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周朔的表白

接下來的很長時間, 林笑音都沉浸在如夢似幻的巨大喜悅中。

她很久很久沒有以人的身份活動過了,這個機會來得太突然,對她而言, 真的像做夢一般。

雖然只會有短短兩個小時, 但對林笑音來說,已經來之不易, 是意外之喜。

她立即回複snow, 在企鵝與薛姐敲定了見面時間。

巧的是,薛姐的休息日,正好與周朔的下一個休息是同一天,就在兩天後。

林笑音倒不打算麻煩周朔陪自己,讓他損失自己寶貴的一天休息。不過, 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周朔一聲, 畢竟她寄宿在周朔這裏。

這是她穿書以後,球生第一次出門, 當然應該告知恩人。

林笑音覺得在周朔上班的時候, 用社交軟件草率告知不太好,想要當面打字。

然而這天林笑音等到很晚,周朔始終沒有回來。

林笑音也習慣了周朔晝夜颠倒、日日加班到淩晨的工作量, 他這段時間經常能十二點以前到家反而反常。于是林笑音也沒在意, 自顧自滾回去睡了。

可是次日,林笑音比以往起得早, 想在周朔出門上班之前跟他說話,卻發現家裏還是空空的。

周朔一整夜都沒有回來。

林笑音吓了一跳,連忙去開電腦想聯系他。她打開社交軟件以後,才發現周朔淩晨兩點多給她發過一條消息——

周朔:【新項目開始,工程量特別大, 趕,這幾天住公司。休息日也有事,無要事勿擾。】

林笑音看得呆了呆。

她知道周朔的工作很忙,但沒想到會忙到這個份上,他居然就直接住在公司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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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周朔住在公司的話,他什麽時候睡覺、睡在哪裏呢?打地鋪嗎?會不會冷?他有被子嗎?現在氣溫還沒完全回暖呢……

林笑音難以想象周朔現在的工作強度,內心泛起一抹擔心。

不過,既然周朔讓她不要打擾,那林笑音就老老實實地将她要出門面基的事按下了。

化人身對她自己來說很重要,但對周朔來說,恐怕又是件超出預料之外的難事,會耽誤他正常工作。

林笑音好歹是個成年人,只要有人身,自己出門沒問題。反正等去過以後,回來再跟他說,也是一樣的。

林笑音這樣一想,便先将告訴周朔的事擱置,讓他安心上班。

與此同時,NK開發部一片愁雲慘淡。

“他們搞什麽啊!”

小羊一整夜不睡,蓬蓬的卷發出了油,沒精打采地耷拉下來,像離了水的海帶。

“講好的方案說改就改,有沒有點團隊意識啊!”

小羊憤憤言道,顯然是被迫熬了一整夜心有不滿:“我們本來框架都打好了,這麽一改全變,這段時間的工作全都要重做了!”

小羊氣惱地抱怨着,嘀嘀咕咕說了半天,可周朔那裏半天沒反應。他将電腦椅後推,越過隔板看了眼,卻發現周朔一張臉面無表情、森氣冷然,他眼底發黑,滿身都是低氣壓。

小羊自己也生氣,但看到周朔這個樣子還是吃了一驚,問:“朔,你氣壞了?”

周朔頭也不回、雙手在鍵盤上飛打,口中冷冷:“沒。”

這個“沒”字寒氣森森,任誰都聽得出絕不是真話。

小羊瑟縮了一下,覺得周朔身上的低氣壓異乎尋常。

小羊有些疑惑,他們以前也不是沒有受過委屈,周朔性格一向沉穩,但這一次,他好像格外惱怒。

小羊不敢多問,悻悻縮回腦袋。

他們本來是不需要加班的。

但是原本手上在做的項目,框架打好,正打算細細做了,忽然市場部的領導一拍腦袋,說我看最近這個那個很火,要不你們開發的時候順便把這個功能也做進去,只是個小功能,應該不難吧!

這位領導對計算機語言一無所知,以為加個新功能,就像在word裏敲幾個回車,然後多寫幾個自然段那麽簡單,全然不管人家原本的框架是怎麽打的。

黑撲克極力說明反饋了,但是市場部看着其他公司飛竄的數據眼紅,執意一定要加上,并且振振有詞——

“事在人為,怎麽想出辦法将産品開發出來就是你們開發部的工作。你們拿着這份工資,就得做出與之匹配的業績。”

黑撲克畢竟只是個主管,在他上面,經理總監一大堆,黑撲克做不了主,最終勸說失敗。他們只能開始連夜重寫構架,所有人的工作都要推倒重來。

晨會時間,黑撲克重新分配工作:“周朔,你明天,還有後天……”

沒等黑撲克說完,一向不會主動推辭工作、只是默默按時完成的周朔忽然開口道:“主管,我後天是休息。”

羅恒推了下眼鏡,意外地說:“現在是特殊情況,我以為你會理解。加班費肯定不會少的。”

“後天不行。”周朔異常堅定,“後天我約了人。之後怎麽加班都可以,後天不行。”

周朔平時并不是經常說話,他給人的感覺比較內向理性,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可是他這一次,語氣給人的感覺,竟是鐵了心不會來加班。

羅恒愣了愣,又試着問:“真的不能配合嗎?”

