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亦可自稱為王

“師妹，這是你的府邸？”走在通往前院的小徑上，師姐驚訝地說道。

“不。”踏上拱橋，溫泉中，清秀的月光缭繞着氤氲的水汽，潋滟起一道道柔情的心闌。曾經溫暖的畫面在心底一一閃現，而後，化成碎片，成就了今夜的蕭瑟凄寒。“這裏其實是晨希另購置的府邸。”垂下眼睫，心田裏是說不出的苦澀。

師姐似感應到了什麽，她移至我身前，雙瞳裏含着疑慮。

“師姐，你們怎麽會來奕國？”為了轉移話題，我輕聲問道。同時，心中亦有些好奇。

“你說呢？”她定定地看着我，絕色的容顏滿含疑慮，“不是說同韓公子回千層島的麽？怎麽會來奕國？”

“哎？”愣了片刻，“我……”方欲答複，但不知從何說起。緩緩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思念卻遮不住心底的傷，我只好幽幽開口：“是晨希告訴你的麽？”

師姐牽過我的手，頗有些無奈地輕聲嘆息，“師妹，你我之間有什麽需要隐瞞的麽？自從你上了靈山之後，師姐一直都很清楚，你一直都有事情瞞着我們。”她一點一點地用力握緊我們相握的手，“可是這一次，師姐希望你不要再将大家撇下，不要讓自己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秘密。”水意盈盈的秋眸裏流轉着期盼的光芒，“可以麽？”

“師姐……”我動容地看向她，對這份溫情萬分感激，可是，我這樣離奇的身世又怎麽能讓他們得知？不動聲色地逼回眼中的淚水，我輕聲詢問道：“師姐，晨希~他除了是千層島島主之外，還有別的身份嗎？”看向她的眼中滿含着忐忑與期望。

正欲張口的師姐眼底閃過一絲茫然。似乎不能理解我此話為何意。

楚烨陽聽了我的話之後，沉吟了半晌，而後向我看來，“千層島乃天地大陸之外的島嶼，其地廣物博，若以國稱之亦不為過。”他背過手，黑瞳燦若星辰，聲音溫潤輕緩，“由此說來，韓島主亦可自稱為王。不知我所說的。是否為尹姑娘想要了解的？”

亦可自稱為王？我呆視着楚烨陽，不知該作何反應。

師姐從疑惑到深思，最後絕美的臉上浮起淺淺的笑意。她微向我傾身。促狹地眨了眨美目，輕笑語：“而且，他的後宮佳麗~~”

師姐拖長聲音似在吊人胃口，而我，聽到這四個字之後陡然間面如死灰。背靠上橋梁。一手無意識地壓在心口，眼底只剩絕望：最後的期望已經破滅，殘存的執念還有何意義？

師姐收起促狹的笑意，輕柔地撩開我眼角的碎發，嘆聲道：“小傻瓜，韓公子至今尚無妻妾。”

哎？什、什麽？我猛地擡眸看向師姐：師姐方才說晨希尚無妻妾？

“莫非~師妹至今還不知曉韓公子對你的情意？”師姐玩味地看着我。繼續哂笑道，“看來冷面君子是徹底敗給我們家若辰了。”她抿嘴輕笑，随後松開我的手。轉身迤逦向前院而去。

楚烨陽提步跟上，眼中滿含寵溺。

我怔怔而立，發燙的臉頰不知是因為溫泉中所散發的水汽所熏還是心底的那抹羞澀亦或是喜悅所致。仰起頭，漆黑的遼闊天際星光閃爍，好似晨希深邃的黑瞳。我不禁眯起眼眸。唇邊的笑越來越濃：原來從地獄到天堂的感覺如此美好！

“是小姐回來了嗎？”就在此時，沈娘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回過神。轉身步下拱橋，臉上的笑意難以斂去。在假山之間穿梭前行，細微的水瀉聲似有似無、汀汀泠泠。整個人仿若徜徉于山水之間，清新自然。穿過石拱門，只見師姐和楚烨陽二人正與沈娘相談甚歡，讓我頗感訝異。

“小姐。”沈娘看到我，笑着向我迎來。

師姐和楚烨陽亦回身看來。

“恩。”唇邊噙着笑意，我随口問道：“你們在聊些什麽？”

“師妹，這座宅院既是在你名下，為何又對我們說此乃韓公子另購置的府邸呢？”

嗯？我的名下？

師姐睜大美目，紅唇微嘟，幽怨地說道：“是怕我們在此叨擾過久麽？還是~~”勝似天仙的容顏上浮現出戲谑的笑意，“師妹因誤解了某人，所以不……”

“師姐。”臉頰轟然發熱，我急急将她打斷，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對了，你們同沈娘說了什麽？”我有些好奇地在他們之間來回而望，“沈娘竟然會如此信任你們。”我故意陰測測地向師姐靠近，“莫非師姐也會攝魂術這一招？”

