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 一更 Yesterday

戚玫玫愣住, 小腦袋瓜停止了轉動，杏眼霧蒙蒙，有幾絲迷惘。

楚言齊緩緩俯身, 拉着小少女的手放到自己臉上。

柔若無骨的一只手，白皙細嫩，被少年輕輕拉着。

戚玫玫感覺從指尖開始, 似乎迸發出一股電流，然後順着手指手臂一路往上蹿到心房。

她指尖一抖，想把手往回縮。

然而動作慢了半拍, 已經撫到了小乖乖的臉。

少年皮膚很滑，可是有些燙手。

他低眉順眼看人的樣子有些寵溺, 桃花眼似乎藏了許多星光。

“你的臉怎麽那麽燙？”

戚玫玫腦袋暈乎乎的, 猛不丁蹦出來這句話。

楚言齊不吭聲, 蹭了蹭少女手心才嗓音暗啞道：“玫玫，你沒答應我。”

沒有答應, 只要他一個，別再撿別人。

他要一個承諾。

戚玫玫咬唇：“我答應就是啦。”

她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去撿人。

怎麽小乖乖對她的信任那麽少, 覺得她每天沒事幹，滿大街的晃蕩呀。

她認真點頭，小腦袋可可愛愛：“小乖乖, 你聽着。”

少女主動撫了兩下他臉頰：“我不是見到誰都會帶回家養起來的。嗯，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人都是有感情的嘛, 她那種想要養一個紙片人崽崽的心情在遇見小乖乖以後，已經得到了滿足。

她想，以後她大概都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

養人好累哦。

小乖乖每天會東想西想，安全感缺乏, 還會罷課鬧脾氣各種不配合。

好不容易才把小乖乖養成現在這樣聽話的脾氣，   太難太難啦。

楚言齊桃花眼亮了幾分：“玫玫，記住你說的。”

他低低強調。

戚玫玫安撫的點頭：“好好好，我記住。不會忘。”

楚言齊這才笑了。

這一笑直接讓戚玫玫呆住。

少年眸光清冽又深邃，宛若冰雪消融，笑容堪稱豔麗。

“楚言齊，你笑起來好日人你知道嘛。”

“下次遇到喜歡的姑娘，你就這樣沖着人家笑，肯定十拿九穩。我想想，你這麽好看，誰會不心動呀。”

戚玫玫對自家的崽可是非常有信心的。

美貌是個大殺器。人見人殺。

少年沒吭聲，而是緩緩擡頭，看着她的神情似笑非笑。

對你可以麽。

日人？

什麽虎狼之詞。

吃早飯時，戚玫玫發覺小乖乖臉色不對勁，似乎有點太紅。

“你怎麽了？”

她放下手裏的豆漿，擔心的站起來去摸楚言齊額頭。

少年沒閃，只垂着眼不說話。

摸完額頭戚玫玫又摸了摸人臉頰：“怎麽都燙燙的。”

少女犯愁：“是不是昨天淋雨着涼了？”

她從屋裏拿出體溫計。

37.9。

“你發燒了你不知道嗎？”

戚玫玫看了眼應該要出門的時間，心裏有點焦灼。

她索性給班主任發了消息請一天假。

昨天是被楚言齊護着回來的，今天境況卻颠倒了個兒。

戚玫玫忙前忙後照顧少年。

“輸液、打針、吃藥，你選一個？”

楚言齊不回答，半晌才低低道：“你。”

戚玫玫沒聽清楚：“什麽？”

少年便輕輕一拉，把戚玫玫扯到懷裏，等她擡眸看自己了，才重複道：“我選你。”

戚玫玫聽清他的話，有些哭笑不得。

“你燒糊塗啦。是選打針吃藥和挂水，不是選我。我不是醫生，也不是藥。”

她眨眨眼，推着少年胸膛想起來，卻被按住了腰，沒法動彈。

迎着她困惑的眸子，楚言齊長睫微顫：“…別走。”

他微微俯身，抱住了小少女，像是抱一個枕頭，緊緊的嵌入胸膛。

他聲音好像有微弱的緊張和不安，仿佛沒有安全感的小獸。

近在咫尺的淡淡薄荷香，懷抱也燙。

戚玫玫僵住，剛才推着少年胸口的手也緩緩收了力道。

“你…要不要睡一覺？”

少女的手無措的放到他肩膀，戳了兩下。

“我去給你拿藥吃。”

就像上次雨中撿到小乖乖那樣，他也是發燒了，吃了藥睡了一覺就好了。

戚玫玫莫名想到初見那日的情形。

這時，黑貓咪咪忽然從樓下一路順着樓梯小跑上來，喵喵喵跑到他們面前。

沙發上，戚玫玫一邊安撫楚言齊乖乖吃藥，那邊還要分出一只手給黑貓咪咪順毛。

真是…

左手一只不聽話的傲嬌大貓，右手一只毛茸   茸的小貓。

雙倍的撸貓快樂。

然而黑貓咪咪今天卻有些反常，老是蹭着小乖乖的腿。并不安安靜靜的趴着。

“咪咪，你怎麽了？”

楚言齊剛吃完藥，閉着眼躺在沙發上，似乎是睡着了。戚玫玫的一只手正被他下意識握在手中，仿佛溺水的人抓着浮木。

黑貓咪咪的長爪子忽然一伸，從少年衣服裏掏出來一個東西。

啪嗒的聲音。

戚玫玫低頭一看，是一個小型的暖水袋。

一摸還是熱的。

家裏開了暖氣的，在室內用得到熱水袋嗎？

戚玫玫有些疑惑。

楚言齊睜開了眼睛，和她平靜對視。

戚玫玫看了兩秒，覺察出不對勁，少年目光似乎有些游移。

聯想到剛才熱水袋從什麽地方掉下來，她慢半拍的小聲道：“你、你不會是裝的吧？”

