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完了 作過頭了...
直到被兩個五大三粗的府衙衙役摁在石板床上,顧歡依舊氣定神閑,完全沒有上刑場的危機感。府衙倒也見怪不怪,顧歡仗着知府千金的身份,在江州作威作福,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這一帶小孩插科打诨見天兒唱着“知府賣刀,千金賣騷。顧家大娘,喪盡天良。唐家寡婦,砍豬賣肉。”
但凡是家裏有女兒出嫁,家裏人必得苦口婆心,“萬莫學知府千金,不知檢點,不禮不法,老天爺唾棄,給她個天生克夫的命格,你看,現在知府大人與她斷絕父女關系,如今,只落得個賣豬肉的下場...”
口上是這麽說,可甭管成沒成親,這附近女子,有那個不嫉恨顧歡的長相。即使她聲名狼藉,但也不妨礙男人們過江之鲫般去她家買豬肉,戲谑打趣,吹一聲口哨,輕浮地稱她一聲——豬肉西施。
顧歡還沒有意識到,她一來,就已經成為江州所有女人的公敵。
府衙門将她捆綁在椅子上,之後各自分工,兩人守着她,一人去向上級禀報,知府大人不在,便只能由師爺定奪。
天氣幹燥,熱浪滾燙,府衙甲乙百無聊賴,站立片刻便精神怏怏,跟蔫了吧唧的柳葉似的。顧歡鹹魚趴在木板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地上的毛毛蟲,指尖不時堵着毛毛蟲的去路,看它急的團團轉,自顧自不亦樂乎。
一點也不為她的命運而感到擔憂。
系統終于忍不住了。
【系統:集美,你...有什麽可豪橫的?】
她得罪了誰她自己心裏沒點B數嗎?
“親了,也得罪了。”顧歡聳肩,沒心沒肺,理所應當又輕描淡寫,“女配沒有女配光環的嗎?”
女配永遠精致,永遠趾高氣揚,如同打不死的小強一樣跟女主鬥智鬥勇,直至大結局才拜倒在女主強大的光環下。
顧歡以為,縱使她是只剩下一年陽壽的炮灰,但是那吊炸天的女配光環,也足夠她在各路主角面前......落荒而逃了吧?
【系統:女配光環?】
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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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是對炮灰這個詞有什麽誤解。
也罷,且讓她認真遭受一把封建主義社會無情的鞭笞與毒打,她現在能這麽樂觀,也就女配光環使她無所畏懼。
也不是什麽壞事。
人嘛,總是要對未來抱有希望的!
事實卻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五十大板猝不及防就無情地讓顧歡認清了現實。
“師爺說了,顧歡雖然被顧家逐出家門,但血濃于水,畢竟是知府大人女兒,得給大人點面子,這五十大板,悠着點!老二!”
“得嘞,保準給人留口氣兒!”老二豪爽地應下來。
顧歡:“!”
“這位大哥,我覺得我們還可以探讨一下...”顧歡慫着語氣壯着膽,預備為自己的臀部求情,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一團幹燥粗糙的布團堵了回去。
兩位老大哥完成本職任務後,揉着肩膀,坐到陰涼地裏休息,顧歡動也不動,像一條扁平的鹹魚。她的眼皮有氣無力耷拉着,呼吸孱弱,系統隐隐有些擔心,“宿主,你還好嗎?”
“宿主宿主宿主宿主死豬宿主宿主...”
咦,好像有什麽不好的東西混進來了。
她不會...死了吧。
“...沒死呢。”顧歡有氣無力。
興許她這麽個小蝦米,是在不值得興師動衆,遲遲未有送她的人來,百無聊賴,又值昏昏沉沉,也就只能她自己爬回自己的豬肉鋪子。拖到了日落西山,她才恢複力氣,掙紮欲起身,卻發現自己依然被綁在木板上。
顧歡:...
