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小姑難為

病房門沒上鎖虛掩着,陳豫琛一手觸上房門把手後又收回,靜靜地透過門縫往裏看。

他能幫季峰擺脫羅雅麗,卻不能挽扶着他過一輩子。

三十歲的男人了,也無法從零開始慢慢學習一切,宋初一是季峰至始不渝的愛,曾傷害過她的羅雅麗,應該是深刻進季峰腦子裏的,也許可以利用羅雅麗刺激季峰,使他恢複記憶。

羅雅麗火辣而熱情地表演着,季峰卻看不到眼前誘人美景一般,眯着眼專注地看着陽光照射在地面上的一塊塊飄忽的光斑,像是在看着無上的美味食物或是耐人尋味的隽永深奧的天書。

陳豫琛眉頭輕跳了一下,心中感覺奇怪。

如果真是孩子心智,季峰即使對羅雅麗的風情沒動容,也應該有好奇心才對。

季峰難道是在裝失憶?

可是季峰醒過來後沒找過宋初一沒問過宋初一的情況,不可能沒失憶的啊。

季峰盯着光斑的眼神有些空茫,一只手在被子上不停畫圈圈。

陳豫琛定定地看着季峰的動作。

初到美國那段日子他精神壓抑在崩潰的邊緣轉着,高英請了心理咨詢師為他治療過,後來,閑睱時他看過一些心理案例,人在心理緊張無措時會不自覺畫圈圈,有時無聊或無趣時也會有這種動作。

季峰若真是糼兒心智成熟男人的身體,這時好奇心動等什麽反應都可以有,就是不可能緊張無措,他這舉動顯然是感到無聊無趣。

陳豫琛苦笑了一下離開。

難為季峰了,竟然想出失憶這一招和過去告別。

既然是裝的失憶,不需擔心羅雅麗使妖蛾子了,陳豫琛打電話讓呂頌派人送宋初一的筆記本電腦過來。

整天躺床上無所事事,初一會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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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頌在電話裏無精打采地嗯了一聲,略一停說:“我自己送過去吧。”

“你忙的過來?”隐豫琛問。

“我很郁悶你聽不出來嗎?也不問一聲,你還是兄弟嗎?”呂頌埋怨。

他這會兒定是嘴巴翹得老高,然後照着鏡子在心中說——老子這麽帥,風流倜傥花見花開,怎麽就這麽不得人心呢。

陳豫琛好氣又好笑,罵道:“我以前就提醒過你要潔身自愛,你不聽,現在後悔也遲了,元月不喜歡你,我勸你留點風度,不要糾纏不休惹人煩,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我這不是悔過了嗎?我半年沒找過女人了。”呂頌大叫,複又蔫了:“你怎麽知道我在愁元月的事?”

“這陣子,你心裏除了元月就沒別的,我能不知道?”陳豫琛反問,聽呂頌嚎得傷心,恻隐之起頓起,說:“你給元月打電話,就說我還要你送一些初一的衣服來醫院,叫她過去金鼎幫忙收拾,如果她想來醫院看初一,你就可以順路開車帶她一起過來了。”

不愧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想方設法幫兄弟創造機會呢,呂頌吹了聲口哨,高興地應了下來。

陳豫琛就在病房外打的電話,沒作掩飾聲音很大,宋初一在病房裏面聽得清楚,陳豫琛回房後,她皺眉說:“元月不喜歡呂頌,你少滲和了。”

陳豫琛舉爪:“老婆大人有命,小的遵旨,以後決不瞎攪和了。”

“貧嘴薄舌的。”宋初一嗔道,心中甜蜜不已。

陳豫琛又恢複了大學時期的樣子,幽默風趣,再好不過了。

呂頌隔了好久才來,右手抱着個裝衣服的大袋子,左手提着個鳥籠。

“元月呢,沒來?”宋初一朝他背後看。

“她在後面,自己開的車不坐我的車。”呂頌有些詛喪,随即又眉飛色舞,揭開鳥籠上的布,喜滋滋說:“元月送了一只鳥給我,怎麽樣?好看吧?”

送他一只鳥就高興得提醫院來顯擺了,宋初一笑了,看向那只鳥,那鳥得見光明,活力十足上下跳躍叫喚,聲音尖厲響亮,一張長嘴強硬如鑿,不是鹦鹉也不是黃莺小麻雀等玩物。

“這是什麽鳥?”宋初一問。

“我也不知道,元月說豫琛識得。”呂頌說,和宋初一一起看向陳豫琛,這一看才發現,陳豫琛在蹑足小心往房門挪動,那模樣……說不出的詭異。

“豫琛,你別走,元月說這鳥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玩意,她說你最會馴鳥了,小鳥放出籠後,一聽到你的口哨聲就會自動飛回籠子裏。”呂頌沉浸在孟元月送他禮物的欣喜中,遲鈍着沒發現陳豫琛的反常,一面說,一面打開鳥籠門,噓噓有聲趕小鳥出籠。”

