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野狗的日常67
莫虛第一次被喂食,是在籠子裏餓了三天之後,肚皮貼背脊的感覺,讓整條狗都不好受,鑒于之前已經這樣自虐過很多次,所以莫虛還是能忍住撲咬籠子的本能,先認真的環顧四周,看清楚環境。罩着籠子的布被人拿開,光線從牆上方高處的透氣孔裏穿入,這是一個水泥砌成的房間,彌漫着一種難耐的臭味。
莫虛從籠子裏起身,即便是他這樣瘦弱的身體,也很難自如轉身,或許是看見自己的體格不好,那些人只注射了一顆麻醉彈的藥量,酸軟的四肢逐漸恢複了些許力氣,他轉過身,眯着眼打量着四周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統一大小的籠子們。
每一個籠子裏,都裝着一條野狗。
低吠聲時有發出,幾條野狗似乎和自己一眼,是新來的,莫虛沒有跟着叫,他保留了力氣,發現房間裏大部分的野狗卻是沉睡着,如同把握緊迫的休息時間一般,任憑耳邊同類的嘶吼聲突破天際,也自巍然不動。
偶爾有兩三條清醒過過來的,也渾人不理會哀嚎的同類,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那個緊閉的房門,似乎在期待着什麽。
莫虛搖了搖尾巴,驅趕走幾只嗡嗡作響的蒼蠅,就在他隔壁的籠子裏,躺着一具斷了氣的野狗屍體,對方眼睛緊閉,牙齒微露,面色有些猙獰,它的肚子被開了一個洞,似乎是被撕咬開的,沒有得到良好的包紮和治療,感染化膿死去了,空氣中的濃郁腐臭味吸引了不少昆蟲。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兩名成年男子推着一輛小板車走了進來,上邊擺放着兩個大鐵桶,其中一人掀開蓋子,濃郁的熱氣騰起白霧,食物的味道驅散開了腐朽的氣息,閉目養神的野狗們此時通通蘇醒過來,紛紛靠在籠子的邊角處,發出難耐的嘶吼聲。
“吵什麽吵!”另外一人用一個大木勺敲了敲飯桶的邊緣,不屑一顧的看了眼那些鬧得很兇的野狗,“每次進來都臭得要死,這些野狗就不能少拉一點。”
莫虛被人這麽一提醒,才反應過來空氣中除了腐爛的臭味,還有屎尿的騷味,他頓時覺得狗鼻子的超高靈敏度,有時候用着也不太好。
“吃得多拉得多,餓它們幾頓不就行了,可惜最近有比賽,快點分完食物我們趕緊出去。”掀開蓋子的男子負責推車,另外一名則負責從桶裏邊舀出一勺湯水,放到每個籠子前邊的圓形凹槽裏,籠子上恰好留着一個洞,方便野狗将腦袋探出來取食。
莫虛盯着那人,見他手裏的木勺滿滿的快要溢出來,倒下來的卻幾乎都是飯水,隔着籠子能清晰的聞到一股子嗖味,汁水濺出灑出來,噴到籠子的地板上,莫虛将爪子縮了縮,避免沾到,看見周圍的野狗們都趁着水跡未幹的時候努力的舔着籠子,生怕浪費掉一點。
他會不會有些不合群,莫虛皺了皺眉。
舀食物的男子冷笑一聲,朝同伴道,“這只看上去瘦巴巴的,沒想到還是從富人家出來的,看樣子還不屑吃呢。”
他的同伴一邊敲打着鐵籠,警告那些吃了東西還朝他們低吠的不安分畜生,一邊說道,“等過幾天它就知道該怎麽表現了,諾,居然又死了一只。”那人指了指莫虛身旁的鐵籠子,裏邊的死狗一動不動,顯然是死得透透的了。
“那只是不是上次打輸了的,據說被咬破了肚子。”
“應該是,不然也不會懶得治療,放着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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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啧,你幫我弄出來。”分食物的那人将勺子放下,把一個空的飯桶推到籠子下邊,另外一人打開籠門,戴着手套将那條腐臭的野狗給拖出來丢進桶裏,合上了蓋子,空氣中的臭味淡了一點,莫虛卻是覺得更沒有胃口了。
兩人推着小板車離開,走前将大門重重關上,莫虛支起耳朵,他聽見了落鎖的聲音,還是鐵鎖……特麽的還上了鐵鏈。
不過這麽多的野狗,想要鎖起來是必須用牢固點的方式,莫虛把腦袋從籠子側邊的開口伸出去,只能探出一個狗頭,身子絕對出不來,開口的邊緣并不平滑,有不少咬痕,看來之前的主人努力嘗試過,但沒有逃脫成功。
他仔細觀察了下鐵籠的鎖頭,亮出了自己的狗爪,然而并沒有什麽卵用,因為周圍找不到任何鐵絲之類的硬物,根本沒法撬動……莫虛的水平還沒有提升到用一根狗毛就能開鎖的傳說級別。
其他籠子裏的狗吃飽喝足,已經重新睡下了,莫虛也忍着反胃的不适,将那些粥水全都塞進了肚子裏,想要逃跑,就得有力氣,不吃不喝的骨氣放在這裏,只能讓自己早日化為白骨。
過了一天,房門再次被打開,時間比較早,莫虛心想應該不是飯點,他站起身,看向幾名陌生的男子,他們開始在各個籠子間游走,挑挑揀揀的,最後選定了三個,莫虛沒有看見白影它們,可能被關在其他的房間內,被選中的三條野狗開始怒吼,來人似乎對此十分滿意。
“最近的貨不錯,有血性。”其中一名地位高一些的,稱贊道,“已經打好藥了嗎?”
