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不要這麽幼稚

回宿舍繼續上午未完成的工作，銀盾星域情況錯綜複雜，饒是事先整理過資料，慕戎還是跟廖宇寧講解了很久。

懸浮托盤送來朱諾泡的花草茶，兩人邊喝邊聊。

“這麽說，平章自治領跟天道會可能也有首尾？”廖宇寧單手托腮，看着前方的光屏道：“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

“平章跟銀盾星網沒有直連，我對他們的了解不多。”慕戎道：“過段時間我打算親自過去看看。”

“去平章嗎？”廖宇寧轉頭看慕戎，“聽說那邊沒有躍遷通道，過去一趟很花時間的。”

慕戎喝了一口杯裏的茶，“沒有官方躍遷通道，但有秘密的，在黑鷺港手裏。”

廖宇寧眉心蹙起，“你的身份太敏感了。”

“是的。”慕戎道：“所以我需要換一個身份。”

廖宇寧不解，“換一個身份？”

慕戎的背景，只要有心，不需要花多少力氣就可以查出來。

慕家是元常帝的死忠，與天道會存在不解之仇，這是不管換什麽身份都改變不了的。

“秘密身份。”慕中校伸手摸摸自己的面頰，“臨時性面部整形，再加一份無懈可擊的新檔案。”說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雙眼，“虹膜信息也可以僞裝。”

明白了慕戎的意圖，廖宇寧神情凝重起來，“會很危險的。”

“不會。”慕戎搖頭，随即又笑了起來，深邃的眉眼中柔情滿溢，聲音也變得低沉，“不過你擔心我，我好開心。”

廖宇寧面色一僵。

慕中校點到為止，趕緊轉移話題，“觐見陛下的時候，我将提出這個設想，應該會得到批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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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宇寧：“帝國在平章原本就有派駐人員，他們擁有特別豁免權——”

“不行，派駐人員能做的事情有限，我希望可以更深入一點，最好能跟天道會搭上線。”慕戎向椅背一靠：“事實上這件事我早就在準備了，兩年前朱諾就幫我在星網上虛拟了一個身份，跟黑鷺港的地下業務也有過幾次接觸。”

“兩年前？”廖宇寧驚訝，“學長剛重生的時候？”

慕戎點頭：“是的，不過那時候我以為需要調查的只有黑鷺港。”

廖宇寧沉默了片刻，“學長有心了。”

“因為那是我從上輩子帶過來的執念。”慕戎說。

“調查黑鷺之變的真相并為廖宇寧報仇”是慕戎上輩子的執念，不過這輩子已經修改成了“調查黑鷺之變的真相并和廖宇寧相親相愛”。

下午六點，暮霭沉沉、華燈初上。

廖宇寧整裝完畢，離開自己的宿舍打算前往學院前廣場，今夜那裏會有一場規模巨大的畢業舞會。

作為真正要離開的八年級生，這次舞會廖宇寧非參加不可。

宿舍門廊下站着慕戎，這位兩年前的畢業生也穿着相同的學院禮服，除了氣勢逼人，倒也沒什麽違和感。

廖宇寧：“學長什麽時候來的？”

“就等了一會兒。”慕戎道：“寧寧，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吧？”

類似的要求慕戎兩年前就提過，不過當時用詞很裝逼，沒有現在這麽口語化。

廖宇寧的變化更大，當時他是看都不看慕戎就拒絕了，這回卻很幹脆地點頭，“好，那就一起吧。”

跟慕戎糾纏不清什麽的，他認了，所以也不矯情。

慕戎立馬眉開眼笑，為廖宇寧開車門的時候步子邁得都特別大。

飛車前往舞會現場的路上，廖宇寧問慕戎：“對了，學長那棟宿舍還會保留嗎？”

“保留是沒什麽問題，不過你離開之後，我沒什麽放心的人可以托付，所以還是處理一下比較好。”慕戎将車開得飛快，行止之間掩不住的興意盎然，“這會兒沒時間，等我從帝畿回來再說吧。”

“學長是要去帝畿向陛下述職吧，定好了什麽時間？”

廖宇寧也就随口一問，豈知話說出口，慕戎卻躊躇了片刻。

“還要過一會兒。”慕中校的語氣有些不太确定。

廖宇寧察覺事情不對，“過一會兒是多久？”

慕戎：“大概還有五個帝國标準時。”

“什麽？”廖宇寧震驚。

五個小時後就要觐見皇帝了，結果你人還在另一顆星球？

從天闕到帝畿，最好的私人飛船都需要将近三個小時，加上市區道路上的飛車行程，皇宮守衛的安檢時間，五個小時真的是很緊張了。

慕中校，你的排場已經大到可以放帝國皇帝鴿子了嗎？

廖宇寧實在想不出此刻慕戎腦子裏裝的是什麽，他面色一凜，“學長需要現在就出發，直接去歐若拉太空運輸中心。”

慕戎拒絕：“不，我要去參加畢業舞會。”

