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死亡

“方郝、方郝！你再堅持一下，別睡、別睡！”賀子重雙手抖得厲害，手中繃帶幾次纏歪，可無論他再裹多少圈，似乎都無法阻止方郝胸口大洞流出來的血。

為什麽？為什麽！要不是之前他為了治療自己摔斷的腿用盡治療異能，現在也不至于耗盡精神力，連自救都做不到……

整整三個月，自從戀人背叛自己後，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就只剩下方郝一個。手重重地錘在地面，被人追殺、被戀人背叛、被親人合夥偷去重要的東西都可以暫時可以不計較，但現在，在方郝替自己擋下一擊後，自己竟然連血都無法幫他止住！

手串……如果自己的手串沒被那個混蛋偷走的話，那裏面還有不少藥品可用！

該死！他們明明已經偷走了自己唯一的倚仗，為什麽還不肯罷休，非要至自己于死地不可？！

懷中方郝的目光已經開始渙散，胸口處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無法發出聲音，他的眼睛卻很明亮，帶着期待、帶着笑容、甚至似乎還有一絲幸福，卻唯獨沒有臨死前應有的絕望。

見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麽，賀子重連忙湊到他口邊。

“市……七中……六……年前……操場、芙蓉樹……學、賀……學長……”聲音愈發微弱，直至完全消失，他的手掙紮着擡起，在觸及到賀子重臉頰的一瞬，失重落了下去。

賀子重覺得臂彎中的人身上一輕，就再沒有動靜了。

死了，方郝死了。

這個自從末世到來後，從同一個小區搭伴逃出來的年輕人，就這麽死了。

賀子重在末世後見到過許多死人，他們大多肢體殘缺不堪、形狀恐怖。更惡心些的，就是那些腸子拖地、流着腦漿的各色喪屍，還有一些人運氣好些，并沒有變成喪屍，但卻被生生啃成白骨。

可看着懷中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年輕人，賀子重卻頭一次感到這麽恐懼、茫然。

學長，賀學長……

“吼……”低沉的吼聲從身邊傳來，賀子重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愣愣看着懷中那張帶笑的臉，還記得，自己在小區裏第一次見到他時，文靜白皙的臉上，有着一雙明亮的眼，那雙眼睛很大、很亮，再加上一笑就冒出來的左酒窩，給自己留下了不少印象——對于一個男生來說，他長得未免太秀氣些，還帶有一絲讓自己怦然心動的熟悉感。

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痛，賀子重茫然回頭，一個醜陋頭顱正在興奮地啃食自己的肩膀。

一股憤怒油然而生，賀子重憤怒地向那個喪屍揮拳打去。

賀子重是個普通人，末世到來後，并沒有像那些上天的寵兒一樣，度過高燒後獲得異能。不僅如此，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低燒兩個小時左右，那段時間，是他一天中最危險、虛弱的時候，更是他體力最差的時候。

更無奈的是，高燒後的十個小時，他的體力依舊很差。

他知道，這也是那個男人之所以背叛自己的最重要原因。

他偷走自己的手串去投奔異能強者，除了對方優秀的外表、強大的異能之外，恐怕自己這個比普通人還要孱弱的體質，才是讓他下定決心的最重一環吧。

回過神來，眼前的一幕，讓賀子重驚詫到忘記放下拳頭，他看到了什麽？被自己打中的喪屍，臉竟然癟下去一塊，旋轉着倒飛了出去！

是力量強化系的異能？！

低頭看看自己那發出淡淡金色的拳頭，不，不對，這半年裏他所見到過的力量系異能者，沒誰的拳頭會發出這種金色。

又一只喪屍咆哮着沖過來，賀子重下意識全身繃緊，一陣狂風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幾只向自己跑來的喪屍被大風刮得撞向倉庫牆壁。

這次他可以确定了，風系，這次是風系異能無誤！

可……

賀子重忽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冒出來了，無視肩膀上的疼痛，緊緊抱着懷中死去的青年，笑得渾身顫抖。

