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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大學,是一所由多所高校合并而成的綜合性大學,其醫學院,在全國名列前茅,附屬醫院,更是醫研教一體,這些年出過很多成果,很多科室和研究方向,都排在全國前列,而且和世界範圍內很多著名醫療衛生機構以及高校有合作,國際聲譽也不錯。

當然,在裏面就職的工作人員,需要付出極多努力,工作壓力也很大。

秦素博士畢業後,就在實驗醫學研究中心的結核病研究室工作,當初,這個研究室剛成立,他一來,就做了骨幹,并組建了自己的團隊,因他這些年取得的驕人成果,到如今,他已破格取得研究員序列的正高級職稱,并成為了博士生導師,項目帶頭人,每年有招收一名博士兩名碩士的名額,除此,研究室還持續招有一名帶課題的博後。

有研究室的研究壓力,又有好幾個學生要管,自然很忙,因醫院是學校附屬,醫院的所有研究機構,也都是學校附屬,學校和醫院就各有一些考核指标,項目和論文等任務很重,這麽一來,他每天忙得根本不可能有什麽私人生活。他剛開始工作那幾年,一直是一周有七天、一天有白天黑夜,他就實行五加二和白加黑的工作模式,經常在實驗室通宵工作,或者睡到淩晨三點沖回實驗室工作,腦子裏除了項目、研究和論文,沒有別的。在他剛來這裏工作的三年裏,就因發表了好些篇影響因子不低且極有開創性的研究論文并在重要項目中取得極具代表性的成果而得到了不少表彰。

當然,也正是這麽忙,讓他完全沒談過戀愛,甚至對自己的性向也并不是那麽肯定,所以在小他很多的刑文飛撩他的時候,他受到了誘惑。

當時為什麽會被誘惑,秦素自己很迷惑,因為他第一次被人那麽撩,當時完全不知所措以至于亂了方寸,大概還是刑文飛的色誘成功了,他來不及仔細思考,于是就那麽答應了。

之後,他後悔過,但當刑文飛再次找他時,他又沒守住底線。連續兩次這種事,就實在不能等閑視之了,秦素之後就仔細思索了一陣,的确是很喜歡刑文飛,就覺得可以和刑文飛試試,于是,就這麽保持了三年的關系。

秦素是在和刑文飛保持了不短的關系後,有一次看到刑文飛的身份證,才發現他居然比自己小了八歲。

得知有八歲的年齡差距時,秦素真是吓得不輕。

是的,他真被吓到了,一度想和刑文飛拉開距離,但又實在做不到,最後就不自覺變得對刑文飛縱容起來,畢竟,他比自己小這麽多,應該多愛護他和寵他。

只是,有時候未免不自在,因為刑文飛比他的有些學生還小呢。

兩人的關系到底算什麽,以後會怎麽樣,秦素有想過,但從沒有和刑文飛談過,畢竟刑文飛那麽小,和他談,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很像是拐帶小孩子,雖然刑文飛早就是成年人了,但那種拐帶孩子的罪惡感實在消之不去,所以,要提什麽更進一步的事,秦素實在沒法提,于是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過了三年。

S大的附屬醫院就在S大學旁邊,秦素上班的研究室,則是在醫院和學校之間的一棟研究大樓裏,為了方便工作,秦素在學校裏買了一套不大不小的二手房,房子很老舊了,大約是八十年代修的,比刑文飛的年齡還大。學校裏的房子,若要買賣,只允許學校裏的職工之間互相買賣,即使如此,這麽老舊的房子,單價也極高。秦素的房子大約有130平米,三室兩廳一廚兩衛,一間是他的卧室,一間是他的書房,另一間卧室,他的父母有時候會來住。買了之後,就重新做了裝修,但裝修極其簡單,不僅簡單,而且審美很八十年代,因為房子是他父母裝修的。