師姐含笑着偏頭道：“我也很好奇呢，或許是因為我與烨陽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無形正氣感染了沈娘，所以她才未将我們當做外賊入侵啊。”她眨了眨雙瞳，靠在楚烨陽的身上，巧笑嫣然地向沈娘看去，“沈娘，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呵呵，這只是其一而已。”沈娘向我們走來，笑道：“主要的原因啊，是因為慕容姑娘與小姐有兩大共同點。”

哦？我頗感興趣地洗耳恭聽。

“這一呢，慕容姑娘與小姐都有一種出塵的淡雅氣質。”

嗯？我有麽？

“這二才是主要原因。”此時的沈娘，雙眼中閃爍着晶亮的光芒，“慕容姑娘與小姐身上的香味幾乎是一模一樣。那種淡淡的藥草香，很是清爽。所以老身才敢肯定慕容姑娘的确是小姐的師姐啊。”

聽後，我與師姐對視一眼，兩人的臉上都寫滿驚異。

晨希的人，果然非同一般啊~

……

溫泉湧動，散發出袅袅的煙霧。秋陽之下，樹枝上的翠葉閃爍着粼粼星光。

用過早膳之後，我與師姐、楚烨陽三人漫步在雅心院內，靜靜地沐浴着陽光。

師姐與楚烨陽經過了一夜的休息，身上的疲憊之态已然退去，周身散發出寧靜平和的氣息。

停在溫泉邊的岩石上，我徐徐轉身看向身後的兩人，将昨夜未盡的疑問道出：“師姐、楚王爺，能否告訴我，你們是怎樣遇上齊雲盜賊的？昨夜之事……”眉心輕蹙，眼底隐含着擔憂。

齊雲盜賊的人為何會出現在奕國？不知為何，當我思及這齊雲盜賊之時，總會不由自主地聯想到當年初上靈山與今年下山之時在靈山山腳下遇到的盜匪。

他們之間……是否存在着某種關系？

師姐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我，随後垂眸凝思。

“确切來說，當我們離開府邸前來奕國之時，便已被一些不明人士所跟蹤。”楚烨陽沉吟道，“這段時日，我們暗中與其周旋了許久。關于昨夜這樣的陣勢，我們也是第一次遇上。”他伸手擁過沉默中的師姐，輕嘆道：“如若不是尹姑娘及時出現，後果怕是不堪設想。也是經由姑娘之口，我們才得知這些黑衣人便是窩藏在齊雲山上的盜賊。”

“離開和王府的那刻便已被人跟蹤？”我低聲呢喃，不由地凝眸沉思。

楚烨陽雖然只是将此事一言帶過，但可以想象出這一路走來，他們并非走得那麽容易。如此說來，有人時時刻刻都在關注着和王府的動向。

究竟是針對楚烨陽還是……師姐？

折下一片樹葉，面色凝重地微擡起頭，“能否将昨夜的情形同我細說一遍？”

在齊雲山下的那夜，齊雲盜賊又為何對我們下手呢？

“其實說來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師姐走上前來，也順手折下一片翠綠的葉子，陷入回憶之中，“當我們連日趕至奕國都城之時，天便已入夜。街道上，行人衆多，我們借此機會甩掉身後跟蹤之人就打算直接去韓府。卻不料在離尹府不遠的暗巷內遇上那些黑衣人。”她輕擡藕臂，綠葉自她的掌中悠然飄落。“接下來的事情，你也已經知曉。”輕柔的嗓音猶如舞女身上的白色綢緞，忽緩忽急，又似一縷雲煙，缥缈悠遠。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這麽說，師姐與楚烨陽亦不清楚齊雲盜賊為何會找上他們。齊雲盜賊，究竟是些什麽人？先前一直跟蹤師姐二人的人，又會是誰？

“師姐，那你們此次前來奕國的真正目的是……”偏過頭，困惑地在她與楚烨陽身上來回掃視。

師姐掩口輕笑，而後牽過我的手，向不遠處的八角亭走去，“方才我已讓嬸娘備了些茶水，待我們品完茶之後再談此事也不遲。”

雖然不解，我卻也未再開口詢問。直到目光觸及亭內石桌上曬幹的各種花草之時，我才詫異地看向身側笑得異常淡雅的師姐。

難道……

目光不由自主地鎖在楚烨陽的臉上，心下似有所悟。

身側的師姐款款地走上前，優雅地泡起花草茶。“師妹，可是發現了什麽？”音色輕柔，秋眸裏的笑意如那雨後的彩虹般炫燦。

心下一顫，怔怔地看着師姐的動作：莫非真如我所想的那般？

心跳不由地加劇，我迅速上前，伸手查看這些花草的種類，難掩興奮地失聲輕呼：“難道這花草茶……”擡眸，極度期盼地望向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