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影帝竟是他自己

江柳夏滿頭問號。

他在說什麽？是她聽錯了嗎？

修澤斯在說出那句話之後, 就一直在觀察江柳夏的反應，當然也沒有錯過她這個驚愕的表情。

于是修澤斯也開始困惑了。

她為什麽會這麽驚訝？難道是覺得他不該是單身嗎？

修澤斯開始回顧自己之前和她的相處，思考着他有沒有在扮演成那個杜撰出來的‘加鳴’時編造過什麽背景, 給過她錯誤的信息暗示。但無論他怎麽回想, 都想不到。

——事情到底怎麽回變成這個樣子？

江柳夏和修澤斯面面相觑，心聲達成了詭異的重合。

只有同樣坐在這個咖啡館裏, 恰好和修澤斯背對背坐在另一個卡座的下屬, 無奈地扶額，覺得自己看破了一切。

他深刻地懷疑自己的老板到底能不能正确理解人家姑娘的意思——說實話，這樣的場面盡管他沒有親眼看見，但光是聽着就已經足夠好笑了。

難怪修澤斯這麽輕易就能把人家姑娘約出來，搞了半天人家姑娘是有事相求……好不容易有能看修澤斯笑話的機會, 他一定要全程錄音。下屬忍笑。

“……”江柳夏決定忽略掉剛剛聽到的那個不合時宜的詞, 十分正經地問：“我想問你點事。”

修澤斯的臉色僵了一下，也隐約覺察到他好像會錯意了, 但他當然不會把這份尴尬表現出來, 而是自然地仿佛剛剛無事發生，優雅颔首。

“卡加雷斯·奧多裏西亞……”

修澤斯原本手指正保持着一定的頻率不輕不重地扣着膝蓋，聽到江柳夏口中吐出的這個名字, 動作一頓, 就連一座之隔的下屬也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

盡管修澤斯并沒有做出太大的反應，一直緊盯着他的江柳夏還是捕捉到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暗芒。他看向她的眼神也逐漸變為了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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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這下不需要她糾結該怎麽問了。江柳夏心想。修澤斯顯然是知情人士，而且已經明白了她想說的是什麽。

這麽一看，她還是很幸運的，随便認識的一個帝國人恰好就有知道這些秘辛的資格……修澤斯到底是什麽人？

“你認識他。”江柳夏篤定道，“你還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麽。”

修澤斯不置可否地反問：“你是從哪知道的？”

江柳夏知道修澤斯還在懷疑她, 甚至這句話也只是想詐她看她到底知道多少，但江柳夏沒有繞圈子的心思，直白地說：“我親眼看見的。”

修澤斯沉吟片刻，用一種了然的目光打量她，說：“你是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孩兒。”

江柳夏的嘴角抽了抽。

什麽叫來歷不明……算了，這麽說倒也沒問題。畢竟她和卡加雷斯的初遇就是在綁架案上，在此之前的過去是一片空白。或許星網有登記她過往的身份信息，但所有人的身份信息都是絕對保密、不可能被別人輕易調出來查看的。

就連江柳夏本人都沒有看個人檔案的資格。否則她也不至于把獲取這具身體的信息的期望寄托于江餘眠。

“我是他的家人。”江柳夏坦然地說。

修澤斯一挑眉，似乎對此有什麽意見，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江柳夏猜測他想說的是潑冷水的話——畢竟帝國的貴族聽起來就規矩很多，指不定他想說‘奧多裏西亞的家譜裏沒有你，所以你只是單方面覺得你們是家人’之類的話。

“那麽，你想問什麽呢？”修澤斯說。

江柳夏愣了一下。

她想問的可太多了，最後也只能從自己的問題中挑挑揀揀出了幾個她覺得比較關鍵的。

“他現在還好嗎？”江柳夏問。

修澤斯搖了搖頭。

他沒說什麽，江柳夏也能明白他的意思。雖然有點難過，但她對于這個結果也并不意外，畢竟是星網上說無藥可救的重症，帝國那邊說能治就不錯了，倒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治好。

“我能有機會去看望他嗎？”

修澤斯依舊是有些為難的表情。

江柳夏失落地垂下頭，修澤斯卻突然開口：“……我會盡力。”

她立刻就‘活’了過來，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修澤斯有點不習慣地撇開頭避開她的眼神，含糊道：“但不是現在。”

就算現在不行，那也很好了！

現在的江柳夏也沒辦法做到什麽，即便去了，除了能讓心裏好受一點以外不會有任何改變。

想到這裏，江柳夏的心情就好了不少，也有胃口吃東西了，這才慢慢地品味着剛剛送上來的甜品——不愧是修澤斯這個大少爺都說還可以的店，餐品味道确實絕佳。

修澤斯看着她一臉滿足，眉眼也不自覺地變得柔和了一些，問：“你接下來想去哪裏？”

