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聯誼 “妹妹,這幾年沒見,你怎麽還是……

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秒。

叢晚星感覺像是回到了十五歲那年, 在她家的陽臺上,落地窗前的窗簾被風吹起,隐約之中, 她看到了青年英挺的身影。

那一次的見面并不算愉快,她還記得, 那時被對方調侃的話。

如今過去了三年多,許千燃幾乎沒有一點變化。

模樣依舊英俊,說話的尾音上揚, 帶着他慣來的輕佻與懶散。

叢晚星難以置信地眨了兩下眼睛,從嗓間擠出三個充滿疑問語氣的字:“千燃哥?”

一旁的餘漾瞪圓了眼看向叢晚星。

而座位上的許千燃則被她這傻呆呆的表情逗笑,單手托腮支在桌面上,眼神溫柔, “我還以為你不認識哥哥了。”

“我沒有……”不認識你。

腦內想的話差點脫口而出, 還好理智回籠,迅速控制住了這股沖動。

“……只是, 有點沒想到。”

早已滿腹疑問的餘漾終于找到機會, 趁機用手肘捅了一下晚星, “晚晚,你認識新輔導員嗎?”

對,輔導員!

盡管她沒法一時把許千燃和新輔導員劃上等號, 但他出現在這裏的情況就足夠讓人産生懷疑。

“千燃哥,你是我們新輔導員?”

許千燃雙眸微垂,柔和的眼簾線條襯的他好像帶着笑意,但不知道為何, 他身上莫名籠罩着一股低沉的頹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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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一卧仰倒在椅子靠背上,他嬉笑着開口:“對啊,我工作調動, 過來做你們的輔導員了。”

叢晚星心口一墜。

她突然想到昨天餘漾在提到新輔導員時的那句話。

——英年早婚。

她認為自己應該是把許千燃忘了的,可當直面這個結果時,整個人依舊像是墜入冰窖之中,心涼得透底。

苦笑一聲,幹巴巴地說道:“那……恭喜千燃哥。”

“撲哧——”男人一下沒憋住,捂着嘴笑了出來。

叢晚星不解地看着他。

“妹妹,這幾年沒見,你怎麽還是這麽好騙啊?”

正在這時,腳步聲靠近,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從外面進來,熟稔地對許千燃說:“燃寶,東西你幫我理好了沒?”

男人說完,鏡片後的目光掠過屋內的兩位學生,沒做任何反應便大喇喇地走到許千燃身邊,放了一摞厚厚的文件在桌上。

許千燃擡起下巴,朝這個男人點了點,目光卻是看着叢晚星的方向,“這個才是你們輔導員。”

輔導員手上的動作一停,擡眼看向兩個女孩,“怎麽啦?你們要找李導的話估計得等一會,他剛剛出去了。”

餘漾連忙擺手,“不是不是,老師,我們是來請假的。李導說這個請假條麻煩您幫忙蓋個章,我們回頭好交給任課老師。”

輔導員:“哦,好的,你們稍等。”

這幾句話的功夫,叢晚星迅速理了一下邏輯,勉強把事情猜出了七七八八。

看來,許千燃只是過來幫忙,而新輔導員是他的朋友。

總而言之,确定英年早婚的那人不是許千燃。

重重呼了一口氣,一塊大石頭倏然落下,緊繃的情緒也在這時輕松了幾分。

許千燃卻突然開口:“妹妹,知道我是你的輔導員有那麽難以接受嗎?”

他剛才就把這小姑娘的情緒變化看在眼中,從認為他是輔導員的那一刻到現在,臉色可謂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又多窮兇極惡,僅僅做一個輔導員就把人吓成這樣。

叢晚星語塞:“……沒、沒有。”

總不能說,她以為他英年早婚了吧?

“那你這是什麽反應?”

“我……”叢晚星瞎扯,“我覺得輔導員有點難當,怕你管不住我們,英年早禿了。”

感覺被自己針對的真輔導員默默擡頭,指了指自己的頭發,“你看我怕過嗎?”

幾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給請假條蓋章後,叢晚星沒有多留,和餘漾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确定走出許千燃的視線範圍內,前一秒還鎮定自若的叢晚星突然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氣,踉跄幾步,連忙背靠在牆壁上,扶着心口重重喘了兩口粗氣。

餘漾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扶住叢晚星的一直手臂,面露擔憂:“晚晚,你怎麽了?”

叢晚星苦笑一下,“我沒事兒。”

餘漾有些不太相信,又見她臉色不好,化着妝容的面頰上都有些顯得蒼白,更擔心了:“你臉色好白哦,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那我們今晚就不去了。”

擺了擺手,叢晚星依靠着牆壁站直身體,做了一個深呼吸,“我真的沒事,就是一下子感覺沖擊太大。”

“是和剛才那個哥哥有關系嗎?他是誰啊?”

