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野狗的日常65
莫虛在半山腰處找了半天,最終也沒能找到第二個山洞,它索性跑到樹林中間的空地上,用爪子刨出一個淺淺的坑,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就這麽着了,多抓緊時間看看風花雪月,也不枉犬生。
白影找到那條雜毛狗的時候,對方依舊在雪窩裏邊被凍成了傻狗,早上下了一場小雪,外來野狗被埋得只剩下一根尾巴在外邊,如果不是它路過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覺得爪感不對,也不會去注意到這一個雪堆。白影把雜毛狗身上的雪撥拉下來,露出裏邊那只四肢僵硬的成年野狗,它低低嘆了口氣,将整條狗扛在背上,一路平穩的往半山腰的那個山洞裏跑去。
堅強的兔子還守在原地,它豎起耳朵瞪着紅眼睛,充滿畏懼的看着那條白色野犬,直到對方朝它揮了揮爪子,又做了幾個動作後,才小心翼翼的一腿一腿的挪到洞口邊緣,回頭看了下那兩條野狗似乎真不在意自己,邁開四肢蹦入雪地,那速度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一只蝸牛。
莫虛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周身一陣溫暖,應該說他是被熱醒的……誰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被挂在兩根木架上,并放在火上烤,都冷靜不下來……莫虛面無表情的看向那只已經學會生火,現在還學會烤肉的白色野犬,對方正舒舒服服的趴在一堆幹草上邊,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找來的,還鋪得厚厚一層,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躺上去肯定很舒服,它弱弱的汪了一聲,對着火焰尖端的屁股有點燙,要死可以,他不反對,但是從某個地方開始滅殺會不會太慘絕人寰了點。
白影看了看那條雜毛狗,見對方似乎不那麽冷了,四肢也解凍,都有力氣擡頭朝它打招呼了,才施施然的走過去,将火堆移到另外一邊,好讓那條野狗下來。
“這個法子很好。”白色野犬見外來野狗似乎心有戚戚然,便開口解釋道,“有效,快捷。”
莫虛有氣無力的眯起了雙眸,需要誇獎下它還記得把自己的尾巴給挂起來麽,他在烤的熱乎乎的土地上翻了一個身,眼底沒有多少光彩,就這樣躺着不動,那條野狗會識趣的離開的。
這樣的認知以前也有過,可惜白影沒有配合,現在經歷過了這麽多的事情,莫虛覺得有些東西已經明着說開了,就不會再有什麽變動。
白色野犬擡起爪子,掰開雜毛狗牢牢閉住的嘴巴,将來帶的肉塊咬碎,喂到外來野狗的嘴裏,不肯咽下?深吻就可以了。
莫虛被硬塞了好幾塊肉幹,一絲又一絲的氣力重新回到了身體上,四肢的肌肉和骨骼似乎在發出歡呼聲,血液開始加快了流動的速度,生機逐漸出現在即将黯淡的瞳孔之中,這真是……略顯蛋疼。
白影揉了揉他的蛋。
莫虛騰躍而起,什麽裝死什麽頹廢都滾到一邊去,敢摸他蛋,這和尋死絕對是兩碼事,不能忍!
“你做什麽。”莫虛用爪子刨地,他現在已經貫通了野狗的反應精髓,威脅起其他野狗時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完全符合犬學原理。
“喂你。”白影的答案永遠都是那麽的簡單粗暴。
“這和亂摸沒有關系。”莫虛眯了眯眼。
“看看你的恢複情況。”白色野犬總是能找到完美的理由,然後一本正經的說出來,“身體反映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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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他咬牙切齒,“不過不需要。”
白影從容的給那個火堆加了幾根幹柴,看了雜毛狗一眼,淡淡的說道,“不必,而且,我也沒準備問你的意見。”
……他要咬死這條不要臉的礙事汪!
可惜莫虛沒能實現這個小小的願望,他在百般交待自己僅僅想要安靜自然死去的心意後,就被暴力鎮壓了,不肯喝水,灌進去!不肯吃食,灌進去!不肯保暖,用火烤!不肯呼吸……這個還沒能達到,所以莫虛發現有時候,尋死并不那麽容易,尤其在有了一名無法解除隊友關系的聖母隊友之後。
現在想要跳下懸崖自我了斷還來得及麽?
