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聽到路源爆粗口,沈慕林起身,走到浴室門旁,倚着玻璃輕笑着問,“是不是有想起什麽?”
“沒,我就是,不小心把東西掉地上了。”路源顫抖着手撿起地上的裝牙具的盒子,“幾點了,我還要去上課。”
“九點。”
路源九點半就要去上課,在這之前還要回家換身衣服。
像是找到了借口一樣,路源特着急的開始洗漱,滿口牙膏還得念叨兩聲,“完了完了,遲到了。”
他的小心思全都寫在臉上,飄忽的眼神,漲紅的耳垂,一舉一動都充斥着局促不安。
沈慕林知道他想起昨晚的事了,又不清楚他還記得多少,“路源,我的鞋呢。”
“什麽鞋?”路源正用白毛巾擦着臉,冷不丁停下,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滿是疑惑的看着沈慕林。
“你昨天晚上,把我的鞋從陽臺扔下去了。”
“卧槽?真的假的?我還幹嘛了?”
路源的問題裏,有一個還。
沈慕林眼睫微動,“你還唱歌了,唱的非常難聽。”
“算了,你別說了!”路源滿臉都是恨不得當場去世的尴尬。
難道真的不能帶情緒喝酒?
昨天晚上也沒喝多少啊,居然醉成這樣……
路源收拾好自己,從床頭櫃上抓起手機開始穿鞋,“林哥,我真來不及了,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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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打開,又砰的一聲關上。
沈慕林穿上自己的鞋,站到陽臺裏,很快就看到了他的身影,跑的比兔子還快。
他真的很像兔子。
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事,第一想的就是跑,經不起丁點的風吹草動。
沈慕林沒辦法給他風平浪靜,所以,有些感情,在他強大起來之前,只能隐忍着,埋藏着。
只有在特定的時刻,才能短暫的放縱,将那個自己都厭惡的人從牢籠裏釋放。
昨晚。
到酒店時,路源已經在車上晃得不省人事,被沈慕林背在背上也不安分,兩條腿又蹬又蕩,像是把沈慕林當成了一棵樹,要勇攀高峰。
明明是他自己動作大,還非要說沈慕林,“唔……林哥,你慢點……我要吐!”
沈慕林輕嘆了口氣,一邊開門,一邊拖着他的屁股,将他往上颠了兩下。
“啊……”
正值夏天,兩個人都喝了酒,身上滾燙的,交疊在一起,衣服上早已浸了一層滑膩的汗水,路源覺得不适,一個勁的動彈,衣服皺巴巴的卷了起來,露出一截白皙柔軟的腰身。
沈慕林背着身,把他放到床上,坐在床沿邊輕輕喘息着,一回頭,剛好看到了那一抹亮色。
男人骨子裏的劣根性蠢蠢欲動,他低低的喚了一聲路源的名字,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裏面仿佛盛着一杯清酒,在房間吊燈的光芒下折射出幾分勾人的纏綿與誘惑,“林哥……”
沈慕林摘下眼睛,放到一旁的床頭櫃上,語氣輕柔的問,“還難受嗎?”
如果問這話的時候,他沒有趴在路源的身上,那便和路源心中的那個兄弟沒什麽兩樣了。
“嗯……難受。”路源看着他,眼神迷蒙且無辜,依賴中帶着滿滿的信任,似乎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付于他,任由他盡興擺布。
沈慕林喉頭微動,用手捋起他額前柔軟的發絲,指腹在他的額角輕輕摩挲,“頭疼?還是惡心?”
路源覺得困倦,他閉上眼睛,說想喝水。
很快,清亮的液體從他的唇齒間緩緩渡入,路源下意識的吮吸着,口腔裏濃郁的酒氣逐漸被驅逐取代。
水太多了,他來不及下咽,便順着嘴角滑落下來,弄濕了他的脖頸和床單,也弄濕了撫摸他頸窩的手掌。
“不要……不要了……”
“小源,把腿夾緊。”沈慕林的聲音逐漸低沉嘶啞,“真乖,還難受嗎?”
路源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直在晃,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上的一葉泛舟,他緊緊的抓着一只手,以此為支撐,迎着狂風海嘯,被沖上高高的浪尖。
“哭什麽?”