叢晚星據實說:“他是我爸爸的學生,以前住在我家隔壁,後來去了外地工作,算算我們都有三年多沒見了。”

緩了兩口氣後,叢晚星的臉色恢複如常。餘漾這才燃起自己的八卦之魂,邊問邊感慨:“那他有沒有女朋友啊?講道理這顏太太太可了,我活了這麽多年,現實生活中從沒見過長這麽帥的。要不是輔導員在,我他媽直接自信打招呼‘嗨!老公’。”

她完全沒有被室友誇張的語氣沒有感染,反而被“女朋友”三個字給吸引了注意力。

叢晚星也很在意,許千燃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他今年已經27了,是該有了吧?

不,這個年齡就算結婚也不為過。像許千燃這種外形還是能力上都極其優秀的人,單身才奇怪吧。

越往這方面想,叢晚星越覺得頭疼。

揉了揉太陽穴,她模棱兩可地說:“這個我不太清楚,應該……有吧?”

“哎……”餘漾嘆了聲氣,“也是,像這種帥哥,一般大學就被預定了,哪裏還等着工作出來以後被人撿漏。”

叢晚星和餘漾回到寝室時,只有秦穹一個人在。

秦穹和她的床屬于磁鐵和鐵的存在,只要在宿舍,必定窩在上面。

餘漾把蓋好章的兩張請假條從包裏拿出來,到秦穹床邊拽了一下她的床簾,問:“叔寶,如月回來過沒?”

“嗯?”秦穹甕甕的聲音從裏面傳來,應該是剛睡醒,“我沒看到如月诶。”

“這樣啊,那等她回來,能不能麻煩你給她說一聲,把我們把假條交給老師,假條我放在桌上了。”

“好哦。”

女孩子軟軟的聲線一落,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随着門從外面推開,一個身材嬌小,穿着Lolita小裙子,頭戴BB帽的女孩子出現在眼前。

“如月!”餘漾喊了一聲,“寶貝你回來了~”

溫如月走進來,戴着白色蕾絲手套的手舉起一把關起來的小洋傘,用傘尖擡起餘漾的下巴。

她整個人打扮地乖巧又精致,說話卻透露着一股十足的匪氣:“有屁就放!”

餘漾把傘撥開,拿着兩張假條在她眼前晃了晃,“晚上你去上課幫我們交一下假條不好?”

溫如月歪頭:“你們?好家夥,你要帶着晚晚去找哪個狗子,居然抛下我一個人。”

“我和晚晚去聯誼!”

溫如月立馬做出一副見鬼的表情,“啥?晚晚聯誼?你哄虛空雙鬼呢。”

“騙你幹什麽,我們假條都拿來了。”

溫如月拿起兩張假條确認一下,擡頭看看叢晚星,又收回目光,“你們找到高考物理滿分的兄弟了?”

叢晚星:“……”

這個梗看來是過不去了。

溫如月雖然在意究竟是什麽人能讓叢晚星答應去參加聯誼,但鑒于晚上有課,她還是忍痛不去一探究竟。

到了晚飯時間,晚星和餘漾一起去了校外那家味道極好的韓式燒烤店。

包間已經預先訂好,她們到時,其餘人都已經就坐。

來的共有九個人,海大的四個女孩兒,以及隔壁體校的五個男生。

叢晚星雖然只是陪同餘漾,但多多少少報了點看看的心思。結果五個人中,一個歪瓜裂棗、一個沒頭腦一個不高興,還有一個長相尚可,剩下的那個籃球社社長勉強算是全場焦點。

今天來的幾人,除了叢晚星都是健談的性格。

大家剛在桌旁坐下,便自來熟地開始聊起了天。叢晚星起先注意了他們的話題,但聽到是自己并不了解的NBA,便獨自在一旁烤肉,專心致志地沉浸在吃的世界中。

她吃了囫囵半飽,其餘幾人還在回味某場球賽的精彩操作。

百無聊賴地掀起眼簾四處打量,目光從屋頂的吊燈落下時,正好和看向她的那雙眼瞳對視。

對方沒料到自己的偷看被抓個正着,驟然怔在原地,慌慌張張地移開視線,面頰随之浮起一抹赧色。

曾經膽小內向的叢晚星現在倒是個坦然性子。在大學裏被人偷偷注視多次後,已經學會在旁人的視線下泰然自處。

關于球賽的話題終于聊到尾聲,衆人意識到點上來的烤肉還沒有吃完,這才投入美食大業。

叢晚星吃得差不多,一邊玩着手機一邊喝橙汁,等到一杯飲料見底,她随手把杯子一放,盛着橙汁的瓶子忽然闖入視線中,輕輕一斜,果汁嘩嘩地流進了杯裏。

她其實沒有再繼續喝飲料的打算,連忙叫停,擡起頭來,正是剛才和他對視的那位青年。

依稀記得,是叫什麽……俞傑?