答案是否定的,白影在這裏過了一天一夜,等到天色再次破曉時分,便寸步不離的守在莫虛身邊,準備把他給帶回小城市裏邊,只是雪地裏不好行走,如果像以前那樣叼着,即便是白影也堅持不到山腳下,而且濕滑的地面很容易造成意外,但若要讓雜毛狗自己走回去……
白影推了推對方的屁股。
不,死都不前進!莫虛用爪子撐住身子,身體後仰,四肢努力向前抵着地面,尾巴上的毛都炸開來了,白色野犬沒有辦法,只好采取了懷柔政策,它舔了舔外來野狗身上沾着的的雪花,又舔了舔對方的臉頰和毛茸茸的耳朵。
莫虛偏頭想要躲開,奈何自己的尾巴還被白影壓在爪下,只好認命的當一根冰棍,雜毛口味的。
“你不想活,是因為研究院的那些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刺激得他渾身一僵。野狗也是有等級劃分的,比如這種超級層次的,顯然可以聽得懂人類的話語,研究院這麽高深的名詞居然都知道,真是不科學。
莫虛略微猶豫片刻,點點頭承認了。
“他們以前傷害過你?”白色野犬的目光變得危險起來,下雪天本來就很冷,現在更是讓幾只從頭頂上的樹枝上路過的松鼠都快被凍得掉下來了。
用“傷害”這個詞,似乎有些輕描淡寫了,不過莫虛懶得解釋,有些回憶是讓人不願意一遍又一遍的回響,一切都在那場大火裏完結,能活下的,願意活着便活着,而死去的,有些是解脫,有些是活該。
“已經過去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白影歪了歪頭,似乎在從一條野狗的角度去思考如此複雜的起因後果,“但是他們還活着,你就要死了麽。”
莫虛微微一怔,從容所長和那些參與項目的研究員全部葬身火海之後,他即便成了一條野狗,也沒有了求生的欲望,不是誰都能從黑暗中站起來,再一步一步的爬出深淵,沒有任何留戀的自己,甚至不知道生存的方向。
“那個叫劉觀的男人,和叫曾瑩的女人,他們會再回來,你都無所謂麽。”白影的聲音更加冷靜,它平鋪直敘的訴說着一個可能被故意逃避掉的現實。
那些研究員,其實沒有死絕……莫虛抖了抖尖尖的毛耳朵,眼神變得沉靜,抑或是全死了,但是他們的研究成果卻未被銷毀殆盡,還有人希望繼續那個研究,從曾瑩和劉觀的行動來推斷,恐怕那兩人就是其中的代表。
“活下去。”白影一路往下舔,“做你想做的,未做完的事情。”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只有這樣,這條雜毛狗才有生存下去的動力,哪怕是前方危險重重,它會陪着同伴身邊,不離不棄。
想做什麽?莫虛扪心自問,廢掉了研究院,讓那些人惡有惡報就足夠了麽,背後支持研究院的那些人呢,這個項目的啓動一定是經過了層層批準,即便是牽扯面不會囊蓋所有的高官階層,但是牽扯進來的成員絕對不少,他要怎麽做,才能為身為人類時所遭遇的悲劇,畫上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句號……
“如果能将研究記錄內容公開……”莫虛低聲說了一句,白影抖了抖耳朵,繼續舔。
這不容易做到,他知道的,但是劉觀顯然不會放棄繼續那個實驗,如果還會有更多的無辜生命被囚禁利用,如果還有更多苦難的靈魂被關押吶喊……莫虛此時覺得新生命似乎也并不是一無是處。
至少他有骨血,有皮毛,有一具可以行走的軀體,足以。
突然肚子上有點癢……某個凸起被反複的舔舐,都硬了。
莫虛一爪子把那只将腦袋埋下的白色野犬推開,怒目而視,趁着別人思考人生的時候想做什麽!?
白影絲毫沒有愧疚的神情,它看了看雜毛狗,知道對方想通了,肯吃東西就好,不然喂着喂着,擦槍走火也是有可能的,一直忍着不好,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人類總講究循序漸進,野狗也不是魯莽提槍之輩,等到開春就能名正言順了。
“走吧,今晚可能有大雪。”白色野犬的天氣預報比中央x臺還要準确。
莫虛搖了搖頭,“我不回去了,與其等待他們找上門,不如我親自找過去。”大城市距離這裏也就只有半座山的距離了……盡管是很高的山,但再将小城市裏邊熟悉的野生動物和人類牽扯進來,并非所願。
出乎他意料的是,白影淡淡的說了一個字,“好。”然後邁開步子就朝反方向走去,那是通往大城市的方向。
莫虛怔住了,“你也去?”
“不然以為我來這裏做什麽。”白色野犬頭也不回,尾巴微微上揚,完全沒有半點赴死的覺悟。
他不想拖狗下水,知道那條強壯野狗的意志難以動搖,便眯着眼想了個借口,“不先回去通知大黑和大黃麽,我在這裏等你。”
白影腳步一頓,微微側過頭,聲音沉穩,“它們在前面小樹林裏等着,算算時間應該到了。”
“汪?”
莫虛連尾巴都不會搖了,唇角不禁抽了抽,所以一聯串的行動和對話都是在引導自己麽,而且這條白色野犬一開始就猜中了這場交流的結局?!
該叫預言帝還是演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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