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療程二十一：夢醒

雖然Scott離開了，已經彌合的家庭關系卻不會變，兩家人仍舊保持了聚在一起吃飯的習慣，地點還是輪流。星期一在Woodsen家吃的晚飯，廚師做。

準備晚餐的時候，Jenny把她和Carter的約定告訴了Eric。她說的比告訴Serena更詳細一點，她請Carter愛上她。

Eric問：“那個人，就是Carter？”

Jenny點點頭。

Eric問：“你喜歡他嗎？”

Jenny想了想：“你說的那種，應該還沒有。”

Eric想起什麽，又問：“Carter是不是早就想和Serena分手了？他是為了你才拖到現在嗎？”

Jenny點一下頭，又肯定地搖頭：“Serena需要他，他才等到現在。”

Eric笑道：“所以你不吃醋嗎？”

Jenny支着下巴說：“Serena也沒吃過我的醋。”

Eric說：“我的意思是，他愛過Serena吧？”

Jenny說：“我早就知道Carter愛Serena了，那時候我不愛他。”

Eric問：“現在呢？”

Jenny回答：“我在試。”

目前為止，Carter比過去多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每天早上給她發條短信道早安，她一醒來就能看到。

他給她的第一條短信，也是她早晨醒來後看到，Carter告訴她她的預言應驗了，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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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Jenny終于開始準備連載《把時間等透》這部漫畫，從暑假之後就開始計劃，冬天都快過了才開始連載，Jenny第一次做事情這麽沒有效率，或者說，她的生活變得太豐富了。

星期四輪到在Humphrey家吃晚飯，主廚當然是Jenny，她放下書包，先開電腦看了看自己的郵箱，這幾天她在和編輯讨論新連載的一些問題，但她卻看到一封來自動畫工作室的郵件。

暑假之後Jenny偶爾會和他們郵件交流，畢竟工作一場，可以稱得上朋友了，但郵件多半都是私人性質的，這封卻是工作室标志，還打了加急符號。

Jenny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們又要改編她的漫畫，但那樣也該漫畫社出面聯系她才對。

點開郵件，Jenny就愣住了。

哪怕以她十五年力求內斂的涵養，也做不到無動于衷，Jenny的第一反應就是在做夢，她逐字逐句地讀了一遍郵件，然後夢游一般站起來，走出去，出門的時候不小心踢到了門框。

大家都在客廳裏，Lily和Rufus在說話，Serena、Dan和Eric在聊天，被這聲響驚動，都看向Jenny。

“我……”Jenny目光沒有焦距，用夢呓般的口吻說：“我得了奧斯卡提名。”

一時之間沒有人明白Jenny的意思。

她又說了一遍：“夏天我的漫畫改編的那部動畫得了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的提名。”

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

Dan睜大眼睛，Eric張口沒發出聲音，Lily掩唇低呼，Rufus喃喃說“上帝”，Serena爆發出來的歡呼幾乎掀翻屋頂，她頭一個沖上來抱住Jenny蹦蹦跳跳地轉圈，一邊大笑一邊尖叫。

Jenny好像突然喪失了行動能力，也喪失了語言能力，還喪失了面部表情活動能力，她好像在傻笑，不确定是不是，光是在家人們的擁抱、搖晃、揉頭發裏來回，Rufus好像說了“我為你驕傲”，Lily好像說了“你會非常了不起”，Eric好像說了“這太棒了”，Dan說“好姑娘，Jenny”。

Dan是最後一個擁抱Jenny的人，Jenny終于覺得神智回到腦袋裏，能夠靠自己站直了。

好不容易熱烈的氣氛才平息下來，沒人還有心思吃飯，大家搬出電腦确認了這個消息，今天早晨第八十一屆奧斯卡電影金像獎提名名單在貝弗利山正式公布。

提名作品有：

英國的《厄運葬禮（This Way Up）》，

法國的《章魚故事（Oktapodi）》，

俄羅斯的《公廁愛情故事（Lavatory- Lovestory）》，

日本的《積木之屋（La Maison en Petits Cubes）》，

美國的《一片葉落下，又飛走了（A leaf fall, and fly away）》。

反正都是十分鐘左右甚至更短的動畫短片，大家就在客廳，都擠在筆記本電腦前，一起把提名動畫全找出來看了。

包括Jenny的那部，動畫表達的情緒出乎意料的還原，她不想因此被聯想起她的精神問題，因此收到DVD并沒有告訴別人，除了正碰上的Nate，目前這裏的人還沒一個看過。

Jenny作為主角得以坐在電腦正面，Serena緊緊挽着她坐在她旁邊，Eric和Lily靠在她們的兩側，Rufus和Dan就被趕到沙發後站着，俯身撐着沙發背好離屏幕近一點。

