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騷亂

剛才乍一看還沒覺得什麽,現在仔細看來,郭繡繡的臉色十分不好,即使她在臉上塗了厚厚的粉底,也掩飾不住滿面的疲态與眼下烏青的黑眼圈。

出于禮貌晏珩也伸手在她指尖象征性地握了下,自我介紹到:“你好,我叫晏珩。”

剛說完,他就發現郭繡繡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盯着自己,這讓他下意識擡手在臉上摸了摸,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于是問:“我臉上有什麽嗎?”

他的問題讓郭繡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你看着很眼熟,不過剛才我想起來了,之前我在華市美術館欣賞過你的個人畫展,每幅畫都很有很強烈的藝術感,尤其是那副《鐘情》,我很喜歡。”

給男神的畫被誇,這讓晏珩十分開心,便不由得就畫的話題和郭繡繡聊了起來。

袁梓榆放下書,看着和郭繡繡越聊越開心的晏珩微微蹙起了眉,一種如同喝了一大口檸檬汁的感覺從喉嚨深處溢出,酸酸澀澀地一直蔓延至胃裏。

他們在說些什麽?

至于笑得那麽開心嗎?

袁梓榆擡手按了按胃,突然有種強烈的想要離開這裏的沖動,他站起身,餘光再次掃到晏珩那桌的時候突然頓住了。

那是什麽?

晏珩和郭繡繡聊了幾句,下意識轉頭朝袁梓榆的方向看去,頭才轉到一半,突然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焦急地喊了聲自己的名字——

“晏珩!”

下一秒晏珩面前的咖啡杯猝然炸裂,“啪”地一聲,一塊陶瓷鋒利的碎片徑直朝晏珩的頸動脈飛去。

千鈞一發之際,晏珩突然被人搡了一下,碎片擦着他的脖子飛過,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直接紮進他身後的木制隔斷裏。

晏珩也因這一下重心不穩,重重摔在地上,半邊胳膊瞬間失去了知覺。

安靜的咖啡廳內這麽大的動靜不啻于一道驚雷,霎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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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梓榆卻毫不在意,單手執符拍在咖啡桌上,瞬間一道青色光芒從符箓中爆發,以咖啡桌為中心向外擴散,終于将整個咖啡廳全部籠罩其中,而咖啡廳所有人,除了他們三個,全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突然靜止不動了。

“你沒事吧?”袁梓榆把晏珩從地上拉起來,目光停留在他脖子的傷口上,表情十分難看。

“還好。”晏珩揉着肩膀,順着對方的視線又摸了下脖子,觸及到一片黏膩。

血從傷口溢出,染紅了襯衣領口,不過好在傷口不大,這會兒已經差不多止住了,他又回頭看了眼有一半都插|進隔斷木板中的陶瓷碎片,碎片的邊緣還沾着自己鮮紅的血,不由得一陣戰栗,如果剛才袁梓榆沒有推開他,恐怕現在已經血濺三尺了。

袁梓榆點點頭,将目光重新移到前方,沉聲道:“出來!”

郭繡繡滿面驚恐地看着他,朝後縮了縮。

“我再說一遍。”袁梓榆一翻手,指尖再次夾起一張符箓:“別讓我動手逼你現身。”

這次話音剛落,一團濃重的黑霧驟然在郭繡繡身後聚集,二話不說便朝袁梓榆撲來。

袁梓榆冷哼一聲,擡手将符箓朝黑霧擲去,只聽嘭地一聲輕響,符箓在和黑霧撞擊的瞬間發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緊接着缥缈的黑霧就像被光之箭矢刺中,被整個釘在了地板上。

“死人就該有死人的去處,為什麽要依附在活人身上?”袁梓榆上前一步,居高臨下俯視着那團不斷扭動想要掙脫束縛的黑霧,晏珩的受傷讓他現在心情極為不爽,整張臉冷得都快結冰了。

黑霧又劇烈掙紮了幾下,發出一聲威脅性的嚎叫。

“算了,我也不想跟一個放任自己即将迷失本性成為惡靈的鬼魂廢話,塵歸塵土歸土,幹脆今天就讓你消失吧。”袁梓榆說着,雙手迅速結印,随着他的動作,金色的光芒逐漸在他指尖聚集,猶如點點星輝閃耀。

“不要傷害他!”就在這時一直瑟縮在角落的郭繡繡突然沖上前擋在袁梓榆和黑霧之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他!”

金光從袁梓榆指尖散去,他放下手,歪了歪頭:“為什麽?你知不知道再讓它在你身上依附一陣,你就會因為陰氣過量入侵而死?”

