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玉露丸
楚然喝的酒最多,比陸湛還要多上許多。所以,他化解體內多餘的靈氣所用的時間也比陸湛要多。衆人聽聞了丹墨道君的話,知道楚然無事,遂也安心的等候在一旁,等他清醒過來。但是明知道楚然他沒事,看着他嘴角不斷淌出的血跡,仍然是不免感到心悸。
他們設身處地的設想了一下,若是換做他們,只怕是做不到楚然這樣的冷靜,這樣的淡然。面對病弱的身體,常人難以忍耐的苦痛,他不僅是承受了下來,并且還能夠保持本心不變,實在是讓人敬佩。
約是兩刻鐘之後,楚然才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他一睜眼就看見一群人圍着他,目光緊張的盯着他,饒是他,也不禁是怔了怔。
“發生了何事?”他說道。
黃浩然立馬問道:“你怎樣了?楚然!身體可有不舒服?”
“無礙。”楚然搖了搖頭說道,頓了一下,“我很好。”
“伸手。”丹墨道君說道。
楚然這才把目光放到他身上,眼睛看着他,心中微微一驚,這位道君是從哪來的?在他入定打坐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
“這是我小叔!”黃浩然見他不動,連忙出聲解釋道:“他精通醫道。”
楚然聞言心下了然,這才伸出手,說道:“有勞道君。”
丹墨道君伸手把上他的脈,半響,皺了眉,而後收回手,說道:“無礙。”
只有兩個字,其他的卻只字不提。這情況不太對,即便是方才面對陸湛,丹墨道君還提到了他的情況,如今卻是只有無礙兩個字。
自家事自己清楚,對于自己這個身體狀況,楚然很清楚。一句話說,那就是逼死醫生。對于任何一個醫者來說,他的身體都堪稱奇葩,用醫理無法解釋,說不通。丹墨道君能如此保持冷靜,便足以說明這是一個不凡的醫者,在醫道上造詣不淺。
丹墨道君拿出一個精致的青玉瓷瓶,遞給楚然說道:“這是三清玉露丸,你日後若是重傷病危之際可服下它。”
黃浩然看見他小叔拿出這個給楚然,登時是睜大了眼睛,這可是個寶貝啊!聖藥!放在外面,那可是能讓元嬰道君搶破頭的聖藥!能救命的!就是他小叔自己都沒幾瓶,他都沒給他!就這樣給了楚然,他小叔對楚然到底是怎麽想的。黃浩然不禁目光狐疑的看着丹墨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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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然看見黃浩然的臉色,就知道這個三清玉露丸不是凡物。他當下就推拒道:“無功不受祿,這般珍貴的東西,恕我不能收下。道君的好意,我心領了。”
丹墨道君臉色越發高冷的說道:“不過是一瓶丹藥罷了,讓你收下就收下。還是你看不上它?”
看着丹墨道君的那架勢,頗有幾分你不收下它,那你就是看不它,也就是看不上我的味道。楚然無語,這人的性子怎麽這樣,不講道理。
黃浩然雖然心裏酸溜溜的,覺得自家小叔不愛他,有好東西都不給他。但是想到他自己沒病沒災,也用不上這玩意。楚然比他更需要,也就不再糾結這個,反而是勸楚然說道:“你就收下吧,反正這丹藥是我小叔自己煉的,不值錢。”
丹墨道君聞言頓時怒瞪了他一眼,“我煉的丹藥怎麽了?外面多少人想要,我都不給他們!”
“……”楚然。
這對叔侄,楚然是無語了。真不愧是是叔侄,這丹墨道君初看覺得高傲冷漠不好相處,又風姿傲然,優雅清隽,當真是神仙一般人物。與性子跳脫容易炸毛的小少爺黃浩然完全不同,真是想不到兩人會是叔侄。但是,這才多久,就本性顯露,內在也是一個傲嬌霸道的少爺性子。聽聞黃浩然在家極為受寵,就是個蜜糖裏長大的小少爺。這丹墨道君既然是他的小叔,想必年輕在家的時候也是一樣。說不定,再往前個幾百年,這年輕的丹墨道君又是一個翻版的黃浩然。
“讓你收下便收下!”丹墨道君見楚然不動,語氣不耐煩的說道:“這外面的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怎麽到了你這裏,反而還要我求你?”
“不敢!”這話都出來了,楚然只好收下,說道:“多謝道君。”
“不必謝我。”丹墨道君說道,“你今日遭這一劫,全是因為浩然魯莽行事,讓你遭這無妄之災,這瓶三清玉露丸就當是我的賠禮。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應得的。”
一旁的黃浩然聞言,頓時不屑的撇嘴,撒謊!明明大家都喝了酒,怎麽陸湛得到的就是培元丹,而楚然就是三清玉露丸?一個是不值什麽錢随處可有的尋常丹藥,一個是人人求而不得的聖藥,這其中差距……是人都知道。
陸湛倒是無所謂,在他看來,丹藥那都是有傷有病的人才吃的。聖藥又如何?他沒病沒傷的,聖藥對他來說都無用,沒什麽可惦記的。
楚然收下丹藥,卻正色說道:“今日這事不能全怪黃浩然,喝酒是我的提議,我沒能去阻止他私自取出道君珍藏的靈酒,有此一劫,也是我該受的。若是道君因此而責怪他,反而是我的罪過。這丹藥,恕我不能收。”
丹墨道君聞言頓時被氣笑了,說道:“讓你收下,你就收下!怎麽那麽多話!我給你這丹藥,又不是……”
又不是因為黃浩然那個蠢貨!
這是借口,借口!
一點都不知道給大人留點面子,真是讨人厭的小孩!
氣過之後,丹墨道君又覺得無力,他和幾個小孩生什麽氣,發什麽火。莫非那麽多年歲數都是白活了,和一幫小孩計較。不過這楚然,倒是讓他印象好上不少,有擔當,不推卸責任。白家的外甥,身體差是差了點,不過品性卻是沒得說的。
丹墨道君目光瞥了一眼那剩下的小半壇靈酒,說道:“想來以你現在來說,這靈酒你也不是不能承受。那剩下的半壇靈酒,便給你了。不過,你年紀輕輕,還是少喝酒為妙。以免,日後我上清宗也出了一個荒誕不羁的酒仙。”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的說道:“少年不知愁滋味,你這個年紀,凡事莫要計較,有什麽事情,回去和家裏長輩說,再不濟也可以同宗門師長說。這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你不行,總有人行的。”
楚然聞言,神色一怔,而後他垂下眼睑,聲音淡淡說道:“我知道了,多謝道君教誨。”
只是有些事情,注定只能他自己一個人承受。
他到底不比黃浩然,在家中有長輩無條件的寵愛溺愛,到了宗門亦有小叔在身旁看護。而他,只能靠自己。兩個世界的人,那個單純的小少爺,或許并不适合和他這樣的人來往。他們不是一道的,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所要走的那條道,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要充滿鮮血、死亡、報複、怨恨,所有的世間一切的憎惡怨恨,一切負面的情緒充斥其中。
這樣的道路,不适合将那個天真無憂的小少爺給牽扯進來。日後,還是保持距離為好吧!
楚然如此想到,臉上的神色也淡了些。
酒醒之後,他也該醒了。
一時的軟弱可以理解,但是卻不能一直軟弱下去。
他沒有軟弱的權利,他要在活着的時候,将那些恨他人,他恨的人,給通通拉到地獄裏來陪他!一起沉淪,一起痛苦,一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不能得到解脫,他們亦然!他所受的,他們通通都要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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