“真的不行。”

“你比較年輕,技術好,效率很高。是很重要的戰力……”

“對不起,那天真的不行。”

黑撲克忽然隐約記起,去年前年的差不多這個時候,周朔也都堅決地請過一天假,似乎和這次都是同一天。

之前他說什麽來着?

3月10日,對他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他有事要去做。

黑撲克定定地看了周朔一會兒,像是在觀望他的情緒。

見周朔沒有半點周旋的餘地,黑撲克只好道:“好吧。”

說着,他擡起圓珠筆,在周朔負責的任務那裏劃了劃。

雖然羅恒勉強同意了,但周朔異常堅決的态度也令其他同事微微側目,就連甄傅友都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朔肩膀輕垂,像是松了口氣。

小羊偷偷問他:“你約了誰啊?”

周朔沒有回答。

周朔沒管其他人,等散會,回到工位上就飛快地寫代碼工作,若無旁人。

不知不覺又入了夜。

周朔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手上寫代碼的動作不歇,只瞥眼看過去。

陳窗:【阿朔,後天咱們照舊嗎?】

這個陳窗,是周朔的高中同學。

周朔将手機拿起來,單手打字。

朔:【嗯。】

陳窗:【老樣子,A高校門口見?】

朔:【好。】

朔:【其實你們不必一起來,原本就是我一個人的事。】

陳窗:【別這麽說,咱們也好久沒回母校了。說是陪你,實際上是咱們兄弟幾個找理由聚聚。工作以後大家見面的機會就不多了。】

見陳窗這麽講,周朔也就不再說什麽。

一轉眼就到了周朔休息的日子。

林笑音一大早要準備出門見網友,因此起得比較早,但她醒來以後,卻發現之前說這幾天都不回家的周朔似乎回來過了。

玄關放着周朔平時穿的運動鞋,浴室裏水汽氤氲初散,淋浴間地面還是濕的。

周朔似乎是洗了澡、換了鞋、換了衣服以後才走的,但是并沒有耽擱太久。

林笑音住在周朔家裏這麽久,知道周朔這個人雖然愛幹淨、相貌英俊,但衣着方面卻比較随意。幾個月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周朔這樣專門回家洗個澡的隆重出門。

他做什麽去了?

林笑音疑惑地歪了歪自己。

此時此刻,周朔剛從理發店剪好頭發出來。

他平時工作太忙,晝伏夜出,頭發已經很久沒有打理,前額的碎發蓋下來可以直接遮住眼睛。

今天他專門找了家正經的理發店,一口氣将放任自流已久的長發剪了。

長發被剪刀修整齊,露出周朔那張非凡出衆的臉,剎那間,店內為之一亮,不少女孩子都偷偷看過來。

周朔今天穿的是他前陣子新買的西裝,認真搭配了皮鞋。剪裁合度的衣服襯得他身材修長挺拔。

周朔本來個子就比大多數男性高,腿也長,身材比例出色。平時風格休閑随意還不顯,此時,他忽然正裝體面地走在商場長街上,簡直像哪裏跑出來的明星模特,瞬間吸引不少目光。

然而周朔本人似乎對此一無所覺,亦或者是不在意。

他走着走着,在一家裝飾精美的歐風小規模花店門前停下步子,輕蹙着眉打量外面的花束。

穿圍裙的花店女孩立即走過來,看到周朔這樣一個大帥哥要買花,也呆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忙問:“你好,請問是想買花嗎?”

周朔顯然不太擅長挑花買花這樣的事,顯得很不自在,他挪動了一下步子,說:“嗯。一般買花……都會買什麽?”

花店女孩說:“那要看送給什麽人啦。您是想送給女孩子嗎?”

周朔沉默地點了下頭。

花店女孩說:“那您看玫瑰、百合和郁金香怎麽樣呢,都很受年輕女孩歡迎哦。我們還有特意為送禮物準備的花束,會紮絲帶的,都很漂亮。”

周朔看着滿目熱烈的紅玫瑰、白百合,表情有一絲微妙,對他而言,這些太熱烈了,很難下手去買。

他問:“有沒有稍微……含蓄一點的?”

“啊。”

花店女孩恍然大悟,對他眨眨眼:“是暗戀嗎?”