郭繡繡顯然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不過從自己越來越差的身體狀況也多少能猜到一些,所以只是稍微恍惚了一下就恢複了原狀,她咬咬牙,目光堅定道:“即使如此,我也不想讓他受到傷害,求求你,放了他吧。”

“你都快被它害死了诶!”晏珩不解地出聲:“它剛才還想殺了我,還有之前你的那些同事、鄰居、相親對象,都被它害得不淺,你幹嘛要包庇它?”

郭繡繡一愣:“你為什麽知道我之前的事?”

袁梓榆說:“是你母親委托我來調查的。”

“原來是這樣。”郭繡繡突然苦笑起來:“我媽在他生前不讓我們在一起,死後依舊想拆散我們。”

晏珩驚詫道:“他是你……”

沒等晏珩說完,郭繡繡就搶先承認道:“他是我男朋友。我跟他大學時就在一起了,他家條件不好,上大學都是靠半工半讀,畢業後我跟家裏說了我們的事,結果被我家人強烈反對,耐不住家裏的壓力,我假裝和他分手,一年後離開家追随他去蘇市工作。”

“本來想先瞞着我家,等他工作有了起色再去和家裏商量,當然,一切也都和計劃裏一樣順利,他工作認真上進,很快便在公司有了立足之地……可就在兩年前我們準備和家裏坦白的時候,在一個雨夜,他加班深夜歸來遭遇搶劫,劫匪捅了他兩刀……等我找到他的時候,血把路邊的積水都染紅了,他就像一個殘破的人偶一樣被抛棄在路邊的綠化帶裏……”

郭繡繡的聲音很輕,也很冷靜,就像在心裏已經反反複複把這個場景咀嚼通透了一般,以至于再次說出來都是一種麻木的、異常平靜的狀态,可最後這一句尾音裏卻帶着無法忽視的顫音:“……一切都已回天乏術。”

似乎是被她的情緒影響,原本已經安靜下來來的黑霧再次掙紮嘶吼了起來。

郭繡繡回頭,眼中閃爍着濃濃的眷戀、愛慕與不舍,她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撫一下對方,手卻徑直從黑霧裏穿了過去,可她依舊像撫摸一樣擺動着。

袁梓榆卻突然問到:“你真的愛他嗎?”

郭繡繡似乎對他這個問題很有敵意,她柳眉倒豎,斬釘截鐵道:“我當然愛他!”

“你說你愛他,可從開始到現在你都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你利用他去報複每個你不喜歡或得罪了你的人,難道眼睜睜看着他從一個普通的鬼魂變成一個怨氣集結的惡靈就是你對他的愛?”袁梓榆嗤笑一聲,繼續道:“一開始也許你是無意的,當你知道那些人出事後又會因為良心譴責而感到不安,你會害怕,會哭泣,會想要逃避,可随後從中得到的報複性的快感又像一種精神毒品讓你沉溺不已。就算你不想承認,從某種角度來說你也已經到了一種病态的程度。”

随着袁梓榆的話語,郭繡繡平靜的臉逐漸開始變得扭曲,最後變成了一種簡直可以稱之為猙獰的神情。

她的下颌肌肉因緊咬着牙關而微微凸起,一雙眼睛因被對方戳破了最隐秘的心事而變得充滿怨恨,就像蠍子高揚的毒尾。

突然她一揮手,将把黑霧釘在地上的符箓一把揭下,失去束縛的黑霧再次暴漲而起,掀起三人之間的咖啡桌朝袁梓榆砸去。

晏珩迅速反應,一個掃腿将咖啡桌踢開,本就不算太結實的咖啡桌被他這一腳直接踢得四分五裂。

袁梓榆處變不驚,輕輕呼出一口氣,語帶遺憾:“我以為在剛才見過的的實力後你不會再做這麽愚蠢的事。”

說着再次迅速結印,金色光芒重新在指尖凝聚,袁梓榆以手代筆,在半空畫下符咒,同時默念真言,雙手一推,金色符咒以閃電之勢沒入黑霧,與他已近在咫尺的黑霧一頓,半秒後金光從黑霧中透出,随着一聲凄厲的尖叫,整片黑霧分崩離析,一個半透明的男人從被剝離的黑霧中逐漸顯露出來。

“路姚……”郭繡繡癡癡地望着眼前這個半透明的男人,兩行清淚倏然從臉上落下。

“繡……繡……”路姚艱難地從嗓子裏擠出兩個嘶啞的字,轉身朝郭繡繡飄去。

可還未等他靠近,透明的靈體再次碎裂成點點星光。

“對不起……”他說:“我可能不能再保護你了。”

