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李瀛毅回到家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從周海洋那裏回來的小弟剛吃好飯，他揪住一個問：“周海洋他排練忙不忙？”

小弟一臉茫然：“忙啊，忙到中午沒時間吃飯，昨天還和演唱會的導演吵了一架，結果你一個電話打過來，他也不吵架了，就馬上回家了。今天也是，中午忙得連飯都沒空吃，晚上卻非要提早結束排練，早點回家。他那個小助理見他不吃飯，還求他，他就說自己不餓。”

李瀛毅點點頭，把人放走了。

他回到房間，拿出手機打開微信，周海洋的頭像就在那裏，他手指點開，想說點兒什麽，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正這時，列表中向日葵旁邊出現個“1”，是喬珞在跟他說話。

“李先生，你忙嗎？”

李瀛毅回複道：“不忙，喬老師有事嗎？”

“我這裏有幾張周艾易的照片，發給你。”

“謝謝。”

他字還沒打出去，照片就傳了過來，是周艾易在跟小朋友做游戲，只是喬珞把鏡頭對準了周艾易。周艾易很可愛，金棕色的小卷毛，在孩子裏顯得格外亮眼。

看完照片，李瀛毅回複：“喬老師，早上周艾易的爸爸已經添加到群裏了，你也可以把照片發給他。”

“嗯，我看見了，其實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李瀛毅看着聊天窗口，一時不知道打什麽回去好。這時喬珞又發來一段話：“我是不是把你給吓到了？”

“有點兒。”李瀛毅誠實的回複道。

喬珞發過來一個微笑的表情，接着說：“其實我也沒別的意思，所以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

李瀛毅覺得無所謂，對喬珞這個年輕人印象也不錯，再者說他又是周艾易的老師，認識一下對周艾易也有好處，便回複說：“好啊。”

喬珞又發過來一個微笑的表情，說：“太好了，改天一起吃飯，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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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李瀛毅把喬珞發給他的照片轉發給了周海洋，周海洋沒回複，估計是在哄孩子睡覺。這時他看見發現那裏有個紅點，點進去，朋友圈有新的更新提示，他打開來，是周海洋更新了一條狀态：“愛一個人，就是他不想理你，可當自己在面對他的時候，還能保持微笑，他的小恩小惠都能感恩戴德的去接受。”

李瀛毅知道周海洋這是在特指自己，又或者這個內容就是特地發給他看的，李瀛毅退出程序，閉上眼，緩緩睡去。

之後的日子，似乎沒有那麽多波折了，早上李瀛毅接了周艾易去幼兒園，晚上做好飯，他們吃好，周海洋才回來。李瀛毅還是會把周海洋的份帶出來，第二天看，周海洋似乎也都吃了，問周艾易，小家夥也很誠實的告訴他，他的爸爸會把留的飯都吃了，他知道周海洋沒那麽有骨氣，不會拒絕自己的心意。

他們兩個現在的狀況，不過是比陌生人稍微親近些，周海洋不會那麽唐突的說些讓他們難堪的話，但李瀛毅能從他的表情上看出喜怒哀樂，也聽手下的小弟說周海洋在排練現場一向是廢寝忘食，而且脾氣很大，動不動就發火，但是轉過頭對他們卻很尊重，連說話都不會大聲。

李瀛毅知道，周海洋過得并不開心，他們就是在互相折磨對方。

說起來，李瀛毅新認識的朋友喬珞喬老師是個很陽光的大男孩兒，每天李瀛毅去接送周艾易的時候，他總會熱情的跟他打招呼，偶爾發來一兩條微信，問個好，聊聊天，漸漸熟悉了，他就約李瀛毅一起吃飯。

李瀛毅并不像看起來那麽閑，他早上和晚上的時間基本上都被占了，周末還要幫周海洋在他家照顧周艾易，到很晚才得解放，李瀛毅拒絕了幾次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終于在這個周日的下午，周海洋說會提前回來，他便約了喬珞吃飯。

周海洋到家的時候，周艾易午睡還沒醒，李瀛毅說自己約了朋友吃飯，便準備走了。臨走前他看見幾個塑料口袋堆在門口，裏面裝着魚肉和青菜，他看了看周海洋，周海洋尴尬的解釋說：“最近太麻煩你，本來想早點回來做頓飯給你吃當做感謝，可是你卻有事。”

周海洋的語氣有些失望，李瀛毅心裏也不太好受，道了再見便關門走了。

到了約好的地方，喬珞已經在那裏等他了，和往常在幼兒園裏知心大哥哥的形象不同，今天的喬珞穿得十分成熟，李瀛毅一向喜歡穿黑色的衣服，到哪兒都給人留下的都是十分冷酷的形象，想想喬珞的這身打扮，倒是有些将就他了，可是李瀛毅覺得這樣并不太适合喬珞。因為他們沒那麽熟悉，所以李瀛毅什麽都沒說。

喬珞似乎心情很好，坐在餐廳裏一直說個不停，李瀛毅卻因為臨走前周海洋的表現而有些心不在焉，聽了這個就忘記那個，最後飯都吃好了，他就記得自己答應喬珞一起去看電影。

李瀛毅是不聰明，可喬珞的表現讓他想起了幾年前剛回國的周海洋，那時的他，追求他的樣子簡直和現在的喬珞一模一樣。小夥子不說什麽，他就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當他拿着爆米花坐在影廳裏面時，喬珞的手總是有意無意的和他相觸。

