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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警局頻繁接到報案,稱這條線上的幾號公交車常有扒手出沒,邊杭碩作為那些老油條少見的新面孔,被指派過來作為便衣抓賊。
雖然有點大材小用了,但是對邊杭碩而言,比沒事在大街上閑逛有意思的多,他起了個大早,趕着周末的高峰期來回坐公交,盯了一路沒瞧見扒手,倒是瞧見了坐在這哭的路源。
小家夥燙着一腦袋地痞流氓似的卷毛,卻一點流氓氣都沒有,跟洋娃娃一樣白嫩精致,看到他時那驚惶懵懂的眼神,着實可愛的不得了。
所以邊杭碩才會那麽說。
“沒,沒迷路……”碰到熟人有點丢臉,路源止住了哭聲,一個勁的抽噎,“碩哥,你,你有紙嗎?”
邊杭碩甩了甩手,把袖子遞給他,“你擦吧,別跟哥客氣。”
“我,我,我是要擤鼻涕……”路源臉微微發紅,很不好意思。
主要原因在于,他沒覺得自己和邊杭碩有多熟,吃幾頓飯的關系還不至于到拿人家袖子擦鼻涕的份上。
邊杭碩站直身體,視線落到不遠處的小超市上,“你等等啊。”
他邁開長腿大步走過去,沒一會就着一個塑料袋回來了,利索的扔進路源懷裏,“給。“
路源低頭看,裏面有兩包紙巾,一瓶礦泉水,還有幾塊糖和巧克力。
路源擦幹淨自己的臉,補充了水分,最後往嘴裏塞了一塊巧克力,感覺沒有那麽狼狽了,才紅着眼睛和邊杭碩道謝。
邊杭碩大大咧咧的笑了,“舉手之勞,有什麽可謝的,不過你這頭發,趕時髦嗎?”
“好看嗎?”
“好看!”邊杭碩上去揉搓了一把,“我還以為你是因為頭發弄成這樣才哭呢。”
“……別提這個了。”路源深呼吸了兩次,胸口淤積的悶氣消減不少,“一點小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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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嗎?
雖然有所疑惑,但邊杭碩并沒有再多問,見路源心情很差,笑着對他說道,“那就別想那些煩心事了,哥帶你玩去吧。”
“我今天沒心情……”路源将巧克力咬碎,濃郁的香甜頓時轉變成醇厚的苦澀,就如他那可憐的心情。
被黎琮給咬碎了。
一想到黎琮和他說分手,路源就覺得自己兩個膝蓋的骨縫裏像是有螞蟻在爬動,他特想做個蹲起,跑個八百米,或者找個沒人的地方嚎一嗓子。
知道程雨馨給他戴綠帽子,對象還是個女人的時候,路源都沒有這麽糟心過。
他完了。
見路源的眼淚用湧出來,在那烏溜溜的眼珠子前直打轉,邊杭碩捏着他兩邊肩膀的衣服,将他一下子拎了起來,“待會你就有心情了,來。”
路源像個小雞崽似的毫無反抗力,被他拖上了公交車,“碩哥,你幹嘛啊……”
邊杭碩把他擠到角落裏,笑呵呵道,“說了帶你玩,站穩了。”
公交車緩緩開啓,與黎琮方向相反。
路源并沒有察覺到那個落寞離去的身影,他在司機座椅後的空位站着,正好挨着窗戶,便把額頭貼了上去,像幽魂一樣盯着外面看。
邊杭碩看看車裏的乘客,又看看他,一心二用的和他說話,“你幹嘛呢?罰站啊?”
“咱們到底要去哪啊……”
“再等等,等會你就知道了。”
周末坐公交的大部分都是買菜的老頭老太太,逛街的少男少女,還有拎着小布兜補課的學生,這三類人是扒手最喜歡的獵物,所以一到周末,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
車開了約莫三十分鐘,眼看着周圍的樓越來越矮,人越來越少,再過幾站就到終點了。
路源終于不耐煩,他擡起頭,盯着邊杭碩,“你不是要把我抛屍荒野吧。”
“胡說什麽呢,站起來,我們到了。”
他笑的特別開心,就像要發生什麽好事情一樣,讓路源覺得很荒謬。
我都這麽慘了,你有什麽可笑的。
然而,公交車停下的那一瞬間,邊杭碩的表情變了變,他不緊不慢的往後退,小聲對路源道,“待會跟緊我。”
路源隐隐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繃緊了腦子裏的那根弦。
下了車,一陣風吹來,刮起嗆人的黃灰。
邊杭碩扇了幾下手,直禁鼻子。
這地方算是城鄉結合部,路邊上都是二層小樓,賣什麽的都有,随便一個胡同鑽進去,就是彎彎繞繞的大雜院,許是居住的人不多,道路修建并不完善,車一經過的時候灰塵很大。
路源皺着眉頭問他,“到這來做什麽。”
“跟我來。”
邊杭碩領着他往胡同裏走。
他們的正前方有兩個身材矮小平平無奇的男人,路源想起,剛才這兩個人也在公交車上。
走了不到三分鐘,前面的兩個人忽然分頭跑起來。
路源還沒明白怎麽回事,手心裏被塞了一把槍,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邊杭碩,“幹嘛!”
