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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回了辦公室,就在網上查了那個全國公民身份證號碼查詢服務中心,發現真有這個地方,當他在上面的查詢窗口将記住的刑文飛的身份證號碼輸上去的時候,他完全是在一種沒有深思的狀态,例如想想這樣查別人不太對,甚至以前居然看一眼刑文飛的身份證就記住了他的身份證號碼,這件事本身就不太對。
點擊查詢後,裏面出現了身份證號碼的解釋,顯示出那個身份證號碼是正确的,但是原始賦碼地址卻和刑文飛以前對他講的出生地不一致,他愣了愣,遲疑着将網頁關掉了。
他的狀态不太對,而且是太不對,也許不該和刑文飛有什麽聯系了。
秦素關掉網頁,鎮定了好幾分鐘,才有心力開始準備研一和博一的期末考試題庫。
雖然醫院這邊的研究部門在早些年裏就争取到得了招研究生的資格,秦素到這邊入職的第二年就開始招生了,但是,因為他們都沒有挂靠學院,所以,并沒有辦法給學生安排上課等等。
于是各個這種研究部門都只能各自去想辦法,有和學院關系好的,就把學生篩到那些學院去,讓他們和這些學院的學生一起上課,要是和學院實在談不攏的,也有和實驗中心合作,直接開課的,只要按照學校的要求辦學就行,反正是研究生了,碩士和博士,碩士只要上一年課,博士只有半年,其他時間就只用在實驗室做研究項目,所以針對他們的教學,比本科簡單很多。
秦素他們的研究室,實在懶得折騰,找秦素去出賣色相,總算把學生們搭進了基法學院裏,讓他們和基法學院的研究生一起上課。
老師們忙于研究課題,大家都不想去上課,因為已經到如今這個年代了,課時費也才六十,少得可憐,準備課件要很久不說,之後要按時上課,就會耽誤很多事,許多出差、會議等等,都要因為課程做調整,甚至或者無法參加。不過大家都有教學任務,必須去給學生上課,上不好被學生投訴,還要被通報批評。
秦素作為醫院這邊的人,其實沒有教學任務,但既然将學生們送到基法學院了,別人給他安排了課時,他不好意思拒絕,以免惹惱了基法學院的老師,一個不滿,把他的學生給退回來了,他要怎麽辦?
基法學院的研究生期末考試,老師會出一個題庫,然後每年從題庫裏随機抽題做成試卷,所以學生們運氣好,可能會遇到以前師兄師姐們做過的題,這下心裏有底了,也可能運氣特別差,全是新題,那真是要了老命。
這不是秦素第一次給這個題庫出題了,但出題這件事,依然讓他為難。
第一年不懂規矩,出的題太難了,學生們怨聲載道。第二年出的太簡單了,又被說出得沒水平,他自己也覺得心塞。出題太舊了,可能其他老師已經出過了,出得太新,可能學生們又完全不會回答。出的題一句話就能答完,那太沒意思了,要是需要論述特別長才能答完,學生們根本沒那麽多時間寫答案……
秦素之前在腦子裏琢磨了很久這次的出題,這時候坐下來開幹,做得稍稍快點了。主要出了幾道論述題,和幾道實驗設計題,字還沒打完,辦公室門被敲響了,高岷風過來說:“秦老師,病人來了。我們是在會議室裏給他抽血嗎?曾師姐去做準備去了。”
對于這些項目,秦素都會參與,不會只讓學生去做,畢竟這也是有風險的工作,他自己在旁邊守着,會安心一些。
這是第一次在實驗室給病人抽血,以前都是于燕老師那邊給抽血,或者直接門診那邊給抽血。他們實驗室只拿樣本就行了。
秦素說:“那就在會議室吧。注意做好防護,一管要用肝素或者檸檬酸鈉的抗凝劑管子,別拿錯管子了。一管不要抗凝劑。不然到時候結果會有問題。這個病人這麽難被追蹤到,不要把他的樣做壞了。”
這些高岷風很清楚,說:“嗯,放心吧,秦老師。”
秦素跟着過去,問:“病人怎麽這麽快就來了。”畢竟才過了不到半小時。
高岷風說:“說是他比較趕時間。”
秦素:“哦。這樣也好,他的血液要馬上做實驗,不能過夜,他來太晚,我們采血太晚,今晚就不能睡覺了。”
高岷風說:“今晚通宵倒不算什麽事,只是,秦老師,我覺得這個課題,真是太浪費錢了,應該是遠遠超過當初的項目經費了吧。這些病人很難做到集中,每次又只能用新鮮血液做,不能把樣本集中在一起集中做,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樣或者兩三個樣做一次,這樣浪費好多試劑,儀器這樣也耗損很重,真是投入太大了。”
秦素沒想到他會談這個,高岷風是本校本科之後保的直博學生,所以他研二之後直接就上博一了,他現在雖然博二,但其實只有二十五歲,秦素知道他應該是最受師弟妹們喜歡的師兄,不過他到現在都還沒交女朋友。
秦素失笑,說:“這也沒辦法。應該就是這個實驗的納入病人太受限了,所以才一直沒別的地方做,這個超出的經費倒沒什麽問題,你們不用擔心實驗室沒錢會垮了。”
高岷風心想你也知道我們在擔心錢的事哦,那幹嘛不能節約一點。居然給那個病人五百塊,他很顯然是在撒謊,什麽兩百塊打車都不夠,他又不是非要坐勞斯萊斯的專車不可,兩百塊怎麽不夠了?