“嘿嘿,您那是沒見到特殊房間裏那條新來的,全身雪白,身體強壯得我們用了好幾顆麻醉彈才成功捕獲的!”一名男子湊過去小聲說道,“今天的比賽還只是開胃菜,不打興奮劑,讓那條白犬出場混個人氣,明天那場上邊可是交待了,比賽兩方都注射雙倍藥物的分量,來一場生死較量,最近的客人們比較重口味,喜歡看這些。”
“這麽快就生死戰了,不拖延幾場,多撈幾筆,最近好的鬥狗不常見,死了怪可惜的。”地位高的顯然想得更多,他接着喃喃自語,後半句的聲音小到也只有狗能聽見,“莫非近期風聲緊了,得速戰速決……”
“一條野狗罷了,又沒有本金,自然是不用太珍惜的。”推着籠子的男子聳聳肩說道,“死了再去抓,比拐走那些家養的要容易得多,還沒人追究。”
“說的也是。”幾人聊了一會,許是受不了這裏的味道,動作迅速的帶着那三條野狗走了出去,房門再次被關上,落鎖,剩下的野狗們開始繼續它們的睡眠,幾條狂躁不安的,也被打乖了,一聲不吭的蹲在籠子角落,迷茫的雙眼似乎在靜靜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運。
莫虛雖然沒有多少生活經驗,但是知識并不缺乏,他很容易就從那幾人的對話中推斷出,它們是落入了鬥狗集團中。
到處收集來強悍兇猛的犬類,讓它們互相撕咬搏殺,輸贏死亡被用來當做人們賭博的道具,一些嗜血或是追求刺激的富人,并不介意一擲千金的下注。
莫虛本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以逸待勞,但是方才他聽見了什麽,白犬……白影的毛色不要太好認,身體強壯到身中數彈,除了那條蠢狗還有誰,他是第一次讓其他生命為自己擋下危險,以前沒人會這樣做,試驗品的生命總是比不上工作人員的,莫虛略顯焦慮的在籠子裏轉來轉去,每次轉身都很勉強,但是現在根本坐不住,他必須要出去!
眼神不自覺的看向四周,終于,莫虛發現他隔壁的籠子裏,也就是之前死了一條野狗,現在騰空出來的鐵籠的角落中,掉着一根鐵絲,上邊鏽跡斑斑,看上去像是從什麽地方扯下來的,或許是那條死去的野狗在鬥狗場內搏殺的時候帶出來的,抑或是那些人在搬運它屍體的時候無意中落下的……莫虛不太在意那根鐵絲的來歷,他比較關注的是,那根鐵絲距離自己有點遠。
壓根夠不着。
莫虛試圖伸出爪子,連後腿都伸出去了,短腿狗傷不起,他又把尾巴給伸了出去……事實證明,不是每一條野狗的尾巴,都能和白影的尾巴那樣變态,尖端根本使不上力。
莫虛用出十八般武藝,都沒能讓那根鐵絲的位置靠近自己分毫,就這樣一直磨到了晚上,送飯的人又推門進來了,還是昨天的那兩位,他們一邊板着臉給每個籠子分嗖水,一邊無聊的交談着。
“你看了今天下午的比賽沒,那條白犬可真厲害,一挑三,那三只扛不住,後邊被拖下去注射興奮劑都贏不了。”
“當然看了,我來這裏工作這麽久,那場比賽算是最精彩的,不過白犬有點危險,最後如果不是又打了麻醉彈,根本沒人奈何得了它!”
“呵呵,再厲害有什麽用,明天對上的那只瘋狗,體型是它的兩倍,而且一開始就注射興奮劑,想想都熱血沸騰。”
“你下注了?”
“今天沒有,明天我要想想下哪邊……”
兩人分完食物,繼續關門落鎖,莫虛是第三次聽到了落鎖的聲音,卻沒有哪一次會這樣焦慮,看樣子白影的對手都定好了,而且預計不會在這個房間中,所以如果錯過明天早上的那次例行檢查開門,等到晚上飯點就來不及了。
他絞盡腦汁的盯着隔壁籠子裏的那根鐵絲,恨不得把狗毛硬化起來,莫虛不死心的伸出狗爪,努力的往前伸,心想如果能夠到就好了,還差那麽一點點,如果是人類的手臂,他就一定能拿到!
……
等等,為什麽爪子開始褪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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