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好客的人

古代人的消遣就是缺乏，一般如果沒有什麽特大節日的時候，晚上都是很早就休息的，在吃過晚飯洗過澡之後剩下的就是上床睡覺了。

所以在莫寧抱着洗的香噴噴的小娃兒出來時就看見婦人對他招呼道：“累了一天小娃娃想必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床已經給你們鋪好了，就只能委屈你們父子倆睡一張床了，今兒個晚上就先将就着睡一晚吧，有事兒明早兒再作打算吧！”

這個時間如果是放在現代的話大概也就是八九點那樣，若是以前莫寧是絕不可能這麽早就去睡覺，不過今天他奔波了一整天，也的确是累了，所以對婦人說的話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在謝過婦人之後抱着小娃兒進屋裏去了，婦人臨時收拾出來的房間原本是放雜物的，簡陋是簡陋了點，不過婦人倒是收拾得挺幹淨的，将小娃兒放到床上去，莫寧自己爬上床去了。

四腳攤開，身體一沾上床就不想動了，就算身下的床硬邦邦的，但莫寧還是由衷地從心底裏長吐了一口氣，總算是可以休息一會兒了。扭頭看向小娃兒，發現小娃兒正趴坐着一雙眼睛半睜半磕地朝他這個方向看，明顯的眼裏也已經有了困意了，看得出困意已經很濃厚了，卻不知道為什麽堅持着不閉上眼睛。

莫寧笑了笑，心裏浮出一絲柔軟，“陌陌乖，困了就睡吧，爹在這裏陪着你。”

小娃兒沒出聲，卻伸出五只短短胖胖的手指抓住莫寧的一只手指，小小聲地說着：“……嗯，爹要陪着陌陌……”說到後來已經完全沒了聲息，半睜半磕的眼睛也終于完全的閉上了，莫寧輕聲笑了一下，眼神柔和，任由小娃兒緊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指，然後稍稍傾身，在小娃兒滑嫩的臉頰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重新躺回去後，将小娃兒攬入自己懷裏，小小軟軟的一團，不僅填滿了自己空空的懷抱，更是填滿了自己那顆空蕩蕩的心，二十一年裏，這是第一個這樣接近他的人，盡管那只是一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娃兒，不過他已經覺得很滿足了，在莫名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之後，忽然發現自己并不是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人是跟自己相依為命的，那種感覺，是沒辦法用言語表達的，他搜遍了整個腦海，也找不到合适的話語來形容。

不過他想，至少上天對他還是挺厚道的。

想着想着，忽然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疲累的大腦再次朝他發出警告，心情一旦放松下來，他也漸漸意識模糊起來，不消片刻，終于沉沉睡去，窗外清冷的月光投射進來，照耀着屋內一大一小如同相依為命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第二天莫寧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小娃兒還沒醒，小小的身子安安靜靜地依偎在他的懷裏，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微微起伏着，粉色的小嘴微微開啓着，莫寧看得心頭大喜，笑意止不住地在嘴角浮現，不忍心打擾小娃兒的好眠，當下便決定讓小娃兒再繼續睡多一會兒。

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來，腳腕上的疼痛已經沒有昨天那麽激烈了，昨天那個老大爺的藥挺有效的，只不過才敷了一帖藥而已，現在就已經感覺好多了，雖然走路的話還有點勉強，但是昨天那種尖銳的疼痛倒是減緩了不少，按照這樣的趨勢下去，大概再有幾天就能好利索了。

心情很好地想着，莫寧轉頭看了看小娃兒，輕輕地将薄薄的被子蓋到小娃兒的身上，他笑了笑，然後才慢慢地走出門去。

院子裏正在摘菜的婦人一直都注意着莫寧那間房，一看見莫寧出來一下子便站了起來，“醒了？昨晚睡得好不？”一邊問着，眼神卻直往莫寧身後瞟，在沒有看見想要看見的那道小身影時，眼神一下子變得好失望的樣子。

莫寧看得有些好笑，心裏卻生出一股與有榮焉的自豪感——

他莫寧的兒子就是招人喜歡！

“謝謝大嫂關心了，小弟昨晚休息得很好。”

“小娃娃呢？怎麽不見小娃娃啊？”見莫寧沒有想要說到小娃兒的樣子，婦人索性開門見山了，她今兒個早一起來就想要去找小娃娃的了，不過考慮到昨天他們父子倆太累這一點就硬生生忍住了，好不容易終于看見小娃兒的爹起來了，卻依然看不見小娃娃的身影，她當然是心急火燎的了。

“我看陌陌還在睡，便想着讓他再休息多一會兒了，昨天真的是太累了。”小娃兒畢竟還是小孩兒，比不得大人。

“哦。”婦人有些失望，不過想想也覺得有道理，又道：“那你先去洗個臉吧，早飯已經做好了，放在桌子裏，我跟你阿牛哥已經吃過了，你也快點去吃吧，別餓着了啊。”

“嗯，謝謝大嫂，小弟知道了。”莫寧說道，又看了看四周，問道：“阿牛哥呢？怎麽沒看見他？”