高岷風會有這些怨氣,完全是他覺得有些病人總覺得他們的研究經費是大風吹來的,要多少有多少,其實根本不是,每次申報項目的時候,錢都卡得那麽死,經費已經沒要多少了,但往往還能在項目下來時,卡一些經費,認為大家都還能更勒緊預算地把項目做下來。而除了他們自己覺得苦之外,很少有病人會體諒他們的工作。參加這個項目的病人,雖然大部分病人都是很好溝通的,但總有一些病人,特別讓人無語。
秦素說:“沒關系。既然他這樣,估計是的确很着急花錢吧。”
高岷風嘆了口氣,知道和秦老師抱怨這個沒結果。
秦素随着高岷風剛走到會議室門口,就看到戴着醫用口罩的苗曉瑞已經帶了病人白天樂從走廊一邊轉過來了。
走廊裏全天都亮着明亮的LED大燈,亮白的燈光照着潔白的牆壁,走廊裏無論什麽時候都亮堂堂的,但他們看到跟着苗曉瑞來的那個病人時,卻總覺得那個燈光也照不亮他。
病人穿着一件深灰色套頭衛衣,下面是一條牛仔褲,腳上是一雙運動鞋,戴着一頂藍色棒球帽,既然他已經确診是結核和艾滋病毒雙重感染了,而且CD4細胞已經降到200以下,他出門時,最好是要戴口罩,但他沒戴口罩,帽檐下,是他瘦削的臉,面色有些發黃,黑眼圈很重,看起來精神不濟,給人戾氣較重的感覺,從他的樣子判斷,這個病人不到三十歲,還是很年輕的。
秦素在心下嘆了口氣,很為這個年輕人可惜。雖然這個病人之前發的身份證號是錯的,但根據那個錯誤的身份證號裏的生日看,他和刑文飛是同歲,也和曾媛是同歲,都只有二十七歲,二十七歲,是一個人很好的時光。秦素又想到自己的二十七歲,當時他剛來這裏入職,腦子裏想法十分單純,就是事情一件件做,所以每天都悶在實驗室裏,踏實做事。事情都是做出來的。
這個病人也是二十七歲的話,身體健康卻已經被摧毀了。
人有不忍之心,總會因別人的悲慘狀況覺得難受。雖然病人這份悲劇極大可能是對方自己造成的,病人因他自己的因,有了現在的果。
由此種種,秦素這種心思敏感的人,并不喜歡直接接觸病人,因為實在受不住這份感同身受的難受。
而且,他們這個項目面對的病人,更是比其他一般病人更加痛苦。
雖然苗曉瑞性格太過活潑了,即使她能力很強,但也容易給病人造成她不穩重所以不可信的感官,但這時候,她卻做得不錯。
見到秦素,她就笑着上前來,對着秦素介紹病人道:“秦老師,我把這位白小哥帶上來了。是在哪裏為他抽血呢?”