這個房子對秦素來說,只是用來睡覺和父母來的時候住而已,所以,花大價錢買的房子,裝修和房子的價格完全不搭,他也沒怎麽在意,只要房子幹淨整潔就行。

刑文飛到他的這個房子來過一次,也只是一次。

秦素對這一次的事記得很清楚,雖然他覺得刑文飛多半是忘了。

秦素覺得刑文飛這孩子吧,大概是從小家庭條件太好了,在某些東西的看法上,和一般人的思維方式完全不一樣,經常讓秦素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得溫柔地笑笑揭過去。

刑文飛年輕,精力旺盛,且少年得志,年輕有為,事業忙不說,作為管理公司的老總,應酬也多,所處環境定然活潑開放有吸引力,秦素覺得自己一個每天泡在實驗室的研究工作者,年齡又比他大很多,估計在他看來是很沉悶的了,他很多時候不愛搭理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實驗室,自己的有些學生,想要說對方幾句,對方尚會覺得他這個老師管太多,更何況是刑文飛這種年輕氣盛的老總,所以,秦素經常控制自己,能少說就少說,不然特別惹年輕人煩。

那次,又是刑文飛夜裏突然到來,秦素本來在實驗室裏,收到他的信息,專門回了一趟家洗了個澡稍稍收拾了一下,以免自己顯得太疲憊,氣色不好,總之,年紀大了,是絕不可能和年輕人相比了。

沒想到刑文飛在家裏等不及了,問了他家的地址,就開了一輛車跑他家來接他。

刑文飛進了他家,四處看了幾眼,就說:“你這是租的房子嗎?”

秦素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只好問:“怎麽一看就覺得這是租的房子。”

刑文飛說:“我猜對了嗎?因為這個房子,裝修得很不用心,家具也太簡單了,很顯然只是湊合一下。而且,這個房子這麽小,租着稍稍住一陣可以,要是是買來常住,未免太壓抑了。”

秦素看着他明朗又英氣勃勃的樣子,一時之間完全不知道該回什麽才好。

他并不知道刑文飛的家世,只知道他是“邁特制藥”的創始人和執行總裁,不過從他的行事方式,就知道他不是富一代,至少是富二代,甚至是富三代的可能性也很大。

秦素只好笑了笑,說:“走吧。”

**

刑文飛并不像秦素想的那樣,不記得他家的事。

此時,刑文飛就找到了秦素家的門口,雖然直到這時候,刑文飛都依然以為這個公寓是秦素租的。

房子太老舊,沒有電梯,保潔将樓梯間打掃得極幹淨,但依然掩不住有一股陳舊腐爛的味道傳進每一個進入這棟樓的人鼻腔裏。

刑文飛鼻子很靈敏,聞着這個味兒,就不太舒服。

他從小錦衣玉食慣了,雖然他在做事上特別能吃苦耐勞,但在物質生活上,實在沒吃過任何苦。他也沒有要吃這種苦的意思。

所以,那一次來秦素住的公寓後,他就再沒來過了。

這時候,距離他收到秦素的拒絕微信,才過了四十分鐘,但是,這四十分鐘,簡直是他人生裏最難熬的四十分鐘,這比他前一陣看着自己創立的公司挂牌上市,等着看股價還難熬很多。

他想在微信裏回秦素,打了很多字,最後都删掉了,總覺得回什麽,都顯得很幼稚。

畢竟秦素都那麽拒絕他了,他還通過文字死纏爛打,不是很弱勢嗎。

所以不如就到秦素家裏來,揭穿他,秦素根本不可能有別的喜歡的人,他難道不喜歡自己?

不可能!

刑文飛覺得根本不可能。

他又不傻,難道感受不出來秦素之前喜歡他?

咚咚咚!

刑文飛敲響了秦素住處的大門,然後在門旁邊站得筆直地等着。

老舊的房子裏,樓梯間随着安靜下來,聲控電燈熄滅了,刑文飛站在黑暗裏,擡起左手腕,江詩丹頓的夜光指針指在了午夜十二點,他盯着秒針看,每一秒,他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強,他知道自己在緊張,秒針才跳過五格,他就又去敲了一次門。

咚咚咚!

