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韓子昕見機行事,從內袍裏撕下一塊布,蒙住了臉。跟着那些擡棺人走了一段路,這才将人叫住,打聽起來:“幾位小哥,我看你們剛才擡着的棺材板材不錯,請問幾位可是棺材店的夥計?”
這說法像是要談生意,夥計中有一人打量了韓子昕兩眼,見他蒙着臉,有些遲疑,就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韓子昕:“我想訂口棺材,不知你們接不接生意?”
夥計道:“生意自然是接,只是,這花街的生意我們老板說以後不做了。”
“這是為何?”韓子昕問。
夥計又打量了韓子昕幾眼,見他說話溫文爾雅似乎不像是出身這等貧賤之地,八成是來這兒消遣的公子哥,便說了實話:“剛才那口棺材你看見了吧?那是烏金木,這個木材只有我家有進貨渠道,用這種木材做成的棺材可保屍身千年不壞。這本是仙士才能享有的待遇,如今卻被擡進了花柳之地。我家老板聽說後,大發雷霆,連掌櫃都差點兒炒了,已經下了禁令以後再不做這等地方的生意。所以,公子若是……”
“我家住主城——”韓子昕這話一出,那夥計踏實了,話也多了起來。
“公子,我見你也氣度不凡,想必也是好人家出身。這花柳街魚龍混雜,你還是少來的好。”
韓子昕:“你們怎麽今日來送棺?就不能提前幾日來送嗎?今日可是七夕。”
“公子有所不知,這棺材原也是五天前才定得,對方出了十倍的價錢,不然掌櫃怎麽會明知道老板最讨厭花柳街還敢冒險接這生意。聽說是給一位美人用得,人昨晚沒得,她的情郎偏要今天給她下葬。我們也是沒辦法。”
“就是剛才那個戴面具的人?”韓子昕問。
夥計神秘一笑,突然湊近韓子昕小聲說:“那位可不是情郎,那是兒子。要不說,這花街柳巷裏秘聞多呢,看那兒子也快三十的人了,母親竟然是青樓女子,他那父親可真是個情種。”
韓子昕若有所思,不過,這夥計說完後巴巴地盯着韓子昕好像在等個賞錢,韓子昕便掏出一顆碎銀子給了他。
夥計得了銀子立刻眉開眼笑,又再三跟韓子昕說定棺材一定要去他們店,就拉着一幫人走了。
韓子昕望着不遠處那扇後門,猶豫了下要不要去一探究竟。到底還是好奇心作祟,他最終還是來到了那個小院的後面。門并沒有拴嚴,韓子昕擡手想要推門,卻發現他的手根本伸不過去。門口被設了法障,而他幾乎是在手指碰上法障的一瞬間就猜到了這道法障是誰設得——韓子昕震驚得近乎呆滞!!
也就是這愣神兒的一瞬,門內響起了破空之聲,有人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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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一點,韓子昕連忙撒腿就跑。
他禦風逃竄,身後之人卻緊追不舍。
另一邊,狄蕉和齊崖到了酒樓,左等右等總也不見韓子昕回來,菜都做好了,擺了滿滿一桌子。齊崖見狄蕉趴在窗口,頻頻往街上看,就猜到他在擔心韓子昕。
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齊崖覺得韓子昕不來也好,正和他意。他本來就想和狄蕉二人世界,于是便端了杯酒湊過去,将杯子塞進了狄蕉的手裏。
狄蕉拿着酒杯一飲而盡。視線還是放在街上不斷地瞟着。他确實擔心韓子昕,主要是這分開的時間太長了,狄蕉總感覺韓子昕可能出了什麽事,因此心神不寧。
齊崖一手拿着酒壺,狄蕉喝一杯,他就滿一杯,不一會兒一壺酒見底了,齊崖便又換了一壺。
兩人喝到第四壺酒的時候,店小二進來找齊崖,說一樓有位姓韓的客官來找他。
那不就是韓子昕嗎?他讓夥計帶人上來,夥計卻說:“那位公子請齊公子您下去,說有要事相商。”
齊崖回頭看到狄蕉竟然支着額頭靠在窗邊睡着了,便讓小二将狄蕉扶到矮榻上休息,這才往樓下走。他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樓下的什麽韓公子肯定不是韓子昕,因為,剛才他和狄蕉就坐在窗邊,如果韓子昕來了,他們不可能看不到!!
