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癡漢的含義

懸浮車抵達停機坪，一艘天馬Ⅲ號飛船正靜靜停泊在指定位置上，那是一艘很漂亮的流線型飛船，舷梯下還鋪好了紅地毯。

布雷上前迎接廖家少爺一行。

懸浮車車門升起，率先跳下車的是一個高大英武的年輕人，一身軍便服穿得簡練随意，卻依然氣場強勁。

布雷事先知道少爺此行還會帶一些朋友，因此并不意外，他還認出了這位是少爺在帝國軍事學院的同學，對方姓慕，曾經到歐若拉的廖家宅邸拜訪過。

自家少爺從另一側下了車。

那位慕同學轉身去後備箱提了個旅行箱出來。

少爺伸手，示意對方把箱子給他，慕同學猶豫了一下，不情不願地遞了過去。

布雷還沒來得及對這一幕産生什麽感想，後面的懸浮車又呼啦啦下來一隊人。

其中一位布雷有印象，那也是少爺的同學，名字叫羅倫，至于另外幾位，從氣質和着裝來看應該都是訓練有素的護衛。

“少爺。”布雷上前欠身行禮，“準備工作已經就緒，飛船随時都可以起飛。”

“好，辛苦了。”廖宇寧點了點頭，又為布雷介紹了一下慕戎和羅倫的身份，這時候說是同學不準确，說是教官也有點奇怪，他就含糊地以朋友來概括了。

問明船艙安排之後，廖宇寧拎着行李大步走向飛船舷梯，慕戎自然也跟了過去。

羅倫留下來監督地勤機器人搬運行李，後來他在行李艙看到了一大堆屬于廖宇寧的東西，沒有慕少爺那麽誇張，但也不少了。

沒錯，在廖家，廖宇寧也是個大少爺來着。

之所以從宿舍出來只帶一個小箱子，是因為其它行李都由女管家狄安娜整理好直接讓布雷帶過來了。

天馬Ⅲ號是帝國聯合運輸公司用以運營定制航線的豪華飛船，船上有單人及雙人艙房各四間，另外還有公共休息室和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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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工作人員打過招呼，大致了解了飛船的內部結構，廖宇寧選了一間單人艙房走了進去。

房間不大，但設施齊全，帶獨立盥洗室，連休眠艙都有。

放下行李，剛想回身關門，卻發現一個大型障礙物卡在了門口。

廖宇寧：“學長有事？”

“沒事。”慕戎搖頭，但也沒有挪步的意思。

廖宇寧：“隔壁也是單人間，學長去休息吧。”

“休息？不需要啊。”慕戎耿直地表示：“現在才上午呢。”

“可是我覺得有點困。”廖宇寧揉了揉太陽穴，露出一個倦怠的微笑，“昨晚上沒睡好，想補眠。”

慕少爺看心上人，真是不管怎樣都好看，哪兒哪兒都完美，對方放軟了身段這麽一笑，他的腦子就立刻燒糊了，完全忘記了廖宇寧生活習慣多麽好、作息多麽規律，以及這個世界上還有休眠艙這種東西。

“那你好好休息。”慕戎柔聲道。

“好。”廖宇寧把手放在了門口的開關上，意思再明顯不過。

慕戎只好依依不舍地退到了門外，“寧寧，那中午——”

話沒說完，房門已經關上了。

隔着一道門，廖宇寧臉上困倦的神情消失了，他轉身從行李箱裏拿出一臺小型智腦，然後走到床邊坐下。

倚着床頭，廖宇寧點開了一個光屏，調出一份戰術與戰略學講義。

所謂補眠只是個借口，此次航行中的二十多個小時，他既不打算進休眠艙睡覺，也不打算浪費在慕戎身上。

慕少爺呆呆在廖宇寧艙門外站了好一會兒，直到羅倫到來。

“少爺。”羅倫問：“怎麽了？”

慕戎：“寧寧說他昨晚沒睡好，現在要休息。”

羅倫：“哦，沒睡好要補眠什麽的也很正常。”

少爺，您這樣用力地盯着人家的艙門，仿佛要把金屬門板盯出洞的架勢就不太正常了。

“我本來都準備好上船之後和寧寧聊天的話題了。”慕戎惆悵地道：“現在只能希望午餐的時候可以見到他。”

羅倫對此并不樂觀，如果廖宇寧選擇進休眠艙，那就很可能一覺睡到旅程結束。

六個小時後。

慕少爺絕望地癱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寧寧怎麽還不出來？”

羅倫：“少爺要不先吃飯吧。”

慕戎拈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裏：“不，我還要再等等，等寧寧出來。”

預設場景一：

學長吃飯了嗎？

沒有，我在等你。寧寧，你知道嗎，你不在，我吃任何東西都食不甘味。

預設場景二：

學長吃飯了嗎？

吃了，吃得很飽，這船上的菜色居然還不錯耶。

用戰機尾翼想想也該知道，作為一名虔誠的追求者，應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別管我了，你自己去吃吧。”慕戎說。

羅倫：“那好吧。”跟少爺不同，他沒有偉大的愛情護體，餓壞了的時候，腸胃會感覺不适的。

羅倫走後，休息室裏只留慕戎一人，坐直身體，打開光屏，他決定抓緊時間繼續鞏固“戀愛技巧合輯”中的要點。

雖然天資卓越，學習能力超強，但對于自己的戀愛技巧，不可一世的慕學神還是挺謙遜的。

開始學習之前，照例先問一個問題。

“朱諾，你說今天寧寧有沒有更喜歡我一點？”

