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機票

賀子重和許莉莉的姥姥姥爺只生了兩個女兒，家産自然應該一人一份，可賀子重母親去世得比老太太還要早幾年，于是，賀子重的大姨，理所當然的想要獨占那處房産，甚至因此連姥姥重病時都沒通知他，直到出殡的那一天才提前一個晚上告知，并且似乎還在其他遠方親戚那裏散播了不少“妹妹一死，他就根本不來看姥姥了，哪像我家的莉莉？成天在醫院守着，這孩子啊，一點也不孝順！”的話。

更因此，賀子重對大姨一家一直十分冷淡，只是，前世許莉莉意外登門又生病的時候，自己實在不好把人丢出去，才引出後面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

聽到許莉莉的口氣，方郝心中更加堅定了對這個女人的不喜、以及敵意，只是他不能明着表現出來，因為直到現在他也沒弄清楚，這個女人和賀子重到底是什麽關系。

“他什麽時候回來？我進去等他。”憋着一股氣，許莉莉就想進門。

“抱歉，家裏就我一個，您進來恐怕不方便……”方郝歉意地笑笑，手卻堅定地按着大門。這女人一肚子的火氣，天知道放她進來會不會給學長找麻煩？

“你算什麽人？！是他新找的姘頭？！我是賀子重表妹！你再往他身邊湊，也當不成我嫂子！”許莉莉火了，這個小屁孩算是什麽東西？！要不是那房子早晚歸自己，她才不會來賀子重家呢！同性戀！天知道家裏有沒有艾滋病毒！

新找的？嫂子？

方郝心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由又泛出了一些苦澀，“嫂子”，多麽合理合法的稱位？是自己窮極一生也無法得到的。

不過，那個“新找的”三字，卻又一下子點亮了方郝心中的希望。他不知道在自己之前，有誰曾伴在過賀子重的身邊，但如果那也是個男人……自己之後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他了嗎？！

至于賀子重有前男友這個問題？

學長長得那麽帥，肯定有很多人喜歡！只要他現在是單身，自己就有資格追求他！

在看向許莉莉，方郝覺得她看上去比之前順眼多了，俊秀的少年微微笑了起來，有些栗色的短發間透出從房間落地窗打過來的光，讓許莉莉竟然有些看呆了。

“稍等一下，我給子重哥打個電話。”

心裏默念一百遍：他是個Gay、他是個Gay……才勉強壓住亂跳的心髒，眼神中帶着說不出的幽怨與憤懑，腦中閃來閃去的全是歷次相親失敗的畫面，直到那個皮膚好得讓女人都心生嫉妒、模樣漂亮得想讓女人暴走的少年将手機遞到自己面前。

“喂……”

許莉莉的聲音低沉得仿佛能具現化出黑氣來，讓接聽電話的賀子重愣了下：“你找我？出什麽事了？”上輩子的恩怨先壓了下來。其實說起來，許莉莉雖然做事十分不地道，可到底沒有戴君那麽絕情，或許因為兩人的關系從小就不親近的緣故吧？被她出賣、陷害時，賀子重反而沒有那麽意外。

至于今天許莉莉來找自己的事，賀子重倒也記得，無非就是那個房子的事。

果然，聽她說完，确定果然是那件事情，賀子重嘴角挑着一絲冷笑：“這樣吧，最近我要去外帶，暫時沒辦法和你們一起去公證處，等我辦完事回來的。”

許莉莉再度氣不打一處來：“外地？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三月出，我要出去一星期左右，到時我再和你聯系。”自從姥姥一去世，許莉莉她家就沒留着自己的電話，不然也不會招呼不打的？直接登門。

上輩子賀子重已經為了這件事生過一次氣了，為這間老房子跟那一家子理論，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他們要獨占房子的理由更是讓人苦笑不得：賀子重年收入二十萬、許莉莉還是臨時工；賀子重現在就有賀母去世時留下的回遷新樓房、許莉莉和父母一起住；賀子重是男人能自立、許莉莉是女兒，怕将來嫁人後因為家裏沒錢沒房所以會吃虧。

于是，這間房子理、所、應、當，要白給許莉莉，賀子重一分好出都沒有。

憑什麽？哪國道理是這麽講的？兩邊都是外孫、外孫女，誰家是這麽分的？

上輩子就是因為賀子重替自己病逝的母親憋着一口氣，不肯點頭，這才惹得許莉莉在末世前一晚來到自己家，後面才會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如今賀子重根本不想和她家費事，幹脆把她這件事直接拖到末世後，至于末世後？還去哪兒辦手續？你們到時要是不怕喪屍的話，把整個城市白占了，都不會有人有意見。