他又退回到門旁邊,筆直地站着。

要是秦素來開了門,他也絕不會讓秦素看出他的狼狽和急切。

秒針一格格地跳着,又過了五秒,他再次敲了門。

咚咚咚!

秒針繼續一格格地跳着……沒有人來開門。

刑文飛抿緊了薄唇,眉頭也皺起來,他臉上褪去了年輕給他的所有明朗,只剩下了煩躁,還帶上了不豫帶來的威壓。

他再次敲了門。

咚咚咚!

依然沒有人來開門,但隔壁的鄰居卻因被打擾而控制不住來開了門。

秦素家隔壁是一戶五口之家,一對學校職工夫妻,一個小孩子,還有一對照顧孩子的老人。

開門的是老人家,眯着眼睛打量秦素家門口的刑文飛。

刑文飛來S城會心上人,即使到得他的住處,他有很多衣服可以換,且和秦素在一起時,大多數時候都不需要穿衣服,但他這天急急忙忙來S城,依然好好打扮了。他在A國上學時,算是比較自由派的人,經常只是随便穿穿,但和秦素在一起後,他每次來S城,都會仔細搭配衣服,所以,他這時候穿着一身知名奢侈品品牌的高定男裝,真絲立領白襯衫配黑西服,外面是一件黑色風衣,看着很簡單,實則每一處都恰到好處地展現一個人的優雅和品味。

老人看到這麽一位帥氣的年輕人,當即也不忍心苛責了,反而問起他來:“你找秦老師嗎?”

秦素每天只回家睡個覺,本該和鄰居沒什麽交集,不過他父母來這裏住時,和鄰居家裏建立了極其親密的鄰居情,于是隔壁鄰居老兩口對秦素很了解,加上秦素每天早上去上班時,有時會和出門去送孩子上學的老人遇上,這樣遇上,總要打招呼,再一起走一段路,一來二去,秦素和他們的關系也近了。

刑文飛深邃的眼眨了眨,吸了口氣,讓自己放松了一下面部肌肉,才讓自己用比較親和的語氣說:“是啊。叔叔,你有看到秦素嗎?”

老人說:“我們遇到的時候少。不過,他今晚可能沒回來呢,我們沒聽到他家有聲音。”

刑文飛雖然失望,随即又松了口氣,心想秦素不是不願意給自己開門,只是沒有在而已。

老人突然意識到什麽,又審視起刑文飛來,“你怎麽沒有先聯系秦老師嗎?這麽來找他做什麽?”

他的警惕,幾乎是要把刑文飛當賊了。

“有事想和他當面說而已。既然他沒有回來,那我就先走了。”刑文飛沒有在秦素住處門口多待,對老人道了一句謝,就趕緊走了。

走出單元樓,就是兩株高大的銀杏樹,這個時節,銀杏樹葉呈現出金黃色,在路燈光裏,筆直的樹、金黃的葉、婆娑的樹影,形成了一副孤獨又清雅的畫。

刑文飛看了看樹,意識到秦素這天早上發的微信朋友圈裏的銀杏樹,就是這兩棵樹,發的樹葉,就是這裏地上的樹葉。

他現在就站在秦素早上站立的地方。

刑文飛想了想,拿出手機開了照相功能,調節到夜景拍攝,根據秦素早上發的照片的角度拍了銀杏樹和地上的樹葉,又點開秦素的微信,給他發這個照片,只要他看到,他肯定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自己在這裏等他。

刑文飛想,這樣發照片,應該不算是示弱吧,但秦素一定會感動,說不定馬上就回來找自己了。

刑文飛覺得這麽做是最好的辦法了。

但圖片一發出,就顯示了發送失敗的感嘆號,還有一排小字提醒他——“夢入江南煙水路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從沒有被人删除過微信的刑文飛,皺眉盯着手機看了好幾眼,他才意識到,自己被秦素删除賬號了!

為什麽要這樣!

刑文飛完全不覺得秦素需要這樣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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