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什麽時候欺負他了？

第四節 英語課，林熙和讓大家做了一次随堂小測，結果大出所料，除了幾個女生外，其餘人都遠遠低于及格線，甚至還沒有平時成績的一半高。

“你們都已經高三了，為什麽連高一高二水平的閱讀理解都答不對？我猜到大家基礎薄弱，刻意挑了一套比較簡單的題目，可你們答得也太慘了吧？羅飛！這套題難嗎？”

羅飛起立，“不難。”

“不難你怎麽就答了4分？”

其餘人嗤嗤地笑。

“運氣不好呗！”

“林老師你多餘問他，他根本看不出題目是難還是簡單。”

羅飛臉通紅，憋屈地道，“是老師你判卷太嚴了，平時我作文都能答5分的。”

提起作文林熙和就生氣，“下午自習課你來給我單獨翻譯一下你的作文。”

“貝多多！你為什麽交白卷？”

貝多多小聲道，“不會呗。”

“不會也不能交白卷啊，難道高考你也打算交白卷嗎？”

林熙和說完瞥見一旁的沈盼笑得前仰後合，又訓斥道，“沈盼，你倒是聰明，所有題目全選B，你是怎麽想的？”

沈盼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老師我是為了您着想啊，怕您判卷麻煩，全選B判卷一目了然。”

貝多多豎起兩根手指，小聲道，“2B。”

沈盼一生氣順手扯下書頁團成一團朝貝多多砸去，貝多多反應也快，拿起課本反擊，紙團一下子砸到了前排正在睡覺的遲喻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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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頓時噤了聲，遲喻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擡頭就對上了林熙和兇惡的目光。

他敲了敲桌面，“誰惹林老師了？”

沈盼和貝多多立刻互指。

“遲喻！”林熙和氣鼓鼓地走下來，“別人也就算了，你英文不是說的很好嗎？怎麽也只考了60分？除了作文其他都一塌糊塗，你故意的吧？”

遲喻翻了翻自己的卷子，“應試太難了，會說不就行了？”

“不行！你忘了昨晚答應我什麽了？”

此話一出，全班同學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落在了遲喻身上。

遲喻無奈，“好吧。”

林熙和這才滿意，“還有，不許在課上睡覺！”

“哎哎，我是傷患诶，而且昨晚你不是還說要讓我健康成長？”

又是昨晚！

同學們的視線又嗖地落到林熙和身上。

林熙和氣得臉都紅了，偏偏遲喻這個厚臉皮還跟沒事人一樣。

“總之，你們今天的成績讓我很不滿意！比你們之前的月考成績差了一大半，今天起每天晚上我要抽一節自習給你們補課！”

林熙和說完見大家毫無反應，幾個男生甚至還在偷偷打鬧，心裏的火氣又蹿上來，“我會把這次成績發給你們家長！”

學生們立刻不淡定了。

“別啊，林老師！有時好商量，做事要三思啊！”

“對啊，我們也就這一次沒考好，不能說明問題。”

“而且我們也是突然換了老師還沒習慣，習慣了就考好了。”

“是啊，林老師，你想我們31班三年換了7個英語老師，每個老師的講課習慣不同，肯定不适應啊！”

他這麽一說，林熙和也心軟了，“那好，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下次考試你們的成績至少要達到上次月考的水平，否則……呵呵。”

同學們立刻保證，林熙和又強調了一下下午自習補課的事，這才離開。

男生們呼了一口氣，“幸虧林老師好騙，不然我這次可真死定了，我媽昨天剛罵完我。”

沈盼道，“夏雪曼，你這次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一點都不給抄。”

夏雪曼冷哼一聲，“哼，之前我們就說過要是你們敢欺負林老師，就再也別想從我們這抄走一道題！”

羅飛到，“可你們這次把林老師都惹生氣了。”

“是你們自己不好好學習才惹林老師生氣的，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就是，你要是還和林老師作對，就繼續考4分吧！”

遲喻打了個哈欠，貝多多立刻趴下身去問，“遲哥，你和林老師昨晚發生什麽了？”

“沒什麽。”

沈盼也湊過來，“沒什麽？那他怎麽會說‘你忘了昨晚答應我什麽了？’，他是不是威脅你簽下了什麽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怎麽可能？你別瞎揣度林老師。”

“那你頭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遲喻含糊道，“是我自己撞的，總之你們安分點，乖乖學習，別老想着和老師叫板，林老師很厲害的。”

說完就起身往食堂走了，幾個小弟對視一眼湊到一起，“遲哥說的是真的？”