“你追那個去!”
“什麽!”
“快啊!”他喊了一聲,朝拐進小巷裏的那個人追了上去,速度快的驚人。
而路源的執行裏遠遠要比他的思想快。
還沒等想明白這個槍他該不該拿的時候,他已經拿着拔腿就跑了。
雖然晚起步幾秒,但是路源作為實力控衛,打籃球回防沖刺的速度在這,沒有被落出多少。
被他追着的人展現出了極強的求勝欲,東拐一下西拐一下試圖甩掉他。
路源酸癢的膝蓋終于得到了釋放,他一點都不覺得累,竟開始笑了,“你給我站住!!!!哈哈哈哈!!!”
太刺激了!
胡同裏地勢複雜,大門口還有曬太陽的老大爺,吃冰棍的小娃娃,翻垃圾桶的流浪狗,逃跑那貨很狡猾,得着個縫就往裏鑽,遇到人就推搡一把,一時間頗有一種雞飛狗跳的既視感。
這種不計後果的追逐賽讓路源徹底把煩心事抛到了腦後,玩了命的在後面追。
還真叫他給追上了。
“別動!你再動我就開槍了!”路源扯着他的脖領子,把人按到牆上,得意的大口喘氣,“呼,呼……還挺能跑的。”
“卧槽,哥們你不至于吧……”
槍抵在腦後,那人也不敢亂動,習慣性的舉高雙手,老老實實的趴在那。
路源自以為潇灑的捋了一下頭發,抓了一手的汗,“不至于什麽?”
“我就是偷了個錢包,你犯得着動槍嗎?”
欸?
槍。
路源摸了摸手裏的東西,臉瞬間慘白一片。
玩具槍?
邊杭碩在搞事情嗎?這幸好是個小偷,要是個什麽殺人犯,他這條小命還不得交代在這!
可事已至此,路源也不敢露怯,他用玩具槍戳了一下小偷的背,“我高興,你管得着,別亂動啊,這一個人也沒有,我就是打了你,也是因為你襲警。”
畢竟是軍人家庭出來的,路源裝模作樣起來也能唬住人,“我不動,不動……不過,你怎麽不铐我?”
我也得有那裝備啊。
路源清了清嗓子,又戳他一下,“你還挺熟悉流程的,慣犯啊?”
“不算慣犯,我就被抓過兩次。”
路源聽他這語氣還有點得意的意思,氣的想笑,“那你現在算是第三次了。”
小偷嗯了一聲,讨好的說,“您跑的太快,我這實在沒勁了。”
“切,這算什麽。”路源被吹捧的飄飄然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抓到小偷,自豪感和驕傲感油然而生。
這一膨脹,按着他的力度就松懈了幾分,小偷猛地蹲下身,趁着路源沒有防備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路源一時吃痛,将手裏的玩具槍甩了出去,“靠!”
那小偷又要跑,可他在這方面确實沒什麽實力,路源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擡腿就是一腳,“你找死啊!”
不是熟悉的擒拿,而是沒啥勁兒又充滿侮辱性的一腳,讓小偷着實一愣,随即彎起胳膊肘朝路源撞了過去,正正好好的杵在了路源的胸口上,疼的他不由自主的俯下身,手也跟着松開了。
小偷轉身就跑,還沒等出胡同口,被結結實實的一腳狠踹了回來,“呃——”
路源捂着胸口擡起頭,邊杭碩逆着光站在柳樹下,他的影子和斑駁的樹影一同鋪在地面上,那一片的天都跟着一起暗了。
“沒事吧?”
路源搖搖頭,強忍着疼站直身體,而那個撞他的小偷躺在地上哀嚎着直打滾,怎麽也爬不起來了。
邊杭碩拖着另一個小偷走過來,随手扔給路源一把手铐,“會用嗎?”
“會!”
“拷上。”
邊杭碩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的眼神冷靜而專注,那個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憨厚溫順如同大金毛的人好似從未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擁有着如狼般機警,如虎般威風,如鯊魚般兇狠的警犬德牧。
路源拿着冰涼涼的手铐,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跟頭一次見面似的。
“快。”
“哦,好……”路源把地上的小偷兩只手都扣在一起,解恨似的踢他一腳,“讓你跑!還敢撞我!”
