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刑文飛開車載着三人去了博物館, 博物館是秦父秦母到一座城市後之後必逛的地方。

秦父秦母兩人自己去逛本地歷史的展廳, 刑文飛見一樓有一個主題畫展, 就和秦素去看畫展了。

秦素只小時候随着父母逛過一些博物館,工作後因為太忙,幾乎沒再進過博物館, 而對于沒什麽藝術細胞的他來說,看畫展則完全是外行看熱鬧的層次都達不到,只能說是打發一下時間。

刑文飛是比較有藝術細胞的人, 小時候又什麽都學過一些, 從鋼琴到小提琴大提琴,再到滑冰擊劍騎馬, 乃至開直升機和游艇等等,沒有他不會的, 不過,他花時間最多的, 還是在繪畫上,雖然畫着也只是玩玩,但這的确陶冶了他的審美情操。

這次的畫展主題是印象派的畫, 其中著名的幾位畫家, 秦素也知道,不過對對方平生,畫家之間的逸聞趣事,他就完全不了解了,更不要說去了解各種畫派的傳承等等。

但刑文飛對這些都很了解, 于是一路給秦素做講解,大概是他講得太好了,還有好幾個小孩子和女生跟着他,蹭了一個免費的講解聽。

刑文飛瞥了這些蹭聽的人幾眼,不好意思把人趕走,于是只好帶着這麽一群小尾巴電燈泡和秦素做畫展約會。

G城比較暖和,刑文飛只穿了一件簡單的T恤,外面配一件襯衫,穿長褲和運動鞋,頭發也抓得比較散,看起來還像個大學生,和他平常上班的樣子,相差極大。

秦素一直跟着他,對着他的講解,聚精會神地看面前的畫。

大概是講解的人講得很有意思,以前覺得枯燥的畫,這時候也能看出意趣來了。

展廳裏除了有畫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比較黑,從一個房間轉移到另個房間時,路上太黑了,有一點近視和夜盲的秦素差點撞在刑文飛的背上,刑文飛馬上回頭抓住了他的手,說:“你是不是聽累了?”

秦素并不覺得累,反而覺得挺有意思,道:“我只是聽着,怎麽會累。你講了那麽多,口渴嗎?要是口渴,我們出去喝水吧。”

刑文飛說:“好吧,先出去。”

好些小孩子擠在出口處,由一個老師帶着,這些孩子都是繪畫班的學生,叽叽喳喳地問着問題,秦素和刑文飛只好等在旁邊讓他們先走。

刑文飛目光很快定在出口處的一副很大的油畫上,秦素看不出那畫的門道,東張西望裏,總覺得有人在看他和刑文飛。

這種目光,一路都很多,幾乎都是年輕女孩子打量他身邊的刑文飛,但那種被窺探的目光和女孩子們對刑文飛欣賞的目光并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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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朝那打探的目光看過去,那邊很不少,只一位風姿綽約的美麗女性最為可疑,對方大概有一米七那麽高,身姿纖瘦優雅,穿黑色和紅色相配的裙子,面色白皙,眉目如畫,脖頸修長,唇上的紅色口紅非常顯眼,長卷發,頭頂戴着一頂黑色的帽子,一看就特別有藝術家的氣息。

秦素看不出此人的年齡,因為他的審視的目光,對方似乎有點尴尬,馬上轉開了頭,想離開,但因為這時候太多人出展廳,反而把她卡在了那裏,讓她難以移動。

刑文飛發現了秦素的目光,問:“你在看什麽?”

秦素道:“那位戴黑色帽子的女士,好像剛才在看我們。是你認識的人嗎?”

這裏是刑文飛的大本營,有人認識他,并不奇怪。

在畫展廳裏還戴帽子的人,特別少見,秦素一提,刑文飛就看到了對方。

他感覺這個女人有點眼熟,又确定不認識這個女人,只是覺得這個女人可能年齡并不小,至少會有四十歲,但風韻甚佳,氣質優雅,讓人一見忘俗,漂亮的人總有相似之處,大概是因為這樣,才覺得她眼熟吧。

刑文飛在秦素耳邊小聲說:“我不認識她,你是不是看她漂亮,所以找借口看她?”