把熱水袋放到了腋窩下面，這樣才量出了熱熱的溫度？

楚言齊不吭聲，睫毛卻垂下，并不和戚玫玫正視。

本來還只是懷疑，看到對方這個反應，戚玫玫這下确定了。

她蹦了起來：“你你真的裝的？”

氣得她都結巴了。

楚言齊坐了起來，正襟危坐，像個小盆友被訓斥。

黑貓咪咪像是揭穿了一個小陰謀般，高興地豎着尾巴打呼嚕。

楚言齊緩緩看向它，眸光冷淡。

咪咪嗷得一聲發出慘叫，跳起來三丈高，然後幾哩哇啦跑到戚玫玫面前，明顯是在告狀。

然而楚言齊很快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

戚玫玫到底看不過去，她板着臉又給少年量了一次體溫，這次量嘴裏的。

她盯着少年，不讓對方有機會喝熱水作弊，可是測出來的體溫依然是37.8.

楚言齊垂着眼，看起來溫順無害。

戚玫玫這下疑惑了。

小乖乖是真的發燒了？

半晌，她有些沒辦法的回到少年身邊：“身體很重要的，你不應該拿這個開玩笑。楚言齊，你以後別這樣了。”

她正兒八經說話時，頗為語重心長。

黑發少年這會兒乖得不得了，輕聲道：“嗯。”

一看楚言齊跟個乖寶寶似的，也不擡頭看自己。

戚玫玫沒忍住，泛濫的母愛湧了上來。

她捧住少年臉蛋，像對着小貓小狗那樣，吧唧親了一口他額頭：“小乖乖，你要乖。”

楚言齊身體僵住，緩緩擡眸看她。

戚玫玫抿着唇，笑得杏兒眼彎彎：“不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我會生氣哦。”

說是生氣，可剛才明明被萌得送出了一個大大的親親，實在是沒有說服力。

這天兩人都沒上學，假都請了，戚玫玫看着少年睡了一天。

晚上一量體溫，果然退燒了。

楚言齊在日暮時分醒來，外面的天黑了，客廳裏是調低的電視聲音。

對面的樓房亮起了燈。

他處在一個靜谧卻有人氣的環境。

身上被   人悄悄蓋了一個毯子。

帶着絨毛的紅白毛毯，上面印着一個可愛的兔子腦袋，長耳朵豎着，叫他想起某人犯傻呆愣的樣子。

可愛到要人命。

房間裏傳來清脆的笑聲。

楚言齊坐起來，看向一旁的沙發，戚玫玫整個人陷在柔軟的布料裏，抱着一個枕頭，笑得好開心。

對面電視裏放的是個搞笑綜藝。

少女看的專注，完全沒發現他已經醒來。

因為笑得太厲害，沙發一顫一顫，單薄的肩膀跟着一聳一聳。

楚言齊認真看了她一會兒。

“啊，你醒了。”

戚玫玫笑出了眼淚，看到小乖乖醒了，立刻放下手裏的抱枕，走過去摸摸少年額頭。

楚言齊坐着，戚玫玫站着。

然而這樣，少女依然沒比他高出多少。

兩人骨架就不是一個量級的，她的纖細，楚言齊的卻有股少年完全長開的力量感。

少女身上帶點絨毛的小熊睡衣，在肚子的位置有個大熊的笑臉。

現在摸楚言齊額頭感受體溫的時候，那圖案就正對着少年，仿佛在刻意的對他笑。

咧開嘴笑得沒心沒肺，天真無邪的樣子。

楚言齊身體微微往後仰：“好了麽。”

他受不住兩人離得這麽近，仿佛稍微伸伸手就能把真愛的人拉到懷裏吞噬。太考驗人的自制力。

戚玫玫軟和的聲音柔軟甜糯：“好啦。你恢複了小夥子。”

她一拍楚言齊肩膀，語重心長叮囑：“下次雨天，就記住不要淋雨。不舒服了很難受的，你說是不是呀？”

楚言齊低眸：“嗯。”

但是那樣子卻像是委屈了，唇繃緊了，只能看到一點下颚的分明弧度。

戚玫玫記得對方來到家裏時的那一天，是怎樣的防備目光。

小乖乖這次發燒着涼，其實是因為要給她撐傘，才弄成這樣的。

見他一聲不吭，只悶悶聽着，戚玫玫立刻內疚起來。

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壞人。

她拿開了自己拍着少年肩膀的手，輕輕俯身：“小乖乖。”

她又忍不住親了親少年額頭，哄人時紅唇軟軟，吐出來的氣也柔和溫暖。

她笑吟吟的，杏眼又霧蒙蒙，嬌俏動人。

“玫玫。”

楚言齊忽然擡臉看她，雙眸又黑又沉。

他手落在少女手臂，微微用力一扯，把戚玫玫拉得踉跄的跌入他懷裏。

鼻尖差點撞到人家胸膛。

少年低聲說話，聲音有顆粒感：“你忘記了，我是個成年的男人。”

他的話和動作突如其來，令人措手不及。

剛才還拿出姐姐架勢的戚玫玫，完全傻住了，呆呆看着楚言齊。

頭上柔軟的發還翹着一縷，看起來好欺負極了。

楚言齊彎了彎唇，也學着少女剛才的樣子，輕輕用薄唇碰了碰她額頭，一觸即分。

“所   以，把我當弟弟，是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