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婚禮（終章）

送小瑞上火車的那天，陳文昭特意請了一天假，大包小包地給他收拾好，開着車就往火車站去。小瑞坐在副駕駛上，心情一直都有點低落。

眼瞅着要下車了，陳文昭拉住小瑞，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翡翠墜子，給小瑞拴在脖子上。

“這是給你留念想的，可不是讓你肚子餓了管飽的。”

小瑞低頭摸摸墜子，就看見陳文昭脖子上也有跟紅繩子，伸手一拽，一模一樣的一塊兒翡翠拎出來。

“這是一對來的……”陳文昭別過頭，有點不好意思：“到學校記着給我打電話。”

小瑞嗯了一聲，俯身親親陳文昭的脖子：“我會好好念書，成為一個配得上你的好男人。”

陳文昭一愣，擡頭呆呆瞅着小瑞看，嘴上就被這小子啾了一下。陳文昭這才恍惚過來，伸手摸摸小瑞的腦袋：“真是長大了。”

火車站人頭攢動的，陳文昭在站臺上跟小瑞揮手，目送着火車鳴着笛開走，難免嘆了一口氣，果然失落跟寂寞來的就是這麽快啊。

陳文昭忽然想起來小時候學的課文，朱自清的《背影》。

——

小瑞一走，偌大的房子裏就又剩陳文昭自己了，雖說倆人幾乎每天都通電話，等小瑞在學校混熟了，還每周出來網吧上一次網，跟陳文昭視頻聊天，思念還是跟潮水似的，天天洶湧着。

遠距離的愛情實在不好受，可陳文昭想到是自己為了讓小瑞獨立才忍痛做了這個決定，心就又堅定了一些，盡量把精力多放一些在工作上。

“今天又加班？”帶陳文昭的老教授臨走時看着陳文昭還在研究字帖，過去關懷一下：“怎麽不跟女朋友約會去啊？”

陳文昭笑笑：“他不在天津，在外地學習。”

“呦，異地戀啊！那小陳你可得抓緊了，趕緊把人娶了吧，省的這老分隔兩地的，怪揪心的。”

“田老師您這話說得，他還能跑了啊……”陳文昭無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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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教授拍拍他的肩膀：“小陳你也三十了吧，女朋友都有了，個人問題還不知道抓緊啊？套上戒指那人才真是你的，沒結婚什麽都不好說……”老教授又囑咐陳文昭幾句關燈鎖門之類的，才放心走了。

陳文昭摘下來眼鏡，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車水馬龍——難道真要把小瑞當媳婦娶回家了才算完？

周末陳文昭歇班，一早兒就讓呂岩一個電話吵起來，說是跟他去給白寧挑戒指，愣是逼着陳文昭起來跟他上珠寶店。

“你們這兒哪個是新款，要貴的，最好的！”呂岩一上來就一副土大款架勢，陳文昭坐在一邊瞅着他樂，好心提醒着：“我覺着你們家那位不是愛顯擺的主兒，你別馬屁拍不好，倒把人惹毛了！”

“也是……這麽粗的放在白兒那小細手上也不好看……”呂岩像個被幸福沖昏頭的傻小子，撓撓腦袋，開始認真挑戰起自己的審美來，抓耳撓腮的樣兒，讓售貨員看了都憋不住樂。

“先生，您這麽愛她，您女朋友真幸福。”

“那必須的！”呂岩接的特順溜，忽然眼前一亮，指着一枚秀氣的白金戒指：“就它了！”

女售貨員愣了一下：“這麽素？您确定不送女朋友一個帶鑽的？”

“不用，他不喜歡那些花裏胡哨的，趕緊給我包起來吧！”呂岩拿定了主意，扭頭看陳文昭，陳文昭對他伸了個拇指，贊同他英明的選擇，呂岩樂了：“你不給你家那個挑一個？”

“我送了翡翠墜子，戒指就算了。”陳文昭笑着搖搖頭。

呂岩笑着拍拍陳文昭的肩膀，嘁了一聲：“傻帽兒了吧你！我為嘛買戒指啊，不是光哄他高興，那還是給被人看的，宣告這人早有主兒了，您就甭動歪心思了！懂麽？”呂岩說着，朝陳文昭擠擠眼：“雖說你家那個性子別扭吧，可是誰知道河北那塊兒能遇上什麽人啊，這近水樓臺了，萬一出點什麽岔子……我說文昭啊，你可別太不經心了！小瑞走了有半年了吧，等這回放假回來，你就趕緊給他套牢了，省的夜長夢多！”

陳文昭眼神一深，看了一眼女售貨員，也過去開始挑戒指。

本來算好的二月初就回來，可是小瑞突然說學校裏放假要集訓，估計得等到年根底下才能回來，陳文昭嘴裏說沒事兒，讓他好好訓練，心裏卻忍不住失落。

最近館裏不忙，他提前半個月就放了年假，又是打掃房間又是買吃的存着，就等小瑞回家了，突然人家不來了，陳文昭那叫一個不舒坦，撂下電話琢磨一下，就是靜不下心來。

他都不知道怎麽哪根筋打錯了，就這麽賤得慌，愣是開着車奔着河北就去了。

小瑞在體校練的是籃球，陳文昭一到體校，就打聽操場怎麽走。等他到操場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訓練結束的學生構架搭背地去食堂吃飯，陳文昭迎着他們走，走到籃球場邊上，正看見小瑞在投籃，一個漂亮的彈跳，籃球劃着優美的抛物線準确無誤地進了籃筐，小瑞擦了一把汗，拿礦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把剩下的呼呼澆在頭頂上，把毛巾往腦袋上一搭，往出走。幾個同學嘻嘻哈哈地跟着他，時不時跟他搭兩句話，拿胳膊肘戳戳……

