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病因一：從未遺忘

聖誕節前一天，學校有個康斯坦斯·比拉德&聖猶大市集，賣的都是一些捐贈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唱詩班的女孩還會當衆獻唱，原本那個Jenny倒是其中一員，不過這多少也算社交和露臉的活動，現在這個不屬于任何小團體的Jenny當然沒份兒，被攤派了個看守攤子的任務。

Jenny通常不會把漫畫帶到學校，所以她拿着讀的是一本法文小說，康斯坦斯的上流社會公子小姐們幾乎人人都會一門外語，Jenny也選修了一門法語課，不過才剛剛開始學，她幾乎每一行都有單詞要查手機字典，讀得磕磕絆絆，只有被問價才會擡起頭。

不知什麽時候，一片陰影籠罩在頭上，Jenny還以為是挑選物品的客人，沒有在意，但那片陰影好一會兒都沒動，她才疑惑地擡頭，正對上那夜舞會場外碰見的青年低頭看着她的眼睛。

Jenny一驚，下意識後退，忘了她還坐着，一腳踢翻椅子，差點被絆倒，青年眼明手快地伸手，越過攤子拉住她的胳膊，才讓她堪堪穩住。

見她站穩，青年就松開手，Jenny俯身撿起掉落的小說和手機，匆匆說：“謝謝。”

青年笑了笑，說：“沒什麽。”就轉身走了。

Jenny扶正椅子，慢慢坐下，鋪開小說，卻再也無法看下去，只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

父母已經參觀過，沒有任務的Dan也離開了，Jenny要呆到下午散場，之後的時間她神不守舍，整個午飯吃得味同嚼蠟，硬給自己塞完後幾乎想吐。

發呆時時間過的特別快，Jenny沒怎麽覺得時間流逝，下午的兩個小時就結束了，收攤的事情不歸Jenny管，有學校派出的教職員負責，Jenny收拾好東西，就背着雙肩書包，疲憊地離開學校。

剛走出校門，她就看見那個青年靠着學校外的院牆，朝她勾起唇角：“Hey，beautiful。”

Jenny毫無表情，只是臉色有點發白：“你為什麽在這裏？”

青年略有些困惑地挑了挑眉，看起來很有幾分純良無辜：“因為你看到我就像見到鬼一樣，我欠過你錢嗎？”

Jenny不答反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青年露出一側比較深的笑容，“那天是名媛成人社交舞會啊，我試着查了一下康斯坦斯在校學生的名單，就找到你了，Jenny Humphrey，是不是？”

“你的名字是？”

“Carter Baizen。”

Advertisement

“……原來是你。”Jenny扶住額頭，聽到那句“Hey，beautiful”她就應該反應過來了，全劇裏數得上名字的男性角色裏只有他這樣跟女孩子打招呼。

Jenny放下手，徑直往前走：“抱歉，我不想看到你的臉。”

Carter人高腿長，輕輕松松邁步跟上她：“還是你知道什麽人和我長的很像呢？但是，你知道我的名字。”

Jenny頭也不轉地說：“對不起，我得回家了，今天晚上是聖誕夜。”

“是啊，團聚的日子，”Carter停住了，一輛緩緩沿着路邊追着他們的黑色轎車停到他身邊，Jenny轉過身，Carter已經打開車門，沖Jenny堪稱可愛地歪歪頭：“我還會來找你的。”他坐上車，随後轎車發動。

Carter的車離開之後，Jenny站在原地，雙手捂住臉。

她已經很努力了。

她努力騙周圍所有人她對任何還沒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她努力騙自己她只是穿到一部自己比較了解劇情的電視劇裏而已。

她想要自己能夠安安靜靜、普普通通地生活在新世界，這部劇的劇情終有完結的時候，Dan的身份也有曝光的時候，她總會擺脫這幫麻煩事兒。

總有一天她能夠成熟到足以負擔穿越本身；能夠承受兩個世界的差異；能夠将年少時自我保護的冷漠轉化為真正的平靜；能夠從容地看待與如今父母的關系，不必對每一分愛都懷着負罪感。

不是現在，她還不想面對這個，不要是現在。

回家後Jenny借口自己頭痛，沒幫忙裝飾聖誕樹，而是躲進自己的房間。

她知道待會兒Rufus拆信就會發現Alison和她之前出軌的對象仍舊有聯系，然後氣氛就會變得尴尬奇怪，即使Alison能蒙混過去這一次，Rufus還是會把事情弄清楚，他們還是會完蛋。

Jenny此刻不想面對這個……家庭糾紛。

回到房間，她開網頁，搜索那個名字，出來一大堆不相關的亂七八糟的鏈接，又試着搜了幾個名字，都沒有結果。

她輸入的全是《緋聞女孩》演員的名字，看來在這個世界他們果然是不存在的。

以前她沒有試過，因為她已經很努力不去碰觸那些記憶了。

哪怕它們如此頑固地盤踞不動。

Jenny這輩子最大的痛苦，并不是她個穿越者，也不是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個穿越者，而是她分毫畢現地記得，上輩子她身上發生過的一切。

屬于上一次短暫人生的所有，哪怕随意掃過一眼的文字圖案，都被固化成鮮明的記憶，儲存在她的腦海裏。從她第二次出生開始，從未忘記。

嬰兒時期她總是很痛苦，過量的記憶對她來說是龐大的負擔。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原劇那個真正的Jenny和她的父母是怎麽相處、怎麽相愛，也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的親生父母，怎麽和自己相處相愛。

為了能讓自己活下去，她努力逼迫自己不去想，努力去忽略、去忘記。

Jenny勉強算做到了，《緋聞女孩》這部劇她沒看過，沒一個人物的臉或者畫面能讓她熟悉，知道将會發生什麽事和看過它發生的場景是不一樣的。

所以十四年她都勉勉強強地過下來了。

可是她沒想到會看到這張臉。

她不知道Sebastian Stan也參演過這部劇。

上輩子大學時她為了考級提高口語以及打發空閑時間，向一個網友求些英美電視劇和電影推薦，網友根據自己喜歡的演員和導演給她列了兩張表，其中，Sebastian Stan的那張單子下她看中兩部劇，《童話鎮》和《列王傳》，一個是根據衆所周知的童話改編，一個根據聖經大衛王的故事改編，題材讓她覺得很有意思。

其它的都沒看，包括Stan更富盛名的電影《美國隊長》。

後來她的另一個室友補《緋聞女孩》，一邊看得不亦樂乎一邊逐集吐槽，拜她所賜，Jenny對劇情內容知之甚祥。

那時候她自然是全都左耳進右耳出了，可現在她全都記得。

她甚至能記起室友說每一句話時的語氣和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