“路姚!!!”郭繡繡大聲呼喚着他的名字,縱身一撲,似乎想要阻止男人的消失,可迎接她的只有冰冷的地面,她終于抑制不住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直至路姚徹底消失,袁梓榆才放下結印的手,強烈的心悸與空虛感從身體深處湧出,讓他腳下一陣虛浮,身體踉跄着向後倒去,還好晏珩及時扶住了他。

在接觸到他的瞬間,晏珩就被他衣料下灼人的體溫吓了一跳,他扶着對方靠在自己身上,只見男神唇色發白,臉頰上卻浮現出兩坨病态的潮紅,眉頭緊鎖,痛苦地喘息着。

晏珩慌手慌腳地去摸他的額頭、臉頰、脖頸,無一例外全都像被燒着了似的,溫度高得驚人。

“好燙!”晏珩焦急道:“要送去醫院才行!”

“沒事。”袁梓榆咽了口唾沫,聲音無力,但未免晏珩擔心還是解釋到:“淨化術與袁家術法相悖,每次用都會帶給身體一些負擔,但稍微休息一下就會好了,扶我坐會兒。”

晏珩連忙用腳勾過一旁的椅子,扶他坐下。

他站在袁梓榆身後,扶着他的肩膀看着趴在地上哭泣的郭繡繡,一時間五味陳雜:“那個男人……他怎麽樣了?”

袁梓榆休息了一會兒,氣息逐漸平穩,答道:“我剛才淨化了他身上的邪氣,順便送他去了它該去的地方。”

聽袁梓榆這樣說,晏珩的表情才終于放松了些。

“走吧。”不适感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袁梓榆從椅子上站起來,晏珩忙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起走出了咖啡廳。

站在門外,袁梓榆再次回頭看了眼咖啡廳,打了個響指,籠罩着咖啡廳的青色光芒猝然退去,舒緩的鋼琴曲重新在空氣中流轉,客人與服務員的目光依舊停留在他們那桌上,滿目疑惑,似乎不明白那裏為什麽突然就變得一片混亂,而那個女人又為什麽哭得如此肝腸寸斷。

“可是我想不通,如果之前路遙襲擊郭繡繡的同事和鄰居是因為受了她滿懷惡意的心情影響,那現在又為什麽要襲擊那些和郭繡繡相親的人呢?因為獨占欲嗎?”晏珩在紅燈前踩下剎車,扭頭看向袁梓榆。

袁梓榆靠在副駕上,像只慵懶的貓:“也許是因為,那些人都和我們一樣,并不是帶着一顆真心來接近她的吧。”

晏珩若有所思地唔了一聲:“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肯定……”

話還沒說完小腿就被袁梓榆狠狠踹了一腳,接下來的話就變成了一聲哀嚎。

袁梓榆瞪着他,面帶怒意:“我不會讓你死的,最起碼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頭。”

說完袁梓榆和晏珩皆是一怔,下一秒晏珩就“嗖”地撲上來抱着他就吻了上去,直到綠燈亮起,身後響起一片催促的喇叭聲他才松開他,一臉興奮得就像只剛得了一塊肉骨頭的大狗,尾巴都快搖到天上去了。

“我真是越愛越愛你了。”晏珩嘿嘿一笑,踩下油門,車唰地一下就沖了出去。

“……”

袁梓榆垂下頭,一股熱意沿着脖子直竄上面頰,染紅了耳朵尖。

他下意識擡手摸了摸唇角,接着,還帶着對方溫度的嘴角就不禁上揚起來。

突然他又想到了一個之前一直想問,但總是沒找到機會問的事。

“晏珩,遇見傲因那晚,我追出去之後你那裏發生了什麽?”

晏珩蹙起了眉,似乎是在組織語言,袁梓榆也不催他。

自己當時經歷了什麽呢?

當袁梓榆踩着一地碎玻璃消失在門外時,點點殷紅的血跡就像一根根芒刺,紮得他雙眼生疼,心髒沉重得就像一塊吸飽水的大海綿,漲得他幾欲窒息。

滿腔洶湧澎湃的情緒到最後只剩下難過——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難過。

什麽時候自己才能強大到可以和他肩并肩而不是一味地被他保護呢?

不過晏珩并沒有時間多想,在袁梓榆去追傲因後不久,第二只傲因就從破損的窗戶跳了進來。

對方身上難聞的氣味就像肮髒腐敗的下水道,一雙小眼睛貪婪地盯着晏珩。

幾乎是瞬間晏珩就明白了,之前那只只是個誘餌,吃朱燕貝也許只是一時嘴饞,他們的目标其實是自己!