燥熱夏日,蟬鳴躁動,冠若水洗的榕樹冠搖擺,悅耳簌簌,顧歡上下眼皮纏綿打架,暖柔風聲裏,由遠及近地添了優雅而又緩慢的車轍聲,由近及遠的車轍聲忽然停了,顧歡下意識睜開眼。
但是,由于不怎麽雅觀的姿勢,她只能瞧見來人的一雙足。
黛青色滾邊裝飾天青長衫,暗紋流光水面繡的平襟下,是踏在輪椅玉落上的一雙履雲月白靴。
她心裏“咯噔”一下,扭曲着脖子,不由得擡頭看,與那雙淺淡的眸子相對時,顧歡心說,完了。
正主找上門了。
本以為他會趁她虛弱施加報複,顧歡在想改如何硬氣又不失面子地認慫,誰料想陸硯生只是吩咐随從解開她的繩子,顧歡掙紮着起來,卻因為躺的太久,狗吃屎地趴到在他腳下。
她的頭埋在黃土裏。
丢死人了!
面前伸出一只手,那是很漂亮的一只手,指節修長瑩潤,指腹飽滿,帶着男子特有的清冷骨感,十分幹淨。
她擡頭,表情疑惑。也就是這一看,她更覺得自慚形穢,面前此人,面目溫和,氣質清泠,宛若在水一方裏,沾水帶露的一塊玉。
幹淨通透。
此時顧歡由他居高臨下瞧着,覺得自己與他,簡直是雲泥之別。
“初次見面,竟不知,姑娘竟是公主的姐姐。”他聲音聽來淡漠,卻也溫柔,娓娓入耳,動聽動人。
顧歡有點懵。
【系統:女主在門口。】
顧歡往門口一瞅,沒看見人,但是地上一道影子說明有人站在那裏。她瞬間了然,陸硯生這般良善,定是為了在女主面前刷好感度,此時是想說好話,叫她原諒那慘無人道的五十大板。
算她倒黴,除了認栽也只能如此。現在借着女主這座大佛壓着,剛好與男主和好,跟着時髦穿一回書,可不能得罪男女主。
“姐姐怎麽不說話?”陸硯生繼續問,甚至彎下腰,與顧歡對視,“是怨恨陸某?”
“姐姐信也好,不信也罷,陸某未曾知道,公主竟有這樣一位姐姐,是以姐姐當街...”他停頓,似乎在思考着措辭,凝神苦思,“當街與陸某問候,陸某實在驚慌,姐姐的問候方式,當真...奇巧。”
奇巧?
虛不虛僞?
以他的財力背景,估計此時原主的背景叫他查了個通透。原主是怎樣的一個人,但從系統導出的數據來看,為女不孝,為妻不忠,不禮不法,不仁不義,是他那種人瞧一眼都嫌惡心的社會蛀蟲,化糞池堵塞的罪魁禍首。
倒也難為他,被她這樣的人當衆性/騷擾,依然這般客氣。顧歡可以盯着他的眼睛,試圖從裏面找尋一絲淡淡的鄙夷,可出乎意料,他的眼睛,安如靜水,平和地望着她,仿佛她與芸芸衆生并無差別。
啊這...
也罷,他都這麽費盡心思地難為自己原諒她了,顧歡覺得,她必須也得做出什麽表示,做事留一線,見面好相見嘛。
“這還沒成一家人呢,你便如此了解姐姐,算了...”
她正要搭上陸硯生的那只手,他手卻收了回去,顧歡眼快,瞧見門口的影子不見了。
顧歡:...
他慢條斯理地脫下手套,顧歡這才瞧見,他手上原先帶着一雙細膩的手套。他動作緩慢優雅,将東西懸起,扔垃圾似的丢在她面前。
顧歡被他這一番騷操作驚訝到,驚詫地等待着下文。
“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癞□□,竟也肖想天鵝肉。”他笑着看顧歡,眼神卻是淡漠的,似終年大霧彌漫,話語帶刺,卻偏偏由他說出來,十分溫和。
遠遠看,仿佛他只是同你拉家常罷了。
顧歡皺着眉,在想,這人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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