沈盼一口否定，“不可能！遲哥一直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他一定是被林老師逼的，只是礙于面子，不好意思承認，沒看見遲哥頭上的傷嗎？”

幾人一想還真是，遲喻和林熙和頻繁提到昨晚，昨晚的遲喻又剛好受了傷。雖然他自己說是撞的，可實在沒什麽信服力。

羅飛吸了口涼氣，“難道說遲哥頭上的傷是林老師……不會吧？遲哥打架可從沒輸過，要是他的頭受了傷，敵方至少也是半殘了。”

“一對一當然是遲哥厲害了！可誰知道林熙和是不是找了幫手？這次該輪到我們出馬了。”

“連遲哥都沒打過他，你能行？”

沈盼白了他一眼，“笨蛋，要靠這。”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遲喻到食堂逛了一圈沒發現林熙和的身影，便打了兩份飯去了辦公室。林熙和果然在這，很不高興地對比着成績單。

遲喻把飯菜放到桌上，“吃點東西吧，下午還要講課。”

林熙和看了他一眼，“我吃不下，不吃了。”

遲喻也沒勸他，拉了把椅子坐下打開自己那份飯，香氣頓時飄滿了整個辦公室。

林熙和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卷子上，“你說這次測試題難嗎？”

遲喻肯定地道，“不難。”

“那怎麽大家答得還沒有之前月考的成績好？難道是我的教學水平有問題？”

“你才教了一天。”

林熙和想想也是，真有問題也是上個老師，可他還是蠻傷心的，這樣要怎麽完成校長給他的任務？

正郁悶着呢，一雙筷子被遞到了面前，他眨了眨眼睛，吃！現實都已經這麽艱難了，不能再苦了自己的肚子！

他從遲喻手中接過筷子，打開外賣盒，發現菜色都是自己喜歡的，頓時有了胃口。

遲喻見他動了筷，便放下心，“你不用在意，他們這次是考出了真實水平，才會這麽糟糕。”

“真實水平？”

林熙和呆呆地看着他，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氣憤地放下筷子，“原來他們之前都是抄的！”

遲喻似乎很喜歡看他生氣的模樣，反倒笑了，“有沒有覺得心裏舒服了一點？”

“我覺得更絕望了……”林熙和嘆了口氣，“謝謝你告訴我啊，不然等高考的時候他們突然考個4分5分出來，我才是要徹底丢掉工作了。”

“你很在意這份工作？”遲喻打量着他。

“那當然了，你知道找工作有多難麽？所以呢，我現在的目标就是你們都能考上一所好大學，尤其是你！”他在遲喻的腦門上點了一下，“你答應我要考重本的，就要努力，知道嗎？”

遲喻不答反問，“就這些？”

“什麽就這些？”林熙和被他問的莫名其妙，可很快就從遲喻的目光中看出了什麽，“你該不會還在以為我是格蘭西姆吧？”

遲喻收回視線，“沒有。”

林熙和湊到他面前仔細打量，“真的沒有？”

“真沒有，我知道你不是。”

林熙和懷疑地看着他，遲喻豎起手指，“那好吧，我發誓……”

林熙和立刻把他的手按到桌面上，“還是算了吧，你心裏知道就好。”

遲喻看到林熙和嘀嘀咕咕低頭吃飯的模樣，輕輕笑了笑。

下午第一節 自習課，林熙和抱着課本走進教室，卻發現平時總圍在遲喻身旁的三人組都不在座位上。

“沈盼和羅飛他們呢？”

雖說問的是所有人，但林熙和的目光卻是看向遲喻的。

遲喻攤開手，“我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林熙和滿臉不相信，正想再逼問第一排的男生就突然站起來，“老師，遲哥真的不知道，他們背着遲哥去網吧了！”

“網吧？！”

雖然覺得這話充滿了奇怪的感覺，可林熙和的注意力還是被“網吧”這兩個字吸引了，“明知道我這節要補課，他們居然還逃課去網吧？”

那個男生繼續說，“對！老師，他們就是不把你放在眼裏！”

林熙和臉一沉，“他們去的哪個網吧？”

“他們常去校門外的二郎神網吧。”

林熙和露出一個冷笑，把課本放到講臺上，“這節先上自習，我們下節課再講課。”

說完轉身沖出教室。

同學們議論開來，“沈盼他們膽子也太大了吧？班任的課居然也逃？”

“哈哈哈，看來一會就要被抓回來了。”

遲喻的眸子動了動，朝第一排的男生喊道，“強子，沈盼他們在搞什麽鬼？”

強子立刻賠笑，“他們能搞什麽？就是網瘾犯了，上網去了呗。”