方郝又用一個能迷花人眼的燦爛笑容送走被閃瞎狗眼的許莉莉，關門再度拿起電話——賀子重還沒挂電話呢。

外面的許莉莉轉身走到電梯旁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被賀子重忽悠得往後拖了足足一個星期的時間！！

可就算是猜測他在拖時間，許莉莉也沒辦法确認，不過——哼！鬼才信你出差！我明天晚上再過來，非把你堵家裏不可！不說清楚別想用拖字訣！

“方郝？今天的快遞都到了麽？”

“嗯，都到了。”

“那你一會兒從網上買一下明天下午一點後飛N市的機票，這幾天你要是沒什麽事，就陪我一起過去一趟。”

“啊？好，我沒事，可學長……那些資料怎麽辦？”

“你能下多少下多少，路上我們帶着筆記本就好。”

“好的，那我們去N市是有什麽事要辦麽？”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方郝才聽到對方那有些低沉、性感到幾乎能讓人耳朵懷孕的聲音吐出兩個字來：“旅游。”

旅游，和學長兩個人的旅游……方郝再度覺得自己幸福的快要死掉了……等等！還不能死！

N市，風景優美、景色宜人，是個适合談情說愛的好地方……咳咳，當然，決不能耽誤學長的正事！

不過，在正事之餘加深加深感情神馬得，還是很好的調節方式嘛～挂掉電話，賀子重再度驅車開向下一個水産店。各類常見淡水魚的魚苗他大致已經買齊，丢進水潭中。

至于這些魚苗們是只在水潭中活動，還是順着溪流直下游進虛無的空間？就不是賀子重所能幹涉的事情了。

下一家店中出售的是幾種蟹類的幼苗，以及幾種淡水蝦蝦苗，還有一些不太常見的淡水魚苗，比如鳗魚、小銀魚等。

再度驅車回家時，天色已經徹底黯淡下來了。房間中開着節能燈，窗邊打印機依舊勻速的、一張一張吐出染滿墨色的紙。

廚房的燈亮着，客廳餐桌上已經擺放好幾盤菜，聽到開門聲，方郝從廚房探頭出來，見是賀子重，忙道：“學長等一下，還有一個湯……”

“不忙。”溫馨的味道、溫馨的話語、溫馨的氣息，一種家的感覺油然而生。

似乎只要有了那個關切自己的人在，才會有家的味道。

“因為明天要出門，所以我沒敢多做，只是菜有點費時間，現在才好。”端着蝦皮蘿蔔湯出來，方郝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一點也不晚，剛剛好。”已經洗過手的賀子重接過湯，放到桌上，趁方郝解圍裙時，捏起一塊糖醋小排骨送到他口邊，方郝呆呆張開嘴，傻愣愣地含在嘴裏。

“怎麽樣？好吃嗎？”

方郝連忙點頭，點到一半又忽然覺得哪裏不對——這菜明明是我做的，我現在點頭算什麽？！

賀子重也捏了一塊送進口中，果然，酸甜适中，肉制軟嫩，一咬就能脫骨。

“果然好吃。”

慌忙摘下圍裙，方郝低着頭吃掉口中的排骨，慌亂的心中帶着甜蜜——這是學長喂自己的排骨，果然有美味加成！比之前自己嘗味道時的還好吃！

桌上三菜一湯，紅亮焦香的糖醋小排骨上點綴着白色的芝麻；蝦仁肉末豆腐鮮香可口，盤邊裝點以小棵油菜，白嫩、翠綠、粉紅，交相輝映；西紅柿炒洋白菜，紅綠搭配，更顯精美。最後的蝦皮蘿蔔湯，更是奶白色的湯汁透露出碧綠的顏色。

這一桌飯菜，和這一周中每一天的菜色一樣，色香味俱全、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兩個成年男子的飯量不小，因為次日要去外地，所以方郝更是控制好了菜量，兩人吃飽喝足，三菜一湯正正好。

“機票買好了，一點半的。”方郝彙報着白天工作，“最後兩件快遞的東西到了，我都放在那邊，就在牆邊。學長，咱們什麽時候回來？用不用提前定好回城機票？”

“先不必，到時看情況。”賀子重搖搖頭，他也不确定這次去N市後能不能及時趕回來，萬一末日提前了呢？但不管怎樣，他們總是要回來的，不為回家，只為去A市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