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二更 Yesterday

張老師又苦口婆心的說了很多道理。

他發覺剛才還一臉不耐的那男孩, 現在臉色變得柔和了，明顯是被他說的話感化了啊。

這樣一來，他本來想喊班主任喊家長的心情都淡了幾分。

又看看戚玫玫垂着腦袋, 長眼睫，白皮膚，一看就是乖學生。

張老師嘆口氣：“行了, 你們回去吧，這次的教訓記住。以後不能再那樣無視學校的校規校紀了。”

有鑒于兩個學生認錯态度良好，并且楚言齊還在某人剛才的眼神暗示下, 壓住了性子。

張老師這邊也就沒多追究，最後甚至還專門問了問楚言齊。

“生了病去醫院可以利用放學時間, 如果真有什麽不舒服, 也是先去找你們班主任開假條, 而不是就那麽沖到你姐姐的班級來。別的同學看着造成的影響多不好，你說是不是？”

“走吧小夥子, 和你姐姐學習，她可是咱們學校的尖子生。”

張老師說到一碗茶見了底, 終于住嘴。

兩人被放出辦公室，正是上午大課間快結束的時候。

戚玫玫一出辦公室的門，就兩條小細腿走得飛快, 頭也不回。

楚言齊也不吭聲。

他腿長，人也比戚玫玫高，要追上去甚至不需要走那麽快, 只要步子邁大一點就行了。

戚玫玫聽着身後的腳步聲，小臉繃緊了，滿是惱意。

“楚言齊。你跟着我幹什麽。”她猛地停住步子，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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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楚言齊沒第一時間停下腳步, 于是她幾乎撞入了少年胸膛。

嗚。

楚言齊嘆着氣扶住她，修長手掌輕輕揉了揉少女額頭。

“撞疼了？”

戚玫玫拍掉他的手，還是氣呼呼的奶兇模樣：“不要你碰。”

楚言齊啞然片刻，收回手背在身後：“姐姐。”

聲音低了一些。

戚玫玫捂住耳朵，臉還是紅彤彤的：“也不許你叫姐姐。”

“從現在開始到放學，都不許你找我，也不許跟着我。以後在學校裏遇見我，也要當不認識我。聽見沒有？”

她放下手，氣鼓鼓瞪着楚言齊，   仿佛一只小河豚。

那樣子實在沒有什麽威懾力。

楚言齊甚至覺得這樣的她更可愛了。

然而看到少女濕漉漉泛着水光的杏眼，他還是選擇了配合她。

“行。好。都聽姐姐的。”

他漂亮的桃花眼看着極深情，精致五官也滿滿的無辜之意，戚玫玫這次卻半點不為美色所動了。

她得到了許諾，便快步往回走。

楚言齊下意識想跟，少女卻猛地回過身。

——“從現在開始到放學，都不許你找我，也不許跟着我。”

這話才剛答應人家。

楚言齊還不至于記性那麽差。

他默然停住步子，臉上是滿滿的糾結複雜和懊惱之色。

她還在生氣。

要怎麽哄。

晚上放學，楚言齊已經守在了高二三班門口。

少年身形清瘦，氣質也出衆，冷着眉眼，幹淨又清秀。幾乎是長在人審美點上的好看。

然而戚玫玫從教室裏出來時，杏眼霧蒙蒙，只隔着人群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方晴捂嘴笑：“小玫瑰，我現在相信他是你弟弟了。你這麽板着臉不笑，楚言齊都不敢過來。”

