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深夜,路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他覺得自己慘,特可憐,想蒙着頭在被窩裏哭一場,不過男人的自尊心叫他沒法這樣做。

可是真他媽的憋屈啊。

在國外的時候有路傑橫攔豎擋,好不容易回國一趟吧,還剛剛好的掉沈慕林手裏了。

到底就不是親哥,要他親哥……

一旦産生了這個聯想,路源就覺得自己更可憐了,滿腦子都是路生把他按在地上,劈頭蓋臉揍他的場景。

所以糾結了一晚上,路源到底還是不敢讓家裏人知道這件事,就連一時沖動的勇氣都沒有。

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翌日上午,路源被外面的鞭炮聲吵醒,明明還有兩天才過年,可大院裏的孩子們已經迫不及待的紮進鞭炮堆裏了,從早上到晚上的一刻也不消停。

路源打了個哈欠,在睡衣外面套上厚實的羽絨服,拉開了自己房間的窗戶,他扯着嗓子對外面道上來回跑的幾個小孩喊,“你們能不能別在這扔鞭炮!大早上的!擾民了!”

幾個小男孩也就七八歲,一個個凍得滿臉通紅,擡着小腦袋瓜看路源,“太陽曬屁股啦!還早上吶!”

院裏小孩沒幾個怕路源的,都覺得他性格軟,好欺負,嗯,也都是看臉下菜碟。

路源的視線落到對面那棟小樓上,故意吓唬底下的孩子,“你們還跟我吵?沈慕林要下來啦!他可連小孩都打!”

也是巧,對面樓的窗戶被打開,沈慕林沉着臉往那一站,活生生的讓豔陽天也跟着陰了幾分,幾個小崽子一回頭,吓的貓着腰往家跑,那速度給人一種努力努力都能去參加奧運會的錯覺。

路源看着他們這慫樣,胳膊肘撐着窗臺,笑的半個身體都探出了窗外,“林哥,你比大灰狼可有用多了。”

“他們确實太吵。”沈慕林和他隔着一百米不到的距離,穿着一身立立正正的西裝,很明顯是要出門,路源也有點餓了,沒再和他多說什麽,“我下樓吃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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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林的點點頭,兩人同時關上了窗。

路源下樓的時候,發現偌大的客廳裏只有爺爺一個人坐在那,“欸?他們呢?”

老爺子穩穩當當的往嘴裏送了口水,才說道,“昨天晚上都喝多了,沒起呢。”

“喝多少啊這是……”

“早餐在桌子上呢,趁着沒涼吃點吧。”

路源看了一眼時間,笑了。

才上午八點,他十分鐘吃完早餐,十分鐘收拾一下,就可以去找黎琮了。

臨近過年,外面的早餐店大多都關門了,早餐是家裏阿姨自己做的,豆漿油條小米粥小糖餅,還有幾樣清脆可口的小菜,味道雖然說比早餐店的稍微差了點,但路源好久沒嘗到這口,也吃的很香,光是小菜就吃了一碟半。

由于家裏人多,阿姨準備了不少,路源吃完飯把自己的碗筷送到廚房的時候掃了一眼,就惦記上了,“姨。”

家裏的阿姨今年四十八了,打頭十五年就在路源家裏幫忙,可以說是看着路源長大的,對他也很親,“小源,怎麽了?”

“家裏有保溫桶吧,你給我裝點早餐。”

“欸,那豆漿我給你用保溫杯裝?”

“行!”

路源美滋滋的轉身,視線正好對上在餐廳裏喝水的路傑,“……你走路怎麽沒聲啊。”

路傑端着水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你裝早餐幹嘛?”

“我找我朋友玩啊,他讓我給他帶點吃的。”路源說的特理直氣壯,他這麽就沒回國,出去和以前那些朋友聚一聚什麽的,家裏人都能夠理解。

“去哪玩,帶我一個。”

路源看了一眼他,洋洋得意的挑眉,“誰要和你玩,我就不帶你。”

路傑被他這副模樣給氣到了,咬着後槽牙去揪他的耳朵,小聲威脅,“你是不是嘚瑟了,有人給你撐腰了是不是。”

另一個人的手從路傑背後伸出來,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路傑那樣的人被捏的直喊疼,可以想象路生使了多大勁,“你剛才說什麽,大點聲說。”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路生作為A市小一輩圈子裏的領頭羊,雖然不混政界,但是身上自有一種官氣,治路傑這種“小混混”,一治一個準,路傑多多少少也有點怕他,“我沒說什麽。”

路生松開手,瞪他一眼,“你比路源大那麽多,少欺負他。”

路源站在一邊,默默的反駁,“我們同歲……”

路生看了一眼弟弟的臉,只當沒聽見他說的話,反手摟住路傑的肩膀,“你不是要找人玩,正好我今天有個局。”

“不不不……”

“不什麽不。”

看着路傑被路生強硬的拖走,路源簡直想親他哥一口。

看吧,他就說路傑回國這幾天不可能消停下來。

路源拎着早餐去酒店的時候,黎琮正在刮胡子,他穿着灰色長褲,純白短袖,慢而細致的做着一件在路源看來和女人跳脫衣服一樣性感的事。

“嘿嘿。”