俞傑連忙停住倒飲料的動作,看叢晚星的臉色,意識到自己有些自作主張,立即開口道歉:“不好意思,我看你沒有說話,還以為是你不好意思開口讓我們倒飲料。”

“沒事,我只是有些飽,不太想喝了。”

俞傑問:“還有這麽多烤肉,你吃飽了嗎?”

餘漾塞了一塊肉進口中,聽到叢晚星的話,特意扭過頭來說,“晚晚,你想吃就吃,別客氣,這麽好吃的東西,怎麽說也要吃飽了,減肥什麽的都通通滾一邊兒去。”

俞傑笑了笑,對餘漾的話表示同意。

以他倆和叢晚星說話作為開頭,接下來的話題其餘人都會cue叢晚星一下,不至于讓她一個人在旁邊沉默着。

吃完烤肉,幾個男生又邀請她們去KTV唱歌。

海大有門禁,晚上十一點半後寝室全面關閉,如非有特別原因,超過這個時間回寝室的需要去宿管那裏登記。

叢晚星從骨子裏就是一個乖寶寶,她可不希望自己因為一個無聊的聯誼在宿管那裏有姓名。

大家在商讨之際,她借口去了一趟洗手間。

洗完手補了一下口紅,叢晚星發消息問餘漾要不要先撤,對方回了一個你先回去。

反正都是成年人了,叢晚星沒有興趣置喙別人的選擇,

她拎着包走出洗手間,擡眼便看到俞傑正倚在牆上抽煙。

噴灑在衛生間中的香水和煙味夾雜在有些,聞起來有些嗆人,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俞傑看到她的動作,連忙把那半根煙熄了,扔進一旁的垃圾桶中。

比起剛才的羞赧腼腆,此時他看起來開朗活潑了不少。

走到叢晚星面前,他一手搭在後頸上,笑着問:“你不和我們去KTV了嗎?”

叢晚星随便找了一個借口,“嗯……還有一個編程作業沒有做完。”

“這樣啊……”俞傑一臉可惜的模樣,“雖然讓你把作業放一邊有些不太好,但難得出來玩一次,你要是不願意和大家一起,咱們倆先溜吧?”

俞傑打了一個wink,眼睛笑成月牙狀,還露出兩顆小虎牙。

平心而論,俞傑這模樣還是挺讨喜的,就是太過自來熟,讓人不太招架得住。

叢晚星後退半步,稍稍拉開一點距離,“今天還是就到這吧,以後有機會再一起。”

“诶……”俞傑沮喪地嘆了口氣,邁步逼上來,叢晚星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往旁邊撤時,肩膀撞在了牆上。

俞傑順勢擡起手撐在牆邊,微微俯身看着叢晚星,“和我一起,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叢晚星:“……”

原來,當自己直面所謂“明明那麽普通,卻那麽自信”的場景時,是這般令人窒息。

青年個子高大,壁咚俯身的動作還帶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陌生的異性氣息從四周包圍過來,叢晚星絲毫不懼地望着俞傑,沉着聲線道:“讓開。”

“你還挺有——啊!”青年的尖叫瞬間吞噬了後半截話語,一股劇痛從腳面擴大,越發疼痛。

緊接着,叢晚星猛地一推,他受力往後趔趄,才剛站位,膝蓋又被人狠狠踢了一腳,疼得他又大喊一聲。

把這一切動作做得行雲流水的叢晚星,踢完轉身就跑,俞傑罵了聲“操”,抱着膝蓋就想追上去,但叢晚星比他想象中跑得要快,一溜煙就消失在了牆角。

飛奔到牆角往來時的路離開,叢晚星才轉過上身,手臂忽然被一股大力拽住,把她整個人用力地向後拉去,腦勺猛地撞上了堅硬的胸膛。

“誰!”她警惕地喊了一聲,連忙轉過身來,映入眼簾的是男人的下颌和精致的頸線。

心裏建起防備的高牆,眸光向上仰,出現了一張似笑非笑的面容。

叼在嘴上的煙快要燃到盡頭,含着笑意的深邃眼眸帶着戲谑,因為距離過近,她似乎能聞到他衣服上的殘留的洗衣液香。

男人拿下嘴上的煙,“還挺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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