“根據觀察，今天上午廖宇寧跟爸爸在一起的時候，呼吸頻率與體表溫度未超過正常值，面部微表情以及瞳孔變化未見異常。”

慕戎有些沮喪：“一點都沒有嗎？”

“沒有。”朱諾用清脆的童音回答：“請繼續努力。”

“朱諾，為我多安排一些精品愛情幻影課程，要對白浪漫有創意的。”

“好的，爸爸。”

你的臉龐像清晨綻放的第一朵玫瑰，柔嫩嬌豔……

這句不錯，記一下。

你的眼睛像倒映着無盡星光的湖水，溫柔多情……

嗯，寧寧的眼睛其實不像湖水，更像某種冰雪鑄就的東西，堅硬冰冷，同時卻璀璨奪目，非常吸引人。

想到這裏，慕戎點開光屏，調出一段錄像。

那是前幾天視訊通話錄下來的片段，畫面上有個年輕人正目光清冷地看着鏡頭。

對，就是這種感覺！

慕少校按住自己的心口，只覺裏面的甜蜜滿得都要溢出來了。

“學長在看什麽？”

這聲音也超好聽，幹淨明朗，像清泉流水。

不對！

慕戎猛地跳了起來，“寧寧？！”

視頻裏的真人就站在面前，雙手抱臂，眉心擰起。

慕戎慌裏慌張地關光屏。

廖宇寧冷眼旁觀。

光屏全部關掉之後，慕戎尴尬地站起來：“寧寧，你休息好了啊，現在餓不餓？”

廖宇寧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學長在看什麽？”

慕少校勉力鎮定：“沒什麽，随便看看。”

“學長又在偷拍我了嗎？”

“沒、沒有。”

慕戎的回答不是很硬氣，廖宇寧顯然也不是那麽好蒙混的人。

“學長答應過不再跟蹤和偷拍我，所以這算言而無信嗎？”

上前一步，年輕人有些咄咄逼人。

“不，寧寧，我沒有偷拍你。”慕戎後退着跌坐回了沙發，“剛才那些都是我們的視訊通話錄像，你又沒說不準我留存。”

廖宇寧：“視訊通話？”

錄那個東西幹嘛？

慕戎吞吞吐吐：“因為每天三分鐘完全不夠，我只能錄下來重複觀看。”

廖宇寧有些震驚，他看看慕大少，又看看那臺智腦，好像……突然間就深刻理解了“癡漢”這個詞的含義呢。

沉吟片刻，廖宇寧踱步走到慕戎對面的沙發坐下了。

沙發很大，彈性适宜，年輕人往後背一靠，右腿架起，看起來惬意又閑适，但氣勢依然不減。

“除了這個，學長還有什麽瞞着我？”

“沒有別的。”

“是麽？”

慕少校舉手起誓，“我保證！”

“那麽——”廖宇寧嘴角微揚，“學長願意開放智腦權限讓我看一下嗎？”

開放個人智腦權限，哪怕是臨時的，這要求也有點過分了。

但廖宇寧是誰，他可是慕少校的心肝啊。

一生幸福都在人家手上攥着呢，看個智腦又算得了什麽？

“當然可以。”慕戎想也不想就回答。

于是，慕少校雙手奉上了自己的便攜智腦，任憑心上人巡視。

廖宇寧從最近運行過的程序開始看起。

前面一大堆三分鐘的短視頻，果然都是視訊通話過程中被錄下的。備份視訊通話記錄倒也沒什麽，那是通訊器的基本功能，使用者一般也會有心理準備。

雖然依舊無法理解這些通話記錄有什麽好看的，但對方既然如此癡迷于自己，做出這等事也沒什麽奇怪了。

繼續往前追溯。

翻出很多名稱古怪的文件，叫什麽“初階場景”、“對□□粹”、“肢體語言”以及“高階場景”之類的。

“哎，寧寧，那個都是我收集的學習資料。”

學習資料你緊張個什麽勁？

“學長不介意我看一下吧。”

“不、不介意。”

打開，居然是各種幻影片段剪輯。

廖宇寧不怎麽看幻影，但一般鑒賞力還是有的。

這些片段來自很多完全不同的幻影，水準高低起伏，除了少數精良的，大部分矯揉造作、演技掉線。

怎麽看都應該屬于流行偶像劇的內容。

你一個重活一世的大男人，居然喜歡看這個？

随便開了幾個視頻，看着上面的俊男靓女來來去去，廖宇寧迷惑，“我不明白學長學習的內容是什麽？”

“當然是談戀愛的技巧啊。”慕少校用一種即羞赧又堅定的目光看着他的心上人，“寧寧，我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讨你歡心，但是只要你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做到最好的。”

“原來學長的一些做法都是從幻影中學來的。”

比如飛車上突然說熱，然後開始解扣子，這算哪門子戀愛技巧？

“學得不是很好。”慕少校還謙虛了。

正說着，懸浮在半空的光屏開始自動播放下一段幻影，與前頭黏黏糊糊的劇情不同，這是一場很激烈、很火爆的“船戲”。

也就是發生于飛船中，失重狀态下，一對情侶間不可描述的那種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