憑借袁梓榆留給他的符箓,晏珩暫時躲過了傲因的幾次攻擊,但符箓畢竟有限,他也沒有能像袁梓榆那樣随心使用的靈力,因此對傲因并沒有造成太大傷害。

傲因體型大、力量強、速度又快,晏珩在和它的對峙中很快落于下風,當傲因巨大的利爪掐住他脖子的時候,他在越來越強的窒息感中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死了,袁梓榆會怎麽樣?

會難過嗎?

會哭吧?

怎麽可以讓他難過流淚?

那怕是為了自己……

強烈活下去的欲|望促使晏珩緊緊攥住傲因的手腕,同時一種難以描述的力量開始在他體內湧動,就像一場風暴不停地在他身體裏撕扯、翻滾,幾乎要将他所有的內髒連同骨頭、血肉一同攪碎。

晏珩終于在這難捱的痛苦中大喊起來,整個身體開始發出青色的光芒,而那只掐着他的傲因突然從爪部開始迅速幹枯木化,晏珩最後只看見傲因活生生變成了一塊木疙瘩,之後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當然,晏珩在說的時候把自己胡思亂想的那節去掉了,只說了與傲因正面接觸時的事。

袁梓榆十分嚴肅地聽完晏珩的話,若有所思地撐着下巴沉吟片刻,又問:“那你小時候落海的事還記得嗎?”

晏珩搖搖頭:“不大記得了,那時候還太小,聽我媽說我被救起來的時候都沒有呼吸了,但最終鬼門關走一遭,我還是被搶救過來了。”

在這之前袁梓榆就猜到了大概,再加上晏珩這次親口說出來,基本就可以斷定,他身體裏的确寄宿了……

袁梓榆剛想到這裏,晏珩突然一腳剎車,慣性讓他一瞬間差點飛出去,還好系了安全帶。

“怎麽了?”袁梓榆擡頭問。

“好像前面出什麽事故了。”晏珩說。

……

十五分鐘前,晏忱坐在真皮座椅上,左右翹起一條腿左右晃了晃,一臉得意。

終于把晏珩暫時趕出晏家了,老爸果然不會讓他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就算他再讨老爸歡心,有些底線還是碰不得的。

接下來就是看怎麽要他的命了——祁穹也真是無能,連一個三流的驅魔師都搞不定,還整天給自己臉色看,雖然不知道他的具體來頭,但等利用他解決了晏珩,有的是時間好好收拾他。

想要自己的靈魂?做夢去吧!

啊……等晏珩死了,晏家的財産就只能是自己和大哥的了,他絕對不容許一個和自己流着不同血的“弟弟”來分一杯羹的。

“利用晏珩的感情把他趕出晏家,你還真是夠無恥的。”突然響起的聲音裏鄙夷之意毫不掩飾,冷酷得就像死神飄過的衣角。

“祁,祁穹,你怎麽來了?”剛還在盤算怎麽過河拆橋的晏忱一個激靈,結結巴巴地問。

窮奇并不想和他廢話,直接道:“我要離開了。”

“離,離開?!”晏忱突然坐直身子,高聲道:“你走了晏珩的事怎麽辦?!”

窮奇淡淡掃了他一眼,後者立馬噤聲縮回椅子上。

窮奇說:“你不是已經把他順利趕出晏家了嗎?還想要什麽?”

晏忱哼了一聲:“當然是要他死,只要他還活着,指不定以後我爸在他媽那個狐貍精的枕邊風下會不會一心軟再把他認回來。”

窮奇微微一哂,但看晏忱的眼神卻仿佛在看一只讨厭的臭蟲:“所以我說你們這些人類的心可是比各路妖邪都要可怕得多……不過我還是很中意這點的,不然我又怎麽能得到那麽多貪婪的靈魂呢?可惜我已經答應那只小狐貍不再對晏珩他們下手,所以便宜你了,你那早已腐爛發臭的靈魂可以在你這繡花枕頭般的軀殼裏多寄放一段時間。”

頓了頓,他又重複了一遍:“啧,還真是怪可惜的。”

晏忱并沒有聽窮奇到底說了些什麽,他滿腦子都是窮奇現在撂挑子了,他短時間去哪找另外一個人回來對付晏珩和那個該死的三流驅魔師。

眼看窮奇就要離開,晏忱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來擋住他的去路:“不,你不能走!”