周朔:“……”

他看上去有一絲難堪,但又點了點頭。

花店女孩說:“那麽白色的風信子怎麽樣呢?花語是不敢表露的愛。”

周朔已經開始為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裏感到尴尬,他看了看花店女孩指給他看的花,覺得可以,點了點頭,就讓花店女孩又找了幾種花配成小小一束,用禮結紮好。

周朔拿上花,叫了車,在A高門口下車。

A高是那種江南名校情調的學校,歷史可以一直追溯到清朝時期的書塾,文化百年傳承不斷。雖然這裏現在也和其他高中一樣,給學生穿運動服似的校服、班級布告欄上貼滿課表和作息時間表、追求升學率、艱難維持着素質教育和應試教育的平衡,但是學校的建築、雕塑以及食堂門口的老櫻花樹,仍靜靜地訴說它悠久的校風歷史。

周朔下車的時候,校門口已經有兩個高高大大的年輕男性,看到他就高興地招手。

“我的天哪,阿朔,幾年沒見你還是這麽帥!”

“帥哥來了!”

兩個年輕男子一見他,就跟高中生似的打趣,上來對他捶胸勾背。

周朔也笑了,捶了下對方的肩膀。

這兩個人分別是陳窗和朱童,都是周朔高中時的同班好友。

因為生活環境相近、想法相似,周朔和高中同學交情很好,哪怕在畢業多年之後大家都并未生疏,每年還會努力約着小聚幾次。

周朔手裏拿着一把醒目的花束,陳窗和朱童兩人都看見了,但兩人都默契地裝作沒看見。

三個人出示了以前舊的校園卡,又報了班主任電話,保安就放行了。

等進了學校,周朔對另外兩人道:“你們先去看老師吧,我想一個人轉轉,等下去找你們。”

“好。”

陳窗點頭。

“那我倆先走了,你等下到教師辦公室那裏找我們就是,找不到的話電話聯系。”

說定以後,周朔獨自一人拿着花走了。

他沿着小道,穿過高一高二,最終走到高三的教學樓。

高三的教室在整個校園最僻靜的地方,遠離四面八方所有的馬路,因此走到這裏,忽然就安靜下來。

許多年沒回來了,高中有了一些變化,但變化也不大,對周朔來說依然很熟悉。

穿過走廊,走過教室的明窗,桌椅依舊,往事歷歷在目。

周朔捧着花,經過久違的長廊,一些回憶不可抑制地出現在腦海中——

“昨天數學考試好難,我錯了好多,不會訂正。”

“啊……謝謝你。”

“那個,我訂正好了,還給你。”

女孩坐在離走廊最遠的窗戶邊,長長的馬尾。她托着腮望着窗外,雪白的脖頸微微伸展,手大半縮在冬季校服袖子裏,顯得很可愛。

她有時候會寫題目,有時候會咬筆杆,有時候在書本上塗塗畫畫。

他們不是一個班的同學。

周朔知道她是個偶然。

但她可能從來沒有記住過他的名字。

她可能從來不會知道,他無論去食堂吃飯、去操場跑操、去洗手間、去自動販賣機買飲料,都會特意繞一大圈,故意走離自己教室遠一點的樓梯。

因為這樣才能從她的教室門口經過。那個時候,他就有機會裝作不經意轉頭,去看她一眼。

他們唯一一次說話,就是高一放學後的自習教室,所有班級都可以混在一起。他故意坐在她的座位後。

她以為他把自己的卷子借給她訂正,是因為偶然聽到她對朋友抱怨的對話。

實際上,他早就在等待這個機會。

很可惜,直到最後,這樣的機會都沒有再出現第二次。

周朔的性格并不外向,也不直白。

他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更不會說動人的情話。

每年回到故地,祭奠一個不會再出現的人,送一束沒有人能收到的花或者不會有人得到的禮物,在其他人漸漸忘記的時候,将她深深記在腦海裏。

這就是一個不善言辭的理科生,竭盡全力說出的無聲表白。

周朔将花束放在七班的教室外,靠在走廊的牆上,靜靜伫立。

他們特意挑了高三生吃午飯的時間過來,所有教室空無一人,但桌上還堆着沉沉厚厚的複習資料和習題集。

光陰湍流,繁花謝盡,歲月不複回。

曾經屬于她的位置,早已坐上了別的學生。

也不是不明白什麽叫無望,只是……他心依舊未變。

他的心好像不受控制,仍然十年如一日,愛着一個死去的女孩。

陳窗朱童和周朔短暫分別後,等完全看不見周朔了,陳窗才說:“你看到沒有,周朔拿的花。”

朱童點點頭:“看到了。”

朱童憂心忡忡地說:“這麽長時間了,周朔他該不會到現在都還沒忘吧?”

陳窗篤定地說:“就是沒有忘。那女孩腦癌死的,今天正好是她的忌日。阿朔喜歡那個女孩好長時間,不過除了我們兩個,沒別人知道。”

朱童說:“那個女孩以前是哪個班的來着?”

陳窗道:“你忘了?她以前是七班的——”

“高三七班,林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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