秦素說:“就在會議室吧,你和曾媛去準備一下。”
苗曉瑞應下後,又對白天樂介紹了秦素:“白帥哥,這位是我們的導師,姓秦。”
白天樂看了秦素一眼,沒什麽精神,像是勉強壓抑住了打呵欠,然後對着秦素點了一下頭,說:“說好的錢,要給的吧。”聲音帶着嘶啞。
秦素柔和地看着他,點了點頭:“會的。”
秦素心底已經有一點不太好的感覺,高岷風平素最是乖巧了,這時候卻對着病人皺了眉,他皺眉的樣子還被白天樂看在了眼裏。
秦素和高岷風都懷疑這個白天樂有吸毒史。現如今,97%以上的HIV感染者都是通過性傳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通過共用針頭吸毒傳播,輸血傳播幾乎沒有了,雖然吸毒傳播已經很少了,但面前這個病人要是是這樣感染的HIV的話,也是極有可能的,畢竟這一類病人更喜歡隐瞞自己的真實資料。
秦素看白天樂非常有戒心,為了讓他放松一點,就對他伸了手,說:“謝謝你能趕過來,麻煩你了。”
白天樂看到他伸過來要握的手,愣了一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要和他握手,只盯着他的手看了幾眼。秦素的手很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因為瘦,手背上青筋的痕跡特別明顯,但很顯然,這是一雙很好看的手。他的心底咯噔了一下,有一種很神奇的聲音在腦子裏響起,一種是這個人真的看得起自己嗎,居然會想和自己握手,而且他沒有戴手套,還有聲音在說,這個人看起來很文質彬彬啊,但網上說這些老師都不怎麽樣,這個人只是表面上裝道貌岸然而已,心裏其實可害怕我了,肯定是的,他只是在學生面前裝樣子……他的學生,這個男學生,他就看不起我……
白天樂沒和秦素握手,硬邦邦地說:“我只是因為你們這裏要給錢,才來的。”
秦素略微尴尬,說道:“請到裏面坐吧。”
高岷風在秦素後面嘆了口氣,雖然他性格很好,但在接觸了不少項目上的病人之後,他真是有點煩了,這種煩甚至是無法控制的,就是一要接觸他們,就會有抵觸情緒,但要是不接觸,他就完全沒有,性格還是和以前一樣溫和,腦子裏甚至不會有任何攻擊傾向的情緒。他想,那些疾控裏一直專職做這些病人工作的工作人員要怎麽辦,是不是需要精神科的醫生定期去給他們做一些疏導呢,聽公衛的同學說疾控的辭職率高,好像也有一些這種原因。
高岷風精神有點恍惚,見秦素領着病人進了會議室,他才慢慢跟了進去。
秦素看出了高岷風精神不集中,也許是之前吃了鴨肉,肉吃多了,副交感神經興奮,讓胃腸道蠕動加強,用能量去消化食物,就會容易犯困。
于是秦素對高岷風說:“你去給白先生倒杯水吧。”讓他少在病人跟前出現。
高岷風去倒水去了。
秦素請白天樂在椅子上坐了,曾媛和苗曉瑞拿了口罩、無菌墊單、無菌乳膠手套、一次性止血帶、消毒液、消毒棉簽、銳器盒、一次性無菌抽血針、配套的不同抗凝劑的管子等等進了會議室。
苗曉瑞是臨床出身,以前在醫院實習了一年時間,做這一套自然在行,曾媛以前在市疾控工作過兩年,當時就是做結核和艾滋病兩種重度傳染病,接觸的病人和做過的工作也不少,所以也非常熟練,反而是讓秦素來做這一套,他可能還沒學生搞得清楚,畢竟他一直以來做基礎研究,就不怎麽接觸病人。
曾媛和苗曉瑞在一邊戴好了手套,又展開無菌墊單在桌子上,然後擺好要用到的東西。
曾媛在抽血管子上用marker筆做标記的時候,苗曉瑞就趕緊拿了醫用口罩去給秦素和高岷風用,動作很活潑:“來來,一人一個。”
白天樂把她的行為看在眼裏,心裏就非常不爽快。
不過苗曉瑞又拿了一個薄款的N95口罩來給他:“白帥哥,來,也給你一個。你畢竟有病,還是要注意戴口罩的,保護自己也保護別人嘛。”
白天樂接了她遞過來的口罩,但沒用,放在了一邊。
秦素看出他的抵觸,就對曾媛說,“你去把窗戶開大一點也就是了。”
這個會議室在樓的轉角,兩面都是窗戶,只要一開,裏面風很大,即使這是個結核病人,對方又拒絕戴口罩,也沒什麽問題。
苗曉瑞應了,開了窗後就去叫白天樂到準備好的位置上:“白帥哥,要不你坐過來吧,我給你抽血,放心,我的技術特別好,從紮針到抽完,你都不會産生感覺的。”
說起來,苗曉瑞這種做法,很容易讓人放松,和人拉近距離,不過白天樂還是很警惕的樣子,他越發疑神疑鬼地看着衆人,然後轉向坐在他對面的秦素,說:“先給我錢,我再抽。”
高岷風接觸過不少這個項目裏的病人了,在他總結的經驗,有些人就是不能慣着,你越慣着他,他還反而越橫越認為自己有理,他把用一次性杯子倒好的水一下子放到白天樂面前,把白天樂吓了一跳。
秦素趕緊對高岷風說:“小高,你去把本子拿來他簽字,先讓他領錢吧。”
這是項目經費,之後要去報賬,自然需要讓領取人留下信息和簽字,財務才能做賬。
高岷風去秦素辦公室拿本子,秦素安撫病人說:“會給你的。你別緊張。”
白天樂有點激動,大聲說:“我沒有緊張,別瞧不起我。”
秦素心想并沒有瞧不起。
曾媛比較有負責這種病人的經驗,說:“白帥哥,你放心吧,真的不至于在這個錢上騙你不給你錢啊。要不,先來把血抽了吧。這樣你也省時間,是不是?”
