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午飯後要議事,蒼凜雪又讓店家給上了些下酒菜,拉着狄蕉在小酒館裏邊吃邊喝。當然是他喝,狄蕉吃和偶爾被熏一下。

在又一次被蒼凜雪突然拉過去‘嘗’酒後,狄蕉氣得摔筷子,不吃了。

那筷子在桌子上蹦了兩下,回旋镖一樣差點戳到蒼凜雪的臉,蒼凜雪竟然也沒生氣。

狄蕉瞪着他,見他還能笑出來,再次肯定蒼凜雪就是個變1态。

就在狄蕉氣得想掀桌走人時,蒼凜雪幽幽開了口,道:“八年前,師尊戰死,乃是巫族誘敵深入之計。”

“什麽意思?”狄蕉本來都站起來了,一聽這話又坐下了。

然而,蒼凜雪卻盯着他的眼睛,好像怕錯過他一絲一毫表情變化似得,“那年江祭之後,也曾出現過一具人幹,只是與這次不同,并未出現在江面上。”

“你說什麽?”狄蕉的驚訝不似作僞,而蒼凜雪看到他這樣的反應,卻神情黯淡,又透着股不甘心,話鋒一轉問出了一句令狄蕉心驚的話,他問:“阿蕉,那人幹難道不是你第一個發現的?怎麽你連這都忘了?”

狄蕉:“!!!”我就是忘了,可我又不能直說,因為忘記的原因更加沒法解釋,難道要告訴他老子是從上輩子重生過來的?!狄蕉一時陷入兩難,好在他急中生智,想到了一個蒼凜雪絕對不會再追問下去的理由,立刻理直氣壯地道:“一孕傻三年,何況我都生了兩個,還馬上要生第三個,記性不好能怪我嗎?”

果然,蒼凜雪沒再問下去。只是狄蕉從蒼凜雪望過來的眼神中讀到了一種心如死灰般的認命。這眼神兒看得狄蕉有些火大,什麽鬼,孩子是我生得,你認命是什麽意思?讓我懷孕的人難道不是你?!

兩個眼神閃爍的人,竟然還能對視半晌,各懷心思卻還想着從對方那裏再挖出些別的信息,可以說這兩人的臉皮厚度都十分可觀了。

狄蕉:“反正我就是想不起來了,但我想聽當年的事,我要你說給我聽。”

他自己說這話時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可入了蒼凜雪的耳那就是妥妥的撒嬌了。

這也太可愛了!蒼凜雪心裏這樣想着,喉頭控制不住似得上下滾動,落在桌下的手指也控制不住似得來回攥了攥。後來他實在是忍不住了,猛然将狄蕉拽過來,狠狠咬住了他的嘴——狄蕉先是一懵,随即劇烈反抗,撲騰得把桌上的杯疊碗筷都掃掉了,雅間裏立刻響起一陣稀裏嘩啦的瓷器碎裂聲。

過了好一會兒,狄蕉喘着粗氣被蒼凜雪放開,他眼含秋水瞪着蒼凜雪,臉上明明是氣怒,可就是任誰來看都會被那絲若有若無的勾人氣息所惑,忍不住就想将他壓下。

蒼凜雪當然更想了,他甚至沒給狄蕉留幾口氣的時間,就再次将人抱住了。最後,狄蕉當然又被蒼凜雪欺負哭了。他哭出來的時候,還想着這是在外面,不能讓人聽見,不然他一會兒出去還怎麽做人,于是就拼命咬着嘴唇壓抑着不讓聲音洩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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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措施或許對外人有效,但那絲絲縷縷斷斷續續的小聲兒蒼凜雪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本來啃皮嘬骨就夠兇猛的了,這聲音一出來,簡直就跟被喂了二斤催化劑,直接低吼一聲化成真正的猛獸,撕咬得更加肆無忌憚。

重生以來,第一次,狄蕉在蒼凜雪嘴下被啃出了血,傷口在肩膀上,血珠冒出來的那一瞬間,兩個神智迷蒙的人同時都愣住了。

這血——好香!!!!

