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愛你是真的

盡管受到了孩子們過于熱情的歡迎，廖宇寧還是很快注意到了坐在窗邊扶手椅上的慕老夫人。

視線剛移過去，那位老夫人就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還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廖宇寧上前躬身行禮，“老夫人好。”看到老人身形搖晃，還伸手扶了一把。

“好好好。”老夫人雙手抓着廖宇寧的胳膊，笑眯了眼，“小寧啊，上次你救了小戎，今天又救了小恩，真是太感謝你了。”

“老夫人言重，今天只是舉手之勞，以前慕學長——”廖宇寧斟酌了一下詞彙，“對我幫助良多，我也是非常感激的。”

以前是一輩子的心理陰影，現在是甩不掉的牛皮糖。

慕少爺湊了過來，“祖母，我跟寧寧很好的。”

誰跟你很好？

廖宇寧臉皮抽搐，偏偏慕戎還從他身側貼過來，一副挨挨蹭蹭的親密模樣。

老夫人又是一連串的好好好，“好孩子，你們兩個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廖宇寧臉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老夫人這意有所指卻又語焉不詳的話讓他想反駁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緊要關頭，還是羅倫解了圍。

羅倫一進觀瀾廳，兩個孩子都很有禮貌的喊了“羅倫叔叔”，慕老夫人也道：“小羅倫來了呀，人都齊了，那就先吃飯吧。”

于是一行人移步餐桌，廖宇寧趁機擺脫了慕少爺的肢體騷擾。

這頓飯廖宇寧吃得很辛苦，因為就餐的時候坐在慕戎對面是非常影響食欲的事情。

對方的目光有如高功率探照燈，不停在他臉上掃啊掃，搞得廖宇寧連咀嚼食物的興致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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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一擡眸，都能看到那張掩飾不住喜悅的臉，低頭看盤子，依然能夠感覺到面頰上有種麻麻癢癢的東西在來回逡巡。

簡直令人寒毛倒豎。

如果不是在做客，廖宇寧真想摔餐具走人，他無比後悔剛才在湖邊沒有堅持離開。

如坐針氈的一頓飯吃完，廖宇寧就提出了告辭。

“小寧以後要常來啊。”慕老夫人拉住廖宇寧的手，殷切囑咐着。

這個廖宇寧實在沒法答應，只能含糊其辭地應了一聲。

離開的時候，慕戎送廖宇寧出門。

穿過那條長長的走廊，旁邊沒人，廖宇寧也不繞彎子，直接就問：“學長是怎麽說的？”

慕戎：“什麽？”

“學長與我的關系。”廖宇寧表情嚴肅，“學長是怎麽跟老夫人說的，我怕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慕戎否認道：“沒有誤會。”

廖宇寧挑眉，老夫人的态度那麽明顯，還說沒有誤會？

“是的，沒有誤會。”慕戎的聲音低了下去，輪廓分明的眉眼中是深不見底的柔情，“我只是說了我傾慕你、我心悅你，我對你的愛永遠不會改變。”

慕少爺的表白很深情，可惜完全無法打動廖宇寧。

“永遠？”廖宇寧不以為然地翹起嘴角，“學長現在就說永遠，是不是太早了點？”

“不早啊。”慕少爺振振有詞，“上輩子我們那麽相愛，這輩子當然也一樣，我會用一生來愛你的。”

“上輩子我們相愛嗎？”廖宇寧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看一眼長廊外的庭院，又回身正視慕戎，“我希望學長能給我一句真話，如果不能，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說了。”

語氣依然平和，但其中卻有淡淡的失望。

慕少爺在心上人犀利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心知早上杜撰的這段戀愛史糊弄不下去了，只能辯解道：“寧寧，我說的大部分都是真的。”

“哦。”廖宇寧應了一聲，“願聞其詳。”

“談戀愛是假的，但重生是真的、黑鷺之變是真的，你在風雲號上犧牲也是真的。”

“還有呢？”

“我愛你也是真的。”

“……”

冬日的午後，陽光含蓄、風輕雲淡。

慕戎的眼神執着而纏綿，眸中似乎有什麽光芒在閃現。

“寧寧，我發誓，只要我的心髒依然跳動，我對你的愛就絕不會停止……”

一個小時後，廖家的飛車駛進了巍星城，彙入這座繁華都城的車流中。

到家的時候，女管家在門口迎接，看到廖宇寧身上的衣服楞了一下。

除了學院制服，廖宇寧的其它衣物都由女管家親自打理，是不是少爺的衣服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哦，因為那身禮服不小心弄濕了。”廖宇寧說。

換下的軍禮服已經清洗熨燙好并拿回，但他身上的便服卻沒有還。

不小心穿了慕戎的衣服已經夠郁悶了，穿過以後再還回去好像也不太對。

不知道慕戎會怎麽處置這些衣服？

繼續穿還是……想來想去廖宇寧都覺得不妥，所以幹脆就不還了。

為避免解釋衣服的事情，廖宇寧轉移話題，“林齊在哪裏？”

