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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兩個字,讓路源沒得話說了。

再看看沈慕林繃着一張冷臉,手指青白的模樣,也只好認慫,“好嘛,你生這麽大氣做什麽……”

沈慕林輕易不生氣,生氣起來可一點都不好哄,他哼了一聲,眉頭皺的更深了。

路源有心想回家,又不大舍得這一桌子菜,那盤涼拌鮑魚,他惦記很久了,還一口沒吃呢。

可沈慕林這種态度,他就是嚼成碎末也咽不下去啊。

想想還委屈了。

筷子往桌上一擱,路源也不樂意,“你還讓不讓我吃?”

偌大的包廂裏沉寂了幾秒。

桌上海鮮冷盤的冰在融化,水滑進竹管裏,一滴一滴的掉進白瓷碗中,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那是為了防止盤子裏積水太多,加快冰融化的速度。

路源想吃章魚。

“讓。”

沈慕林既以開口,那冰就融化了,他發出一聲很輕很輕的嘆息,給路源夾了塊章魚,“吃吧。”

路源怔怔擡頭,“你怎麽知道?”

“眼睛都要黏在上面了,還我怎麽知道。”

“嘿嘿。”路源笑笑,心滿意足的大口吃起來。

沈慕林沒怎麽動筷子,一邊和他說話一邊給他夾菜,“周溪禾說,讓你到公司來上班,你怎麽想?”

“不想。”

“為什麽?我覺得她的建議不錯,你要是想從底層做起,我可以幫你安排一個閑散一點的職位,然後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升,以後說出去也好聽。”

路源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現在算是剛畢業,做什麽工作都可以說是鍛煉,可再過幾年,他二十六七了,和別人說起工作,一秘書,一小主管,就要讓人笑掉大牙,都不如說在家陪爺爺來的名聲好。

“我要自己試試,以後再說吧。”

“嗯,那你就先嘗試一下。”沈慕林笑,“反正不管怎樣,也有退路可走。”

他這話讓路源不由想到了黎琮。

……

吃完飯,沈慕林開車載他回家,一路上反複強調,“回去以後态度好點,你也沒做對什麽事。”

路源嗯啊的答應,敷衍的樣子讓沈慕林怎麽也放心不下,把車停進院子裏後,又跟着路源回了家。

走到門口時,沈慕林忽然停下腳步,指了指自己的正上方笑着說,“你還記得嗎?”

正值夏季,草木茂密,路源家的大門頂上盤了一圈圈的藤蔓,裏面是長長的葡萄架,有一年毛毛蟲泛濫,葡萄架上爬的密密麻麻全都是,噼裏啪啦的直往下掉,那時候正趕上暑假,他往年暑假都要天天往對面沈慕林家跑,就那年,路源害怕毛毛蟲掉在他身上,或者爬到他的腳上,足足半個月沒有出門,更沒有去找沈慕林。

而路家人看他這麽乖的在家裏學習,感謝毛毛蟲還來不及,怎麽回去給他清理。

第十六天,路源終于忍不住了,他穿着長袖長褲,披着雨衣,打着雨傘,一股氣沖過了葡萄架,沖過了大門口,沖到了沈慕林的家。

沈慕林那會也還小,受林久琴影響,對他總是不理不睬,大約是他穿的實在新奇,正在院子裏看書的沈慕林擡起頭來,驚訝的問,“下雨了?”

路源真覺得自己的雨衣上有毛毛蟲,他扔了雨傘,脫了雨衣,委屈巴巴的走到沈慕林跟前哭,說毛毛蟲有多可怕,那麽一大只,有一百只,一千只。

小孩子眼裏的東西都是很大的,包括蟲子。

路源在沈慕林家裏賴了一整天,晚上被路生接回去的時候還哭着喊着不要走,半夜又做了噩夢。

以至于第二天日上三竿路源才醒,他聽到院子裏有掃地的聲音,他看到,比他僅僅大了一歲的沈慕林站在葡萄架下,穿着他那件嫩黃色的透明雨衣,皺着眉頭清理着滿地的毛毛蟲。

路源去他身邊的道路從此暢通無阻了。

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是從那以後從路源的單箭頭變成雙箭頭的。

這件事,路源記得真真切切。

“別提這個了,我想起來那些毛毛蟲,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路源說着,還聳了兩下肩膀。

沈慕林仍是笑,沒有再說什麽。

他本想告訴路源,其實自己也很怕那些毛毛蟲,可他更怕孤孤單單的待在家裏,聽不到路源在他身邊笑。

這些話,現在是不能說的。

将軍樓裏還亮着燈,宋招娣在廚房裏洗豆子,她買了新的豆漿機,打算自己給老爺子榨豆漿,看到路源回來愣了一下,“你怎麽回來了?”

沈慕林代替他回答,“宋姨,晚上我和小源在一起吃飯,我喝了點酒,不能開車,請他做司機了。”

宋招娣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只是笑了笑,問路源,“你明早喝豆漿嗎?喝我就再泡點。”

路源簡直想哭。

他媽這麽信守承諾,說同意就同意了,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可黎琮卻要和他分手。

路源有點傷感,說了兩句話就上了樓。

聽到二樓房門關閉的聲音,宋招娣才放低了聲音問沈慕林,“怎麽樣?”