婦人道：“你阿牛哥到鎮上去了，家裏的柴薪已經積了很多了，再不給南宮家送去，屋子裏就放不下了。”

“哦。”莫寧點點頭，以前電視上也有演過類似的情節，住在村子裏的樵夫将砍下來的柴薪送到一些大戶人家那裏去賣，以換取微薄的銀兩，想來阿牛一家就是靠這樣為生的。

簡單地梳洗了一番，莫寧正在吃早飯時，院子裏忽然傳來一陣喧嚣聲，間或能夠聽見婦人高昂的談話聲，還夾雜着幾道陌生的女人聲音，他有些好奇，不過想想覺得自己的身份有點尴尬，所以還是按耐下心裏的好奇，靜靜地吃自己的早飯了。

婦人準備的早飯是很簡單的白粥，配菜是炒了油的菜幹，那油是菜油，而且菜幹很鹹，味道也跟他以前吃過的菜幹不大一樣，不過用來下粥倒是挺不錯的，吃起來很爽口。他夾起一塊菜幹，仔細看了下，發現外表跟他以前見過的其實沒什麽不一樣，就是顏色比較深了點，其他看不出什麽差別，放進口中仔細地嚼了嚼，有淡淡的澀味。

他還在思考着不同的原因，院子裏的熱鬧已經朝着屋內移動了，婦人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從門口傳了過來，轉頭望去，婦人已經帶着兩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女人進了屋，正朝着他過來。

“大嫂。”莫寧叫了一聲，忙站起身來，又朝那三個陌生的女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婦人說道：“這是陳家的大媳婦跟二媳婦，她們昨晚聽人說我家來了對父子，今天便想着來看看，剛剛的時候已經來過一次了，不過那時候阿寧還沒睡醒，我就叫她們先回去了。”

鄉下人大多都是比較豪爽的，也不會像一些大戶人家那樣諸多計較，聽說村子裏來了新面孔，大家便争先恐後地想來看看也是很正常的時候，婦人說得這樣自然的樣子，莫寧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呵呵地笑了幾聲，就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

專程跑來看自己的？想着便有些無奈，心裏由衷生出一種自己變成動物園裏的猴子的感覺。

村子不大，那些面孔都是看熟悉了的，所以莫寧剛一來到才會有那麽多人覺得新奇，不過是昨天一晚而已，幾乎已經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莫寧父子倆的存在的，而這兩個女人是平日裏跟婦人交好的，理所當然地便被推舉成代表過來探聽一下消息了。

那兩個女人倒也好笑，就那樣一直笑笑地看着莫寧，莫寧實在是被她們看的頭皮發麻，只好硬着頭皮跟她們打了個招呼，“兩位嫂子好。”雖然不知道年齡，不過叫嫂子總歸沒有錯吧？反正是跟婦人差不多年齡的。

“啊，你好、你好。”那兩個女人終于回過神來，收回了一直盯着莫寧的視線，轉而看向婦人，笑着說道：“牛嫂，這小兄弟我們看着真是歡喜得緊，覺得很投緣，要不今兒個中午就讓他到我們家吃飯好了。”

“诶，這可不行，阿寧是我們家的客人，又不是你家的客人，作甚麽要到你家去吃飯啊？”婦人聞言瞪大了一雙眼，很吃驚的樣子。

“有什麽關系嘛，反正都是住在同一個村子裏的，你的客人不就是我們的客人嗎？”那陳家大媳婦努力想要說服婦人，而那陳家兒媳婦也跟着幫腔道：“就是啊，村子裏難得能有個生面孔來，大家都是很歡迎他的，牛嫂你可不要太霸道了一直霸占着小兄弟啊！”

“不行、不行。”婦人還是搖頭，她等了一個早上就是等着看小娃娃，要是莫寧真的跟着過去陳家了那小娃娃肯定也是跟着過去的，難道要她再繼續等多一個下午嗎？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夠這樣。

莫寧可不知道婦人的想法，他看着站在他面前争論着他中午要去哪裏吃放的三個女人，感覺非常地無可奈何，什麽時候起他莫寧變成了香饽饽了？這麽多人搶着要他去大駕光臨？

不過最後莫寧還是沒有去，不僅是因為婦人不肯，莫寧自己也是不願意的，雖然看起來都是很好客很熱情的樣子，莫寧卻不是那種很容易就可以跟人熟悉起來的人，他覺得會很拘謹，所以最後看着陳家兩個媳婦都是一臉期待的表情他還是婉言謝絕了她們的好意，最開心的當然莫過于婦人了，眉開眼笑地聽着莫寧拒絕她們的話，心裏想着的是等會兒午飯要準備什麽給小娃兒吃好呢？

等陳家兩個媳婦戀戀不舍地回去之後，已經過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了，再三應承了陳家兩個媳婦有空一定去她們家坐坐之後才終于讓她們放棄了繼續游說的念頭，莫寧覺得簡直比跑了一場馬拉松還要累。

這人太過熱情了也是會讓人吃不消啊！特別是他這種從來不擅長應付別人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