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路源從來都不看什麽狗血小說,對于替身情節是一無所知的,所以當他意識到面前的人其實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也只覺得這世界好神奇。

他轉過頭,沖廚房裏的黎琮喊道,“是找你的。”

黎琮正在翻炒雞蛋,聽到路源的聲音不由皺了皺眉,路源對吃的東西很挑剔,蛋炒糊了,他就不愛吃,“等一下。”

天氣尚未轉暖,房門大敞着,冷風飕飕的往屋裏灌,只穿着一身睡衣站在門口,讓路源忍不住想哆嗦,他想回沙發上窩着,又覺得把黎琮的朋友單獨扔在門口不好,想請門外的人進來坐,可又沒有可供他換的拖鞋,只好再次沖黎琮喊,“你快點!”

“來了來了。”感覺到路源的不悅,黎琮連忙将火關閉,他從紙巾盒裏抽了張紙,邊擦着手邊朝着外面走,在看到門外的人時,手中的紙巾被磋磨成了緊緊的一小團。

“陳曦越!怎麽是你!”

“好久不見了,黎醫生。”

陳、曦、越。

CXY?

什麽情況?情敵嗎?

卧槽,喜歡一個男人就已經很離經叛道了,照現在這個走向,不是要他和一個男人争風吃醋吧……

黎琮看向路源,他似乎還有點發懵,眼睛瞪的溜圓,漆黑的瞳仁裏充滿了堂皇與迷茫,仿佛一只剛剛誕生的小奶貓,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感到無措。

黎琮知道,他大概沒想過自己的生活裏會發生這樣的場面。

該死!

“你來做什麽。”

面對黎琮的冷漠,陳曦越笑的怡然自得,他回手将行李箱拉到門口,看也不看路源一眼,自顧自的對黎琮說道,“剛剛回R市,無處可去,來投奔你,我在R市可就只有你一個朋友……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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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曦越笑的很好看,在他的笑容裏,還有些病态和悲涼,讓人會不自覺的對他産生憐惜。

可惜,路源不能好好做個人,也從不按劇本走。

他湊上去,一腳踢開行李箱,粗俗的字眼從嘴裏蹦出來,“傻逼,投奔你大爺。”

緊接着,門被狠狠的摔上。

路源轉過身,兇巴巴的模樣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咬人,“你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麽他和我長得那麽像!”

這是路源傻愣了半天,才抓住的重點。

前任和現任長得像,這事擱在哪個現任身上都是過不去的坎兒,“你他媽還真是口味專一啊!”

路源其實沒有資格罵他,因為他本人上輩子口味也專一的很,交往的女朋友無一例外,都是瓜子臉大眼睛,胸大腿又長,就連職業性格都是八九不離十,以至于那會他的狐朋狗友們還懷疑他是否有個白月光。

“你居然還笑!”

黎琮走過去,攬住他的肩膀,将他帶到沙發上坐下,“你仔細回憶一下,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是不是很讨厭你?其實,就是因為你看上去和陳曦越有那麽一點像,而我那時又恨透了他。”

第一次見到路源,是在福利院,那個場景下那張和陳曦越幾分相似的臉,讓黎琮不由自主的厭惡。

可他欠路傑的錢,該要還人情,他假意挖路源的牆角,氣的路源咬牙切齒,而後程雨馨的事敗露,路源趴在路傑懷裏,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嚎啕大哭。

他想,這人真是蠢且幼稚,還有點薄情,傷心居然只是為了丢人。

然而當路源眼淚汪汪的喊他黎醫生,讓他幫那小孩治病時,他又覺得……還好,也不算一無是處。

後來,路建國到醫院治病,他無意間看到路源頭頂着牆壁,手指扣着牆皮,滿臉惱怒和委屈,就像個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

雖然嘴上訓斥他破壞公物的行為,但是心裏卻覺得可愛,見他心虛的遮臉,快要将牆壁弄到眼睛裏,黎琮下意識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細白冰涼,觸感極好。

黎琮很好奇,R市的風一年到頭也不停,秋冬之際更是幹糙寒冷,他的皮膚為什麽這樣潤滑細膩。

因他身體産生的微弱悸動,在白灰順着樓梯間飄灑而下時也跟着消散了。

路源一丁點的惡劣行徑被他的臉無限放大,以至于黎琮看到他半裸着上身從浴室裏出來,也惡意的想,這人太适合被壓在身下了,那身奶白色的肌膚若能染上淡淡的薄粉,就可以咬上一口。

或許是他糟糕的念頭不自覺的流露出來,把路源惹毛了,晚上抓着他的把柄找上門來。

明明知道,他這麽做只是對自己無禮的報複,可看着他用那雙和陳曦越相似的眼睛說着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黎琮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情緒遷怒了他。

路源大概這輩子都沒被人欺負過,他眼眸濕漉,眼角泛紅,強忍着疼痛朝自己撒嬌求饒,黎琮便知道,他不會再混淆路源和陳曦越了,他要離路源遠一些,所以他對路源說,“今天的事就這麽算了,以後不要來惹我。”