白天樂瞄了她一眼,可能是她的圓臉很有親和力,他被說服了,走過去坐在了準備好的位置上。
曾媛溫和地做了個撈袖子的示範性動作,柔聲說:“你把袖子撈起來一下,我們才好抽血。”
白天樂皺眉看了他們一陣,總算撈了袖子,秦素和曾媛都第一次時間看到了他的胳膊上有注射毒品留下的針孔了,苗曉瑞站在病人旁邊正在拿消毒棉簽和開碘伏,沒有注意到這事。
她把一切準備好,拿了一次性止血帶要給病人縛住上臂時,曾媛就在旁邊為她打下手,把管子準備好。
苗曉瑞拿着止血帶,一下子看到病人胳膊上的針孔痕跡,那麽多,她沒有準備,被吓了一跳。
白天樂估計是不高興她的反應,眼睛又瞄到了曾媛在旁邊擺好的抽血管,一共擺了四支,他一下子就激動了:“你們怎麽回事,你們要抽這麽多血嗎?”
曾媛趕緊安撫他:“白帥哥,不多的,這個只是備用的管子,最多抽三管。就十毫升左右,一個人一次性獻血能獻四百毫升呢。這個真的不多。”
白天樂說:“要加錢才行,我本來以為只抽一管才來的。”
苗曉瑞和曾媛都無語了,這人還真是坐地起價呢,不由只好看向秦素。
秦素也沒什麽好辦法,他走到病人身邊說:“你要多少錢?”
病人道:“兩千。”
大家都沉默了。
學校給的博士獎學金補助,一個月都沒有兩千,大家一個月的生活費都沒這麽多,這病人真是獅子大開口,以為他們研究室是印鈔研究室嗎?
秦素已經确實明白這個病人就是想要兩千塊錢,不給他兩千,今天這事恐怕是不行了。要是此時拒絕他,不要他的血了,恐怕他還會鬧事。
而且看他這樣,是并不想做小肖的訪談了,小肖現在研三,這個訪談的項目,就是她的畢業論文,秦素對病人說:“我可以給你兩千。”
病人松了口氣,苗曉瑞和曾媛都一臉“what the fuck”的表情,但又默默把臉轉開了,轉開臉時,兩人對上了眼神,看到對方的表情,不由就都笑了,連之前因為争寵産生的那點小芥蒂也都消失了。
秦素又說:“你之前聯系的那個女同學,她和你說過還有一個談話的事情,是嗎?”
白天樂不答,但秦素已經确定小肖和他談過了,繼續說:“要是你還願意完成那位女同學的談話項目,一共一個小時,我就給你這兩千塊錢。我覺得你應該知道的,我們這些研究項目沒多少經費,你要兩千塊,對我們來說,是很大一筆錢了。”
白天樂冷哼了一聲:“別說這些虛的了。你們這些教授有錢得很。”
曾媛心想這個病人看來吸毒已經完全吸壞了腦子。
苗曉瑞則想,要是導師有錢的話,就該去買輛車,連車都沒有的人,還叫有錢得很?每次和其他同學說到自己老板連車都買不起,她就覺得面子挂不住。
秦素說:“你願不願意?”
白天樂知道這個錢也不是那麽好拿,就勉強點了頭,“好,不過,這個一小時,是從現在算起,我很忙。”
秦素點頭,“好。”
白天樂道:“那先把錢給我。”
秦素摸了一下口袋,錢包在,打開錢夾看了看,裏面只有兩百多,他有點窘迫了,把那兩百整鈔拿出來放在白天樂面前:“先給你定金,其他的一會兒給你轉微信,可不可以?”
白天樂疑神疑鬼看了大家後,收了那兩百後,不願意:“我只要現金。”
秦素給他看了下錢包:“最近大家都不怎麽用現金了,我讓學生去取一下錢,可以嗎?”
