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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路,腿腳本就不靈便的傅宛瑤只覺得,跛了的那條腿,絲絲的疼了起來,便在婢女的攙扶下,尋了石凳坐了下來。
“小姐,石凳涼,此處尋不着墊子,還是将帕子先墊上吧。”新竹見小姐尋着了石凳就坐了下來,也不等她将帕子墊上,心中不由難過。如今小姐這樣不愛惜自己,當真是有了幾分心若死灰的模樣,每次看到小姐這般模樣,她就恨不能自己能替她受過。
“不礙事,新竹,今天要你陪着我出來,辛苦了。”新竹是她母親為她選的大丫頭,她身邊的丫頭原先還有三個,後來她傷了腿之後,被父親以照顧不周的理由,将另外兩個丫頭已經都調走了。好好的一個侍郎家嫡出的小姐,身邊如今竟只留下了一個大丫頭,兩個粗使的丫頭,就連秦嬷嬷也被父親給送走了。在那個家裏,她如今是真的孤助無緣了。
“小姐這是說的什麽話,小姐身邊如今就剩下我了,我自當是跟着小姐的。”說起這個她當真是傷心,老爺真是太過分了,她跟怡竹和夢竹都是當年太太留下來在小姐身邊伺候的,也是秦嬷嬷一手□□出來,按理該算是小姐的私産,老爺竟然不由分說就将怡竹和夢竹給發賣了。還有秦嬷嬷,那可是太太的乳母啊,到了這般年齡了,也該是享清福的時候了,卻不料臨老了竟還要受老爺這般苛責,将她遣送回老家了。
怡竹和夢竹被發賣的事,她至今都不敢告訴小姐,小姐問起來都只能說被調去了別處,就怕小姐傷心。只是,如今這情形看來小姐是怎麽也高興不起來的。
“呵呵,原來你在這裏啊,害我一通好找。”不見其人先聞其聲,說的便是傅家的二小姐傅宛如。
傅宛瑤朝她看去,看到傅宛如,她的心情其實是很複雜的。其實她是該怨恨傅宛如的,她不但搶了她的父親,搶了她嫡女的身份,更是搶了她的夫婿。可是不論這哪一樣,都不是傅宛如自己的意願,造成這一切的那個人卻偏偏是她不能去怨恨的人。
“姐姐怎麽一個人躲到這裏來了,該到午膳的時候了。”傅宛如見傅宛瑤坐在小院裏,也走了過來,等随身的丫頭将帕子疊了幾次鋪好,才坐下來。
“這裏清靜。”對着這個妹妹,宛瑤的話并不多,實在是有些沒法平靜的面對她,哪怕她的關懷表現得很真誠,可是在她看在,總覺得像是在刻意的表現自己。
“姐姐還是在怨我呢,父親是比較偏袒我,我也不敢說讓你原諒我,有些事父親也确實做的不合适。但是他是父親,我們做子女的,不論好壞,又有哪個是能選擇自己的父母的。何況,姐姐終歸是父親的女兒,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的,父親将來總會再為姐姐尋一門好親事的。如今只希望姐姐能打起精神來,女兒家身子最貴重,姐姐這般不愛惜自己,想來嫡母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
傅宛如難得将自己的心情說了出來,雖然站在她的立場來說這一番話,是顯得很虛僞。壞人有父母當了,她撿了所有的好事便宜,卻跳出來說看似關懷,換任何一個人來看,都是在炫耀的一番話,一定會讓人覺得很讨厭的。
她本來不需要來做這個壞人,奈何實在是看不過去這個姐姐的頹然。她從小就知道,生在她們這樣的高門大戶,不能等別人把你想要的東西送到手上來,必須自己去争取。她比較幸運,有個好母親,雖然不曾迫害她傅宛瑤,但到底是在與大學士府的親事上,使了一番力氣的。在這件事情上,總歸是她落了下乘,對不住她傅宛瑤了。只是她并不會因為那微不足道的愧疚,就放棄母親為她争取到的,就是在這樣的情緒下,才會有今天的這番話,她盡了她的心,至于是否真的能令傅宛瑤脫胎換骨,卻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姐姐若是真想清靜一下,那妹妹也不打攪了,只是姐姐莫忘了一會回廂房用齋菜。你知道祖母脾氣脾氣急躁了點,到時候若是看不到姐姐,只怕姐姐回去之後又要受責難了。”傅宛如見宛瑤一直沉默,知道她怕是一時半會還不能想通,便也不打算在這裏呆下去了。好心提點了她一句,便在婢女的簇擁之下離開了。
“二小姐可真是會說風涼話,小姐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新竹見傅宛如走了,自家主子卻是一副呆楞的樣子,心裏更是将傅宛如恨的藥滴血了。