異能？比別人足足晚來半年的異能，就算初始級別再強大，現在又有什麽用？！

他已經被咬了！即使是異能者，一旦被咬，沒有治愈系異能者立即進行施救，最後也會落得變成喪屍的下場！

身邊的風越來越大，附近聞味而至的喪屍們嘶吼着，越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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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為什麽，還是進不去？”一個俊美的男人，微微彎着腰，挑起倒在地上的那個年輕男人尖細的下巴。

倒在地上的人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出頭，身材消瘦，半個膀子從敞開的襯衫中露出，白皙的仿佛沒有血色。有些淩亂的衣衫、頭發，給年輕人身上增添了不少誘人的氣息，可惜，他臉上過濃的妝讓人無法看清他原本的模樣。

“艾、艾倫，真的、真的是這個手串……”畫着眼線的眼睛忽然瞪大，瞳孔緊張的擴大了一圈，年輕人連忙一把拉住艾倫的手，“他真的死了？！不會還沒死吧！”

艾倫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冒出一股讓人膽顫寒光：“當然死了！屍體被喪屍徹底撕成碎片，連喪屍都變不成……”忽然，他的聲音一頓，冷聲道，“該不會，他只是個空間異能者，跟這個手串沒有任何關系呢？”

“不！怎麽可能！”年輕男人聲音尖銳起來，帶着一種神經質的歇斯底裏，“自從到了末世，我前三個月幾乎天天住在那裏面！那裏有山有水能種地，跟其他的空間異能者根本不一樣！他親口跟我說的，他從末世到來前就發現那個手串裏面有空間了！！”

“誰知道，或許他只是在逗你呢？也或許——是你，在說謊？”艾倫直起腰來，用力甩開拉着自己袖子的手，瞪了那人一眼，天知道是不是那個男人在有了空間異能後，故意跟他逗着玩呢？要不是這個人信誓旦旦地說他進過那個空間，而一般的空間異能者的空間又根本不可能讓人進入，他又怎麽會相信他的話？！

年輕人身上開始戰栗，或許……或許說不定真是他随便說的呢？或許自己住了将近三個多月的空間是他身上別的東西裏面的，而不是這串手串？！

不！不行！自己已經背叛他了，背叛了自己的前男友，還帶着他的東西投奔了另一個男人。艾倫的身邊從來不缺漂亮的男人、女人，自己如果不是因為知道這個空間的關鍵消息，他根本不可能正眼看自己一眼！

那人一把搶過那串手串，用匕首劃開自己的皮肉，鮮血泉湧般地撒到那串珠子上，卻半點反應也沒有……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方法不對，一定是方法不對！！”

艾倫失望地看着那個幾近瘋狂的男人，他原本已經将那個空間異能者拉近自己的小隊裏面了，都是因為這個蠢貨，自己才下定決心殺人奪寶，為此，還害得自己損失了另一個同樣極其稀少的治療系異能者！

而這個廢物什麽能力都沒有不說，那張臉卸了妝後也不過只有六七分，現在他卻害得自己接連損失了兩名珍貴的異能者……

“艾倫。”一個姿色平平的女人走了進來，鄙夷地看了一眼跪坐在地、滿手是血的男人，貼到了艾倫的身上，“之前我跟表哥他們一起從J市逃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偷偷往這個手串上滴血呢……而且，每次他們車上消失不見的人都是他——那個空間現在到底在誰的手上，還說不定呢。”

艾倫挑挑眉毛，混血兒的立體五官顯得格外帥氣，他知道這恐怕只不過是這個女人挑撥離間的小伎倆，不過，這個女人到底還擁有稀少的木系異能，可這個人卻……

“戴君，你怎麽說？”

年輕男人聽到這話後一臉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來，瞪着那個女人：“許莉莉！”

許莉莉得意地挑起眉毛，挽着艾倫的胳膊：“我表哥已經被你害死了，他當初那——麽喜歡你，你就下去陪陪他呗。”

艾倫一腳踢開那串滿是血跡的手串，轉身向外走去，房間中站在角落裏的兩個人默默走了過來，不多時，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