窮奇不悅地眯起了眸子。

就在這時,辦公室大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身穿黑袍,連臉都用黑布整個裹起來,只露出一雙呆板的,仿佛死物般雙眼的男人慢慢走了進來。

“的确,你不能走。”詭異的人影開口,聲音就像黃昏飛過屋頂的烏鴉叫,異常刺耳。

窮奇冷冷地注視着他,而晏忱則早已被吓得躲到他身後去了。

要知道自從上次晏珩來大鬧了一場後,整棟大樓裏已經增派了一倍的保安,尤其是晏忱待的這一層,這個詭異的男人到底是如何不驚動任何人就這樣大搖大擺進入自己辦公室的?

黑袍男人身上的煞氣很重,重到連窮奇這樣的上古兇獸都會感到十分不舒服。

窮奇提高警惕,再次眯了眯眼:“你是什麽人?”

黑袍男人呵呵地笑了兩聲,那笑聲就像夏夜蘆葦從中的蛤|蟆叫:“我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咒術師罷了,不過——”

他故意拉長聲調:“我這裏有一件對窮奇大人來說很重要的東西——這可是我從黃泉裂隙好不容易才拿出來的。”

窮奇一驚,只見咒術師如同變魔術般伸手在黑袍裏一抓,再探出時手心赫然握着一顆心髒,那心髒顏色鮮豔得如同一顆紅寶石,即使離開了軀體卻依舊有力地搏動着。

“還給我!”窮奇雙目怒睜,擡手便朝咒術師襲去,眨眼間便已扼住咒術師的脖子,不給對方任何反應時間,窮奇五指用力,只聽“咔嚓”一聲頸骨折斷的脆響,咒術師的脖子就像一根折斷的高粱杆,軟軟地向一旁歪去,可他的眼裏卻是帶着笑意的!

不對,這感覺不對,以他身上強烈的煞氣和可以進入黃泉裂隙并拿走自己心髒的實力看來,不該這麽簡單就死在自己手裏。

“我将大人的心髒帶回來本意就是要還給大人,您大可不必如此激動。”

嘶啞難聽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窮奇猛然回頭,咒術師正完好地站在他身後之前晏忱站的位置,那自己手裏握着的……

窮奇轉頭看去——

是晏忱!

晏忱的腦袋軟塌塌地歪着,目呲欲裂地看着窮奇,早已沒了呼吸。

窮奇一松手,晏忱就像個破麻袋一樣摔在了地板上。

“真可惜,我還想暫時放你一馬呢。”窮奇說着,轉身面對咒術師,語氣格外危險:“把心髒給我。”

“當然。”咒術師一步步走近窮奇,将握着心髒的手抵在窮奇胸口:“不過我還需要大人幫我個小忙。”

開口的同時,那顆鮮紅的心髒上突然浮現出一圈暗紫色的咒文,咒術師借勢一推,心髒重新進入窮奇胸腔……

……

這裏地處華市鬧市區,原本人車流量就很大的馬路上現在更是堵得水洩不通,喇叭聲響成一片。

晏珩打開車窗抻着脖子往外看,突然從最前面傳來“轟”的一聲,伴随着一陣地動山搖,一群神色慌張的人從前方跑來,全是一副逃命的架勢,還有人邊跑邊喊:“樓炸了!快跑啊!”

袁梓榆和晏珩對視一眼,心裏同時浮出一種不祥的預感,齊齊扶上車門準備下車,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出現一片陰影,一大塊破碎的牆體打着旋兒從半空直直朝他們飛來。

晏珩第一反應就是撲到袁梓榆身上将他整個護在身下,伴随着“哐”地一下,車身整個一沉,晏珩發出一聲悶哼,那牆體的邊角擦着他們車頂而過,留下一個凹陷的大坑後砸在跟在他們後面那輛車的前擋風玻璃上。

尖叫聲、警報聲、驚呼聲頓時響作一片。

“快下去。”晏珩迅速拉開袁梓榆那方的車門,推着他下車,然後自己也跟着鑽出了車廂。

直到重新在路面站穩,袁梓榆才發現晏珩一手扶着肩膀,表情很是痛苦。

“怎麽了?”袁梓榆伸手去扶他。

晏珩搖搖頭,又慢慢動了下胳膊:“沒事,剛才撞了一下。”

随後他将目光移至前方:“那是什麽?”

雖然路上奔逃的行人看不見,但他們卻能看見前方仿佛是被炸,藥炸出一個巨大豁口的樓層上一只暗紅色的妖獸一躍而下,氣勢洶洶地落在樓前的廣場上。

袁梓榆一臉不可思議道:“窮奇!”

“那棟樓……是晏家的産業之一”晏珩咬着牙:“那層是晏忱的辦公室!”

“走!”袁梓榆扯着晏珩開始朝廣場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炮灰二哥領便當

晏忱:我死的真随便=_=||

好像真的快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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