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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小兒的臉。
原本豔陽高照的天,恍惚間就已經黑壓壓的一片了,說變就變了。悶悶的空氣,叫人心裏沒由來的覺得煩躁,讓人忍不住想要宣洩些什麽,又似期待着暴雨趕快落下來,解了這一場的煩悶。
顧靖薇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丁氏送來讓她滿意的消息,傅文彥,這一次總該知道何為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了,他至今還是一如既往的只想着自己的高官厚祿,這次哪怕他只有一點的猶豫,結果也是不同的,哪怕只有一點點。
她從前一直以為傅文彥雖然貪戀權勢,到底對為他生兒育女,相伴多年的丁氏還是有幾分感情的,只是沒想到,傅文彥到底還是那個傅文彥,走到今時今日,他依舊不知道自己到底擁有什麽,永遠只想着去追尋他得不到,也不該他得到的虛無缥缈的東西。他越是這樣,也就越堅定了她心裏的信念。
至于丁氏,她是個有智慧,聰明的人,傅文彥的選擇未必不是對她的解脫,她,應該比當初的柳曼彤更容易從那個不真實的夢裏清醒過來吧。她不得不承認,在柳曼彤和丁夢芹的對決中,柳曼彤不如她丁夢芹,并且時至今日,她終于從心裏服輸了,也徹底的從心裏将過去屬于柳曼彤的那一場錯誤放下了。
“主子,傅宛茹出城之後在林子裏被蛇咬了,然後被老将軍麾下南軍的人給救了,現在又帶回城裏來了。”妙夢是知道最近的一些事情的,她雖然不甚明白,為何自家主子對傅家的事情這麽上心,但是既然主子有所安排,她們做下人的,自然要把主子心裏所想的事情,辦到最令主子滿意才是。
“南軍的人回京城了?傅宛茹跟他們在一塊?”顧靖薇挑眉,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出意外情況,不過幸好,不管怎麽樣,事情還在她的控制之中。
“讓人繼續盯着,用不了多久,這出戲碼就該落幕了。”撥了撥手中扇子的玉墜,她已經對這出戲碼感到厭煩了,只想盡快結束。
在城裏搜了一圈,又追出城去尋了好遠距離,始終沒有找到傅宛茹那個死丫頭,傅文彥氣得跳腳。等他氣過之後,就只有滿腦子的無奈。
看來是找不到傅宛茹這個死丫頭了,不甘心的傅文彥還帶着人從南門那邊追出去好幾裏地,直到驿站,确定沒有她的蹤跡,天也都黑了,才不得不回轉。
一路往回走時,他腦子裏卻是百轉千回,如今他簽了和離書了,丁家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了,宛茹也找不着了,他最後竟落了個兩頭空的結果,這讓一向精于算計的他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
絕不能就這樣算了。宛茹是找不着了,可上官那裏卻是不能再等了,必須在職缺出來之前,弄到錢送上去才行。丁家,丁家,哼,他傅文彥可不是那麽好打發的,淨身出戶,門都沒有。
打定主意的傅文彥這時反倒是冷靜了下來,越想越覺得今天的事情說不好就是丁家策劃的,丁夢芹根本就沒有指給他正确的方向,這不過是逼着他簽下和離書的手段。而他竟因為一時情急,真着了他們的道了。
他就知道,從他落敗起,丁家就在謀算其他的出路了,好躲開柳老頭的迫害,如今說不好丁家都已經投靠了柳家,要聯合柳家一起逼死他。
就連宛茹那丫頭,說不定根本就沒有逃跑,而是藏在了一處他不知道地方罷了。
他到現在才發現這一切,到底還是遲了些,和離書已經簽了,挽不回了。不過他也不是那麽好拿捏的,你丁家不是想撇開我麽,無妨,丁家能撇開他傅文彥,總架不住明遠還是她丁夢芹的兒子。只要兒子還站在他這邊,丁家怎麽也不可能跟他斷幹淨聯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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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空手而歸的傅文彥,丁夢芹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她一早就知道了這樣的結果,莫說他找不到宛茹,就算是真讓他找到了,沈侯夫人也不會讓他捉到宛茹的。
她不僅是料到了傅文彥找不到女兒,以他多年對傅文彥的了解,還知道他一定會回到丁家的莊子來,不僅如此,若是沒有讓他覺得心動的籌碼,他一定會找盡借口賴在這裏不走。
當然,按照計劃,她是絕對不會讓“她家老爺”落到這個地步的,她不但要均給他一處住處,還要準備一大筆錢財給他,否則他哪裏來的錢財去“賄賂”上官,而被當場捉到,為判他流放的罪責找到一個好的理由呢。