遲喻笑了下，“那你不幫他們瞞着，還故意激怒林老師？”

林熙和的中文雖然已經很不錯了，可畢竟不是母語，總是要在腦子裏過一遍才能反應過來對方要表達的含義，沒聽出端倪也可以理解，但遲喻和他們做了三年同學，這些人一張嘴他都能猜到他們要說什麽，怎麽會看不出來？

強子立刻說不出話來了，他湊到遲喻身旁神神秘秘地道，“遲哥你就別管了，兄弟幾個幫你出口惡氣。”

“那我謝謝你啊。”遲喻在他頭上拍了一下，跟着離開了教室。

二郎神網吧離學校不遠，看位置就知道是梧桐高中學生的聚集地，林熙和冷着臉沖進去，一擡頭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哎，林哥？”吧臺裏站着的正是昨天一塊打過比賽的小網管。

林熙和一愣，“你在這上班？那這裏的老板是……”

正說着，楊子就攆着沈盼他們幾個從樓梯上下來，“快走快走，我這不接收未成年。”

“楊子？”

楊子看見他立刻迎過來，“林老師你來了？我正要把這幾個學生攆出去呢！太生氣了，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上課的時間跑出來上網，我楊子不賺這倆錢！快回去上課去！”

沈盼他們看見林熙和，态度也頓時來了個180°大轉彎。

“林老師！”沈盼倒吸一口涼氣，由于抽氣太猛，差點背過去。

貝多多驚恐地瞪着眼睛，好像他是什麽怪獸一樣。羅飛還算正常，但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把格尺，“林老師，我們錯了！你打我們吧！”

這與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一幕都把林熙和搞懵了，火氣也沒了大半，“你們知道錯了就好，再有下次……”

他話沒說完沈盼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林老師，你罰我們吧！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

羅飛紅着眼睛大吼一聲，“貝多多！”

貝多多立刻伸出雙手，羅飛毫不客氣地用格尺在他的手心上抽了一下，貝多多慘叫一聲還不忘大喊，“林老師！我錯了！”

楊子和小網管都看傻眼了，楊子忍不住道，“林老師，你這……管教學生的手腕挺高啊。”

“啊？”林熙和一臉懵逼。

沈盼忽然大喊一聲，“不！不要問！”

楊子納悶，“問什麽？”

沈盼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顫巍巍地看了林熙和一眼，“我不敢說！”

林熙和：“……”

楊子無語了，“你不敢說就別說呗，喊這麽大聲幹什麽？”

幾人一同亂喊，網吧上網的人都看了過來，有人已經開始拿手機錄像了。

沈盼立刻聲淚俱下，向圍觀群衆哭訴道，“我們都是梧桐高中的住校生，因為離家遠，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可是他！”

他猛地指向林熙和，因為回頭太猛，林熙和聽見他的關節發出咔嚓一聲響。

“他表面上是一名老師，其實卻是個暴力狂！欺負我們很久回一次家，就對我們暴力相向，只要犯了一點違反學校規定的錯，他就會趁機對我們拳打腳踢……”

楊子一手撐在吧臺上，“你可得了吧，梧桐高中足球隊全市冠軍，一個班的體特生，還能讓他欺負了？”

沈盼抹了把眼淚，“可我畢竟還只是個孩子啊！”

楊子：“……”

“他人高馬大，我們根本打不過他，不信你看！”

他說完猛地掄起一拳朝林熙和打去，這一拳用了十成力道，林熙和要是不反擊非得被他打飛了不可，他一把抓住沈盼的手腕向後擰去，身體跟着做出反應，右腳勾住他的腿，沈盼被迫下了個腰。

沈盼疼得龇牙咧嘴還不忘抹黑林熙和，“你們看！他就是這麽欺負我們的！你們快看！”

“我欺負你？我哪裏欺負你了？”林熙和氣不打一處來，“用足球踢我的是你們吧？把我頭頂的電扇弄壞的也是你們吧？”

林熙和非但沒松手，反而用了力，沈盼頓時疼得慘叫一聲，朝羅飛他們擠眉弄眼，“你們說兩句話啊！”

誰知羅飛和貝多多紛紛低下頭，“遲哥。”

沈盼扭頭一看，遲喻果然站在門口，笑容陰冷陰冷的，他頓時打了個寒顫。

“不錯嘛，轉行演小品了？”遲喻雙手插兜，從門口走過來。

羅飛道，“遲哥，你別怪沈盼，我們就是想給你出口氣。”

林熙和面容冷下來，“你也參與了？”

不等遲喻說話，沈盼就立刻喊道，“和遲哥沒關系！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要罰就罰我吧！”

