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求幫忙

疾控中心有免費的咨詢室,梁餘聲就是奔着這裏來的,他等了兩個多小時,連早餐都沒想起來吃,見着工作人員上班就進去好一通打聽。

咨詢室的工作人員每天都會接待好幾個甚至更多的咨詢者,但顯然,她是第一次遇到梁餘聲這種情況的。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你是說有人故意讓你的傷口接觸了含aids病毒的血液?”

梁餘聲啞着嗓子,略有些慌急地說:“是的,我的傷口是新的,但我不能肯定有沒有血液交流,您能不能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做才能最有效地減少感染的可能性?還是說,這種情況我肯定會被感染?”

工作人員看過了梁餘聲的傷口說:“如果沒有血液交流,感染的幾率還是十分低的,而且這種病毒在離體之後存活的時間不長,所以也不能确定你接觸的血液的病毒數量是否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多。至于有效地減少感染的可能性,目前為止沒有什麽特別有效的方法,只能是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不要喝酒吸煙,睡眠也一定要規律,睡眠不足免疫力就會下降。當然還有最好先禁止性生活,另外要保證合理和營養充足的飲食。”

梁餘聲問:“我什麽時候可以來檢查?”

工作人員給梁餘聲遞了一張單子,“這上面有一些我總結的需要注意的問題,還有關于什麽時間排查等,你可以拿去看看。”

梁餘聲接過來了,發現只是做初篩就要在兩周之後,而想要完全确診到底有沒有感染則要更久的時間,六周,甚至三個月。

可現在他覺得一分鐘就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這時檢測區有個戴着口罩的年輕男人急勿勿地從他身邊走過,後面有個工作人員跟過來說:“這位同志,你得拿了确診報告才能去取藥啊!”

梁餘聲猛地覺得全身冰涼。

其實今天溫度挺高,陽光也從沒這麽刺眼過,至少梁餘聲覺得沒有,但他還是冷。他甚至有些可笑地站在太陽底下發狂地想着,如果就這麽暴曬一天他身上的病毒就可以全部死掉該多好。

他從沒像這一刻這樣害怕過,也從未像這一刻這樣瘋了似的思念韓重雲,可是他卻不能去找韓重雲。如果他去了,韓重雲肯定會問他發生過什麽,那時他該怎麽說?說因為有人喜歡他韓重雲所以跟他過不去?還是說他很有可能會感染aids……

他不回去,韓重雲會擔心,但是他回去韓重雲還是會擔心,因為這麽大的事情,他當着韓重雲的面根本瞞不過去,韓重雲要吻他怎麽辦?韓重雲要跟他做愛怎麽辦?他可以拒絕一次兩次,可他不可能次次拒絕。早晚有一天韓重雲會知道原因,這樣一來除了給韓重雲的心裏增加了更多的內疚和自責情緒之外,還能有什麽不同?

他不想見到韓重雲那樣,也不想讓韓重雲為難。或許韓重雲根本就不會為難,而是直接用行動證明任何一切他都不在乎,但那樣更可怕。

不過眼下,他至少該給韓重雲報個平安,如果現在這樣的情況也能算是平安的話。

這個時間所有的營業廳都已經開始營業了,梁餘聲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之後去買了一張新的手機卡換上。本來他是想找一家賓館住的,但考慮到容易被找到,他又換了一家比較幹淨的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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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新的手機卡登陸淘寶之後買了點東西給韓重雲快遞過去,買的時候用的是自己的信息,但收件人寫了韓重雲,收件人電話也留了韓重雲的。

韓重雲一晚上沒睡,眉眼間全是焦慮,梁餘聲之前穿的那件襯衫幾乎就沒離過手。

分坐在沙發兩頭的兩個男人見狀面面相觑,最後還是克裏斯先開的口,這次他是親自帶着幾個手下過來的,他說:“目前已經可以肯定這件事跟安娜有關,但是被安娜買通的人已經逃了,韓你有什麽打算?”