“呂頌,別趕了。”宋初一大叫,遲了,那鳥飛出鳥籠了,與此同時,陳豫琛像離弦的箭,嗖地一下飛出病房。

“豫琛,你別走啊。”呂頌叫,哪還有陳豫琛的影子。

“這是怎麽啦?”小鳥在病房裏上蹿下跳不亦樂乎,呂頌不解地圍着它打轉,怎麽也看不出這麽可愛的小鳥怎麽把陳豫琛吓跑了。

“你快追出去看看。”宋初一急了。陳豫琛帶着她去過動物園,老虎獅子巨莽都沒讓他害怕,別是有什麽心理障礙。

宋初一話音剛落,陳豫琛回來了。宋初一擡頭看到他,驚得差點尖聲大叫,呂頌則啊呀一聲笑得跌倒地上,捶地打滾喘不過氣來。

陳豫琛全副武裝像要進生化房的專家。頭上不在哪借來的摩托車頭盔,上身穿着雨衣,下-身圍着一床大被子。

難為他才出去一會兒就借到這一身行頭。

“初一,快拉被子蒙上臉。”陳豫琛沒笑,白着臉滿頭汗水顫抖着朝宋初一挪過去,眼睛不離那只小鳥,随着小鳥的跳躍上下移動,眼珠子一顫一顫快滾出來了。

呂頌笑得更歡了,哎喲哎喲連聲,“我的天啊,豫琛,你居然怕一只小鳥。”

“你笑吧,等它啄上你就不好笑了。”陳豫琛慘白着臉,很沒氣勢的朝呂頌瞪眼。

“小鳥會啄人?你想太多了。”呂頌笑得更開心了,忽地雙眼驚得瞪圓,看着朝自己俯沖過來的小鳥慘叫,“這是啄木鳥?啊!不要啄我的丁丁!”

“快捂住褲-裆。”陳豫琛大叫,飛快地拉褲子蒙蓋住宋初一頭臉。

“我的小鳥啊!”呂頌慘嚎。

病房門口傳來一聲哨聲,接着響起孟元月的笑聲,“你的小鳥怎麽啦?”

“元月,這是怎麽回事?”呂頌吓得快尿了。

“丢死人了,怕成這樣還是男人嗎?”孟元月撫撫停在自己肩膀上的小鳥,說:“把鳥籠子拿過來給我,不然,我就放小黑過去啄你。”

“我拿我拿。”呂頌顫顫驚驚,一手拿鳥籠,一手捂褲-裆。

“小黑跟我形影不離,呂頌,你考慮好,還要追求我嗎?”

孟元月笑得溫柔,呂頌卻仿佛看到青面獠牙的女鬼,吓得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戀戀不舍看了孟元月一眼,呂頌落荒而逃。

孟元月大笑,提着鳥籠像得勝的将軍,沒多作停留也走了。

“這是怎麽回事?”宋初一拉開被子小聲問。

“元月喜歡養啄木鳥,我小的時候給她養的鳥啄過這裏。”陳豫琛抹了一把汗,苦笑着指自己的丁丁。“那次真把我吓壞了……”

陳豫琛那時十二歲,剛進去青春期,對自己的丁丁很是在意,給啄了後吓個半死,自此見鳥色變。

竟然養啄木鳥當寵物,孟元月真夠奇特的,宋初一乍舌不已,複又大笑起來,抓住陳琛的手使勁搖,要他講他的醜事出來樂一樂。

“哪還有什麽醜事,這一樁就讓我發咻好幾年了,你躺着休息,我去洗個澡。”陳豫琛苦笑,剛才一驚一吓又出醜的,大熱天裏再捂得那麽嚴實,出了一身的汗,身上沾沾-膩膩不舒服。

浴室裏傳來水聲,估摸着陳豫琛聽不到自己說話了,宋初一拿過手機拔打孟元月電話。

“元月,你明知你哥恐鳥,怎麽能讓呂頌帶着鳥過來吓他。”

“真是好色輕友啊。”孟元月在電話裏輕笑了笑,說:“他明知道我不喜歡呂頌,還拉纖保媒給呂頌創造機會,我吓吓他又怎麽啦?”

“不怎麽樣,真啄上了怎麽辦?”宋初一有些惱火,剛才在陳豫琛面前扮了趣致盎然,其實是怕陳豫琛羞臊,一個大男人給小鳥吓成那樣,多沒面子。

“你太小看我哥了,給啄一回就不可能再啄上第二回啦。”孟元月笑,朝手機哼哼,心道好心沒好報,做好事還得挨罵,真是小姑難為。

陳豫琛要掇合她和呂頌,她有些不高興,卻不至于那麽幼稚地想報複,送啄木鳥吓陳豫琛是一片好心。

宋初一出事後,陳豫琛緊張得一直不眠不休,腦子裏的那根弦繃很緊,再不放松下來,宋初一母子倆還沒怎麽着,他自己先得倒下了。

她此舉是為了讓陳豫琛極度驚惶後疲倦放松,能好好睡一覺。

如孟元月所料,陳豫琛出了一身熱汗後再洗了個熱水澡,登時通體舒暢倦意襲了上來,從浴室出來後和宋初一沒說上幾句話,就困得連連打哈欠,沒多久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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