不好!!
齊崖連忙返回,一腳揣開雅間的門,就見一抹紅衣的衣角剛好消失在窗口。他一下子撲過去,頭頂傳來瓦片摩擦的輕微聲響,有人上了屋頂,正在快速奔跑。這人是誰暫且不說,狄蕉一定是被這人帶走的。
這還了得?!齊崖立刻運功,然而才一動內力,胃裏就是一陣翻江倒海,他哇地一聲全吐了,是剛才喝得酒。這酒有問題,齊崖忍着頭暈,再次提氣,這次倒是勉強上了屋頂,只是腳下虛浮,眼前重影晃動,他能看到遠處有人抱着狄蕉在飛奔,卻追不上。
齊崖很着急,奈何內力不續,而前面的人卻越跑越快。直至追到下南城,齊崖終于被甩掉了。失去了追蹤目标齊崖要瘋了,那人可是帶着阿蕉啊,這萬一要是出點兒什麽事,那自己可真成了千古罪人。
他忙找了一處僻靜地方,運功調息,将體內的酒氣全部排出後,便用了金水之境術,挨家挨戶穿鏡而過,瘋狂找起人來。
……
韓子昕眼見要被身後之人攆上,正急得沒着沒落,突然那人轉了個方向,往別處去了。
韓子昕累得癱在一處房頂大口喘息,他看了眼那人去的方向,斷出那邊好似是男館街,不知這人發現了什麽,竟然臨時變卦了。
不過,眼下可不是琢磨這些的時候,他還是趕緊回去主城找阿蕉吧。
韓子昕回到和齊崖之前約定的酒樓,卻被小二告知,齊公子和狄公子已經走了。韓子昕只覺是自己耽誤了太長時間,以至于兩人等不及這才走的。他沒有多想,便回了門派。
韓子昕做夢也想不到,此時,狄蕉人在下南區的一處男館內,甚至人是昏迷不醒地躺在一張床上。床邊站着幾個人,這會兒正說着話——
其中一人道:“把這顆銷魂散喂他服下,你便可鸠占鵲巢,從此不必再擔心沒有水靈之氣了。”
“那他會死嗎?他會去哪兒,到我這具身體裏嗎?”
“事到如今你還有心思管他的死活?你在這樣優柔寡斷,前段日子那事可就瞞不住了。還不快動手!”
就在這時,說話這兩人的頭頂上突然降下一道天火,其中一人大喊:“不好!快,帶他走!”
然而,降火之人,似乎早料到他們會如此行事,那火竟拐着彎兒圍着床畫了一個火圈兒,把想要接近床的那人逼退得不能再近分毫。
與此同時,房頂嘩啦一聲巨響,無數瓦礫斷木從房頂上砸了下來,随之而下的還有一個人,那人臉上戴着面具,雖看不清容貌,卻也能感受到他此刻是盛怒之态,那是因為,一層熊熊燃燒的烈火真自他周身冒出,好似控制不住随時都能将一切焚盡。
“走!”其中一人拉起還要撲向床搶人的另外一人,跑了。
戴着面具的男人并沒有去追他們,而是揚手收了火勢,拉起床上人的手腕,探起脈來。
狄蕉盡管昏迷,可剛才也感受到了危機,眉頭緊皺着,掙紮着想要睜眼,卻怎麽也睜不開。
面具男放下狄蕉的手腕,低罵一聲,忙點住狄蕉幾處大穴,将人抱起來,從房頂那個窟窿跳了出去。他一路高飛縱躍,最終來到了下南區一處平民的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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