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嘶嘶……您輕點,疼着呢!”遲小撈一面往沙發裏縮,一面把尹少陽的手往衣服外面扯。
小孩兒還有點手勁,尹少陽把他瞎呼呼的兩手一剪,給人摁在了沙發上,撩開背心上的衣服,光潔的背和腰上軟肉遍布了七八上十個紅印子,一看就是那瘋婆娘給掐的,尹少陽啐了一聲,手心上噴了藥油,貼上了遲小撈的腰。
“啊啊啊啊!”好疼!
“叫什麽叫,跟叫-春似的!”尹少陽嘴上說着,手上收了點力,淤血要揉散,不然小麻子就是名副其實的小麻子了。
其實也不算疼的不能忍受,以前練舞時受的傷可比那娘們的花拳繡腿來的結實,受了傷自己揉,哭疼也沒人理。
現在不一樣,這算是工傷吧,叫慘一點說不定還能要點醫藥費,正好鋪貼他下個月的生活費,然後……然後就辭職。
不知道為什麽,鼻子有點發酸,可能是舍不得報酬這麽豐厚的工作,要知道特助的工資一個有小八千呢,他的保險也才交了三個月,真不值當。
小麻子的臉枕在手背上,從側面上,嘴巴被擠得撅的老高,嘴唇水色極好,飽滿欲滴。
其實盯着他看,可以看到他痘痘下的五官,小臉盤子尖下巴,鼻頭圓翹圓翹的,小內雙薄眼皮,睫毛長長的不卷,總是搭在不算很大的眼睛上,羞答答的。
總覺得有點像那誰,尹少陽偏着頭搜索,他很少看電視,記得看到過一張海報上的文藝小青年把他給驚豔到了,是日本人,叫什麽來着……什麽雄輝吧好像。
那張海報是個半側面,小麻子這樣兒跟他賊像。
身上按摩的手有點變了味兒,改按為摸,在腰腹部來回游移,身上的淤血被揉開了,遲小撈正舒服着,突然覺着不對,脖子後面鬼氣森森的,溫熱的鼻息從衣領往裏鑽,後面那貨居然喘着氣兒進行辦公室性騷擾!
“起開!”他掙開了鹹豬手,麻溜的爬了起來,扯好衣服談正事,“我想問問,現在辭職不需要我賠錢吧?”
尹少陽興味索然癱在沙發上扯扯衣領,聞言臉色一變,立即道:“當然需要賠錢!”
“賠多少?”聽到賠錢,遲小撈底氣不足。
尹少陽想了想,說:“我讓人事部的算算,你簽的是三年合同,只怕要賠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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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小撈腦筋一轉,說:“尹氏是你家的,賠多少還不是您說了算,就當幫個忙,算我欠你的。”
尹少陽急了,“為什麽要辭職?虧待你了還是少你工資了,不就是今天挨了打心裏不舒服,給你道歉還不成嗎?”
前半句不像是人話,最後一句卻讓遲小撈訝異,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尹少陽長臂一伸,把人扯進了沙發裏,語氣諄諄善誘,“知道為什麽調你來做特助嗎?”
遲小撈搖頭。
“你一早上也看到了,我每天要做的事很多,很多瑣事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來打理,比如說安排行程,這些都是機密,我信不過外人,以前都是廖洪波幹這些事,他一個人又要擋槍又要跑腿,實在是吃不消,再說了,你難道就一輩子當小職員,不想學點東西,為自己往後做打算?”
單純的遲小撈在尹老板的面前,就是一砧板上的魚,幾句話就把老板的無奈保镖的辛酸娓娓道來,最後又激發了遲小撈的鬥志,從而産生上司和下屬之間的共鳴。
“好了,午飯後,我會給你安排工作。”他拍拍遲小撈的肩,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幹巴爹!”