“幫我……幫我弄。”路源一邊哼哼唧唧的哭,一邊挺着自己的腰。
滿臉渴求。
沈慕林的眸色一暗再暗,深沉如夜,“好。”
“呃嘤……我要尿,尿尿……”
“起來,我帶你去廁所。”
在洗手臺前,綿長一吻後,沈慕林問他,“別出國好嗎?我舍不得你……”
路源搖頭,随即趴在他肩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
一周時間轉瞬即逝。
中午豔陽天,路家将軍樓內熱鬧非凡。
“媽——”路源跪坐在房間的地板上,看着滿滿當當的行李箱哭笑不得,“那邊什麽都有,你給我帶這麽多東西幹嘛。”
“這不都是到哪就得用的嗎。”
路源拿起一缸鹹菜,“這個也用啊?我在家就不樂意吃鹹菜。”
宋招娣瞪他,“這可是你林阿姨怕你到國外吃不慣,特意做好了送來的。”
“……我不拿,這個,這個,我都不拿。”
“你這孩子,有你後悔的時候。”宋招娣念叨着,把路源說不要拿的東西都行李箱裏取了出來。
路行軍坐在一旁一個勁搖頭,顯然覺得妻子太慣着小兒子了。
這些東西就都該拿着的啊。
房門被推開,路源擡頭,是特意請假在家,等着送他去機場的哥哥。
“爺爺的行李我都收拾好了。”路生漫不經心的說着,遞給路源一個精致的黑皮面盒子,“給你的。”
“什麽啊?”路源打開盒子,頓時咧嘴笑了。
盒子裏是一塊名表,價值幾十萬,不算頂尖奢華,可路源現在這個年紀戴也是足夠闊氣了,“謝謝哥!”
路生心裏是舍不得弟弟的,就是嘴上強硬罷了,“哼……你在國外可別惹事,到時候沒人給你擦屁股。”
路源美滋滋的把表戴上,沒怎麽聽進去路生的話。
就算去國外,路源也是橫着走,他姑姑路打仗看上的男人,怎麽可能是一般人。
如果沒有意外,路源這一輩子,不管什麽時候,都有人在身後庇護他。
“好了,都收拾完了。”宋招娣利落的合上行李箱,摸了一把兒子的臉,“下樓吃飯去吧,吃飽了好坐飛機。”
“嗯!”
下午六點的飛機,中午這頓就是最後的團圓飯,宋招娣做了一大桌子菜,大魚大肉紅白啤酒,整的跟過年似的。
想着自己過年也不能回來,路源心中感慨,更是撸胳膊挽袖子的放開了吃,看他吃的小肚圓圓鼓鼓,宋招娣鼻子一酸,抱着兒子大哭了一場。
從小不離身的小寶貝,冷不丁的就要走了,換誰都是要哭的,“小源,咱不出國行不行啊!”
路源當然不想離開家。
可不出國,還有什麽辦法能擺脫他原本的命運呢。
路源實在想不到,他反抱住宋招娣,也開始掉眼淚。
母子倆哭的稀裏嘩啦,給吃多的路源哭的直打嗝。
最後還是路建國開口控制的局面,“行了,又不是不回來,哭哭啼啼的不像話。”
吃完飯,路源回房間洗澡,衣服脫到一半,接到了周溪禾打來的電話。
“喂,小源,我和你林哥在B市呢,本來想着工作結束了回去送你,結果臨時出了點意外,估計回不去了。”
他們倆不來送機,對路源可是一件好事,“沒事沒事,嗝,你們工作重要!”
“哈哈,你林哥有話和你說。”
電話被交到了沈慕林手中,“路源。”
路源忘性大,喝醉那天的事早就扔到了腦後,這會絲毫不尴尬,“林哥,嗝。”
“……到那邊,好好學習,等有時間,我去看你。”
沈慕林現在正是發展事業的時候,忙的腳都不沾地,路源才不信他會有時間,不過他還是笑眯眯的應承下來,“好啊,嗝。”
他一個勁的打嗝,破壞了原本的氣氛,讓電話那邊的沈慕林輕笑出聲,“好,等着我吧。”
路源揉了揉肚子,又打了個嗝,“那你們忙吧,我去洗澡了。”
未等沈慕林再開口,電話被·幹脆的挂斷了。
“挂了?”周溪禾在一旁問。
“嗯。”沈慕林将手機還給她,眉頭不由皺起,“王總還沒來嗎?”
周溪禾嘆了口氣,“沒呢,這是給我們下馬威……不過,路源……你覺不覺得,自從小月走了以後,他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感覺沒那麽愛粘着你了,要擱在以前,他出國你不去送,肯定要氣壞了。”
沈慕林沉默着,視線落在窗外湛藍的天。
他總是這樣不理會人,周溪禾也習慣了,自顧自的說着,“果然,人總是會因為一件事長大,現在就連小源都知道要好好學習了,慕林,你說,人是不是都會變。”
周溪禾仍然對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耿耿于懷。
上輩子的慘痛經歷讓周溪禾對待所有人都有一道心理防線,她最初和路源做朋友是為了利用他接近沈慕林,後來路源的單純讓她付出了一部分真心,可周溪禾認為,人都是會變的,不管年少時再怎麽單純,都會被這個人吃人的社會所同化。
唯有沈慕林,絕對不會變。
他一直都會是吃人的那個,所以周溪禾覺得,他們是最合拍的搭檔,能夠長遠的走下去。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
可……沈慕林顯然還沒有成長到她的“境界”。
周溪禾聽到他的低喃。
“路源不會。”
周溪禾笑了。
人心比未來更不可估計。
她相信等沈慕林明白這點的時候,就會真正的成為一個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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