那時黎琮就很清楚,他和路源之間隔着一條長且深的鴻溝,他們是身處于兩個世界的人,這場被他挑起的争鬥也必定是他慘敗。

各方面,他都會是輸家。

可惜事與願違。

當他看到路源咬着體溫計可憐兮兮的坐在護士站時,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朝那個方向走過去,當他将聽診器擱在路源溫熱的胸口,親耳到那顆心髒劇烈跳動時,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與之同步,當他看到路源逐漸紅起的臉和那雙清澈又純粹的眼睛時,他無法控制自己一點點的淪陷。

路源沒有聽他的話,還要來招惹他,用執着的凝視,攪亂他的一池春水。

他以為,路源或許只是一時頭腦發熱,過段時間就會忘卻這場小小意外,所以在他同意路源“包養”的第二天,他仍然用陌生人的态度對待路源。

路源垂下眼睫,遮住原本因他而欣喜目光的一瞬間,黎琮就後悔了。

果然,之後幾天路源都沒有再來找他,而那幾天裏,黎琮最盼望的事成了每天早上的查房,他總是要在路建國的病房裏拖沓許久,享受一番路源緊緊黏在他身上的視線,這會讓他一整天都心情愉悅,還能做個好夢。

他因為那雙和陳曦越相似的眼睛讨厭路源,也因為這雙眼睛,愛上路源。

“別為這個和我生氣好嗎?”

路源其實真不太生氣,誰還沒有一兩個惹人讨厭的前任,他想到程雨馨就犯惡心,也不認為陳曦越在黎琮這會好多少,“算了,男子漢大丈夫,我不和你計較,你去做飯去吧,我真餓了。”

黎琮低下頭,親了親他,笑着說,“好。”

吃完早餐,換好衣服之後已經差不多要十點半了,搬家公司的車開到樓下,給黎琮打來電話。

“嗯,你們現在上來吧。”黎琮看向窩在沙發上不動彈的人,擡手拍拍他肉感十足的屁股,“起來,要走了。”

“好困啊……”

“那你也得領着他們去新家那。”

黎琮在這裏住了五年,五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以積累出一大堆有的沒的,其中跟醫學有關的書籍就有好幾大箱子,搬家公司得走兩趟才能夠搬完,所以兩邊都要有人才可以,“快點。”

路源不情不願的坐起身,“知道了,知道了……”

工人上樓的腳步聲已經傳進了耳朵裏,黎琮去開門,怔住。

陳曦越居然還沒有走,他蜷縮着坐在臺階上,身旁還擱着行李箱,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掃地出門了一樣。

黎琮眉頭擰起,本該是好心情的一天讓陳曦越鬧的非常不痛快,“你還在這幹嘛?”

陳曦越擡起頭,他不再笑了,眼底蒙着深厚的憂郁和傷感,“我想你。”

四五個身強力壯的工人已經到了門口,黎琮對他們笑道,“辛苦各位了,搬東西的時候麻煩輕一點。”

“你要,你要搬走嗎?”陳曦越站起身,試圖去拉他的手臂,黎琮側身避開,眉宇間滿是不耐,“陳曦越,當初說喜歡我的人是你,不辭而別的人也是你,我扪心自問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也希望你能念在我治好你病的份上,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他沒有留一丁點的餘地和情面,陳曦越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路源長的也白,不過他的白嫩裏總是透着好氣色的紅潤,一看就是作息和飲食都很健康的人。

陳曦越不是,他在病痛最嚴重的時候,也要常常躲起來吸煙,偶爾也會飲酒,以此消減自己的痛楚。

“我想和你聊聊。”

“我和你沒什麽可聊的。”黎琮滿腦子想的都是希望他能趕緊離開,他後悔昨晚讓路源留在這裏了,那樣他會有充裕的時間解決麻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焦躁思緒混亂,和陳曦越說這些車轱辘話。

讓他焦躁的路源已經站到了門口,果不其然又生氣,“幹嘛呢!”

黎琮轉頭,看他又是那副要咬人的兇相,開始犯愁自己該怎麽哄好他。

陳曦越這會終于把視線落在了路源身上,他顯然是在為那張與自己相似的面孔得意,嘴角都揚起來了,“我能和黎醫生聊一聊嗎?”

路源的世界觀裏,争風吃醋這種事只有女人才能幹,他覺得自己和陳曦越較勁太別扭了,也不理他,就對着黎琮犯沖,“你說,能不能!”

“不能。”

黎琮痛痛快快的給出了令他滿意的答案,路源的情緒稍微好了點,“裏面太亂了,我去車上等。”

他說着,竟就這麽慢悠悠的下了樓。

陳曦越站在那,心裏突然有些慌亂。

相比他,路源太過自信,他的驕傲裏夾雜着自卑,而路源的高高在上是從骨子裏生長出來的,那麽不明顯,又那麽嚣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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