韓重雲問:“那個在逃的人查到是誰了嗎?”

克裏斯說:“還沒,對方手腳很幹淨。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有個猜測,就在這個月三號,維克多·伊齊基爾出獄了,他跟你素來不合,雖然你已經出來了這麽多年,但……而且你比誰都清楚,他确實有能力悄無聲息地弄走一個人。”

韓重雲眉頭深鎖,“他不是明年才出來嗎?”

另一個叫奧裏的人這時說:“我們一開始也是這樣以為,所以才沒去提前關注他。但他确實出獄了,而且這一點上安娜功不可沒。”

韓重雲說:“安娜那邊我已經親自跟她外公談過,如果餘聲真的出了什麽問題,賈德家必須把安娜交給我處置。至于現在,最主要的還是先找到餘聲,确定他的安全。我總覺得他躲着我肯定有什麽特殊原因,至少絕對不是因為他本人,或許很大可能是因為我。”

克裏斯聞言便說:“會不會是因為有人威脅他?比如他回來就會對你産生某種安全隐患。”

奧裏反駁說:“但是我覺得從韓的話裏可以聽出梁對他的信任很足,如果是擔心韓有什麽安全隐患,難道不是該第一時間跟韓探讨麽?為什麽要躲?躲了不是讓不知情的韓更加危險?”

韓重雲也想不明白這一點,梁餘聲到底有什麽理由躲着他,到底有什麽是能威脅他到要用這種方式去解決問題。

克裏斯這時緩慢地歪了歪頭,然後看向裏奧,“裏奧,麻煩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裏奧說:“為什麽要躲?躲了不是讓不知情的韓更加危險……這句?”

克裏斯反複咀嚼着這兩段,腦子裏猛地一亮,“會不會他自身就是危險,所以不得不躲?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不是嗎?他自身就是危險,所以他會自動遠離韓,因為他會自動遠離韓,所以對方就不需要持續控制他,所以他才會獲得自由,進而接韓的電話,但又不讓韓找他。”

韓重雲還沒發話,陳伯卻在外面敲了敲門,“少爺,有您的快遞。”

克裏斯起身說:“我先檢查一下吧。”說完見韓重雲點了點頭,便去接過陳伯手裏一個小小的方盒子,見收件人是韓重雲,但買的人是梁餘聲,而且特別輕,應該不是什麽危險的東西,他又遞給了韓重雲,說:“很輕,不過安全起見開的時候最好閉氣。”

韓重雲翻看了一下包裹,發現是本地的一家禮品店發來的。他于是小心地在不破壞店名的情況下把盒子打開了,之後就看到了一張折起來的a4紙和一團汽泡膜。他把泡膜團先放一邊,将a4紙展開了,就見有留言。

哥,我挺好的,就是跟人打架的時候不小心破相了,要去修複一下再回去。為了讓你确定我安全才給你發了這個包裹,以後天天都會有,你要記得收。

韓重雲把汽泡膜全打開了,裏面就出來了一條小小的水晶魚。

克裏斯問:“是梁發給你的?”

韓重雲點點頭。

裏奧不解地看着韓重雲,“那你為什麽還這種表情?他送你這東西起碼能證明他還算安全不是麽?”

韓重雲說:“他告訴我他破相了要去修複,可我曾問過載他的司機,兩個人都表示沒見到餘聲受傷。”

克裏斯問:“所以你懷疑梁可能有新傷?”

韓重雲搖頭,“雖然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便我覺得更有可能的應該是他還有什麽事情瞞着我。郵東西的這家店就在本市,裏奧,想辦法弄清餘聲購買物品時用的ip地址,他說過每天都會郵。”

裏奧說試試,轉身出去了。然而梁餘聲鬼得很,第二天就不在原來的那家買了,而且還離開了那家旅店。

第二天韓重雲又收到了一份包裹,裏頭是小魚餅,還是熱呼的呢。

韓重雲悶不吭聲地吃了,之後給周麗打了電話過去,問她那兒有沒有梁餘聲的消息。結果周麗的話讓韓重雲吃驚,周麗說梁餘聲辭職了。韓重雲半晌才不确定地問:“周經理,您是說他已經說了要辭職?”