白天樂只好答應了。
曾媛戴着手套,開始給白天樂綁止血帶,這時候,高岷風找到了項目的病人補貼領取本子,拿進來後,秦素就把自己的一張銀行卡遞給他:“小高,你知道密碼,現在去樓下ATM機取兩千塊錢來。”
高岷風一聽就知道是什麽事了,馬上要反彈,秦素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示意:“快去吧。順便趕緊給小肖打電話,讓她快點來,這位白先生只會在這裏待一個小時,她要是太慢了,訪談就做不完了。”
高岷風憋着氣出去了,邊去坐電梯下樓邊給小肖打電話,“肖瑜,你到了沒?”
肖瑜說:“啊,高師兄呀,我要到了,要到了。”
高岷風:“那就好,病人只在這裏待一個小時,而且我看秦老師給你争取這一個小時很破費。”不由嘆氣着笑了一聲。
肖瑜說:“謝謝秦老師,謝謝高師兄。”
等高岷風在樓下ATM機取了錢,正好就遇到來了研究大樓跟前的肖瑜。
肖瑜是個瘦高個的女孩子,身材很好,就是臉上痘痘太多了,都熬夜熬的。
高岷風說:“正好帶你上去了。你怎麽花這麽多時間。”
肖瑜笑着舉了一把還在套子裏的新傘給高岷風看,說:“哎,我本來在宿舍裏,這個病人給我打電話找我,說了信息。他以前在我們醫院确診了,但沒有留下來治療,我當時要找他,他一轉眼就不見了,這次主動找我,還給我看了他現在的檢驗單子的照片,說要參加這個項目,我就趕緊向于老師說了他的事,于老師讓我聯系了秦老師。哎,真是的,現在要找一個合格的病人真是好難,我真懷疑自己畢不了業。師兄,我壓力好大。”
高岷風溫和地笑了笑:“別擔心,能畢業的,不過,這與你的傘有什麽關系。”
肖瑜:“你居然不懂嗎?我們這個項目,給病人的補貼就只有二十,二十塊怎麽好意思拿給人家,于老師就讓買了傘送病人,不給錢了。這個傘,在淘寶批發的,才十四塊一把,還剩了六塊錢呢。剛才就是為了從宿舍去學院樓辦公室拿這把給病人的傘,才耽擱了時間。”
高岷風:“……”無言以對後,禮貌地贊嘆了一句:“你們于老師真會算賬。”我的導師就只會大手大腳,真懷疑以後沒經費了,自己畢不了業。
肖瑜笑:“師兄,你們這些經費多的研究室不懂我們的痛啊,我們公衛,項目的錢都好少的,我們真是窮死了,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
高岷風道:“我們也不富裕,也窮。”
肖瑜:“師兄,你們太謙虛了,真的。你們之前不是買了個兩百多萬的設備嗎,兩百多萬耶,這麽有錢!”
高岷風有點尴尬了,心說那個設備,只是借給他們用的。
肖瑜又說:“我們專業窮,導師也窮,我們于老師還有房子房貸都沒還完呢,還要養孩子,孩子才三歲,哎,壓力好大。”
高岷風說:“至少你們于老師結婚了啊,我們秦老師,對象都還沒有呢。”
肖瑜:“我們于老師都四十二歲了,孩子才三歲,好像她是三十七八歲才結婚,你們秦老師看着很年輕啊,不着急結婚嘛。”
兩人上了樓,進了會議室,但高岷風把取到的錢放在自己口袋裏不給秦素,只把卡還給了他,這樣可以對這筆錢把一下關。
秦素也沒多想,沒找高岷風要錢,反正一會兒高岷風直接把錢給病人就行。
但高岷風沒給秦素錢這事,白天樂卻看在了眼裏,以為這一群師生在集體欺騙自己,最後不會給自己剩下的一千八。
這時候,曾媛已經抽了兩管血了,正要抽第三管,病人不願意了,他動作很大,針頭一下子被他拔出來,血液一下子從針孔流出來,所有人都吓到了。
秦素反應最快,擔心針頭紮到學生,飛快地把曾媛擋開了,然後對要激動的病人說:“白先生,你這樣的話,容易受傷。”
然後去拿碘伏棉球給他,白天樂道:“把錢給我!”
大家都有些害怕了,秦素讓學生們離他遠點,肖瑜剛進來,甚至沒來得及和秦素打招呼,就遇到這種事,被吓了一大跳,她這種公衛做艾滋病項目的人,見多識廣,馬上就穩住了情緒,過去叫白天樂,“喂,白哥,認得到我不,我是小肖呀!你快止血消毒吧,不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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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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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