踢完了,心裏舒服了,胸口也沒那麽疼了,路源颠颠的撿回了玩具槍,問邊杭碩,“你這哪來的啊?”
邊杭碩看到這把玩具槍才笑了起來,就像是武俠電視劇裏,走火入魔後瞬間清醒似的,“給你買紙巾的時候順手買的。”
躺在地上那小偷聽見了以後,卧了一個大槽。
邊杭碩上去又是狠狠一腳,他就沒動靜了,“給我吧。”
“啊?”
“槍。”
路源笑着揣進兜裏,“我留個紀念嘛。”
邊杭碩眯着眼睛笑,露出一排整齊又潔白的牙齒,“高興了?”
“呃,還行吧。”高興談不上,可這麽一番折騰下來,路源确實沒有剛才難受了。
回派出所時,四人選擇打車,路源坐在副駕駛上扭過頭問邊杭碩,“為什麽你不在公交車上就抓住他們倆啊?”
邊杭碩坐在中間,摟着兩個瑟瑟發抖的小偷,很惬意的說,“想着逗你玩,沒想到你這麽沒出息,都給人按牆上了還讓人給跑了。”
路源被他說得有些羞愧,“你都看到了啊……”
“嗯,我看你們聊的挺開心的,就沒打擾。”
得,這是全看到了。
路源喪喪的轉過身去。
邊杭碩看着他圓滾滾的後腦勺,忍不住笑了,“你跑的真挺快的,我還怕你抓不到呢。”
“那是因為我打籃球……”
路源剛想炫耀一下自己的籃球技術,腦海裏忽然扯出了一大堆關于黎琮的記憶。
姑父生日的前一天,在R市醫院籃球場,黎琮問他,最後一個球,還打嗎?
那是到現在為止,他最後一次和黎琮一起打球。
可路源從沒想過,那會成為他和黎琮的最後一個球,就是已經被分手,也沒有那麽想過。
黎琮說一周後回R市,和陳曦越一起。
路源悄悄的攥緊了拳頭。
做夢!
“你打籃球怎麽了?很厲害?”
“嗯,一般厲害。”
“改天1v1啊,我也一般厲害。”
想想他的個頭,和能一腳把人踢飛的力氣,路源果斷搖頭,“我不。”
邊杭碩笑出聲來。
出租車很快開到了派出所,邊杭碩一手一個把人從車上拽下來拖了進去。
一進警局,剛才還蔫了吧唧的兩個小偷立馬有了精神,坐在椅子上大聲控訴警察打人,還掀開自己的衣服,讓他們看自己身上的淤青。
邊杭碩抓住的那個還好一些,和路源發生沖突的那個,簡直慘目忍睹。
所長不得不問邊杭碩,“這怎麽回事啊?”
邊杭碩把路源拉到跟前,“是他先出手攻擊這位見義勇為好青年的。”
路源好模好樣的站在那,對比之下小偷着實慘了點,所長為難的皺眉,“那你這下手也太狠了。”
路源有點擔心邊杭碩,畢竟他要再往下降就得去吃尾氣了。
邊杭碩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拉着所長走到了一邊,在他耳旁小聲的說,“見義勇為好青年是路首長的小孫子。”
“哪個路首長?”
“啧,路行軍你總知道吧。”
……
路源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還有點腦袋發懵。
他被所長那通虎父無犬子給誇懵了。
旁人一向用這句話誇贊他哥的,他有這待遇真是頭一回。
“欸,醒醒,醒醒!”邊杭碩在他耳邊打了響指,“靈魂出竅了?”
路源醒過神來,指了指派出所大門,“他,就你們所長,是認識我爸嗎?”
邊杭碩笑着解釋道,“他和路叔是一個教官,路叔當年那些記錄,到現在都沒人能打破,他怎麽可能不認識。”
“哇……我都不知道我爸這麽厲害,我出生的時候我爸已經轉業了,他也沒提過這些。”
“路叔肯定不願意提啊,你以為路叔想轉業嗎,他可是天生的軍人,要不是因為……”
邊杭碩忽然收聲。
可即便他不說出口,路源也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
因為黎琮對父親的抵觸,這一瞬間在路源心裏盡數消失了。
“走!”
“去,去哪啊?”
“你剛才折騰了那麽久不餓啊,我請你吃飯去,那邊前天新開了一家烤肉店,我前天就想請你去吃了,結果你趕上你請假。”他笑眯眯的攬住路源的肩膀,“哥跟你說,古人雲,烤肉就啤酒,一醉解千愁。”
“烤肉就啤酒出自哪位古人?”
“你管哪位,反正古人說話肯定有道理,你就說你愁不愁吧?”
路源确實犯愁,可跟着邊杭碩混,卻也愁的痛快,愁的敞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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