今天戚玫玫身上發生的事兒，算是徹底打碎了之前這兩人傳的緋聞。

楚言齊才入校不久，就憑着數一數二的絕世美顏成了衆多女生留意的對象。

而且他還是一個對女生沒什麽興趣，性子忽冷忽熱不太好接近的人。

可是看起來這麽難搞的少年，到了戚玫玫面前，竟然也乖乖的。

好讓人想磕cp啊。

方晴心裏默默想，這兩人姓氏不同，以前也從來沒聽小玫瑰提起過家裏有什麽弟弟。

所以楚言齊可能是遠房親戚，或者…

方晴愣神間，看到戚玫玫略過人群下樓梯，走廊邊站着的楚言齊快步跟了上去。

少年守在小玫瑰身後走，甚至連四周的人流都用身體擋住。

這兩人…真的沒什麽故事嗎？

方晴看着兩人背影，心裏突兀浮起這個念頭。

回到家楚言齊第一時間下車，卻沒有進屋子。

往常放學後，戚玫玫會讓他進房間待着，小少女則會換上三輪的電動去外頭溜達。

這一片的廢品站，包括曾經發現楚言齊的那個地方，都是戚玫玫常去并且承包的地方。

她人雖然年紀小，可卻特別能吃苦。

在收購廢品這件事情上，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院子裏有一間戚玫玫讓人專門搭建的平房，她收購回來的東西都會放到裏面。

楚言齊沒怎麽過問小少女的行蹤，今天卻不想讓戚玫玫一個人出去。

少年臉色有些白，抿緊唇：“我陪你去。”

在學校裏不怕老師的乖張少年，回到家後，跋扈本色去了不少，只剩下一個看着溫順的芯子。

戚玫玫卻已經看透這個人的狐貍面具，知道小乖乖要聽話也只是一時。

這少年橫沖直撞不受控制起來，像匹脫缰野馬。

她想了想自己比較緊的行程，搖   頭：“不要，你在家裏。”

放學後的這兩個小時，一般都是她一個人的放風時間。旁邊如果跟着一個人怪怪的。

楚言齊試圖一起，卻被委婉拒絕。

戚玫玫冷着俏臉時，的确沒有往日溫柔可親。

少年立在庭院中，狹長桃花眼略顯迷茫，似乎在反思自己做的哪裏錯了。

戚玫玫這麽一出去就是三四個小時沒回來。

她這趟出去遇上了熟人白醫生。

“玫玫，方便和我談談嗎？”

白醫生在通向廢品站的路上堵住了戚玫玫。

清俊男人書卷氣濃厚，金絲眼鏡和白大褂的組合很能讓人卸下防備和警惕。

戚玫玫看見他，有些訝異：“談什麽呀？”

小少女頭盔下的杏眼清澈明媚。

白醫生莫名失語了片刻，才低聲道：“前面有家新開的港式餐廳，去那裏坐一會怎麽樣？”

戚玫玫看着白醫生，心裏卻忽然想到了家裏的小乖乖。

那個狡猾又忽冷忽熱會闖禍的小少年。

今天自己沒有按時回去，他在家裏會不會乖？

可是她心裏還憋着氣，莫名不想回去。于是便答應了白醫生的提議。

坐進餐廳，戚玫玫掃了眼菜單，指了指一個水晶蝦餃：“要這個。”

白醫生修長手指點在菜單上，要落在嫩煎牛排上時，少女出聲阻止：“點單人份。我不餓。”

年輕男人相貌英俊斯文，他坐進店裏後，服務生在旁邊站着的頻率都高了一些。

戚玫玫卻沒什麽感覺。

哥哥比她大了七歲，白醫生和哥哥是同齡人，在戚玫玫眼裏，已經屬于大人了。

她的審美只對同齡人起作用。

比如…小乖乖。

戚玫玫撐着下巴，思維發散。

坐在對面，将少女的心不在焉收入眼底的白烨，臉上閃過擔憂和思索之色。

他前段時間出去參加了一個培訓，回來以後才知道，暑假戚玫玫撿到的那少年，竟然還沒走。

并且還被戚玫玫安排進了丁成高中，還成了玫玫的弟弟。

這不是胡鬧嗎。

他以前就知道戚玫玫獨立，小姑娘看着嬌嬌軟軟沒什麽攻擊性，實則很有主意。

但不知道這姑娘主意大到這種程度，自己還上着學呢，就敢拿錢把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少年塞入學校了。

戚家就是不缺錢，也經不住小少女這股傻白甜勁兒，随便路邊拉回來一個阿貓阿狗也要當寶貝似的救下來。

白烨無法形容自己為什麽要對這件事如此執着。

也許是因為戚玫玫那天請求自己，不要把這件事說給戚瑾聽，也許這就成了他們兩人之間的一個秘密。

他其實很期待小少女能夠多依靠自己一點。

白烨沉思中，皺着的眉頭松開了一些：“關于那個孩子，你打算一直讓他住在你那裏嗎。沒有別的安排？”

