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雖然好多年沒回C市了,很多地方甚至徹底改頭換面到馮致遠也認不出了,但是王哥給的這個地址,他沒費多少精力就順利找到了。
眼前這個小區,在C市的最西邊,是曾經炒得極熱的官員和富人聚集地,随着經濟的向東發展,這裏似乎成了被人遺忘的角落,除了當年被炒高的房價之外,沒留下任何讓人印象深刻的東西。
掩藏在郁郁蔥蔥的綠化中的居民樓,還是老式的小高層結構,幾乎家家戶戶都裝上了不鏽鋼的防盜窗,參差不齊的支出結構,破壞了建築原本的美感,整體給人更是雜亂無章的感覺。
因為正值午飯時間,從不同窗口傳出的飯菜香,兒童的嬉笑聲,媽媽們氣急敗壞的怒吼聲,還有窗臺上挂的腌制肉和各式各樣的盆栽,卻讓這種雜亂無章中充滿了生活氣息,讓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馮致遠順着小區居民的指引,沿着蜿蜒狹窄的綠化小道,找到了地址上寫的十二棟,還好樓下的門禁形同虛設,讓馮致遠打好腹稿的那些開場白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再三确認了門牌號之後,馮致遠理了理身上其實并不得體的衣服,深吸了口氣之後鼓起勇氣擡手敲了門,指節和門板接觸之後傳出有規律的聲響,“扣扣扣”一聲一聲的似乎敲在人心髒上一樣,讓人忍不住因為過分緊張而呼吸急促心率加快。
在等待的間隙裏,馮致遠腦海裏不受控制的閃過和宋寧婵剛認識時候的景象。那時候她剛上大二,馮致遠卻已經面臨研究生畢業是繼續深造還是出來工作這樣的選擇,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醫院的重症病房裏。
院裏的一個師姐,體檢的時候被查出患了癌症,且癌細胞已經擴散,再加上工作和學習的不順,所以沖動之下在宿舍裏燒炭自殺,被室友發現之後送去了A大附屬醫院搶救,之後馮致遠代表院裏去看那個師姐,在那裏見到了機緣巧合之下到腫瘤科室的重症病房見習的宋寧婵。
馮致遠永遠都記得,見到她的第一眼時心髒的悸動。
那一天,宋寧婵身上穿了件簡單的白色T恤搭配牛仔褲和運動鞋,外面罩了一件并不合身的白大褂,頭發在腦後紮成高高的馬尾,在走廊裏跑動的時候,馬尾會随着身體的擺動而擺動,那揚起的發梢像一只輕柔的手一樣,一下一下的觸摸着馮致遠躁動異常的心。
那天到病房前的時候,因為師姐家屬的情緒過于激動,和醫生在病房裏起了點小争執,馮致遠覺得不便打擾,便退了出來,走了兩步到了人少的地方平複心情。這時候醫院來了一位七十歲左右的藏區老人,說着一口讓人難以聽懂的方言,一路詢問着找到了馮致遠對面的醫生辦公室,因為她的穿着打扮在人群裏過于顯眼,所以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辦公室的門開着,老人因為耳朵不好,所以醫生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許多,馮致遠也因此聽出了個大概。原來老人因為患癌情況日益加重,其他醫院建議她轉院,所以她來了A市最好的A大附屬醫院,但是在她整個求醫的過程中,卻沒有任何人陪同,讓馮致遠不得不開始猜測老人的身份和情況。
因為老人的方言,雙方交流有障礙,可是盡管很費勁,她還是一直努力的嘗試着清晰的描述自己的病情和需求,這時候一個熟悉的嬌俏背影用紙杯接了水放在了老人面前,并且無聲的陪在了老人身邊,當老人聲淚俱下的反複呢喃着那句“實在太痛了,醫生求求你幫幫我,真的太痛了”的時候,馮致遠看到她微微低着頭擡手拭了拭,應該是忍不住哭了。
馮致遠的父母都是醫生,他的童年,幾乎可以說是在醫院長大的,所以他見慣了病痛對人的折磨,也見慣了病魔面前人們的無助和掙紮。
因為醫院的規定,入院需要有本院相關的病理報告,但是顯然,老人并不太懂什麽是病理報告,所以當醫生要報告的時候便把布包裏做的檢查報告都拿了出來,整整一疊,其他醫院的和本院的,少說也有一百張左右,但是遺憾的是并沒有醫生需要的那一張,老人難過極了,病痛的折磨讓她急切的想要入院,然而病理報告的程序十分繁雜,醫生解釋了兩遍老人都還沒聽懂的時候,便不耐煩的将她交給了老人身邊的見習生去處理。
醫生離開的時候,馮致遠已經不自覺的移動到了辦公室門口的牆邊靠着,聽着那細細柔柔的聲音安慰着老人,還細心的把病理報告的程序幫她寫成了一張紙條,并一個字一個字的念給她聽,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給她解釋着,好多遍之後老人終于聽懂了,送她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馮致遠還看見她在偷偷的抹淚。
第一次,一個背影就讓馮致遠心髒悸動,而沒想到,這麽快他又再見到了她,也看到了她活潑俏麗下感性的另一面。不過這萍水相逢的悸動,還不足以讓馮致遠去付諸行動,在他看來,這一切的躁動都只是成年男人荷爾蒙分泌的表現而已,并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不一會兒之後,馮致遠回到了師姐的病房前,可是裏面傳出來的家屬的悲恸和無助,讓他擡手準備敲門的動作猶豫了,權衡着自己是不是該換個時間過來探望。正在這時,那個輕柔好聽的聲音傳進了耳裏,“你是患者家屬還是過來探病的,看你站這裏好一會兒了,怎麽不進去呢?”