狄蕉先反應過來,氣得擡手打到蒼凜雪臉上,可惜他這會兒沒什麽力氣,打得也不疼。打完後,他別過臉,一幅看到蒼凜雪都嫌棄的樣子。

蒼凜雪被打了也沒反應,盯着狄蕉肩膀上還在不斷增大的血珠出神。不過,他也就愣了數息,就飛快低下頭,埋進狄蕉肩窩吸血鬼一樣地允起來。

細小的電流立刻從那處傷口蹿遍全身,期間伴随着無法形容的麻疼。狄蕉的骨頭好似再一次被抽走,人一下子就軟了下來,甚至再也控制不住,昂着脖子輕哼出聲。

有淚珠在他哼出來時,順着眼尾滑落,若非要形容狄蕉此刻的感覺,就兩個字‘酸爽’!狄蕉被蒼凜雪壓得死死得,只在心中大罵他不是人,又是白骨精又是狐貍精,是烏·龜·王·八·蛋!!

不知過了多久,狄蕉哼哼唧唧的聲音才停下。蒼凜雪最後在那傷口上舔了一下,才意猶未盡地擡起頭。他盯着狄蕉看了好久,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

狄蕉氣得直接閉眼,開口說了句‘你給我起開’,聲音一出來,他就後悔了,這特麽跟綿羊似得九轉十八彎的波浪音,到底是特麽怎麽回事?!不就被蒼凜雪吸血了嗎,怎麽還把聲線給嘬彎了。

蒼凜雪邊抱着狄蕉坐起邊低笑不止,狄蕉瞪着他咬牙切齒卻輕易不敢再開口。

蒼凜雪邊給狄蕉整理衣物,邊道:“當年被做成人幹的是戒律堂上一任長老,巫族用馭妖術控制妖物化成了他的樣子,這才能在楓樹壇設下埋伏。那妖物應是還會些幻術,當時師父把你推開,卻還是被引到了陷阱裏,我趕過去時,聽見師父還在喊你的名字,想必他當時看到的是你一路去了那裏。阿蕉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你不要自責,是巫族可恨,與你無關。”

蒼凜雪見狄蕉毫無反應,又道:“那人幹當年我們也追查過,只是我們當時也以為是水靈修所為,若非今年又出了人幹,你追查到蕭家揪出了蕭飛禹,我至今想不到還有這等隐情。我的阿蕉這麽厲害,肯定能查明當年真相,揪出害師父的兇手,對不對?”

他說着說着,臉又湊到了狄蕉面前,這次狄蕉可沒給他耍榴芒的機會,直接上手把他的臉推遠。

狄蕉咳了好幾聲,确認嗓子恢複了正常,才開口,‘該回去了吧?一會兒不是還要議事?’

蒼凜雪:“不想動,要阿蕉親——嘶!”

狄蕉抓起蒼凜雪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看到蒼凜雪五官皺成一團,總算是出了一口氣。

兩人結賬出了酒肆,大街上依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若是往常,恐怕蒼凜雪早就不客氣地抓起狄蕉的手拉着了,而這次他竟然猶猶豫豫擡了幾次爪,最終竟是沒有伸過去。他落後狄蕉半步,望着狄蕉紅暈未退的耳朵,想着這段日子以來,狄蕉的種種變化,心中那個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已經不容他再無視了。

蒼凜雪郁悶地暗自嘆息,想着自己重生後好不容易從一個小奶娃一點一點養大的阿蕉,會因為上一世自己咽氣前那個作死一問,将這一世好不容易得來的甜蜜婚後生活一朝打回原形就……恨不得一掌劈了上一世的自己!

狄蕉哪能猜到蒼凜雪此刻的心思百轉,他低着頭快步往回走,滿心都是案情。若他此刻回頭看一下,其實很容易就能從蒼凜雪專注的視線中推測出此刻的蒼凜雪,滿心都是他。

蒼凜雪患得患失了一路,狄蕉的案情也捋得差不多了。

議事廳裏此時長老們已就位,正讨論得熱火朝天。

吳長老把上午的事情說完,執薄堂秦長老第一個就怒了,大罵蕭家狼子野心。

芙蓉堂白三娘要比他冷靜一些,不過也很激動,道:“當年老閣主去世,也發現了一具人幹,要不是狄公子斷得明白,我們芙蓉堂那幾個水靈根的丫頭還不知得受多大的質疑。如今終于揪出了蕭家,可算是撥雲見日了,哎呦,我這顆揪了多年的心,也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赫連長老寬慰她,道:“你快把心踏實放肚子裏吧,我看只要有狄公子在,這是非黑白就錯不了。這兩天你們是沒跟着,我可是全程都在,公子那腦子絕非常人可比。一會兒他來了,你們不明白的地方,好好問一問,我覺得,公子現在保不齊已有了定論。”

