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遭遇怪物

江柳夏逐漸靠近了軍事基地, 雖然她隔斷了面罩內外的空氣流通，但眼前的面板上也清晰地顯示了外部的空氣狀态，達到了一種驚人的污染程度。

別人都是通過pm2.5來計算空氣的污染程度, 江柳夏卻發現這裏的空氣越靠近軍事基地越濃稠, 幾乎可以用膠體來形容。

“這也太奇怪了……”江餘眠低聲道。

他們目前完全是靠裝備裏內置的通訊來聯絡。

江柳夏表示贊同，這裏的确處處都透露着奇怪, 別的不說, 這個空氣密度本身就不是正常情況下該有的，平時的空氣就像是水平面，即便有某個地方的空氣特別濃稠或者特別稀薄，那也應該會被均勻分散——鑒于他們在同一個海拔，距離也并不算遠。

突然倒入的水應該會拔高整體的液面, 而不是像俄羅斯方塊一樣往上堆, 讓某一部分格外突出。

“除非是散發氣味的源頭就在裏面……”江柳夏喃喃着。

因為這個源頭還在不斷地發散着惡臭，所以空氣才會一直保持着這種奇異的狀态。

江餘眠聽見了她的自言自語, 陷入了沉思。

在進了軍事基地後, 他們二人的行動越發謹慎，但卻一直沒有碰見想象中的敵人。

唯一值得說的就是，在某個資料室裏, 突然滴落的腐蝕性液體滴到了她的面罩上, 讓她的面罩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缺口，被污染的空氣一下子灌了進來, 饒是江柳夏迅速屏住呼吸閉上眼睛，皮膚也還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就連眼部的輔助分析系統都發生了損壞。

也幸好壞的是輔助分析系統，否則就是她的眼球被刺激了。

面罩有自我修複功能，幾秒內就修複完畢, 面罩內的空氣也自我淨化完，江柳夏和江餘眠繞了一下路，才發現資料室的樓上房間裏有一個沉睡不醒的蟲族，腐蝕性的液體正是它的口水。

江柳夏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卻只能暫且按捺在心裏。

她順利地收集了那些需要回收的資料，在返程的途中卻出事了。

一陣窸窸窣窣、又仿若下暴雨的雜亂聲音傳來，江柳夏察覺到了不對勁，謹慎地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們現在可是在軍事基地的內部，怎麽可能會聽見這麽清晰的暴雨聲？現實生活又不是動畫，不可能是烏雲進來了追着她下雨。

……不對！

輔助分析系統的損壞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幹擾了她的判斷，這也導致她沒能在第一時間辨認出聲音的來源。江柳夏突然回味過來，她臉色一白，動作卻十分敏捷：“快走！去地勢高的地方！”

江餘眠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也知道現在不是發出疑問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跟着江柳夏加快腳步。

江柳夏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她知道，一旦自己回頭，就有可能會浪費掉半秒或者一秒的時間……而現在可是逃亡的關鍵時期！

沒錯，她将其稱之為逃亡。

那一直作響的根本就不是什麽暴雨聲，而是未知怪物們的奔跑聲！

怪物們的腳步聲相較于人類來說極輕，卻速度很快，腳步聲交錯導致聽起來“噠噠噠”的就像是雨聲，這才會被江柳夏誤解。所幸她及時發現了這一點，不然留在原地可就是等死了。

然而，饒是二人已經盡自己最大的速度奔跑了，卻還是比不上那些怪物們。

江柳夏感受到身後有強風襲來，她毫不猶豫地放棄了繼續加快跑速，借着跑步的慣性直接向前一個空翻，恰好躲過了那一擊，江柳夏險險地維持住自己的平衡，不再逃亡，而是正面警惕地看着怪物們。

她可沒有把後背留給敵人的習慣。

江餘眠那裏的遭遇不比她好多少，他因為防備不足，受了輕傷。

一直追趕着他們的怪物長相十分獵奇，仿佛是蟲族和人族的結合體。每一個怪物的特征都有所不同，有的是蟲頭人身，有的是人頭蟲身，有的幾乎就是蟲族，有的看起來還像是人類，卻有着蟲族的口器。

他們……或者說是它們，暴露在外面的皮膚泛着暗紅的不詳紋路，有點像是皮膚在蟲化後變得透明而露出了其中的血管，偶爾殘留了幹涸的液體和污垢，有的皮膚變得堅硬像是節肢動物，有的又如同軟體的鼻涕蟲一樣，在向她走來的同時，地上還有黏液殘存。

這裏原本是科研用的軍事基地，如今卻被這些怪物所占領……它們很顯然并不是自然出現的生物，而是實驗産物，極有可能就是過去的聯科院通過人體試驗作出來的失敗品。

江柳夏抿起了嘴，神經緊繃，不放過它們的任何一個動作，它們的速度奇快無比，如果放松哪怕一秒的警惕，恐怕頭顱就會落地。

可到了這種時候，怪物們反而不急着襲擊她了。

就像是貓戲老鼠一樣，怪物們放慢了自己的步伐，搖搖晃晃地逐漸靠近江柳夏，聽起來猶如驟雨稍停，變成屋檐間歇滑落的雨滴。

只可惜這些怪物并不如雨滴那樣溫柔。

江柳夏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身體的側後方，最近的隔離通道距離她也還有幾十米遠。