那一刻,馮致遠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你完了!
他不想吓到人家,所以趁着低頭牽起嘴角練習了好幾次,才敢擡頭看着她,盡量努力笑得自然一些,“我是過來探病的,不過裏面現在好像不是很方便,你呢,是醫生嗎?”
從她的動作和表現,馮致遠早就知道了她不可能是見慣了生死的醫生或者護士,說話間快速打量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矮了他一個頭的人,毫無意外的并沒有看見胸牌,所以也無從得知她的職業和名字。
或許沒想到會被這樣問,眼前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急切的搖擺着雙手解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見習生而已......”
“A大的?”
“嗯。”
她那時候乖寶寶一樣的有問必答,可比現在渾身是刺的樣子可愛多了,不管是她嘴角羞澀的笑容,還是緊張時攏耳發的動作,都讓馮致遠感受到了心髒劇烈跳動的緊張和悸動,所以他做了二十五年來最直白大膽的一個舉動,在她沒來記得反應的瞬間伸手從她外套的口袋裏取下了筆,抓起她左手在她掌心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電話,“好巧,我是你們隔壁學校的,我叫馮致遠.......”
明顯面前的人被吓到了,愣愣的看着掌心的的字和那串號碼,似乎筆尖劃過皮膚的那絲痛癢還殘留着,順着神經末梢一直傳到了心髒處,“我叫宋寧婵......”
沖動之後快速冷靜下來的時候,馮致遠其實有一絲絲後悔的,不僅是後悔自己的逾越和莽撞,更不甘不受控制的思想和身體,不過好在對面的人并沒有反感他剛剛的失禮,而且她的反應真是可愛極了,更驅使着馮致遠一步步的向她靠近。
那一天的病房,幾乎充斥着師姐一家老小的痛哭聲,馮致遠最終沒有進去,宋寧婵也只是敲了敲門找了病人家屬出來簽了字就難過的別開眼帶上房門離開了,而那串躺在她掌心的電話號碼,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慢慢變得模糊,最終,馮致遠還是沒有等到她的來電。
後來兩人真正認識之後,聊到了第一次見面,也聊到了宋寧婵在醫院見習的那兩周的感受,正如她當時說的那樣,她以後不會選擇醫生這份職業,因為在這個崗位上見慣了生死,見慣了病痛,人會變得麻木變得無情,她的生活已經不需要更多的麻木無情了。但是她敬重醫生,因為他們的每一次付出都可以為病人帶去生的希望。
不過那時候,馮致遠并沒有真正理解到她的那句話,以至于對她的成長和生活忽略了太多太多,但是那一次,卻讓他下定決心走上了從政這條路,因為他夢想着可以借此推進中國醫療制度的改革,讓她能夠一點點的看到國內醫療體制的進步,給更多的患者帶去生的希望。
須臾之間,那些過往如幻燈片般在腦海裏播放着,不知不覺等了好一會兒,在馮致遠以為裏面沒人,準備放棄轉身離開的時候,防盜門吱呀一聲開了條小縫,一雙和宋寧婵一般動人的大眼防備的注視着門外的馮致遠。
門內的孩子七八歲的樣子,穿着寬松的睡衣睡褲和拖鞋,大熱的天氣頭上卻戴了個藍色的卡通睡帽,抓着門沿的雙手看起來白嫩細小,整張臉過于白皙而顯得毫無血色。
她就這麽好奇的盯着馮致遠看了好一會兒,才怯怯的出聲問道,“叔叔,你找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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