戚玫玫低頭啜了一口橙汁，小白手撐着臉蛋想了一會兒：“我不知道。”

白烨看出戚玫玫念頭松   動，不由趁勢道：“我有地方可以安排給他，你願意的話，今天我就能…”

“不行。”小少女毫不猶豫拒絕。

白烨臉上才剛出現的幾絲笑意一頓，清俊男人重新變得沉默。

“為什麽？”

他不明白，戚玫玫為什麽要對這麽一個來路不明的少年，投注那麽多的耐心和在意。

白烨放在桌邊的手無意識捏緊，唇繃成了直線。

氣氛變得沉默。

戚玫玫蘸醬吃了一個水晶蝦餃，才小聲道：“白醫生，你不用擔心，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好。關于小乖乖，他…我知道該怎麽做。”

紙巾擦了擦紅潤的嘴唇，少女擡眸道：“就是要依然要拜托白醫生，如果下次我哥哥再回來，請你提前告訴我。還有，小乖乖的事情，可以繼續幫我保密嗎？”

明明自己心緒都亂得很，可是當事情涉及小乖乖的去留時，戚玫玫就無法保持沉默了。

養人不跟養一只貓或者狗那麽簡單。

小乖乖是她的。

白烨：“……”

白烨這番找戚玫玫談話，沒得到想要的結果，茶褐色眼底有些沮喪的神色。

但是這抹神色在這個年輕的清俊男人身上，并沒有存在太久。

戚玫玫頻頻看表，似乎在計算着時間要早點回去。

白烨看在眼裏，自嘲地笑了一笑，主動站起來道：“現在天已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課，別遲到。”

他像個大哥哥似的，親切囑咐，除此以外并沒有流露什麽多餘的情緒。

戚玫玫回家時，白烨更是喊了一輛出租車，一路跟在她後面，直到守着小少女到家。

開出租車的司機，在後視鏡裏看白烨的眼神奇怪極了。

似乎在懷疑他是跟蹤狂。

戚玫玫進了院子，白烨還失神地望着她背影。

出租司機終于忍不住了，對着後視鏡翻了個白眼，用帶點桐城地方口音的普通話道。

“瞧你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麽還做出這種跟蹤人小女孩的事情啊。下車。”

出租司機也有自己的品德，懷疑白烨不是個好人後，看他的眼神幾乎帶着防備。

白烨愣了愣，知道司機是誤會了。但他素來脾氣好，也并沒有多解釋。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轉身下車。

司機卻還停在原地沒走，他撥了110。

“喂，你好，我要報警啊。環城路這邊別墅區35號，诶對，有個男的不像好人，跟蹤人小姑娘。诶對…穿了個白大褂，看着還是個醫生呢…”

白烨對這一切還絲毫不知。

他站在原地沒走，看着別墅裏亮起的燈時，依然流連的繞着院子，在樹底下漫無目的地走。

警車來的時候，嗚嗚嗚把白烨圍住。

男人還有些猝不及防。

屋裏，戚玫玫進了門後，一路開燈，順着樓梯走上去。

房子裏非常安靜。戚玫玫有些詫異。

小乖乖和咪咪都睡了嗎？

“喵！”她聽到了掙紮的貓叫，心裏一凜   ，以為出了什麽事。

然而沙發那裏，卻安靜的躺着把黑貓圈在臂彎裏，睡着正沉的少年。

少年黑發柔順，鼻梁高挺，薄唇的形狀也好看。

這幅場景讓戚玫玫怔了一下。

楚言齊似乎是被懷裏的貓叫吵醒，長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眼。

咪咪用爪子使勁推他，貓腦袋朝着戚玫玫的方向期盼地昂着，似乎是盼着小主人能來解救它。

——它不要被這個人抱！

楚言齊眯起眼，咪咪炸毛，不動了。

半晌，楚言齊驀地放開手，黑貓也飛快蹦到一邊。

“姐姐。”

“喵！”

一人一貓朝着戚玫玫開口。

小少女看着這難得和諧的一幕，彎了彎眼，忍不住笑。

一回來就受到了小乖乖和咪咪的歡迎。

真是和和美美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