小瑞走到籃球場門口，看着鐵網外頭的人，忽然愣住了，他同學看他突然不走了，紛紛好奇地來回看，有人湊到他跟前，指着陳文昭問：“你認識那人？”

小瑞沒理他，抓下來毛巾扔給他，朝着陳文昭就跑過去。

“長個兒了。”陳文昭伸手呼嚕呼嚕小瑞的腦袋，朝着他樂，連夜開車過來的疲倦還寫在臉上：“怎麽了，話也不知道說？傻了？”

“你怎麽來了……”小瑞難以置信地盯着陳文昭，抓住他手腕子，狠狠捏。

“不歡迎我啊？”陳文昭笑笑，這時候小瑞那幾個同學過來了，一臉好奇的問小瑞：“這是你同學？長得這麽秀氣，真不像跟你能玩到一塊兒去的！哈哈哈……”

“不好意思，我三十了。”陳文昭好笑的看着幾個小夥子。

幾個人一愣，紛紛不好意思地叫起叔叔來。陳文昭笑出聲來：“不好意思，幾個小同學，今天我要帶小瑞去吃飯，他不能陪你們了。”

“沒事兒，沒事兒，你們聚吧，我們不打擾……呵呵，話說叔叔你看着可真年輕，說是學生都有人信……”

“就是，再戴上一副眼鏡，整個兒一優等生，特純真……”

“行了行了！”小瑞顯得有點不耐煩，抓着陳文昭的手就走：“甭理他們！”

走出去一塊兒，小瑞想起來問陳文昭要吃什麽，陳文昭讓小瑞先跟他上車，直接就往旅館開。

“我開車開了十多個小時，沒精力吃飯了，你反正也不用吃飯，就陪我去旅館先落腳吧。”陳文昭開着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小瑞說話：“你跟同學相處的挺不錯的嘛！”

小瑞沒說話，就盯着陳文昭看，直到陳文昭奇怪的“嗯？”了一聲，小瑞才開口：“我想碰碰你不影響你開車吧？”

陳文昭一愣，小瑞伸手摸上他的大腿，也不幹別的，就靜靜那手掌按着，似乎這種真實的觸碰就能讓他覺着安心。陳文昭嘆了口氣，猛的把車靠邊兒停了，一扭臉，摟住小瑞就親上去。

“想我了？”陳文昭抵着他的腦門兒笑起來。

“廢話。”小瑞悶哼一聲，猛的回吻過去。

雖說陳文昭累極了，可是到了旅館還是讓小瑞做了。

拿小瑞的話說，他突然跑來自己忍不住，陳文昭心想，我要忍得住也就不來了。

旅館的大床柔軟舒服，也不如小瑞的身體舒服，陳文昭知道這小子已經極盡壓抑，極盡溫柔了，自己身體還是有點吃不消，最後在狂亂的沖撞中暈了過去。

半夜醒來的時候，陳文昭發現自己枕在小瑞胳膊上，身體已經被清理幹淨了。接着月光打量小瑞的臉，陳文昭不由得摟緊了些，肌膚相親的溫暖讓他有點沉迷，他跟小瑞十指交扣着，聽着他的心跳又昏昏睡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小瑞不在，陳文昭在手機上發現他給自己的短信，說先去訓練，讓他好好休息。桌子上有小瑞買好的早點，陳文昭有點迷戀這種被照顧的感覺，伸手抓了個包子啃，忽然發現手指上有點不對勁，陳文昭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愣是不知什麽時候，被這小子套上個銀戒指……

陳文昭也沒心思吃了，爬起來就開車奔了小瑞的學校。

“怎麽了？”

正在訓練的小瑞看見陳文昭趕緊過來，以為出了什麽事兒，陳文昭朝他晃了晃手：“怎麽無聲無息的？”

小瑞忽然眼神有點飄忽，竟是害羞的樣子：“他們說愛人之間得送這個，我當面給你你不要……”

“傻小子，手給我！”陳文昭打斷小瑞，朝他伸手，小瑞不明所以地遞給陳文昭左手，陳文昭從口袋裏掏出來一枚戒指給他套上無名指：“戒指要套在這根手指頭上，傻小子！”說着，晃晃自己的手，食指上的戒指顯得異常不合時宜：“摘下來，給我重帶。”

操場上，幾個同學好奇的朝小瑞這邊巴望，也不知道他幹嘛呢，站在樹底下半天不回來，這時候，忽然小瑞往樹蔭底下錯了幾步，被鐵絲網跟樹木擋住了上半身。幾個同學皺起了眉，一臉奇怪。

與此同時，樹蔭下，陳文昭跟小瑞食指交扣在一起，銀色的戒指在陽光下閃着光。清晨的鳥叫聲中，夾雜着倆個人低低的喘息，和喉嚨裏細細的嗯聲。

沒有儀式，沒有祝福，甚至沒有一個穿着婚紗的新娘。

但是，兩個人火熱交織的吻，已經宣告着一場最完美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