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Chapter 49

無論是情侶、夫妻,還是朋友, 只要長時間相處下去, 就需要磨合,需要容忍, 最忌諱的是計較和比較,更加忌諱的是互相埋怨。

可是只要是人, 就有人性, 有人性,就會計較和比較,會互相埋怨, 因為如果不埋怨對方,那麽就等于承認這些問題都是自己的, 那是自我否定。

除非是內心無比強大的人, 才能坦然接受這些否定,進而獲得成長。

這大概就是長大的意義。

***

午夜夢回時, 尤玮從睡意中醒過來, 她發現自己的半個身體露在外面, 她是被凍醒的。

然後她再回過身,看到某個禽獸卷走了三分之二的被子。

她氣不打一處來, 用力将被子抽走,讓那個禽獸光在外面。

顧禽獸很快也醒了,但他不是冷醒的, 而是被動靜吵醒了,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整個人挨上來, 連她和被子一起攬進懷裏,大腿一夾,将她和被子一起當做抱枕處理。

尤玮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又閉上眼,打算再會周公。

這時,她腦瓜頂傳來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你剛才說夢話了。”

尤玮安靜了一秒,睜開眼,問:“我說了什麽?”

顧丞:“你說,‘你這個王八蛋’。”

尤玮一陣沉默。

她想不起來自己夢到什麽了,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恰好顧丞這時問道:“你夢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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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玮一怔,進而輕笑出聲:“你是在對號入座麽,哪有人這麽撿罵的?”

顧丞“嗯”了一聲說:“撿罵的确很不健康,但是如果我不撿,就等于承認你夢到了別人,還這樣罵了他。那麽接下來,我就會問,那個人是誰。”

尤玮又是一陣沉默,她拒絕回答這種問題,最主要的是,這問題質問的一點道理都沒有,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說夢話,還是他胡亂瞎編的,她怎麽辯解呢?

誰知,尤玮不說話了,顧丞卻提醒道:“還沒想起來?”

這下,尤玮明白了,他是徹底睡醒了,所以也不打算讓她睡覺了。

她嘆了口氣,說:“哦,那就當做是你吧,你這個王八蛋。”

顧丞的問題來的很快:“所以,我在夢裏是對你做了什麽事,讓你口不擇言,還是你平日裏就是這麽看待我的,所以連做夢都不放過我?”

尤玮:“……”

這個男人,是在故意找茬兒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樣問:“你是不是閑的沒事幹了,想吵架?”

顧丞低聲道:“吵架我也吵不贏你,這種沒有任何贏面的事,我從來不做。”

尤玮反倒好奇了:“你這麽好的口才,為什麽知道吵不贏我?”

顧丞:“因為我會讓着你。”

尤玮:“……”

什麽叫“巧舌如簧”,什麽叫“大男子主義”,這就叫。

尤玮:“我不需要你讓着我。我把男人領回家,是為了舒緩我正常的生理需求,可不是為了讓他大半夜跟我吵架,還反過來說要讓着我的。”

回應尤玮的是一聲輕笑。

半晌,尤玮明白了,她說:“你是故意開啓這個話題的?”

顧丞說:“要不是這樣,你很快就困了,可是我不困,看着你睡着,我會心裏不平衡,還不如把你徹底吵醒,跟我互動。”

——互動?

尤玮品了品這兩個字,在他懷裏轉了個身,然後問道:“到底是我思想不單純呢,還是你說這話的時候,确實有那個意思?”

顧丞又是一陣輕笑:“我的确有那個意思,但你也不單純,所以才能領會。”

纏在她身上的被子被一點點拉開。

尤玮沒躲沒閃,突然說:“我突然想起我昨晚夢到誰了。”

顧丞有些心不在焉的問:“誰?”

尤玮說:“西門大官人。”

顧丞的動作頓住了,安靜了幾秒,他才拉開距離,在黑暗中看着尤玮:“你做的是那種夢?”

尤玮笑了:“準确的說,我夢到的是西門慶和李瓶兒。你知道的,我最喜歡那本小說裏的瓶,就是李瓶兒。”

顧丞安靜了一會兒,這才明白,尤玮是在轉移話題,她不想繼續後半場。

那好,他就不繼續,他們可以純聊天。

……

于是,顧丞這樣說:“我只記得李瓶兒是一個性、欲很強的女人,而西門慶恰好是那種潘驢鄧小閑的男人,沉迷于此,還非常欣賞李瓶兒在房裏的手段,所以他們才一拍即合。”

尤玮笑道:“我就知道,男人一提到這樣的話題,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和‘驢’有關的事。但我喜歡李瓶兒并不是因為這個。”