也幸好來到這個軍事基地的是江柳夏，如果是其他不熟悉地形的人恐怕反應還會更慢，也就反應不過來哪裏才是隔離通道的位置，生存的幾率只會更小。

怪物們逐漸靠近的同時，還伴随着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嗬嗬”聲，讓江柳夏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什麽末世文裏。

拖延無益，對于體力的回複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反而會讓他們因為長久的僵硬而失去狀态。

在得出這個結論後，江柳夏終于動了。

在江柳夏側過身的那一瞬，怪物們的速度也開始加快，方才慢吞吞像個老年人的動作變得迅疾如閃電，她毫不懷疑自己只要慢上哪怕一秒，就會被怪物們撕裂。

這其實是江柳夏的假動作，為的就是打破這個僵局。

“你先走！”江柳夏厲聲道，“去隔離通道！”

江餘眠聽到了她的這句話，在心中暗自懊惱自己開口晚了。雖然他也更喜歡自己才是殿後的那一個，但眼下顯然不是互相推脫的時機，如果他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拖延時間，那反而是浪費了江柳夏的努力。

而且，不得不說，江柳夏的實力也的确比他強，也比他更熟悉路線，由她來殿後再合适不過了。

江餘眠心中有些不甘，但還是執行了江柳夏的命令，可怪物們卻不打算放走他，江柳夏只能拖住幾個怪物，另外幾個卻沖到了江餘眠的身前。

江餘眠完全信任江柳夏，也向着隔離通道全速奔跑着，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身後。

江柳夏眼神一滞，腳尖踩地，作出了一個簡直突破人類極限的跳躍，在半空中時又使勁一蹬腿，踩着怪物借力，雖然小腿受了重傷，卻也在頃刻之間抵達了江餘眠身後的不遠處。

緊追着江餘眠的怪物的胳膊如同螳螂的前臂，原本是手指的地方變成了尖銳的刺，瘦長的手臂向前一身，就劃開了江餘眠的後背，前爪的刺尖甚至還勾出了一部分血肉。

即便如此，江餘眠也沒有回頭。

江柳夏的刀刃也揮出了，螳螂怪物的反應極快，迅速招架，江柳夏的武器與怪物的前臂相交時還發出了刺耳的刮擦聲。江柳夏暗自松了口氣，雖說江餘眠也受了重傷，但他應該已經成功地逃到了隔離通道了。

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戰鬥上，仿若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态，怪物的一切動作在她眼中都被放慢了，江柳夏甚至隐約能看見怪物身上那奇異的‘線’。

她遵從着自己的本能，提起刀沿着那一條線劃了過去，恰好擊破了怪物堅不可摧的防禦——那一條線就如同機甲上的接縫，是隐秘卻也致命的缺陷。

江柳夏乘勝追擊，殺了螳螂怪物，又借着螳螂怪物的屍體為盾牌，躲過了周圍怪物的襲擊。江柳夏一邊打着游擊戰，一邊不動聲色地朝着隔離通道移動。

無論是誰看到她現在的樣子，恐怕都無法認出她來，這血肉模糊的模樣簡直令人心驚。受了這麽重的傷，她卻還能堅持戰鬥，也讓人欽佩。

十米……

五米……

三米……

江柳夏就地一滾，進入了隔離通道，而江餘眠也在恰當的時間降下了隔離牆，甚至還壓死了一個怪物。

“呼……”她重重地喘息着，一旦有餘裕進行思考，身上的疼痛就如同潮水将她淹沒，刺得人想要尖叫想要發狂，卻也無濟于事。

江柳夏只能眼神呆滞地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盡量減少自己動作的幅度，免得又使痛感複蘇。

進入了隔離通道，他們就暫時是安全的了，以他們現在的重傷狀态，出去也只是送命，還不如好好休息一下調整狀态。

江柳夏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開始反思剛才的戰鬥。怪物們的實力的确很強，但也不至于碾壓他們，之所以江柳夏占下風，主要還是因為怪物們的數量太多了。

數量多，速度快，造成的結果就是如今的慘案。

“放心，”江餘眠沙啞着嗓子說，聲音中是滿滿的疲憊，“我剛剛聯絡了帝國那邊……”

帝國的支援正在趕來。

在意識到這個事實後，江柳夏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她的輔助分析系統壞了，通訊裝置也在剛剛與怪物的打鬥中被損壞——不如說，她這個人還活着就是個奇跡了——故而她聯系不上聯盟。

不過幸好，帝國的支援快來了。

她是不是……可以稍微睡一下呢？江柳夏恍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