“已經分手了,宋姨放心,之後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宋招娣這才露出了往日親和溫暖的笑,“宋姨沒白疼你,等小源回家了,你沒事就來家吃飯,也好好開導開導他。”

沈慕林微微彎腰,笑的恭順而又腼腆。

……

說要晾着黎琮兩天,所以周一路源正常去上班。

他一進辦公室,就引起了一波關注。

路源在家裏換了身幹淨衣服,是他還在R市的時候姑姑給他買的正裝,那會他的計劃還是回國後到路家子公司任職總經理,姑姑為他量身定做幾身撐場子用的西裝,襯衫上的扣子都帶鑽。

人靠衣裳馬靠鞍這話不假。

換上這身衣服,路二少的內在美終于被發覺了。

“欸,路源,襯衫挺好看啊,在哪買的?”前幾天還臭着一張臉對他的女銷售今個忽然笑盈盈。

路源煩死她了,可既然決定要在這個地方工作下去,他就不能得罪這些個同事,“不知道,別人送的。”

萬萬沒想到,這一句別人送的說毀了。

不到午休,路源去上廁所,在廁所隔間裏聽到外面幾個男同事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市場部宋經理那個新招的秘書被富婆包養了。”

“真的假的?”

“無風不起浪沒聽說過啊。”

“那可有意思了,市場部那個李雪不是還和他表白了嗎?事鬧得挺大的,現在這多尴尬。”

粗啞難聽的聲音響起,“要我說那李雪,就是他媽的給臉不要臉,以為自己什麽東西,對誰都擺個臭臉,看着吧,蕭易這次準保要辦了她。”

“嘿,你可別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了,李雪剛進公司的時候,你不還給她送過花,人家看不上你啊。”

“放屁,老子還不惜的搞她呢,你說她一個女的,長成那樣,銷售業績最高,裏面能沒事?”

“說的也是……”

路源實在聽不下去了,他一腳踹開隔間的門,“是你媽!”

得,看着洗手臺前三個歪瓜裂棗,路源算明白什麽叫面由心生了,“三個大老爺們跟長舌婦似的逼逼叨的在背後議論人,你們也要臉了!”

三人被他吓了一跳,聽到他的話後有那麽一瞬間尴尬,随即又理直氣壯起來,聲音粗啞那個尤其蠻橫,“你有病啊,跟這裝什麽犢子,跟你有一毛錢關系嗎?!”

“我他媽就是市場部新招的那個秘書,你說跟我有沒有關系!”

“呵,我說呢,原來是個小白臉啊。”

路源很少和人吵架,像這麽低劣的吵架更是從來沒有過,他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氣的臉漲得通紅。

看他這樣,那三人更是信了他被包養之說,得意的哄笑起來,“怎麽,你能滿足你那富婆嗎?還是……賣屁股的?啊?哈哈哈哈哈!”

路源氣急了,他攥緊拳頭,猛地朝那人臉上揮去,“我操你媽啊!”

這一拳用了十足十的力氣,将那個上一秒還在狂笑的男人直接打的趴在了洗手臺上,而路源的手也疼的直顫悠,“你有種的再說一句!”

其實,這一瞬間,路源都已經做好了被眼前三人圍毆的準備。

他甚至想到了以後該怎麽報複。

可他又是萬萬沒想到,那個猖狂到好像無所懼的醜男人,竟一下子躺到了地上,“來人啊!打人啦!有沒有天理啊!”

“……傻逼。”

路源這班,上的真是不順極了,連警察都弄到了公司。

會議室裏,分別坐着兩個部分的經理,涉案四人,以及樓下派出所的兩個警察。

被打的那人臉已經腫的老高,癱在沙發上一副重度傷殘的模樣,一個勁的哀嚎,醜态畢露,就連負責他的經理都不想看他。

路源也是,他只恨自己剛才為什麽不多打兩下。

邊杭碩拿着個筆記,一本正經的坐在中間,“說說吧,怎麽回事。”

那個被打的人剛要開口就被邊杭碩堵了回去,“你不疼嗎,接着喊,你說。”

他看着路源,悄咪咪的擠了一下眼睛。

路源覺得自己很有理啊,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重複了一遍,義正言辭的像個英雄,可偏偏他是在沒有英雄的長相,倒有點小孩子見義勇為後的小驕傲。

把宋延慶都給逗笑了。

而那兩個人也明白,要是今天男廁裏的事傳出去了,他們的名聲也就壞了,以後還怎麽在公司裏混,便急忙站出來說話,“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我們三個連李雪的名字都沒提過,你信口雌黃,有證據嗎!”

邊杭碩立即問,“那你們是承認自己說他被包養了?”

旁邊的警察一臉尴尬的戳了戳他的大腿。

大哥,你這拉偏仗也太明顯了點,我們不是來和稀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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