遲小撈眨巴眼睛,懵懵懂懂的被老板送進了辦公區。
其實只要不笨,特助的工作還是挺好上手的,主要是核對飯局行程,然後做一個統計和安排,有一部分工作已經由秘書小夥過濾了一遍,到遲小撈這就簡單多了。
尹少陽有時突臨出租房檢查,一般不在那裏過夜,每次都是掐着飯點去蹭餐飯,然後看看電視唠唠嗑,十點鐘之前肯定走。
時間長了,每到最後一個菜起鍋,遲小撈就會習慣性豎着耳朵聽大門的動靜,每個菜擺上桌,他也會發現,不知道何時起,川味成了他餐桌上的主菜,不管尹少陽來不來,他都會準備一個重口味的菜。
他習慣吃飯時對面有個埋頭扒飯的人,習慣飯桌上狼吞虎咽的聲音,習慣飯後有個人賴在沙發上滿嘴跑火車說些不着邊際的廢話。
尹少陽走了,偌大的房子就突然安靜了,習慣寂寞的遲小撈開始不能适應這種陡然而來的安靜,沒有人打擾的時間是靜止的,除了練舞和睡覺,就是等待新的一天。
在過大年的前一個星期,公司開始放新年假,放假前,遲小撈把新年後董事長的行程大概的做了一個規劃,然後安心的回家準備年貨。
這應該算是爸爸去世後手頭最寬裕的一個年,計劃費用是五百元,先去連鎖店花五十塊理了個發,精神飒爽的走出美發店,然後去超市血拼。
公司發的福利是指定超市一千元購物卡,他滿滿當當的選購了一千塊的東西,除了日用品糧油幹貨調料,還給自己買了一件休閑款式的棉襖,從超市出來拎着三大袋東西,又累又滿足。
然後趁着集貿市場還沒放假,一大早出去,轉了幾道車,挑了些蔬菜,買了一只雞和一條羊腿,最後削了兩斤肥牛肉卷,幾斤排骨,歡歡喜喜的返程。
廚房裏的冰箱是對開門,冷凍室很大,他包了豬肉白菜餡的餃子整整齊齊的碼在盒子裏,又用剩下的豬肉末和着荠菜包了一盒子春卷,接下來就是整理房間,挂春聯,貼窗花,在家裏忙了三天,看着被紅色裝點的暖烘烘的家,卻止不住隐隐的失落。
一個人的新年,即便是不差錢,卻差一個陪伴。
窗花有還幾張貼歪了,煙灰缸一層不染,拖鞋被收進了鞋櫃,餃子在鍋裏撲騰,冒着寂寞的水汽。
小區裏被物業裝飾一新,墜了冰凝的樹枝上挂了紅燈籠,每家每戶都發了集中燃放煙火區的宣傳單,還送來了大紅包,裏面是近郊溫泉的代金券,這個小區的業主都是事業有成的年輕人,物業投其所好,送的禮包正和年輕人的心意,只是這禮券對他來說,只能是浪費了。
大年三十這天,小區從中午開始已經不見半個人影,估計都回家過年了,遲小撈混了一餐,打開冰箱看着滿滿的雞鴨魚肉發愁,晚上一頓煮了餃子,就着一小碟辣椒油沾着吃,春晚開始了,邊吃邊看,今年春晚的主題好像是“家”,每個節目都像是故意打擊人似的,讓孤身一人吃餃子的遲小撈情何以堪,基本上是笑着流淚到轉鐘。
別人發短信,他也拿起電話遲疑了半天,編了“新年快樂”四字發了個群發,說是群發,也就幾個人,其中包括尹春曉。
不能真的恩斷義絕吧,放下電話時,他這麽想。
有幾條短信回了進來,都是夜總會和尹氏總務部的幾個同事,他翻了翻,料到尹春曉不會回複他,手機剛放下,一個電話打進來了。
“Dana,新年快樂!”接通電話,他先說話是扯着嗓子叫的,這會小區裏開始放鞭炮,二戰似的哄的山響。
“哈哈快樂快樂,都快樂!”Dana那邊很嘈雜,“你家老板在這耍酒瘋,尼瑪趕緊來,把人給牽回去!”