“你放心,我如今還能有什麽計較的呢。”傅宛瑤聞言卻是苦笑一聲。“罷了,我們也走吧,免得去晚了,他們又要有話說了。”
傅宛瑤起身準備回去前面的跨院,傅府的人全安置在那邊了,今日寒楓寺裏貴賓多,一個區區禮部侍郎的家眷,自是沒法跟那些親貴家眷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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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
傅宛瑤不過走了幾步,突然腳下好像踢到了什麽東西,發出了些許聲響。她頓住腳步細一看,竟是一支釵。新竹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連忙幫她撿了起來。
“小姐,這可是好東西呢。”這兩顆珠子可是地道的東珠啊,還有這制工掐絲細致的,那蜻蜓就像是要活過來一般。
“嗯,也不知道是什麽人落下在這裏的。這釵應當價值不菲,該是哪個貴人的物件,只是卻不知道貴人怎麽會到這麽偏僻冷清的院子來。”傅宛瑤細細的打量這釵,東西可真是好東西,更難得的是不是出自內造局那千篇一律的制工,永遠也制不出什麽花樣來。
“新竹,你去問問,看看先前都有哪位貴人來了這小偏院,這麽貴重的東西丢了,一定很着急在找,咱們趕緊将東西還回去吧。”細細撫摸了一陣那釵,宛瑤便吩咐新竹去打聽,可有人在尋找物件。東西再好終究不是自己的,何況,若這樣的好東西丢了,換做自己一定很着急。
“嗯,奴婢馬上去打聽一下,看看前頭有沒有人丢了東西的。”新竹點頭,她家小姐可不是貪小便宜的人,東西再好終究不是自己的,沒得來去藏了人家的心頭好。
妙夢一直躲在角門後面觀察,自然也将傅家兩姐妹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有些吃不準這傅家的二姑娘究竟是好心還是歹意,從她的話看來,倒真有幾分來炫耀的意味,可是看她那神情,卻又瞧不出這意思來。
倒是這傅家大姑娘,妙夢這般人精一樣的,不難看出她對這釵的喜愛之情,并且看她把玩的方式就知道她一定看出來這釵決計不是出自內造局,若是她有心藏起來,此處又沒有別人,一定不會被人發現的。她竟完全沒有這樣的心思,這一點看來,品行倒是還不錯。經歷了那麽多磨難,到今天這份上還沒有變得偏激,也真是難為她了。
“丢哪裏去了?”妙夢琢磨着也該她出去了,主子還在等着她回話呢。
“這位姐姐是在尋什麽東西嗎?”宛瑤見角門那進來一個女子,看穿着打扮,像是哪個親貴府裏的大丫頭,說不定就是來尋那支釵的。畢竟這麽偏僻的院子,來的人一定不多。原本打算去打探消息的新竹也留了腳步。
“這位小姐好,妙夢有禮了。我家主子丢了一支釵,我一路尋來也不見蹤影,那釵是我們家大爺專程從海上尋來的東珠,送到京城的老鋪子裏去打造的,我家主子甚是喜愛。今兒來祭祀,也帶在了身上,可是先前回去的時候卻不見了,也不知道丢到了哪裏,可是急壞了。我一路尋了過來,也沒見到蹤影,不知道小姐可有看見?”
妙夢見了傅宛瑤喚她,連忙走了過來,朝她俯身行禮,順勢就問起了釵的事。
“不知道貴主子丢的是什麽釵?什麽樣式的?”宛瑤也不是傻的,是個人問就竹筒倒豆子全倒了出來,總要問問清楚丢的是什麽樣的釵,雖然她心中已經一大半的确定了她撿的那支釵應當就是這家主人丢下的那支。
“是治蜻蜓的釵,上面是金絲掐絲的制工,下面綴着兩顆東珠,釵總長約有半尺,是京裏老字號的手工。”妙夢心裏微微點頭,倒不是個魯莽不知險惡的,還知道要問清楚失物的樣式。
“可是這支?”傅宛瑤見她說得頭頭是道,連釵的樣式,綴的珠子,制工出處都說得清清楚楚,便沒有懷疑了,連忙将那支蜻蜓釵拿了出來。
“呀,正是這個,原來是被小姐給撿了。多謝小姐免了我的責罵。”妙夢将釵拿過來,裝出一副欣喜的樣子。
“既已經尋到了,姑娘就快回去吧,免得貴主人擔心。我也該回去了。”傅宛瑤見物已歸還原主,便不打算久呆了。說罷,便帶着新竹回跨院去了。
妙夢看着離去的主仆二人,想着接下來就該回去交差,然後再順勢按照主子的要求,以答謝的理由去請了傅家大姑娘來見主子,就算是完成主子的交代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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