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拜年

年夜飯再一次不歡而散，回到家之後，陸大山和錢金花也沒有多說什麽，就像黃梅說的那樣，真要是有這個錢，他們家不會送唯一的兒子去城裏讀書？再說了，這半年來夫妻倆雖說是賺了一些，但開店的成本也大，外加他們倆都想先把欠債還清，家裏頭真沒有多少錢。

錢金花下廚做了簡單的面條，放了許多的臘肉和香噴噴的荷包蛋，陸啓明吃着倒是覺得比方才豐盛的年夜飯更好一些。他大口大口的吃完，翹着大拇指說道：“還是媽媽做的飯最好吃。”

原本錢金花心裏頭也不好過，聽見兒子這話倒是露出笑容來，笑着給他擦了擦嘴角，見小孩子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頰，笑着說道：“好吃那就多吃點。”

大概是小孩子胃口大開的模樣影響了大人，原本有些悶悶不樂的陸大山也把一碗面吃的幹幹淨淨的。

既然是年三十，即使方才鬧了不痛快，一家三口還是一致将那點不痛快抛到了腦後，今年錢金花不但準備了各種各樣好吃好玩的，甚至還花了大價錢買了不少煙花，等吃完飯外頭的小孩多起來，便讓陸啓明也拿上出去玩。

陸啓明對煙花的興致不是很高，雖然這個世界的煙花比上輩子的強多了，但對于見多識廣的修真者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麽。不過對于自家老媽的好意陸啓明也沒有拒絕，拿着煙花屁颠屁颠的出門了，他不玩有的是人喜歡玩，就他家兩位堂姐就喜歡的很。

看着孩子興致勃勃的沖出去，錢金花眼睛微微一熱，差點沒掉下眼淚來。往年這個時候，因為怕孩子出事，她總是把曉明關在家裏頭，小孩子那時候雖然傻乎乎的，也知道外頭小朋友玩的開心，有時候就在窗戶旁邊羨慕的看着，錢金花心酸的很，卻也毫無辦法。

陸大山哪裏不知道自家老婆的想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讷讷安慰道：“現在不都好了嗎，曉明聰明着呢，學期末還考了雙百，以後肯定能有出息。”

錢金花吸了吸鼻子，也笑着說道：“我也不指望他能多出息，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再好不過了。”

陸啓明是個大方的，手裏頭的煙花都分給了一起玩的小夥伴兒，張國良幾乎樂瘋了，煙花這東西價格不低，禍禍起來卻一會兒功夫就消失了，他正嫌棄自己的不夠玩呢。

倒是陸婷婷畢竟年紀大一些，不好意思拿自家堂弟的東西玩，笑着說道：“曉明自己拿着玩吧，我在旁邊看着，別燒着自己啊。”

陸晴晴卻不管，帶着陸啓明一起放煙花，一邊還嘀咕道：“今天奶奶連壓歲錢都沒給，真是偏心，陸雪從來不跟咱們一起玩，哼哼，我也不把她當妹妹。”

陸雪比陸晴晴就晚生了一個月，當初黃梅坐月子的時候，老太太就來看了一眼，等到張玉卻照顧了一個月，黃梅為此氣了十幾年。

陸啓明對陸奶奶的偏心其實沒啥感覺，聽了這話也就是笑笑，倒是陸婷婷知道晚輩說長輩的壞話，要是被人聽見的話總是不好，瞪了妹妹一眼，陸晴晴吐了吐舌頭，繼續瘋瘋癫癫的開始玩起來。

陸啓明在外頭待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聊起來，索性帶着小狼先回去了，回到家裏頭，錢金花跟陸大山正在看聯歡晚會呢，看見他這麽快就回來倒是奇怪的問道：“怎麽了，煙花放完了？”

陸啓明走到裏頭坐下，才說道：“嗯，挺好看的，外面都是小孩，我不喜歡。”

錢金花聽了倒是笑着說道：“看你跟顧誠玩的挺好的，怎麽別的小孩就不喜歡了？”

陸啓明想到顧誠，暗道今年大年三十，不知道顧誠的父親回來了沒有，要是沒有的話恐怕就得一個人在家，想想便覺得可憐。

“顧誠可不會唧唧咋咋的沒完沒了。”陸啓明吸了吸鼻子說道。錢金花一聽倒是樂呵起來，感情自家兒子還嫌棄人家吵鬧了，也不知道是誰，夏天那時候整天跑的沒影，又是上山又是下水的，簡直是皮的沒邊了。

不過男孩子就是皮一點才好，只要不涉及人生安全，錢金花一般也不說他：“那你陪着爸媽看電視吧。”

陸啓明點了點頭，旁邊陸家夫妻看得呵呵大笑，他卻覺得十分無聊，電視裏頭的人也實在是太幼稚了，他完全抓不到任何的笑點。

對于一個沒有幽默感的修士而言，看聯歡晚會實在是一種折磨，陸啓明抿了抿嘴角，看了眼陸家夫妻，又說道：“爸媽，我再出去玩一會兒。”

