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手機丢了

鄭先生——如果沒記錯,他們已經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遇到過三次了,若放在電視劇裏,他們性別又不同的話,都可以在一起了。

鄭先生這次的車卻不是前兩次遇到那輛,牌子低調,車牌也沒上次那輛一樣誇張。

男人看到他顯然也很意外,“沒事吧,有沒有撞傷?”

“沒事。”陸寧景一把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灰,看了眼車離自己起碼還有10cm的距離,無所謂地笑道:“還那麽遠距離呢,都沒碰到。”

男人看了他一眼,确實不像有事的樣子,又轉而安慰了幾句被吓哭的小孩,小孩子的媽媽顯然也不好意思,一個勁地道歉,又對陸寧景再說了謝謝,才帶着小孩子走了,圍觀的人見沒事也散開去。

陸寧景看着小娃娃遠去的背影,轉而對身旁的男人開玩笑道:“牛郎織女一年才見一次,我們一個月就碰到了三次,看來緣分不淺。”

不知道是不是面對的并非是客戶的原因,對方看上去就是地位身份都不菲,人也比較冷漠甚至嚴肅,陸寧景在他面前卻是非常随意。

前次相遇并不算是巧合,不過第一第三次确實是巧合,世界那麽大,能和一個人巧遇兩次,不可謂不是緣分。

“确實很巧,你确定沒事?要不要去做個全身檢查?”

“不用啦,”陸寧景覺得有錢人就喜歡咋咋呼呼的,哪裏有這麽誇張,而且這還沒撞上呢,岔開話題道,“您也是X大畢業的嗎?”

“不是,只是剛好和學校有個項目合作,今天過來串個場。”

陸寧景腦子轉了一圈,又結合他是從禮堂那個方向來的,才明白過來他所謂的串場,其實應該是學校邀請他過來做演講,不禁遺憾道:“看來鄭先生的場已經結束了,沒聽到損失真的太大了,您的演講一定很精彩。”

陸寧景這話原本是出自內心的,比較對方無論看外表還是修養氣質,都不像那種肚子裏沒有料的人士,所以想去聽聽對方的演講,但這樣子說好像和拍馬屁一般,陸寧景不禁有些羞赧,眼睛看向腳尖,踢了踢地上的落葉。

“你這麽捧場,下次我還有機會講的時候叫你去聽。”

陸寧景以為鄭先生會謙虛的,沒想到對方竟然這樣子回答,不過恰好化解了他的窘迫,他笑道:“那我先謝過鄭先生了。”

說着,又想起什麽似的,從名片夾裏拿出名片,雙手遞給鄭恒:“這是我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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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恒接過來,把它放進口袋裏,随後又道:“你是這裏的學生吧?”

陸寧景點頭:“不過畢業三年了,還是第一次回這裏,倒沒什麽大變化,我們學校景色不錯吧。”

“确實不錯,就是地方有點大,路不好認。”

“鄭先生要是想看風景的話,可以找我做向導,我對這裏熟。”

“你現在有空的話一起去走走?”

陸寧景想了一下,老二那邊和黃教授聊起來,估計一時半會走不開,老大老三他們不知道在那裏轉悠呢,可能要吃飯才會找他們了,現在确實無事,陪鄭先生去轉轉,還他一個人情也是可以的。

學校裏停車并沒有那麽嚴格,陸寧景帶鄭恒找了個不會妨礙人的路邊停了車,盡職盡責地開始了向導工作,他口才好,幽默風趣,加上對X大熟悉,兩個并不熟的人一起游覽X大,竟沒有半分無聊或者尴尬。

X大确實很大,風景也宜人,兩個人順着梧桐路,走到了校內的大湖邊,河水很清澈,波光潋滟,兩邊還建了小碼頭,往河裏延伸的地方,有小亭子和拱橋,兩邊栽滿了花草,湖裏面栽了睡蓮。

“可惜現在不是春天,要是清明那會兒來,這裏的晚櫻、繡球花什麽的,開得整個校園都是。”陸寧景惋惜道。

鄭先生很捧場:“現在也很好看,秋天更有韻味。”

“可不是嘛,”陸寧景道,“這裏可是約會聖地,以前我們上大學的時候,有天晚上一夥人閑得無聊,就弄個小電筒到這裏,看到有一對的就用手電筒照過去,沒心沒肺地笑那些被吓倒的情侶,然後有一叢樹後面,就是前面那從。”

陸寧景指着前面一叢的山茶樹,“有對情侶在那邊熱吻,我們也用電筒射過去,結果發現那對情侶居然兩個都是男的,其中還有一個人高馬大,被我們打擾之後兇神惡煞地盯着我們,一副要揍我們的樣子,吓得我們撒腿就跑,差點手電筒都扔了。”

陸寧景說到這裏,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年少輕狂,真的是啥事都幹得出來。那也是他第一次直面同性戀這個東西,當時還和跟他一起幹壞事的同學讨論了半天是不是另外一個其實只是頭發剪得短,穿得像男生呢。

原來陸寧景大學的時候還這麽惡劣過,不過也蠻有意思的,鄭恒也含笑道:“是不是感覺世界觀都被刷新了。”

“哈哈,也還好吧,另一種生活觀罷了,只是當時覺得挺震驚的。”