電影放得是什麽，李瀛毅并沒有太注意看，播了一半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這在漆黑一片的影廳裏顯得格外的突兀，他都來不及看是誰便趕緊接了起來，他壓低聲音說了聲：“喂。”

電話那頭帶着痛苦的聲音敲擊着他的耳膜。“對不起打擾你了。”來電話的是周海洋。“你能來我家幫我帶下孩子嗎？”

“你怎麽了？”

“胃疼，可能得去一趟醫院，我助理剛好又不在本地，所以沒人幫我看艾易。”

周海洋的話音落了，李瀛毅覺得事情有些湊巧，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周海洋那個胃早不疼晚不疼的，偏偏趕上他和喬珞出來的時候疼，他分辨不出周海洋是不是又在耍他，于是便拒絕了：“我在和朋友看電影，可能沒空。”

“那真抱歉打擾到你了，我再想別的辦法吧。”周海洋說完便挂了電話。

李瀛毅繼續看電影，可是原本就無聊的劇情因為這個電話他更看不下去了。

萬一周海洋不是裝的怎麽辦？這胃疼需要大晚上的去醫院也可能真的挺不了了。李瀛毅開始坐不住了，有些後悔自己生硬的拒絕，可又沒辦法撇下喬珞一個人。

喬珞似乎也注意到李瀛毅接了個電話之後就坐立不安，便問他怎麽了，李瀛毅說：“我朋友生病了，讓我去幫他看孩子，對了，就是周艾易的爸爸，他自己帶孩子，沒辦法去醫院。”

“那你快去吧。”喬珞很大度。

“真是不好意思，改天我再請你看電影。”

“毅哥，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李瀛毅先離開了，他開着車到周海洋家，按了半天門鈴也沒人開，便用鑰匙開了門。他換好拖鞋，發現周海洋下午買的菜竟然依然堆在門口，動都沒被動過。他喊了一聲周海洋的名字，弱弱的應答聲從卧室傳了出來。

李瀛毅趿拉着拖鞋往卧室走去，推門進去，就被眼前的場景吓住了。

周海洋雙手按胃蜷成一團側躺在床上，周艾易則窩在他懷裏似乎是睡着了，看見他進來，沖他笑了笑，李瀛毅注意到他臉上沒什麽血色，嘴唇也發白了。

幹什麽把自己弄成這幅鬼樣子，就讓他看見覺得可憐嗎？

“你們沒吃晚飯？所以胃疼？”

“艾易吃了，我沒吃。”

“你為什麽不吃飯？”

“沒胃口。”

“沒吃藥？”

“藥剛好吃完了，回來的時候只想着買菜，就忘了買。”

“周海洋，你這麽折磨自己是不是故意給我看的？”李瀛毅被他氣得開始口無遮攔。

周海洋聽他說完這話，咬着嘴唇半天沒吭聲，過了一會兒，做了次深呼吸，小聲的說道：“你要是這麽想的話，就算是吧。”

李瀛毅拿他沒辦法，到床邊拉他起來。

“你要幹什麽？”

“送你去醫院。”

“我不去了，我沒事兒。”周海洋掙開他的手，說：“你都說我是故意裝給你看的，還有什麽必要去醫院。你走吧，當我沒打那個電話。”

“你到底在耍什麽脾氣？”

“我沒耍脾氣，反正我在你心裏的形象早就破敗不堪了，就是我說什麽你都不願意信，所以你都拒絕了，為什麽還來？讓我自生自滅多好。”

“周海洋。”

“我歉也道過了，對不起都說了無數次，反正你就是不願意聽，我回來找你，把自尊什麽的都丢在腦後，你不理我，我就上趕着求你，你不讓我喊你哥，我一聲都沒再叫過，你給我做頓飯，我高興得都想上天，就是你說什麽打擊我的話，我也就難過一下子，然後還是換上一副笑臉對你，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了。真抱歉把你從電影院喊過來，我現在沒事了，你回去吧。”

周海洋說了這麽一通，他懷裏的周艾易不安的翻了個身，他輕輕拍了拍，周艾易便抱着他的胳膊不動了。

李瀛毅的心畢竟不是石頭做的，聽見周海洋的這些話，心像被刀子紮過似的。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周海洋就在床上，看着周艾易，眼裏充滿了父愛。

見李瀛毅不走，周海洋又說：“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和公司的合約快到期了，這場演唱會開完，我可能就再也不唱歌了，我會走得遠遠的，以後也不會回來打擾你了。其實回來之前，我還夢想着你不記恨我了，然後我們重歸于好，買個大房子，帶着周艾易一起住，現在看來真是癡人說夢。也是，你怪我當初騙了你，我現在說我那時候沒和李燦燦在一起，那些采訪不過是逢場作戲，可能你也會覺得這只是我的一面之詞而已。當然了，要換做是我，我也不信啊。”周海洋笑了笑，說：“所以你趕緊走吧，天也很晚了，我真的沒事兒了。”周海洋對着他露出個笑容來，李瀛毅能看得出，他笑得很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