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既荒唐,又美好 一更
天撲簌簌下起了雪, 薄薄的一層落在陸硯生的指尖。
他握拳至唇邊,輕咳幾聲,如沉疴在身。
“謝謝姑娘。”
陸硯生走後很久, 顧歡冰冷的手才稍有回暖。
南方的雪不大, 溫溫和和的,跟小打小鬧似的。但是南方空氣潮濕, 冷起來, 是直接冷到了骨子裏。周邊的其他人陸陸續續都收起了攤子。
顧歡心大, 拿被子将水果遮一遮便走了。臨走之前,她放不下阿婆,買了些東西去看看。
阿婆年過古稀, 兒子久未歸家,老伴死在了天災人禍裏。人老了, 又備受打擊,漸漸腦子也模糊,經常将顧歡認作是自己出嫁許久的女兒。
反正顧歡跟在主角後面閑的蛋疼,便抽出些時間來陪陪老人家。
阿婆拉住她的手開始噓寒問暖, 大多時間,顧歡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 只是安靜地聽着。說着說着,阿婆竟哭了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你向來性子軟, 在夫家受欺負怎麽辦, 這麽大個肚子,五六個月了吧,還經常回來看我...你性子倔, 不會服軟,肯定留不住夫君...”
枯若樹枝的手放在顧歡的肚子上,老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阿婆,這是...肥胖。”顧歡難以啓齒。
“放屁!”一向柔柔弱弱的阿婆瞪了她一眼,“要不是我眼花,你懷的男女我都能看出來...”
阿婆神神叨叨地下床将門窗關起來,翻箱倒櫃,找出一個草紙小包來,小聲說,“閨女,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顧歡很配合阿婆,與她湊到一處,神秘兮兮道,“是什麽呀?”
阿婆很滿意她的反應,道,“這是壯/陽藥...當時我懷你那會兒,肚子跟你差不多大,你爹怕傷着我,不敢動我,可女子孕期本就敏感,你爹個慫貨,不敢上,我就在他飯裏撒了點...”
顧歡瞪大眼睛,十分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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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沒在意,似是想起了年少時英勇的行為,十分開心,像開了話匣子般,若不是顧歡攔着她,她都要将她如何大着肚子行不可描述之事繪聲繪色地講出來。
她連忙将東西收起來,緋紅從面頰染上了耳根子。
臨走前,阿婆還語重心長地叮囑她,“這東西無色無味,但是不能貪,你也就這陣子能...”
“我知道了阿婆!”顧歡紅着臉,奪門而出。
回客棧的途中,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越想越覺得奇怪。她的月事已經許久都沒來了,以前是不準,但是頂多是延遲十幾天,這都幾個月了...她開始懷疑當初陸昙生是不是在诓她,可仔細想想,又覺得陸昙生實在沒必要。
算了,隔幾日等雪停了,去找個大夫問問。
回到襄州驿站時,天還未黑,唐笑年在忙,顧雁下午有事出去了。大廳空蕩蕩的,除了忙活的夥計以外,唯有她一個人。
她最近畏寒,便繞着小火爐烤火。
堆起火爐的石頭是紅褐色的,同阿婆給粉末顏色一樣。
這種顏色的東西,怎麽可能會是無色無味的?
能溶于水嗎?
顧歡化學一向不好,但是她勝在有積極地實踐精神。
桌上一直備着熱水,随時供給客人,見夥計在忙,她就自己拿了一杯熱水,将粉末放進去後,她托着下巴耐心等待。
“硯生,你此行來襄州,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原想着明日離開,只是今日下雪,路不好走,須得等雪停...”
外面談論的聲音越來越近,察覺到這是顧雁和陸硯生的對話後,顧歡拿起幕離戴上,飛奔上樓上。
陸硯生進門收傘,輕輕拂去衣襟上的雪,擡頭便見一道風一樣的身影連滾帶爬上樓梯。
顧雁忍住沒笑出聲,“這是驿站另外一位客人。”
陸硯生沒在意,坐在大廳的桌上。顧雁知道他冬日怕冷,将身前的熱水推給他。陸硯生輕抿了一口,茶盞扣在桌上時,顧雁問出了心中的問題,“硯生,你來此地,是來看我的?”