五部動畫短片加起來也沒有一小時，很快就全數看完，後面兩部連着都是一股萦繞不去的孤寂悲涼，得到又失去，最終孑孑獨行，讓人看得一時沉默，說不出話來。

這幾部動畫Jenny也是第一次看到，可惜上輩子她沒關注過動畫短片，不知道哪一部是最終得獎作品，又有哪一部名字不在這裏的動畫是被她替掉。

Serena毫無道理地偏愛：“Jenny，你是最棒的！”

Dan在沙發後摸摸鼻子，說：“我看最好的是……”他對上Serena回頭直勾勾投來的視線，咽了口吐沫，說道：“Jenny那部。”

大家紛紛出言附和，不管最喜歡哪個，這個時候當然是支持家人為上，也就是支持Jenny。

随後Jenny打算去做飯，也被攔了下來，Serena的提議下，大家一起出去吃，為Jenny慶功。

不管拿不拿的到獎，以Jenny的年紀，都是勝利。

其實以Jenny的眼光看來，要論精彩程度《厄運葬禮》第一，抒情程度《積木之屋》第一，畫面秀美程度《一片葉落下，又飛走了》第一。

能得獎的多半就是前兩者之間，《積木之屋》贏面大一些。

稍後和動畫工作室的溝通，也證實了她的看法。

谷歌一下其它獲獎動畫背後的制作團隊，Jenny就意識到，當初她覺得這部動畫的制作特別精益求精，不是錯覺，工作室完全不是把它視為商業動畫，從一開始改編，刻意删掉所有對白，就是為了沖着奧斯卡去的。

挑明了悲劇的結局也是為了這一點，悲劇總是更有銘刻人心的力量。

動畫工作室已經度過了開頭穩紮穩打的時期，正是小有名氣的上升期，千挑萬選中Jenny這部漫畫，根本沒打算賺錢，就是沖着得個重量級的獎項或者提名。

不過在名單公布後，工作室坦言，估計就只有提名了。

這部動畫比起《積木之屋》，制作上差了一籌，畢竟還是小工作室，能調動的資源不夠豐富，但這個非常不明顯，重要是還是另一點，意境上差了一籌。

以物喻人畢竟不如直接寫人，而且□□去的素材太多，用力太過，只看這部動畫不覺得喧賓奪主，和《積木之屋》比起來就覺得了。

重在參與，Jenny的作品第一次改編動畫就得到提名，已經實在難能可貴。

鑒于她是主創團隊中的原畫和編劇之一，動畫工作室說會給她寄一張邀請函，參加一個月後的奧斯卡頒獎典禮，還開玩笑道，如果能得到獎，上去領獎的人一定少不了她一個。

和工作室道過晚安，關掉電腦，Jenny才拿起手機。

整個世界最重量級的獎項之一就這麽從天而降，砸到她面前，半分預兆都沒有，哪怕一個提名也已經是莫大的榮譽，整個晚上她都覺得自己輕飄飄的，看着手機上的那行名字，她才慢慢沉靜下來。

電話薄上的名字還是她一開始存進去的全名，Carter Baizen。

Jenny突然冒出來個想法，這是一場夢，今天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着了，進入夢中，後面的得獎提名、看動畫片、吃飯慶祝都是一場夢。

這個念頭冒出來，越想越像真的，Jenny沒覺得怎麽失落或者害怕，也沒掐自己一下，好像聽說有的夢裏也會疼？

她撥通了Carter的電話。

“Goodnight，beautiful。”熟悉的，帶着兩份輕佻和慵懶的聲音響起。

“Carter，”Jenny靜靜地說：“我在夢裏嗎？”

過了幾秒，Carter的聲音再次響起，輕輕地說：“不要怕。”

Jenny突然覺得活過來了，好像氣泡被打破、空氣撲面而來，或者浮上海面，潑水而出。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Carter的語氣平緩而鎮靜：“要我過去嗎？”

Jenny說：“不用。我暑假那部動畫，得到奧斯卡提名了。”

Carter并沒有吃驚很久，聲音仍舊溫柔：“你覺得是美夢嗎？”

Jenny坦然的地說：“很丢臉吧？”

Carter低低地笑：“Jenny，你真可愛。”

他的聲音，或許因為壓低有點沙啞，顯得既酥而醇，又是無可奈何的寵溺，又是喜聞樂見的贊嘆。

Jenny臉猛地燒了起來。

畢竟人沒有當面，Carter完全察覺不到，Jenny不知道自己臉紅了沒有，也沒伸手去拿鏡子。

她突然明白為什麽上輩子的男友要分手，為什麽Nate說她沒有喜歡上他，原來投身其中的戀愛，是這種感覺。

為了不經意的一言一行扣動心弦，再也不能龐然自若、安之如素。

這樣好像也不錯，Jenny握着手機，聽到Carter說：“Jenny，我在這兒。”

這句話反而讓那一點熱意立刻平息，Jenny一片寧靜，輕聲回答：“我知道。”

她想，她再也不會覺得這一世，有什麽不是真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是給Martinz的長評的加更。

這一屆奧斯卡中被Jenny的動畫替掉的是美國的《魔術師和兔子（Pres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