鄭恒低笑不語。

順着湖往裏走,學校的圖書館是弧形的,圖書館前面是個大廣場,廣場上是個人工噴泉,兩邊因為校慶插滿了彩旗,許多人在和圖書館或者噴泉合影。

“這裏的人永遠最多,特別是期末考試的時候,我們經常冬天6點半就來排隊,不然就沒好位置了,那時候天都還沒大亮,現在想想好拼。”

“原來你還是個學霸。”

“其實學霸說不上,只是覺得不學習就要落後,”陸寧景想到那時候的自己,不禁有幾分懷戀,“其實想想還挺想念那種沒有爾虞我詐競争的。”

鄭恒看向陸寧景,他正在看圖書館,目光眷戀,傾念之間有種擡手摸摸他頭的沖動,不過并沒有付諸行動,只是淡淡地道:“有陰謀的競争也是一種樂趣。”

“說的也是,”陸寧景覺得自己太傷春悲秋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鄭先生笑了笑,“那種勝利的快感也是學生時代體驗不到的。”

“做銷售很能鍛煉人。”

“咦,您怎麽知道我是銷售?”

兩人正繞着圖書館後面的石頭小路往體育館的方向走,路的兩旁是青翠的湘妃竹,鄭先生擡起手想撥開垂到路中間竹枝的手頓了一下,才自然地撥開竹枝道:“你剛剛的名片上有寫。”

“哦哦,”陸寧景恍然大悟,“您不說,我都要忘了。”

剛剛陸先生只看了一眼就把自己的職業也記下來了,陸寧景以為他連名片長啥樣都沒看清楚呢。

這位鄭先生,也不知道是什麽個來歷,不過憑着他三年銷售的直覺,也知道這個人地位不菲,可看起來明明很嚴肅很成熟,應該高高在上的人,卻會願意和他這種沒出茅廬多久的小青年結交,而且自然又不生疏,仿佛這個人就應該這樣子一般。

也是個奇人。

兩個人又走了一會,陸寧景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老大,時間已經不早了,他來找陸寧和老二吃飯,他們先打給了老二,知道老二和陸寧景分開了,就來找陸寧景。

陸寧景想了一下,等下鄭先生未必找得到自己泊車的地方,便讓他們先出去找地方,自己稍後就到。

因為是舍友,陸寧景接電話并沒有避開鄭恒,鄭恒見他挂了電話,不等他開口,便道:“時間也不早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也行,那我帶您去停車的地方。”

鄭恒本想說不用了他找得到路,不過看陸寧景也不急的樣子,也就沒有拒絕,陸寧景帶着鄭先生走近路到了停車的地方,期間老大打電話過來說他們三個已經出去到了附近一家粵菜館,告訴他地址讓他直接過去。

“我送你去朋友那邊吧。”

陸寧景下意識地拒絕:“不用啦,我自己去就行了。”

“反正不遠,上車。”

陸寧景想着他也和鄭先生沒有什麽好客氣的地方了,索性也就懶得客氣了,上了鄭先生的車。

粵菜館離學校很近,幾分鐘就到了,陸寧景道了謝下車,剛擡腿往餐廳走,鄭恒打開車窗,道:“陸先生。”

陸寧景回頭,此刻正是午間,陽光正好,秋後并不熱烈的暖陽照在陸寧景的臉上,臉上挂着的微笑閃了一下鄭恒的眼。

鄭恒道:“今天謝謝你。”

***

宿舍4個人大學的時候關系就好,現在聚在一起,也不見得生分,三個人在館子搓了一頓,又去唱了一下午的K,一個宿舍沒有一個人有唱歌天分,鬼哭狼嚎了一下午,連送零食茶水的服務員都要被他們的魔音給震撼到了,偏偏這幾個還不自知,一直到天黑了,才從K廳出來,四個人又去海鮮館腐敗了一通,才各自道別回家。

陸寧景他們公司會給每個銷售人員都配備一個手機,性能并不比他們平時用的手機差,甚至還要好,免費通話時長流量套餐永遠不會不夠用,所以到最後,自己的手機反而成了擺設。

因為帶兩個手機非常不方便,所以陸寧景最後幹脆買了個老爺機,真的是老爺機,黑白屏幕,兩個手指大小,性能僅能打電話發短信,但勝在方便,不用帶着兩塊磚頭一樣的手機,兜着累。

因為這手機除了屏幕通體黑色,陸寧景便給它娶了名字叫小黑。

陸寧景回到家裏,習慣性地把手機、錢包和鑰匙掏出來放在桌上,才發現小黑不見了,因為平時不怎麽用它,下午又玩得太嗨,根本沒注意到!

陸寧景心下一驚,雖然自己的手機不像工作手機上都是客戶的聯系方式,但那也是自己的手機號,上面存了許多親人朋友同學的電話,他忙掏出手機打電話撥過去,也不知道落在哪裏了,但願還能找回來。

嘗試着撥通了自己的手機,手機并沒有人接,也不知道掉在哪個旮旯角了,陸寧景繼續打,希望有人聽到聲音。

第二通很快被人接起來。

“喂,您好,我是您撿到的這個手機的主人,請問……”

“是我,”不算陌生的聲音從電話彼端傳過來,“鄭。”

“诶,鄭先生?!”陸寧景蒙了,“我手機落您那裏了啊。”

“嗯,”那邊傳來男人低笑的聲音,“滑到車座縫裏了,要不是來電話有聲音,我也注意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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