。
房間裏忽然變得異常安靜,連那些裝修隊的都被晏勝帶的保镖攆走了。
袁梓榆用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坐會兒嗎?”
晏勝也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下。
袁梓榆又問:“喝茶嗎?”
“不用了。”晏勝說。
袁梓榆點點頭,也重新在沙發上坐下,不再多說,拿起手邊的書繼續兀自看起來。
晏勝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麽幹脆,他甚至高價請了個聽說很厲害的大師來坐鎮,就是怕如果鬧起來對方會給自己使什麽絆子。
結果對方現在不吵也不鬧,表情平和、不卑不亢,甚至連一點條件都沒提,這讓他不僅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不由得重新把面前這個清瘦白皙的青年打量了一番——看上去的确是個令人感到舒服的孩子,只可惜是男的。
晏勝想着,再次開口:“我不會讓你和晏珩在一起的,你離開他,有什麽要求可以提,只要我能辦到的都會考慮。”
這句話說得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裏面濃濃的施舍意味。
果然還是這種橋段。
袁梓榆“啪”地一聲合上書,擡起俊美卻如冰封湖面般毫無波瀾的臉:“晏伯父……我還是叫您晏先生吧,我想您至少搞錯了兩點,第一,我之所以這麽幹脆的答應離開是因為這裏已經是你的地盤了,你有權收回;第二,我要不要和晏珩分開只有我們倆說的算,我們都是成年人,用不着他人替我們做主,除非他親口跟我說分手,否則我是不會離開他的。”
袁梓榆的态度讓晏勝很惱火,他們晏家在華市紮根了幾百年,華市誰人見到晏勝會不給他幾分薄面,可面前這個青年居然敢用這種态度對自己說話,如果他還有袁家做後盾,高傲一些也無所謂,如今鳳凰拔了毛,他還有什麽資格如此傲慢!
“你——”晏勝啪地一拍茶幾,震得桌面上的東西都跳了一下,身後的保镖立馬繃緊身體,好像只等雇主一聲令下就沖上去把他直接提起來扔門外去。
這時走廊裏卻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不過數秒,晏珩便風風火火地出現在門口:“爸!你們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請欣賞年度父子狗血大戲之——
晏勝:敢出櫃老子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晏珩:不認我就帶着老婆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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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