按照沈侯夫人原本的計劃,就打算讓老爺将宛茹賣掉,然後用那筆錢賄賂上官,再給他安上這個罪名的。外放的職缺,本來就是一個沈侯夫人挖好的坑,專門用來埋她家老爺的一個大坑而已。
只是若是按照之前計劃,別說是老爺,就連明遠和宛茹,都不能落下好下場來,宛茹被賣掉,而明遠因為行賄一事,将永遠與官場無緣,說不定還要下獄,吃上好些年的牢飯,這一生也就算是徹底的毀了。
雖然她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讓沈侯夫人改變了心意,願意放過她的一雙兒女,但是既然有這樣的可能性,哪怕只有一線的希望,她也要捉住,為了一雙兒女,她只能選擇出賣老爺了。
不過是出一筆錢財,填上了老爺要去行賄的那筆款子,就能将她的一雙兒女從這件事裏摘出來,她還有什麽好說呢。她母族丁家多年經營下來,這一筆錢還是拿得出來的。雖然要傷些根本,但是日後若是好好經營,也不是不能恢複元氣的。
所以,當傅文彥還在琢磨要怎麽才能讓丁家把一大筆錢財奉上的時候,丁氏已經将他所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也徹底為他打開了一扇無法回頭的大門。
“妾身知道如今所謀,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妾身最後奉勸老爺一句,即便老爺送了大筆的錢財,上官也未必就會如老爺的意願,能将那外放的官職落到明遠的頭上。還不若老爺帶着這筆錢財去鄉下,過些平靜的日子來的實在。”
“婦人之言,哼。”原本還在疑慮的傅文彥,越發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丁家就是想要撇開他,如今到了這步田地,還在妄言想要迷惑他,斷他的後路。他們越是這樣說,他便越發的堅信,自己一定能順利拿下外放的官職。
朝廷裏也不全是由他們柳系一派的人只手遮天,他們小動作頻繁,自然有他們對立的派系想要給他們使絆子下套,這樣一來,那個職缺必定能落到他手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是麽。上官透露出來的意思也就是這個,他浸淫官場多年,這點敏銳還是有的。
明兒一早他就将錢財送去上官那裏,省的夜長夢多,甚至,他還應該探探上官的口風,是不是能他自己來頂那個缺,畢竟他只是被罰沒了財産,摘了他的官帽,卻沒有定下重罪,說不定還是可以努力一下,重新在官場上站起來的。
定了心思的傅文彥,見丁氏已經準備好了錢財,不由得心裏冷哼,這丁家還真是打的好算盤,若是他所謀求的事情成了,官職落在明遠的頭上,她丁氏到底是明遠的親娘,謀官的錢財又都是丁家所出,自然明遠是不能不認丁家這個母族的。
相反,若是他所謀求的事情不成,他們丁家倒也順了柳家派系的心思,跟他傅文彥劃清了界限,真是好計算,這麽多年下來,他怎麽就沒看清楚丁家的嘴臉呢。
幸好,如今還不算晚,他日他東山再起的時候,丁家也好,柳老頭也好,他今日所受必将十倍百倍還回去。
丁氏臨了還是沒忍住勸了傅文彥一番,只是,看他面上的那神情,也知道自己這番話,一點作用都沒有,老爺只怕是以為她居心叵測,越發堅定了自己所想吧。
罷了,走到這一步,她已然不能回頭了。見他如此不受勸解,丁氏只率先離開了屋子,外面黑壓壓的一片,已經等了一天的暴雨,始終沒有下下來。空氣悶的不像話,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宛茹現在怎麽樣了,沈侯夫人說會派人一直跟着她,不讓她有危險,但是也要叫她吃一番苦頭才肯放過她,叫她知道這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那麽簡單。
外面世道險惡,一個女子獨自離家,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雖然沈侯夫人是有懲治宛茹的意思,但是她也覺得未嘗不可,一方面多少有些氣宛茹的自作主張,要讓她吃點苦頭,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沈侯夫人消氣,希望這件事之後,她能不再惦記着自己這個傻女兒。
且不說沈侯夫人的手段如何,光是她位高權重,身份尊貴就已經夠了,被這樣的一個人惦記着,就猶如芒刺在背,怎麽也不能安生的。
但願這場暴雨盡快來臨,徹徹底底的下個痛快,雨後一切就都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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