廖宇寧無語。

拜托，你都畢業兩年了好不好？

雖然從年紀來說，慕戎與現在的大部分八年級生是同齡人，但帝國軍事學院的畢業舞會可沒有邀請往屆畢業生參加的傳統，何況這人還留校當了一年多的教官。

不是穿套學生禮服就可以自欺欺人的。

“我想跟你一起參加畢業舞會。”慕戎理直氣壯地說：“今年好不容易……你答應和我一起參加了，我怎麽能走？”

看來剛才自己就不應該答應，廖宇寧頭疼道：“學長，事有輕重緩急。”

畢業舞會和皇帝召見能相提并論嗎？

此時飛車已經抵達停車位上空，慕戎調整反重力系統，平穩地将車下降，随後關了引擎，提出一個新方案：“那你跟我進去跳支舞，跳完我就走。”

廖宇寧臉色一沉。

居然拿你自己的前途來威脅我？

這邏輯還真有點像那艘曾經拿自爆來威脅人的海盜船。

你屬強盜的嗎？

慕戎期望地看向廖宇寧。

廖宇寧卻冷聲道：“恐怕要讓學長失望了，我不會跳舞。”

慕戎眉尾一垂，放軟了聲音乞求：“寧寧，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廖宇寧被他這伏低做小的做派弄得心頭發顫，陡然有種羞怒交加的感覺。

舞會現場會有幾萬人吧，被那麽多人看着跟慕戎一起跳舞是什麽感受啊？

重點是他真的不太會跳舞！

“放心，陛下那邊我會去請罪的，就算降銜停職，也沒有關系。”慕中校英俊的臉上充滿了堅定的決心：“對我來說，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廖宇寧沒好氣：“學長，請不要這麽幼稚了！”

聽到心上人的斥責，慕戎似乎大受打擊，面上浮現出了落寞和哀傷的表情。“不行嗎？”他喃喃地追問，講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發抖。

又開始演了。

廖宇寧正色：“這次觐見非常重要，希望學長能夠認真對待。”

“好吧。”慕戎沮喪地嘆了一口氣，“寧寧，我聽你的。”

廖宇寧推開車門：“學長再見。”

慕戎：“再見。”

這才像樣，廖宇寧想。

然而這邊廖宇寧剛下車關回車門，那邊慕戎也跟着追下來了，“寧寧——”

廖宇寧眉心一擰。

慕戎繞過車頭大步走過來，“走之前我能跟你合個影嗎？就一次，好不好？”

這要求也算退讓到底了。

為了讓這人趕緊走，廖宇寧沒有遲疑，“好。”

慕中校聞言大喜過望，剛才那些落寞沮喪一掃而空，立馬攔住一名路過的男生，“同學，幫忙拍個照。”

被攔路的男生擡頭看見了慕戎的臉，“慕、慕、慕教官？”

慕戎也認出了對方，“原來是樊昕，你拍照技術不行，要多拍幾張啊。”

樊昕驚慌地扭頭看廖宇寧：“廖學長？”

廖宇寧颔首道：“樊昕，麻煩你了。”

“不、不麻煩。”樊昕紅着臉搖頭，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廖宇寧和慕戎在一起，他的心情總是很複雜。

“那麽，我拍了。”根據慕戎的指示，樊昕一口氣拍了很多張照片才停下。

慕戎接過樊昕遞過來的光屏，一張張翻看，廣場上方的懸浮穹頂通透明亮，周邊光源搭配合理，拍照效果不亞于白天，當然更好的是上面那兩個人。

“咦，這張不錯诶，這張也好，這張……”慕中校贊賞地沖樊昕點點頭，“技術進步了啊，多謝。”

轉頭看向廖宇寧，慕戎深情款款告別：“寧寧，我先走了。”

廖宇寧：“好的，學長再見。”

“我事情辦完就來找你。”慕戎又說。

廖宇寧：“學長請吧，時間不等人。”

慕中校柔腸百轉、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說，奈何心上人冷心冷肺，就差擡腳踹人，最終他只能悻悻走人。

廖宇寧看那飛車消失在夜空才松了一口氣，回身發現樊昕還傻愣愣站在原地。

“樊昕？”

樊昕突然醒過神來，“學長，你跟慕教官……”

是朋友，還是戀人？

腼腆的學弟終究沒把心中的疑惑問出來。

而廖宇寧則用一句“謝謝你”繞過了這個問題，因為他跟慕戎之間的關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戀人，而是某種說不清楚的孽緣。

十分鐘後，廖宇寧的通訊器收到了慕戎發過來的信息，是幾張剛才拍的照片。

光屏上，一對身穿白色軍禮服的青年并排而立，遠處的舞會燈光作為背景，沒有喧賓奪主，倒襯得兩人儀表堂堂、玉樹臨風。

畫面似曾相識。

廖宇寧心裏驟然咯噔一下。

摔！這不就跟那些無中生有的結婚照一個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