他這話一說,吳長老、陳長老立刻響應,把另外幾位沒參與調查的長老說得一愣一愣,跟聽評書似得。

衆人正說着,狄蕉和蒼凜雪就先後走了進來。還和上次一樣,狄蕉被蒼凜雪拉着坐在了主位旁邊,只是這次,蒼凜雪不知是終于意識到大庭廣衆該守規矩還是突然轉性了,桌案底下沒有像上次那樣抓着狄蕉的手不放。

蒼凜雪待小弟子為衆人上茶時,示意他出去守着,等他關好殿門,便直言道:“蕭飛禹的手上有禦魂薄殘頁,可調動陰水之力,那些人幹便是他所為。”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簡直如一記□□,瞬間炸翻了議事廳。長老們震驚不過片刻,立刻暴怒了。

陳長老:“這蕭家想幹嘛?!”

秦長老:“反了反了!!”

白三娘:“陰水殘頁竟然在蕭飛禹手上?!那八年前的人幹也是他弄出來的?!那會兒他才多大?”

吳長老沉吟些許,心中的驚詫絕不似表面看起來那樣平靜,此刻他想得是:這就是上午閣主一直阻止狄公子在刑事監說出的真相嗎?這……難道是閣主有意要瞞着齊崖?可這事,閣主瞞他做什麽?要說這兩人之間有什麽過節,那也是情情愛愛,害,這年頭藍顏也是禍水,一個美若天仙狄公子,不夠三個師兄搶得!

赫連長老腦子轉得快,聽了這個消息立刻聯想到蕭家案子的前前後後,氣得差點拍桌子,道:“我就說蕭家怎麽轉行做起了靈寶生意,這可是□□裸掩人耳目啊!”

“此話怎講?”其餘長老問。

赫連長老:“你們不研究醫術或許有所不知,但凡禦魂薄入體之人,若是靈力充沛的仙士或許還不那麽明顯,可普通人若要以魂魄滋養殘頁,絕非單純有魂魄即可,還需靈力加以輔佐才可保證本體無憂。”

“靈力?”吳長老想起那幾具在淩霄閣牢房裏變成人幹的采人,“那些采人不就是為他提供靈力的嗎?一具又一具地被他吸幹了,哦,對了,現在看來那個秦樓裏的屍山恐怕也是他的手筆。這麽多靈力還不夠他用得?還要靈寶?”

赫連長老:“靈力品階不一樣,不可同日而語。但凡能夠得上靈寶的寶器,其內蘊含的靈氣純度一件或許能頂百個采人公子,蕭家這些年改此行當,恐怕也是蕭飛禹主導的結果。”

陳長老:“這麽說來,自蕭家換行那時起,蕭家實際的掌權人就成了蕭飛禹?蕭老爺不過是他操控在手裏的傀儡?”

赫連長老:“你這一說,我倒又想通了一節,蕭老爺買回那些采人公子不久,蕭家似乎就轉行了。還有當時我們還發現了蕭老爺可能同時被香屍奇異果和采補靈氣雙重控制,當時公子說了,他不能行人道,那采人買回來多半也是演戲。可若香屍奇異果是宣驚海用來控制蕭老爺的手段,而采補灌靈是蕭飛禹用了控制蕭老爺的方法,就可以說得通了。”

陳長老:“還是說不通,公子不是都說了麽,蕭老爺中了香屍奇異果的毒不能人道了。那還怎麽采補靈氣?”

衆人聽了這話,紛紛陷入沉思。

這時,狄蕉卻說:“若是他先中了采補灌靈的控制,後吃了香屍奇異果,不就能說得通了嗎?”

赫連長老聽狄蕉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推斷,心中反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敬意。一般人在面對客觀事實時,很多怕打臉,都會堅持之前的推斷,而狄蕉好像不要面子似得,一心只追求真相,光這份氣度就不是常人能比的。

陳長老道:“若是如此,确實說得通了。但也看得出來這蕭飛禹心機深得很,我總覺得他江祭鬧這一番,好似還有後手。”

狄蕉笑了笑,有些話,他不方便說,因此看向蒼凜雪。

憑蒼凜雪對狄蕉的了解,怎麽會看不出他的意思,因此直接下令,“傳訊各門派,通緝蕭飛禹。就寫此為巫族餘孽,潛逃八年,追繳成功者,贈一品靈器。”

等蒼凜雪說完後,狄蕉才開口,道:“蕭飛禹盜走了皇蠱蟲,說明他很早就知道弘海和尚是半巫,或許一早就盯上了他。下南廟那場火很明顯也是他的手筆,連帶前兩天秦樓的火都是他為設這個局做得鋪墊。弘海和尚會來淩霄城是為了尋他父親,這位如今是否還在城裏,也是咱們之後要調查的重要線索。