林熙和的臉更黑了，看遲喻的眼神好像恨不得給他一槍子。

“你們是梧桐高中的學生吧？你們在幹什麽？”

網吧的門又開了，幾個成年人走進來，為首的是梧桐高中的校長，旁邊站着的是年級主任，還有幾個老師。

幾人立刻乖乖站成一排，貝多多小聲道，“真倒黴，居然碰上檢查團了。被抓了個正着，這次死定了。”

學校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組織教師到附近的網吧來抓學生，這次不僅碰上了校長，連全校公認最鐵面無私的教導主任也來了。

遲喻道，“這不會也是你們安排的吧？”

沈盼小聲解釋，“怎麽可能？我們也不能傻到往檢查團上撞啊，羅飛這學期被抓過一次，再被抓就要記過了。”

果然，一旁的羅飛低着頭，面色如紙。

林熙和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迎上去，教導主任厲聲道，“林老師，你們班的學生又跑出來上網了？”

林熙和解釋道，“不是的，31班在老師們心中的印象一直不太好，我剛接手31班，想讓同學們準備節目開一次班會，把科任老師都請來改變一下對他們的印象。他們幾個學生想演小品，我就帶他們來網吧查資料。”

羅飛一愣，完全沒想到林熙和會為他們說話。

教導主任皺起眉，“林老師你就別幫他們說話了！他們是什麽樣的學生我們還不清楚嗎？把他們交給我，我請他們家長來！”

林熙和連忙道，“是真的，我和這家網吧的老板是朋友，才專門帶他們來這裏。”

楊子立刻拿出手機，“對，我和林老師是老朋友了，我倆連微信都有。”

教導主任還是不信，“你這理由也太牽強……”

校長伸出手阻止了他要說的話，“林老師一直在美國留學，想法和我們不一樣也可以理解。”

“但是……”

“林老師你有這個想法就證明我把31班交給你沒有錯，但是你要注意方式方法，一個老師帶學生來網吧有些不像話，下次不要這樣了。”

林熙和連忙鞠躬，“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幾人的危機成功被化解，但林熙和顯然生氣了，他一個人走在前面，看都不看後面的遲喻一眼。

貝多多小聲道，“沒想到林老師還會幫我們說話。”

沈盼立刻反駁，“他怎麽可能那麽好心？肯定是怕我們被校長抓了連累他。”

遲喻踹了他一腳，“現在的問題是你們連累我了，林老師以為是我讓你們這麽做的。”

“我去和林老師說清楚！”

羅飛悶頭跑到林熙和面前，“林老師對不起！這次的事是我們不對，但和遲哥沒關系，都是我們自己的主意。”

沈盼不甘心地道，“我們只是看不慣你欺負遲哥，想給他出口氣。”

“我欺負他？”林熙和都震驚了，“我什麽時候欺負他了？”

沈盼看了眼遲喻，又看了眼林熙和，頓時不敢說話了。

林熙和伸手捂住遲喻的眼睛，質問沈盼，“我什麽時候欺負他了？”

沈盼十分為難地摸了摸額頭，林熙和立刻明白了，“你不會是和他們說你頭上的傷是我弄的吧？”

遲喻壓根沒明白禍水怎麽引到了自己身上，“我沒有，我明明說……”

“Stop！”

林熙和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第二節 自習課，所有人都看出他們的林老師心情非常差，連英文板書都寫得像狂草，沈盼他們幾個被林熙和罰背單詞，一個都不錯才可以回去。

林熙和板着臉，一點都不心軟，硬是逼着他們背完了一百個單詞。這點單詞對遲喻來說完全不在話下，但他怕林熙和沒解氣，就留下來陪着，直到晚上11點多，最後一個貝多多也把單詞一個不錯地全部默寫下來，他才離開。

車早就停在了門口，遲喻拉開車門，“林老師，我送你吧！”

“哼。”

林熙和看都沒看他一眼。

遲喻便吩咐司機在林熙和身後緩緩地開，幫他照亮，林熙和直到進了樓門都沒回一下頭。

遲喻嘆了口氣。

功虧一篑，這樣下次要怎麽讓林熙和給他做搭檔呢？

他還是先想想明天該怎麽道歉吧。

第二天早上，遲喻推開家門就看見院門口站着一個人。

他微微一愣，林熙和尴尬地指了指狗窩的方向，“呃，要一起晨練嗎？”

遲喻笑了，轉頭對管家說，“叫阿姨多準備一份早餐，煎兩個荷包蛋。”

“好的，少爺。”

“順便給華夫加個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