顧丞說:“我知道。你喜歡她,因為她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尤其是在對待她的前兩個男人花子虛和蔣竹山身上,可以說這兩個男人的身敗名裂,下場凄慘,多半是來自李瓶兒的手筆。”

尤玮:“在那樣的社會裏,以李瓶兒的出身和經歷,她雖然有大把的財富,卻沒辦法凡事親力親為,她只能依附于男人,必須要找一個男人當門面,替她做一些事,比如經商。她有頭腦,有手段,有生存能力,就算心裏在苦悶,也知道如何為自己找出路,而不會自暴自棄。西門慶忘了她,她就找蔣竹山做過度,西門慶回頭了,她就知道蔣竹山沒用了,就一腳把他踢開。”

顧丞這時插嘴道:“蔣竹山真可憐。”

尤玮道:“蔣竹山沒錢沒勢沒能耐沒才華,所有東西都是李瓶兒給的,她只是要一個撐得起來的門面,在那方面也能滿足她的男人,結果這個男人非但什麽都沒有,那方面也不行。這換做任何一個女人,都會一腳把他踢開,還得反過來問他一句,‘老娘要你幹嗎使’?”

顧丞冷笑一聲:“呵,女人。”

尤玮沒理他,接着說:“可是西門慶這些東西都有,李瓶兒對他是真情,自從進了西門大宅,就一改往日心狠手辣的作風,她變得善良,容忍,包容,溫柔,對待潘金蓮也很不錯,由此可見,女人如何對待男人,有一部分是取決于這個男人值不值得。”

小時候,尤玮曾經發誓要成為一個和自己母親完全不同的女人,因為她不認可陳妙之這竹籃打水的一生。

長大後,尤玮漸漸開始認同陳妙之,也改變了很多看法,漸漸明白陳妙之并不是無用的女人,只是她的手段全都用在了崔圳父親的身上,那是一團棉花,打上去沒用,怪就怪陳妙之沒有遇到一個有力的對手。

以及,陳妙之的很多經驗和看法,也在潛移默化中融入到尤玮的骨血裏。

陳妙之說,要找一個能幫助她的男人,要先問自己是不是值得這樣對待的女人,這完全取決于自己怎麽做。

差不多的道理,反過來也成立。

她選男人,基本上也取決于那個男人值不值得被選,是只适合作為一個過度,還是适合簽訂長期契約,如果兩個人的關系最終變成一個人是另一個人的包袱,那麽就只能講良心和感情深厚了,偏偏這兩樣東西她都沒有。

換句話說,就算她是李瓶兒,她遇到了西門慶,西門慶要或不要她,她都能好好的活。

如果西門慶負了她,成為她的敵人,她也會與之為敵。

……

尤玮這樣的性格和為人,顧丞一直是知道的,而且很欣賞。

太黏糊,且傷春悲秋,整日将情愛作為枷鎖和工具的女人,他消受不起。

只是這一刻,當顧丞聽到尤玮這樣講述李瓶兒的故事,并給予贊揚的時候,他心裏還是忍不住升起一個疑問。

顧丞問:“那在你眼中,我是花子虛、蔣竹山,還是西門慶?”

尤玮先是一愣,然後輕笑出聲:“那要看你的努力了。要是你整日一心在外沉迷喝花酒,對自己的家業毫不在乎,你就是花子虛。要是有一個女人給了你金錢和房産,你還是撐不起這個門面,裏子也不中用,那你就是蔣竹山。要是……哦,你懂的。”

說到一半,尤玮停住了,故意不往下說。

主要是這話也沒法說的太明白,她是信任顧丞的,同時也會忌憚,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是一成不變的,給予一個人所有信任,就等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對方手裏。

李瓶兒前期的确心狠手辣,可她卻在後來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交給了西門慶。

這是尤玮非常不認同的自殺行為。

哪怕西門慶後來因為李瓶兒的死,那樣的悲痛欲絕,可那又如何呢?

一個人的人生意義,并不是建立在另一個人的悲痛欲絕上,那最多只是一種附加價值。

再者,顧丞現在是她的西門慶,誰又能保證将來這個西門慶不會換成別人呢?又或者顧丞會找到另一個李瓶兒?

但這些話她從來沒有說過,她會永遠保留後半句。

……

可是男人啊,真是激不得,尤其是在某些事情上。

這事關尊嚴啊!