畢竟,如果能找到弘海和尚的父親,就可以通過他體內的蠱蟲找到蕭飛禹手裏那只皇蠱蟲,而蕭飛禹除非近期能奪下一具水靈修士的身體,否則他只有靠皇蠱蟲脫身這一條路可走。

不過,如今看來以蕭飛禹的心智,未必會想不到我們要找弘海和尚的父親,他必會再得到新的身體後也要找弘海的父親,因此,找人這事,就看誰快了。誰快,對方便會陷入困局。

在找到弘海父親之前,蕭飛禹應不會跑得太遠,這期間,我們還要注意水靈修士的動向,最好是調動金水之境開啓鏡射陣法,鎖定各派水靈修,方便保護和監視。”

“這……”金靈修士大多集中在外事堂,陳長老卻有些躊躇,只因在淩霄閣誰都知道,學金水之境最好的那個人是齊崖,可如今,齊崖卻不知為何被蒼凜雪給硬生生隔離在了權力中心外,以至于,此刻他想提議齊崖來布陣,都不能确定開口合不合适。

他先是看了看蒼凜雪,見他們閣主沒有任何表示,心下也算了然閣主這是依舊不打算用齊崖,這事看來只能自己接了,便點點頭應下。

“弘海和尚的父親若是來了淩霄城,他一個純血巫族會老老實實麽?”說這話的是執薄堂秦長老,“這麽多年他潛伏在咱們淩霄城,定然也是有所圖謀,我看最近這些年發生的與巫族有關的事,沒準就跟他有關!說不定,他就是巫族放在咱們淩霄城的探子!”

白三娘:“秦長老所言極是,不過,巫族當年在淩霄城作惡所圖的是長生鼎,可八年前長生鼎已被他們盜走了,如今還有潛伏所圖得又是什麽?”

秦長老:“說不定圖得就是這禦魂薄殘頁!”

赫連長老:“若真如此,那弘海之父很有可能主動去找蕭飛禹,他倆若是碰上頭,這事可就棘手了。”

“所以,咱們動作要快!”吳長老道。

白三娘突然想起一事,“三天後,咱們就要去北域,這時間能趕得上嗎?”

“去北域不用都去吧?”秦長老道,“長生鼎還松曉翠雲間的消息還不知真假,咱們太興師動衆也容易引人耳目,不如分開,低調行事。”

蒼凜雪聽到此,點點頭,衆人皆以為他要分配任務,他卻慢幽幽來了句‘我和阿蕉去就好,你們留下吧’。

議事廳裏靜了兩秒,立刻又炸了。

衆長老群起抗議,情緒激動,場面堪比菜市場——

“閣主此言差矣,你和狄公子都走了,誰來主持大局?!”

“閣主萬萬不可,有道是國不可一日無君,閣主若是非要去北域,請把狄公子留下!”

“對啊,把狄公子給我們留下!”

“就是,閣主要走便走,至少留下狄公子主持大局啊!”

狄蕉:“……”其實,我更想去北域,你們為什麽不讓蒼凜雪留下,他才是閣主好嗎?!

蒼凜雪等他們吵得差不多,才再次開口,“這點事情連堂下的大弟子都能處理好,何況各位長老。”

這話就很有意思了,長老們一時不知該怎麽接口,承認自己的能力不如自己的徒弟?那不是惹人恥笑麽,還有閣主明顯就是要粘着狄公子,不然把狄公子留下來呢?

于是,衆長老轉頭就開始勸狄蕉留下來,可是,平日裏比較好說話的狄公子,這次竟然異常堅決,直言自己想去北域,甚至搬出了仙師之仇。

長老們沒辦法,只好又向蒼凜雪抗議。蒼凜雪打量了一圈衆人,最後發話:“此次去北域,赫連長老随行,我們走後,每日各堂可金鏡傳信,若遇緊急事務可行七堂會審,予你們先斬後奏之權。”

這個安排沒有問題,長老們這才踏實了。同時,也不約而同地向赫連長老投去了羨慕的目光。赫連長老其實沒想到蒼凜雪會帶自己去北域,他覺得自己之所以有此殊榮多半還是要拜狄公子肚子那個未出生的娃娃所賜。

其實,蒼凜雪讓赫連跟着最主要的原因是蒼晨奈比較喜歡他,而蒼玄燦也需要懂醫術之人多加照料。蒼凜雪純粹是想多點兒時間和他家阿蕉二人世界,帶上赫連不過是想讓他哄孩子罷了。