女管家：“林少爺出門了，他說要去買些帝畿特産。”

按照原計劃，他們會在明天啓程回天闕。

廖宇寧點點頭，“好，狄安娜嬸嬸，我們做好準備，明天上午就出發吧，可以趕在天黑之前到達歐若拉。”

女管家表示沒問題，然後提起另一件事，“對了，一個小時前馬洛維特先生問起過少爺。”

“我待會兒去見他。”廖宇寧道。

穿着慕戎的衣服讓人渾身不自在，需要趕緊換掉才行。

回到自己房間，廖宇寧一邊走向衣櫃，一邊脫衣服。

毛衣脫下丢床尾凳上，解襯衫扣子的時候，他正好站在了穿衣鏡前。

其實這款襯衫穿起來效果不錯，手指移到領口處，廖宇寧突然想。

鏡子裏的年輕人身材挺拔，包裹在深藍色襯衫下的肢體看起來纖秀，實則卻蘊含力量。

盡管皮膚被襯得有些白，但沉穩內斂的氣質壓住了外貌中的昳麗成分，使他看起來有些成熟，也有些陌生。

這不奇怪。

即使只過去了半天，但是發生在他身上，或者說将來會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卻已經将他的內心攪了個天翻地覆。

四年後，黑鷺之變，他會死。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麽自己需要做什麽呢？

有什麽可以加以利用和借助的地方？

為無能的指揮官背鍋，最後毫無價值地犧牲在風雲號上，當然不是廖宇寧的願望。

二十分鐘後，廖宇寧敲開了馬洛維特的房門。

“老師。”

“少主。”

馬洛維特找廖宇寧是因為他得到了一個消息，雖然尚未見諸媒體 ，但皇帝下旨申饬長公主樊瑤和驸馬馮欽的事情已經确認，這表示馮洌持有違禁藥品和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跑不了了。

廖宇寧冷笑：“這不是結束，目前這兩個罪名對馮洌來說還是太輕了點。”

控制馮洌的飛車去撞皇宮防護力場的事确實是慕戎幹的，他已經承認了，他說他手頭還有更多的罪證可以讓馮洌在監獄裏過完這輩子。

廖宇寧問是什麽罪證，慕戎卻不肯說。

“寧寧，交給我吧，我不想讓那些事情髒了你的手。”

“學長把我當什麽了？需要被你呵護的花朵？”廖宇寧的語氣裏有些揶揄，“你不是相信我總有一天可以與你比肩的嗎？”

慕戎非常為難，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兩年前有個幻影明星在馮家的宴會上猝死，當時警方的調查結果是那人有心髒問題，但其實事情跟馮洌有關，他給人下了藥，然後、然後做得太過了，沒來得及送治療艙。”

廖宇寧臉上的血色瞬間就褪得一幹二淨。

“寧寧，別怕，他再也沒有機會作惡，也不可能傷到你了。”慕戎趕緊說，他擡起手，想去碰廖宇寧的肩膀，卻又有些忐忑。

廖宇寧面無表情，說出來的聲音卻冷冽如冰：“上輩子，馮洌後來怎麽樣了？”

慕戎皺起眉頭，“我記得好像是死了，不知道是出了意外還是什麽。”

廖宇寧：“我幹的。”

慕戎：“什麽？”

廖宇寧：“我說那可能是我幹的，或者說我希望那是我幹的，否則……”否則他那一輩子真的是太憋屈了！

“對，是你幹的，你做得非常好。”慕戎明白了過來，他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廖宇寧，将人摟進懷裏，“寧寧，不用擔心，有我在，以後誰都不能欺負你。”

廖宇寧過了幾秒鐘才意識到自己正被慕戎抱着。

這人把他抱得很緊，兩人身體相貼，可以感覺到衣物之下的體溫……

“少主，怎麽了？”馬洛維特疑惑的聲音響起。

“哦，沒什麽。”廖宇寧搖搖頭，“就像我推測的那樣，陛下對馮家人很反感，馮瀾的皇儲之位沒有希望了。”

馮洌的事情讨論完，馬洛維特提起了上午的悼念活動，問廖宇寧活動結束後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沒有，我回來的路上去兜風了，所以才耽擱了點時間。”廖宇寧道。

去慕家大宅做客的事情無關緊要，廖宇寧不想提，而慕戎重生的事□□關重大，廖宇寧不能提。

哪怕面前這位是自己叫了六年老師的人。

“重生這種事——”幾個小時前，廖宇寧曾經這麽問：“學長為什麽告訴了我？”

慕戎不假思索地回答：“寧寧，我是為你重生的，自然要告訴你了。”

廖宇寧：“學長還告訴了其他人嗎？”

“除了你，就只有羅倫了。”

“羅倫學長也知道？”

“不過我并沒跟他說黑鷺之變什麽的。”

“那學長說什麽了？”

慕少爺一副天經地義的表情，“當然是告訴他我愛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