黎琮用餘光看他,眼裏有笑意 ,“傻樂什麽呢。”

路源把早餐擱在一旁的櫃子上,笑嘻嘻的和他說路傑被路生收拾的事,末了還不忘嘚瑟一句,“有我哥在,路傑管不了我。”

黎琮心裏覺得路傑現在應該挺傷心的,畢竟在R市的時候,路源可是一口一個哥的叫着,親熱的不得了,這會有了親哥,就直呼大名了。

可他不會和路源說,反而跟着附和了幾句。

趁着黎琮吃早餐的時候,路源和他說了一下關于過年的計劃,“我得中午吃完團圓飯才能來找你,然後十點要回家吃年夜飯,還要去給祖宗磕頭,大概一點來。”

黎琮已經很久沒有過年了,倒也不在乎什麽團圓飯年夜飯之類的,不過看路源一臉愧疚,還是裝作很失落的樣子,“這樣啊。”

路源簡直想哭了,他實在是沒辦法想象自己一個人過年的場景,“那個……要不,過完年我陪你去老家吧?”

過年走親戚串門子是春節的傳統,路源想着,黎琮雖然沒了父母,但是肯定還有親戚,他可以陪着黎琮去親戚家,他認為這樣開心一些。

就像沒辦法想象一個人過年,路源也不了解這世界上還有親緣淡薄的人。

看着他的眼睛,黎琮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不想讓路源對自己失望。

陪黎琮在酒店待到中午,吃了午飯後,路源又開着車趕回了家,将車停在院裏後,都沒有進門,直接去了對面。

林久琴來給他開門,看到他面露欣喜,緊接着用一點埋怨的語氣說,“你出國這麽久,也不知道給林姨打個電話。”

要擱上輩子,路源肯定會愧疚的不得了,要一個勁的賠禮道歉才行,可現在他笑着說,“我不是怕自己忘了時差,影響你休息嘛,林姨你不想我啊,怎麽都不給我打電話。”

林久琴略略有些尴尬,轉而又笑了起來,她拍了路源一下,“不是怕你想家嗎,出了國還是要以學習為主,成績現在怎麽樣?”

這就是傳說中的哪壺不開提哪壺,路源從上學開始就這麽一直被她“督促”着學習,臉皮已經練的比城牆還厚了,機關槍都打不穿,“還行吧,國外教學制度和國內不一樣,對成績沒那麽重視,考驗的是學生的綜合能力。”

聽到路源這麽熟練的打官腔,林久琴看他的眼神都變了變,不由說,“小源真是長大了。”

路源現在非常看不上她,也不想再繼續假模假式的寒暄客套,“林哥呢,他讓我來找他。”

林久琴給他倒了一杯飲料,“你林哥現在可忙了,過年都沒法休息,這不一大早就去公司了嗎,剛才給我打電話說馬上就回來,你喝點水,等一會吧。”

“哦……”路源喝了口飲料,一點一點的往嘴裏抿,就是不松口,他不想給林久琴炫耀的機會。

可因為路家自卑這麽多年的林久琴,怎麽會放棄一丁點炫耀的機會呢,“等你林哥回來,你可得好好和他說說,再怎麽忙也得注意身體,他們公司那幫人,和他一個樣,都拼了命似的,不過還挺好,等年初你林哥公司的手機就要開發布會了,聽說比你們平常用的手機還要好呢,技術領先全球!”

切,還不是開了挂。

“到時候讓你林哥給你拿一部用着。”

呸,我才不稀罕。

“這下好,以後就不用花錢買了。”

哼,勞資樂意花錢買。

在路源快要憋不住陰陽怪氣幾句的時候,沈慕林回來了,他穿着西裝和黑色大衣,戴着金絲眼鏡,拿着公文包,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但路源偏偏就要說,“林哥,過年還去賣保險啊。”

不管林久琴什麽表情,反正沈慕林是笑了,“嗯。”

他這樣的态度,路源也沒什麽脾氣了。

和林久琴說了幾句話後,沈慕林轉頭對路源道,“跟我上樓。”

“好!”路源答應他的時候,還真有點迫不及待。

沈慕林的房間是這棟房子裏最大的卧室,整整一面牆都是書架,大多數都是一些領域上面的專業知識,比如說計算機,法律,金融,甚至還有全英文的。

而在書架的最下方,是一本本用牛皮紙包裹的書。

黃漫。

全都是路源的。

他上初中那會特喜歡看這個,又怕被宋招娣發現,就全都窩藏在這裏,偶爾在這看,偶爾拿一本回家看,而這些整整齊齊的牛皮紙,都是沈慕林一本一本包上去的。

“這些你還留着呢?”

沈慕林似乎心情很好,還和他開了個玩笑,“很有價值啊,現在市面上可找不到全冊了。”

路源彎了彎眼睛,“那是,我當年收集了好久呢,對了,你到底要給我什麽啊?”

沈慕林脫掉西裝外套,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這個給你。”

他的表情動作,就像是送給路源一本色情漫畫。

可路源早在到這來之前,就知道他要送給自己的是什麽了。

SIL,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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