就算江柳夏主動約他其實是為了從他這裏獲取消息，也無所謂了，反正接下來的時間是他的。

江柳夏思考了一下，說：“去上學吧。”

修澤斯：？

他看着江柳夏一本正經的表情，知道她又理解錯了。他問的其實是吃完點心後要不要出去逛一逛，江柳夏卻誤以為他在問之後她的打算。

修澤斯順着她的話問：“第一軍校？”

江柳夏點了點頭。

“我也是從那裏畢業的呢，”修澤斯興致勃勃地說，“等我回去參加優秀畢業生演講的時候你會見到我。”

江柳夏猶豫地點了點頭，提醒道：“但我應該會去聯盟的第一軍校。”

修澤斯惋惜地說：“你應該考慮一下帝國的第一軍校，那才是最好的學校。”

……明明兩個學校都屬于第一軍事大學，你卻非要踩一捧一。江柳夏腹诽。

“我的戶籍是聯盟籍。”她解釋道。

修澤斯顯然更遺憾了。

江柳夏想了想，對方畢竟還要幫她一個大忙呢——指帶她去看望卡加雷斯的事情，雖然修澤斯沒有說什麽，但江柳夏也知道這件事情顯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容易，肯定要花上他不少功夫。

她安慰道：“優秀畢業生演講應該會在學校的官網公布，我可以在星網上看你的演講。”

修澤斯神情自若地說：“哦，我最近事情有點多，不一定會去了。”

即便他剛剛才用一副十分肯定的語氣說自己會出現在優秀畢業生演講上。

江柳夏沉默了一會兒，心中突然産生了一個微妙的想法。他改變主意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不會是因為她吧？得知她不去帝國第一軍校，他就不打算參加優秀畢業生演講了？

……應該是她想多了吧。江柳夏不确定地想。

不對，還是有可能性的，只不過這個可能性無關情愛。修澤斯一定是想要讓她也幫忙分擔一下他的雜事，正因為他最近事情有點多，所以完全可以找江柳夏來當苦力。然而江柳夏人不在帝國，将來也不會去帝國，所以他就沒有空去參加優秀畢業生演講了！

原來如此，邏輯沒毛病！江柳夏恍然大悟。

修澤斯——當然是故意這麽說的。他是故意讓江柳夏産生‘他是為了見我才說要參加優秀畢業生演講’這種想法的。

就算這家夥在徹底揭露了自己的僞裝之後，表現得一直都沒有脫離‘貴族少爺’這個形象的框架，但他的本質卻是沒有變化的。

他能在僞裝成加鳴的時候表現得那麽茶裏茶氣，可見他本性中還是有那麽一部分——不是茶，而是對這種性格的理解。他一直都是擅于體察他人情緒變化的存在，這個優點為他帶來了很多好處。

……盡管大多數時候，他沒有利用這個優點去照顧別人的情緒，而是用來戲耍他人和玩弄人心。

今天的會面竟然是他自作多情了，修澤斯怎麽都不想承認這點，至少他要讓江柳夏離開之前達到他預期的狀态！

他細致地觀察着江柳夏的神情，卻挫敗地沒有從中找到一絲一毫绮念與對愛情的幻想。

江柳夏也注意到他的目光了，心中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測——他一定是在猶豫怎麽開口讓她幫忙，就像是不久前糾結着怎麽開口向修澤斯問情報的她一樣。

她主動關切地開口：“你需要幫忙嗎？”

修澤斯的臉色都灰暗了，他幽怨地看了一眼江柳夏，心想，你快點喜歡上我就是幫忙了。

下一秒，修澤斯又覺得自己這樣的狀态太可笑了。他根本不該在乎一個無聊的平民少女喜不喜歡自己。

可能這只是因為心理落差感，以及不服輸的心态。他自我分析着。

“第一軍校很不錯。”他轉移話題道。

江柳夏點頭：“希望畢業後我不會像現在這麽無力……甚至都沒辦法見到卡加雷斯。”她相信自己能在學校中得到她想要的。

她嘆了口氣，說：“但願卡加雷斯的身體能好起來。”然後再回來，像個老小孩一樣和她拌嘴。

修澤斯面上風輕雲淡，心裏卻如同陰雨連綿。

她連去讀書都是為了奧多裏西亞！

他原本是把這次的會面當成一次約會的，而他們也的确如同他最初的設想那樣‘相談甚歡’。

——如果不是江柳夏一直追着他問卡加雷斯·奧多裏西亞的問題，之後又滿口不離奧多裏西亞的話。

該死的奧多裏西亞。修澤斯在心裏暗罵，哪怕對方曾經是個立下赫赫戰功的前上将，而現在只是個失去意識的重症患者。

“怎麽了？”江柳夏問。

修澤斯的面上又适時地展露出了遺憾，嘆息道：“是啊，他不應該在這裏倒下。願晨星護佑他，真希望奧多裏西亞先生能早日康複。”

影帝竟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