硯生甚少說話,但是顧雁察覺得出來,見到她,硯生并沒有多歡喜。
“我替阿歡,來看看你。你對阿歡來說,很重要。”
陸硯生斂眉,又抿了一口熱水,水汽氤氲,濕潤了他纖長的睫毛,他又說,“有時候我真的看不透阿歡,她心很大,裝得下你、唐笑年、晁烈...唯獨沒有我。”
“她只身赴死時,從來都不會想,若是她出事了,我會不會難過。”
顧雁沉默一會兒,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說,“天晚了,早些休息吧,今日你趕了一天的路了。”
待陸硯生回屋休息時,顧雁才給自己斟了一杯水,道,“阿姐,沒事了,出來吧。”
顧歡這才慢悠悠挪出來,“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要去苗疆養傷,途經此地,替你...來看看我。”
顧歡“哦”了一聲。
兩人之間詭異的安靜被外面喧鬧的聲音打破,顧雁出去了一圈,哭笑不得地回來。
顧歡好奇道,“出什麽事情了?”
“阿姐,你記得那個阿婆嗎,她腦子有疾,最近...”顧雁扶住額頭,無奈笑道,“将母豬交/歡時所用的藥撒到附近井水裏,說是送給自己的老伴喝...”
附近的其他百姓不知情,照常喝着井水,但不知道阿婆往水裏加了多少,當天就有百姓昏厥過去,連夜被送去了醫館,現在醫館滿滿都是病人,皆是拜阿婆所賜。
現在百姓們都告到了唐笑年這裏,希望唐笑年為他們做主。
好在百姓無傷亡,只需躺了一兩天便行...亦或是有人直接回家跟老婆熱個炕頭就生龍活虎。
問題其實不大,顧雁安撫他們幾句,便讓他們回去了。
顧歡拍着桌子哈哈笑起來。
“阿姐,小點聲,硯生記得你的聲音。”
顧歡頓時噤聲,過一會兒,見沒什麽異常時,她小聲道,“阿婆今日也給了我一包,我泡在熱水裏了,據說無色無味...”
她伸手去拿那個杯子,發覺那個杯子裏面空空如也。
顧雁等她往下說呢,問,“阿姐,怎麽了?”
顧歡的手開始顫抖。
方才只顧着關注陸硯生與顧雁說些什麽,倒是忘了這一茬。
這特麽…好像是陸硯生喝的那一杯,裏面整整一包的量…
“雁雁,我頭有點暈,今晚不要喊我吃飯了。”她失魂落魄地站起來,一步一個腳印上樓,單單從背影就能看得出來她有多絕望。
躺在床上時,她翻來覆去。顧雁說,吃了那些東西,躺兩天就沒事了對吧...可那是陸硯生呢,今日見他的時候,他渾身上下都萦繞着淡淡的病态,仿佛風一吹,他就能被吹跑。
可他是男主角啊...肯定沒事吧。
懷着這種想法,她沉沉睡去。
但是後半夜,她被自己給燥醒了,坐在床榻上,她瞧着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胸上的鼻血,低聲罵了句卧槽。
陸昙生那狗東西,當時給她吃的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她起身換了身衣服,拿了一根發帶,摸着黑,悄悄溜進陸硯生的房間。
“誰?”
察覺衣服被人解開,陸硯生睜開眼睛,明亮烏黑的眸子在夜色下,帶着些許迷離。顧歡用發帶蒙起來他的雙眸,霎時間,兩人鴉青的發鋪散在塌上,難舍難分。
“阿歡...”
“對不起,就這一次,我保證,就這一次...我忍不了了,陸硯生,反正第一次的時候,你也給我下藥了...”
月華伴随旖旎,流淌在房間內,室內清香微醺,帳幕後低低的呢喃聲,交織着打更的沉沉聲響,如書中纏綿的豔/曲叫人臉紅心跳。
既荒唐,又美好。
“一次還一次,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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