秦素很不喜歡刑文飛吃這種飛醋,好像自己是個中年油膩的好色之徒。

秦素皺眉道:“又亂講。既然你不認識她,那我們就出去吧。”

“漂亮的人誰不喜歡看呢,你看我也不會怪你啊。”刑文飛在他耳邊小聲說着,又朝那個女人所在的方向看過去,突然,就看到了刑知謙過去挽住了那個女人的胳膊。

刑文飛的身體瞬間一僵。

秦素發現了刑文飛的變化,看了刑文飛一眼後,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刑知謙挽住那女人的一幕。

刑知謙這時候也朝兩人看過來了,兩兄弟隔着兩三米的距離對視了兩秒,就各自轉開了視線,都沒有和對方打招呼的意思。

刑文飛拉着秦素從小孩子們的空隙裏擠了出去。

秦素問:“那是誰?”

刑文飛肯定認識剛才那個男生,要說,那個男生臉的精致程度比刑文飛更甚,不過還帶着一種乳臭未幹的稚嫩,沒有刑文飛的沉穩和從容的男性魅力。

刑文飛不想和秦素談這件事,說:“去買水吧。”

他扶着秦素的背,幾乎是推着他去自動販賣機。

秦素感受到了刑文飛的不高興,見到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子,需要這麽不高興?

秦素心裏起了莫名的不爽感,想到了之前在S城,自己把“蔡青雲”的電話拿給他時,他和小俞臉上那怪怪的表情。

剛才那個是蔡青雲嗎?

那樣漂亮的小年輕,和刑文飛之前有些什麽,好像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秦素不得不承認自己吃醋了,而且酸得要死。

刑文飛沒有零錢,對着自動販售機想買水也無能為力,只好叫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秦素,“秦素,你有沒有十塊的零錢,這個不能放一百塊。”

秦素抿着唇,摸了錢包遞給他。

他的錢包和刑文飛的錢包是情侶款,都是他在歐洲開學術會的時候在路邊小店買的,不值錢,卻很耐用,用了兩年了,也沒磨壞。

刑文飛從他的錢包裏拿了零錢出來,發現裏面還有秦素的兩張證件照,就把證件照也拿了一張出來。

買了水之後,他把錢包遞回給秦素,擰開水蓋子後遞給秦素先喝,自己才接過來喝了兩口蓋上蓋子。

又把秦素的照片給秦素看:“把這個照片送給我吧。”

這話根本沒有征求意見的意思,因為他已經拿了自己的錢包出來,準備把照片放進卡槽裏了。

一向不和他争執這些小事的秦素,這時候卻突然伸手要把照片搶回去,說:“不。”

刑文飛趕緊把照片放進了錢包,把錢包放進褲袋裏,不肯還給他。

秦素皺眉不高興地說道:“還給我。”

刑文飛總覺得秦素是真生氣了,很委屈,“怎麽了,這個照片馬上要用嗎?不是用剩下不需要的?”

秦素說:“不想給你而已。”

刑文飛:“……”

刑文飛意識到他是真的生氣了,笑了笑:“真不送給我?”

他拿出錢包來,要把照片還給秦素,秦素突然就覺得自己簡直有病,三十幾歲的人了,還和幾歲小孩兒一樣幼稚。

他按住了刑文飛的手,說:“剛才開玩笑的,這個照片又不好看,你要去做什麽?”

刑文飛道:“我覺得挺好看啊。”的确很好看,那是秦素的博士時候拍的照片,臉型拍得較窄,五官端正俊秀,目光明亮又溫和,這個照片被秦素洗出很多,用在各種證件和資料上。

秦素嘆了口氣,“我覺得不好看。”

刑文飛無奈了:“那我再給你拍幾張你覺得好看的,可以嗎?”