錢金花還以為小孩在家待不住，年三十大夥兒都在外頭撒丫子亂跑，倒是也不在意的讓他走了。

陸啓明眼睛一亮，帶着小狼又跑了出去，這一次卻不是跟那群孩子一起玩，而是徑直朝着鎮上跑過去。從長灣村到鎮上，騎自行車的話也得十幾分鐘，走路慢一點就得一個小時，但陸啓明快步跑着，以他的身體素質，居然在十多分鐘之後就到了鎮上。

顧誠的家在新城區，這邊的房子都是這些年陸陸續續造起來的，看着比較新。這會兒年三十，鎮上不少人也在樓下放煙花說話，看起來倒是十分熱鬧。

陸啓明沒少來鎮上，熟門熟路的找到顧誠那棟樓，噠噠噠就上樓了。

聽見門鈴響的時候，顧誠正無聊的趴在沙發上看電視，這時間段只有一個聯歡晚會可以看，雖然他家裏頭有一臺大大的彩電，比陸家看起來清晰明亮許多，但顧誠卻一點兒也不覺得開心。

昨天這個時候，他家常年在外的老頭子來了電話，只粗略的說了一句今年不能回來過年，問了他錢夠不夠，其他的什麽都沒有就挂了。顧誠已經不會因為父親的疏忽而難過，但外頭家家戶戶大團圓，難免覺得有些寂寞。在門鈴響起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的以為父親回來了，過去開門的時候還帶着幾分不情願。

誰知道大門一開，外頭站着一個他日思夜想的人，因為一路跑過來，陸啓明還有些氣喘籲籲的，額頭帶着薄薄的汗水，看見他出來便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笑着說道：“顧誠，我來找你玩兒。”

顧誠眼圈一下子紅了起來，他自小不是愛哭的孩子，以前被人誤會，被人欺負，甚至被人毆打的時候都沒有哭過，但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鼻子酸酸的，就想要伸手抱住眼前的人大哭一場，事實上，顧誠也确實是一把抱住了陸啓明，憋着嘴巴不放開。

陸啓明倒是吓了一跳，畢竟在他的印象中，顧誠可不是這麽會撒嬌脆弱的人，不過透過男孩看見空蕩蕩的客廳，一點兒過年的氣氛都沒有，陸啓明也明白過來，看來他那位神出鬼沒的老爸是沒有回家。

作為修真者，其實對過年這件事并不在乎，但大概是受到了陸家夫妻的影響，陸啓明覺得這會兒的顧誠有些可憐，好歹是自己罩着的孩子，又相處了半年，他心中難免對那位不負責任的父親有些不滿，暗暗慶幸自己過來看了一眼，否則的話顧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年，未免太可憐了一些。

顧誠抱着人就不放開，還是小狼在門口等的不耐煩，汪汪了兩聲才把人驚醒過來。男孩擦了擦臉頰，生怕陸啓明看到自己哭了會笑話，這才把人帶了進去。

看着顧誠忙不疊的将家裏頭好吃好喝的拿出來，陸啓明連忙阻止，笑着說道：“我馬上還得回去呢，不如我們下去放煙花吧。”

陸啓明想着，似乎別的孩子都喜歡放煙花，那顧誠也應該喜歡才是，顧誠聽了倒是也不反對，他有錢也不會委屈自己，家裏頭煙花倒是不少，往年到半夜的時候，顧誠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放煙花，那是一種別人無法領會的寂寞。

陸啓明看了看自己帶來的煙花和顧誠買來的那些，倒是笑呵呵的說道：“你的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顧誠也露出開心的笑容，因為這一年的年三十，他不再只能一個人放煙花：“都給你玩，很好看的。”

顧誠的煙花确實是比錢金花買的好看，連帶着周圍鄰居也嫌少買這種價格昂貴的，一放出來便能吸引許多人的視線。煙花雖美，但顧誠卻只看着身邊人的笑容，方才那種滿心空蕩蕩的感覺似乎也消失了。

只是美麗的時刻不能長久，陸啓明怕自己貿貿然的跑出來自家父母會擔心，玩了一會兒便要回去，顧誠想把他留下來，見他不答應又想要送他回去，但陸啓明哪裏會答應，擺了擺手帶着小狼就離開了。

顧誠站在樓下緊盯着他的背影，很快一人一狗就消失在視線之中，顧誠心裏頭再一次悶悶的，不知為何不滿足起來，他想要陸啓明留下來，最好能一直一直的陪着自己，但他卻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顧誠忽然低下頭，垂下來的頭發蓋住眼睛，沒有人能看見他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男孩才忽然擡起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蹦蹦跳跳的上了樓似乎十分開心的樣子。

那邊的陸啓明并不知道自己的無心之舉帶來的巨大影響，他好歹是練氣四層的人，鎮上村子來回跑了一圈也不覺得怎麽累，一群孩子都玩瘋了，誰都沒發現他消失不見了一段時間，陸家父母自然也不會知道自家的兒子這般的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