蒼凜雪那張冰塊臉一貫最有迷惑性,他這種小心思一般人根本猜不到。

整整一個下午,衆人走出議事廳時,暮已西斜。不遠處的飯堂裏傳來小孩子特有的天真大笑聲,這一聽就是蒼晨奈,也不知她遇到了何事,竟笑得如此暢快。

聽見女兒的歡笑聲,蒼凜雪的唇角微微勾起,他扭頭去看身側的狄蕉,才發現狄蕉竟然還低着頭在想心事。也不知他一天到晚有多少要操心的事,最近這些日子,蒼凜雪很少看到狄蕉笑了。

心裏疼惜,蒼凜雪擡手自然而然就揉上了狄蕉的發頂,“又想什麽呢?”他低聲問。

狄蕉撥開他的手,道:“我在推算弘海和尚的爹潛進淩霄城的時間,他有可能在方丈和弘海小時候就潛進了淩霄城,那這幾十年來,淩霄城所有與巫族有關的事情,他可能都參與了,這個人的身份,有沒有可能是宣驚海呢?”

蒼凜雪其實不想聽這些,他只想阿蕉少操心,多吃飯,愛自己,愛他,愛他們的孩子就夠了。但他也知道不論哪一輩子的阿蕉,都不可能僅僅做這些。他會為讨厭的韓子昕擔憂,為可恨的齊崖難過,為淩霄城的百姓心疼,為天下蒼生赴湯蹈火。

上輩子他本有機會将狄蕉鎖在自己的羽下,然而造化弄人被他給錯過了。這輩子還不容易可以重新來過,阿蕉卻……算了,自作孽不可活。

蒼凜雪長長嘆息一聲,攬住狄蕉的肩膀往前走,道:“先吃飯吧。”

狄蕉敏銳地察覺到蒼凜雪好似有些疲憊,想着最近幾天連續發生了好多事,再加上平時閣裏本身事務就繁雜,蒼凜雪會覺得累也在所難免。于是,狄蕉便沒再說下去,随着蒼凜雪一同踏進飯廳的院子。

看清院子裏那一幕,兩人均是一愣——

只見蒼晨奈昂着脖子,一手抓着一只水球,正輪換着往空中抛,就像是導沙包似得,一個人玩兒得正不亦樂乎。在她旁邊,抱着蒼玄燦的小弟子急得一直提醒她小心腳下,每次蒼晨奈差點磕絆到突起的磚縫時,小身子一搖晃,那小弟子就吓得要哭。

蒼晨奈這調皮搗蛋的樣子,落在狄蕉眼裏,不由也激起了一絲笑意,他輕生說了句‘調皮鬼’,沒想到蒼晨奈耳朵動了動,竟然聽到了。

随即他猛然看過來,一見狄蕉,水球也不要了,張開手撲着向他跑過來。狄蕉半蹲下接住她,還被撞得悶哼了一聲,這小丫頭跟頭小蠻牛似得。

蒼晨奈趴進狄蕉懷裏抱住狄蕉的脖子就開啓了撒嬌模式,“爹爹,晨奈好想你,晨奈今天要跟爹爹睡,晨奈,咦?”她皺着小鼻子在狄蕉身上嗅了嗅,随即驚喜道:“爹爹好香!爹爹太香了!”邊說還邊吸溜了兩下口水。

狄蕉:“……”

每次被姓蒼的這一家人誇香,總有種自己是食物的錯覺。

這邊蒼晨奈坐在狄蕉懷裏興高采烈,另一邊還被小弟子抱着的蒼玄燦終于不幹了,他伸着小胳膊,拼命探身子往狄蕉那邊夠,見爹爹沒有理他,立刻‘哇’地一聲哭起來。哭聲直沖九霄,驚天地泣鬼神。

小弟子手足無措,好在蒼凜雪将玄燦接了過去,否則小弟子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恐怕要聾。然而,蒼玄燦顯然對蒼凜雪這個懷抱還是不滿意,他依舊锲而不舍地伸着胳膊夠狄蕉,狄蕉見他抽咽得實在可憐,只好騰出一只胳膊把他也抱進來。

事實證明,蒼玄燦比他爹和他姐都直接得多,他剛坐進狄蕉懷裏,朝着狄蕉肩膀就是一口。那急切的樣子俨然一只惡狼崽子。狄蕉肩膀上的傷口本來也沒完全愈合,這一下自然又裂開了,頃刻間,整個飯堂,血香四溢。

夢回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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