要是以前,秦素肯定就吃他這一套了,但今天不,想到剛才那個漂亮得出奇的小年輕,秦素就滿腦子都冒酸。

秦素說:“不拍。人就這樣,無論怎麽拍,也就那樣了。”

刑文飛完全不明白他這是鬧哪樣,因為以前秦素從沒這樣鬧過。他逗秦素說:“那不拍,什麽照片,能有真人好看?”

秦素:“……”看來自己真是太有病了,和刑文飛鬧什麽呢?

刑文飛問秦素還要再進畫展去看嗎,秦素不願意了,說:“看我爸媽在哪裏,我們去找他們。”他才不想刑文飛進畫展,再和剛才那個年輕人遇到。

當然,刑文飛也不想進畫展裏去了,原因也是不想再看到刑知謙和他生母。

刑文飛在看到刑知謙時,才想起來那個女人是誰,那是刑知謙的媽媽,他爸的第一號情婦。

刑文飛心想真是運氣差,為什麽和秦素在一起的時候,會遇到他們?以前幾十年都遇不到,帶着秦素後居然遇到了。

秦素給他爸打了電話,二老還在樓上的展廳,秦素就拉着刑文飛去乘電梯上樓,兩人走在半路,正好遇到了從畫展展廳出來的刑知謙和他生母。

那個女人,眼神複雜又有點憂郁地看了刑文飛和秦素幾眼,被兒子挽着胳膊走向了博物館的出口大門。

刑文飛心情更不好了,心想這女人咋回事,她是第三者好不好?是她自己不要臉給人做情婦破壞人的家庭,這時候居然還一臉憂郁,她真是配?好像自己欺負他們母子了一樣。

上了電梯,秦素看刑文飛默默無言,也忍不住了,問:“剛才那個人是誰?”

“啊?”刑文飛不想和秦素談他爸的情婦,因為太丢人了,就想裝傻,“你說那個女人?我不認識。”

秦素哼道:“你這慌撒得太不到位了。”

刑文飛尴尬道:“真的不算認識。你沒看到都沒和她打招呼嗎?認識的人,怎麽也會打招呼吧。”

秦素想了想,盯着刑文飛說:“是那個蔡青雲?”

兩人正好随着扶梯到了頂,刑文飛差點因為秦素這一句摔一跤。秦素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扶住他把他帶下了扶梯。

刑文飛想了想蔡青雲,再和刑知謙的生母對上,一個是他媽的情夫,一個是他爸的情婦,這兩人還真是絕配。

刑文飛一時間難以克制地大笑起來,剛才的所有郁悶都被秦素這句話給掃走了。

他笑得肚子疼,擡手摟住秦素的肩膀,說:“素素,你太有才了!”

秦素被他笑得很尴尬,“不是的嗎?”

刑文飛說:“當然不是啊。剛才那個女人,是我爸的情婦,以前只見過照片,記得不清楚。那個男的,是她兒子,也是我的二弟。”

想到什麽,他又責怪秦素:“之前不是還拍過家裏的照片給你看嗎,當時刑知謙不是在照片裏,你是不是沒注意?”

秦素看刑文飛的家人時,除了他的爸媽,其他人都沒仔細打量,看過就忘了。

聽聞那根本不是刑文飛以前的戀愛對象,而是他的弟弟,秦素當即既尴尬,又羞臊,心想自己真是正事不做,卻花時間在吃不相幹的閑醋上,實在太丢人了。

既然人已經丢過一回,秦素當即厚起臉皮問:“那蔡青雲是誰?”

刑文飛又不自在起來,秦素這次不放過他,繼續問:“是誰?”

刑文飛尴尬地看着他,仰頭望天花板,秦素心想這人果真有貓膩,故作寬宏大量道:“不講就算了。”

刑文飛摟着他的肩膀走過走廊,尴尬地說:“不是什麽好事,你聽過就忘了吧。他是我媽的幹兒子。”

秦素看向他,“幹兒子有什麽不能講的,你這麽吞吞吐吐。”

刑文飛一臉“囧”地盯着他,秦素頓時意識到了什麽,當即瞪大了眼,刑文飛轉開臉不去看他。

秦素也覺得有點尴尬了,心想刑文飛家裏這都什麽事啊!真是挑戰一般人的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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