饒是顧丞平日看着人五人六的,到這種時候也是一樣。

一聽這話,他立刻板起了臉,翻身而上,還氣哼哼的說:“是男人都想做西門慶。”

尤玮笑出聲,笑到一半,聲音就被他吞掉了。

這段男女之間的兩性話題,雖然最終止步于一出動作片,但兩人智商都是在線的,誰也不會當做這次談話就只是一次調情而已。

顧丞在心裏非常清楚,尤玮說的都是大實話,她是在告訴他,也是在告訴她自己。

她做得出李瓶兒幹的那些事,生存永遠是她人生裏的第一位,就像原始人在大自然裏,誰也不會在沒填飽肚子之前,在生命還受到其它動物的威脅之前,去跟你講什麽道德、素質,那都是現在人吃飽了沒事幹了,才會去思考的問題,和對自己提出的要求。

事實上,四年前尤玮突然選擇離開美國,結束進修,回到耀威和事業為伴,在那一刻顧丞是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被“抛棄”的,他甚至認為,如果将尤玮的事業視作一個男人,那麽那就是尤玮那一刻的選擇,而他則是被一腳踢開的花子虛或蔣竹山。

四年前她做過的事,四年後自然也會做,而且這一次出現的還是葉倫,一個活生生的男人。

想到這,顧丞心裏又開始計較了。

***

翌日一早,尤玮和顧丞都沒有懶床,兩人不約而同的醒來,比鬧鐘還早了幾分鐘。

一個先去了洗手間,一個到廚房做早餐。

等尤玮洗漱出來,顧丞已經煎好了火腿片和吐司。

尤玮去煮咖啡,顧丞進了洗手間收拾自己。

幾分鐘後,兩人一起坐在餐桌前,一句交談都沒有,開始各吃各的。

直到兩人的手機一起響起,他們下意識的側頭看向手邊,同時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

——婁小軒。

——崔圳。

這個時間,這兩個人通常是不會打電話過來的,一旦打來,必然有事。

尤玮和顧丞一起擡眼看向對方,交換了一個眼神。

“婁小軒。”

“崔圳。”

交換完信息,兩人又一起愣住了,二話不說就把手機接起,同時心裏都做好最壞的準備——出事了。

尤玮就坐在餐桌前,顧丞接起電話時已經走到卧室裏。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兩人都結束了通話。

沒有任何複雜的情緒,只有震驚,無比的震驚。

顧丞走出卧室,坐回到餐桌前。

兩人的目光隔空對上。

尤玮率先開口:“婁副總出事了。”

顧丞點了下頭:“你請個假,咱們先去醫院。”

尤玮:“好。”

主意一定,誰都沒有留戀早餐,飛快的吃了兩口,把咖啡咽進肚子裏,然後一起起身,回房換衣服,出門。

***

從尤玮家趕到婁副總所在的私家醫院,車程只有二十分鐘。

顧丞的司機一早就等在門外。

和駕駛座之間的遮擋板放了下來,後車廂是封閉的空間。

尤玮和顧丞一直沉默的看着各自臨近的窗外,他們正在分別理清思路。

直到想明白了,兩人一起轉過頭,看向對方。

尤玮率先開口:“婁副總身體狀況一向很好,雖然他有點高血壓,但是只要控制好情緒,不會突然犯病。”

電話裏,婁小軒和崔圳說的都不太詳細,主要是他們也搞不清事情為什麽會這麽突然,只是告訴尤玮和顧丞,婁副總高血壓突然犯了,被人發現時已經暈倒在會所的包廂裏,情況危急,幸而送醫及時,現在還沒脫離危險期,此時正在加護病房裏看管着。

顧丞道:“顯然,是有外因引導。”

尤玮皺皺眉頭:“昨天咱們走的時候,他還好好的,你我的事,他并沒有很生氣,這件事不足以成為外因。”

顧丞:“降壓藥他一直随身攜帶,而且手機裏有鬧鐘提示吃藥時間。”

尤玮:“會不會是咱們走後,又發生了別的事?”

顧丞沉默了兩秒,說道:“除非有證據,否則無法證實。”

尤玮:“太突然了,下一步怎麽辦?”

顧丞:“我個人認為,這并不是葉倫或者方副總那邊設計的局,畢竟婁副總是否犯病,什麽時候犯病,這些都是不可控的因素,就算他們故意去激怒婁副總,也未必能收到現在的效果,可能只是意外。”

尤玮:“你相信只是意外麽,在這個節骨眼,如果真的是,那只能說是天要亡你我,老天爺嫌咱們還不夠亂,還跑出來幫助對方。”

顧丞:“也許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

尤玮一怔。

她和顧丞同時想到了一點,是啊,這或許還不是最壞的結果。

婁副總目前情況危機,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如果婁副總這次過不去了,那才是最可怕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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