周麗說:“我還沒批,給他算請長假,但是這小子一直聯系不上啊。”

韓重雲把最後一個小魚餅吃掉時,恨恨地咬了咬魚嘴巴!然而也就是這個時候,梁餘聲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來了。當然他不是回家,他只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他在外面随便租了個房子住下來了,然後買了個充電器,又買了兩套換穿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

市裏上千萬人口呢,他相信只要自己小心一些,總不會被韓重雲找到的,他只是想離韓重雲更近一些罷了。

當然,要是一個人呆着沒那麽無聊就更好了,因為兩周的時間太過漫長。

搬進短租房的第一天,梁餘聲買了一包a4紙跟一盒性價比比較高的彩鉛,畫了很久的畫。第二天,梁餘聲決定戒煙,于是他把煙盒放在床頭櫃上時不時看一下,但硬是忍住了沒去抽。每次想抽的時候他就告訴自己,只要克制住欲望少抽一根,他的身體就有更多的本錢跟病毒對抗。第三天……

第三天,韓重雲滿臉胡渣,眼底淡青,暗暗發誓找到梁餘聲他一定要狠狠幹他,還要抽他一頓屁股,重重地抽!

然後梁餘聲就登陸了貼吧,他還發現有來自涼風驚晨的私信。

涼風驚晨:小魚,在嗎?我遇到了麻煩,需要你幫忙。

涼小魚:現在在了,什麽麻煩?

涼風驚晨:我老婆看見我跟你的聊天記錄,非說我喜歡上你了,鬧離家出走呢。我說我倆就是普通朋友可我丈母娘不信,我給你她的電話,你能不能打過來跟她解釋一下?你知道,老人都比較難纏。

涼小魚:……我倆什麽時候說過什麽讓人誤會的話嗎?

涼風驚晨:我說小魚崽兒是對夫人的愛稱,但我從來沒在嘴上這麽叫過,你名字裏又有小魚,她就……

涼小魚:說電話號吧。

涼風驚晨:136xxxxxxxx

涼小魚:現在打?

涼風驚晨:一個小時後吧,我躲出來了,現在去找她。

涼小魚:行。

然後他很有心機地上網查了一下,發現對方說的不是本地號碼,應該跟韓重雲沒關系。于是一個小時之後,他看到涼風驚晨又發來信息,就把電話打了過去……

移動公司某技術人員通過他們部門獨有的信號追蹤設備找到了梁餘聲用的電話號碼所發出的信號位置,在電腦上打字:韓先生,梁先生這不是在本市嗎?

韓重雲:“……”

在本市還敢不回家?!

韓重雲在手機上打字問技術員:能不能查到更具體的位置?

工作人員比了個ok的手勢。

這邊,梁餘聲還在跟“涼風驚晨的丈母娘”聊天,梁餘聲的嗓子幹澀暗啞,但态度倒是很真誠的,他說:“阿姨,真的不騙您,我是個男的,您姑爺怎麽可能喜歡我?放心吧放心吧,我跟他是哥們兒來的……啊?您問我為什麽好好的小夥子要扮姑娘啊?啊它是這麽回事,這不是我喜歡一個姑娘麽,我尋思着女孩兒之間比較好說話,我跟她多聊聊,有感情了再告訴對方我是男生多好啊是吧?那時候熟悉了,對方肯定不好意思拒絕我啊!”

移動第二零六號客服人員對這個奇葩的任務很無語,但還是十分聰明地繼續跟對方掰扯!她說:“哦,原來是這樣伐,我曉得啦,但是這個追小姑娘是不能這樣的伐……”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兩分鐘後,韓重雲成功得到了梁餘聲現住址的具體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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