“我怎麽來啊,這會沒車了!”說是這麽說,遲小撈已經站了起來,開始穿外套。
“那正好,你就別來了……”話沒說完,Dana的電話被人搶了過去,是謝瘟神的聲音,“喂!你就是小麻子吧,你男人在這抽瘋呢!這大過年的誰有空拾掇他!趕緊過來把人給領回去,小區外邊等着,我叫司機來接!”
這倆人有毛病吧,一會去一會不去,那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遲小撈換鞋邊考慮,等在小區門口上了車,還沒想好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司機的車開的毛快毛快的,估計也是在家過年被叫出來的,把人給捎到夜總會一下車油門一踩就飚走了。
這些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們賊折騰,年三十的在夜總會開了間包房,偌大一個夜總會裏人毛沒一個,就一間VIP包房亮着燈,裏面的音響聲若有若無的傳出來,鬼氣森森的。
Dana正好出來,兩人迎面撞上。
“過來!”Dana把他離了包房大門,俯身對他耳語:“你和尹大少……睡了?”
這人比自己媽還重視他的貞操,遲小撈嗆了一口涼氣,幹咳了兩聲,“……沒,還沒睡。”
Dana像是籲了一口氣,眼珠子轉了一圈,表情古怪的問:“那他指明叫你來接人,你們真沒什麽?”
遲小撈的心砰然一跳,又覺着自己想多了,一本正經的說:“可能是都放假了,這邊只有我一人有空。”
“是嗎?”Dana還是有點存疑,“小麻子?叫的挺親熱……”他搖搖頭,“我跟你說啊,跟他這種人處得留個心眼兒,裏邊一窩就沒一個好東西,尤其謝瘟神和姓尹的這兩孫子,簡直就是蛇鼠一窩,仗着有倆臭錢窮顯擺,什麽東西!”
看來Dana身處水深火熱中,一肚子牢騷沒處發,遲小撈體諒的捏捏他的手心,包房門口伸出一顆大頭朝這邊囔囔:“嘿嘿嘿!你倆這是幹嘛呢?演□□四射呢?我靠!Dana,你男人還活着,你也太膽兒肥了吧,給我過來!”
遲小撈定睛一看,那長得人模人樣一開口就返祖的缺貨正是謝瘟神,那家夥三兩步過來把Dana往懷裏一帶,沖遲小撈翻白眼:“麻溜的把你男人給帶走,咱們這還得趕飛機呢,是吧寶貝!”說着在Dana臉上奔兒了一個。
Dana嫌惡的抹了把臉,對遲小撈說:“進去吧!”
包房裏邊烏煙瘴氣的,各種各樣的酒瓶子堆得像廢品站,可能其他人都走了,這會只剩姓謝的脫不開身。
尹少陽衣冠不整的歪在沙發裏,一條長腿搭在高腳凳上,頭發淩亂的耷拉着,遮住了半邊眼睛,一線鎖骨從羊絨衫的大V領露出來,整個人放浪又性感。
他掀了掀眼皮子,看到遲小撈呵呵一笑,伸出手:“來,小麻子,過來!”
人還沒走近就被拽住手扯了過去,耍無賴似的把人往懷裏一箍,委屈的哼哼:“大過年的沒人理,還是你好……”
“你放手!”遲小撈掙紮,往後一看,包房裏早沒了人影。
“不放不放就不放,我要你陪我過年!”
遲小撈的心一下子化了,大老爺們撒嬌雖然挺讓人崩潰的,但誰叫同是天涯淪落人呢。
還是謝少那個司機又被叫了回來,跟遲小撈合力把醉鬼搬上車送回小區,等到了家把人塞床上,已經是淩晨兩點。
尹大少在床上滾了兩滾,然後抱着被子撒嬌:“小麻子……還是你好……”邊哼哼邊在枕頭上親了幾個帶響的。
準備合上門的遲小撈抻不住一笑,暗罵:“真缺!”
作者有話要說: 拜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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