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謝驚弦和那群不良少年同時看過去,就見江倦唇邊帶着一抹笑,朝這邊走來。

江倦的長相給人一種溫柔無害的感覺,尤其是笑着的時候,但此刻因為胃痛,他臉色蒼白,襯得眼珠愈發烏黑,看人的時候隐隐帶着一股淩厲之态,讓人覺得不好靠近。

等到江倦在謝驚弦身邊站定了,借着路燈昏黃的光  ,三中的那幾名學生才認出他來。

其中一人指着江倦道:“是你小子,來的正好,上次的賬正好一起算。”

江倦迎上謝驚弦清冷的目光,一邊活動手腕一邊漫不經心道:“剛好在附近吃飯,看見這幾個醜八怪從門口經過,手癢,就跟過來了。怎麽樣,活動活動?”

謝驚弦比江倦要高一些,此刻他垂眸看着江倦,眼底帶着探究的神色。

江倦坦然地任謝驚弦打量,同時見謝驚弦身姿筆挺,若非他現在胃部還在叫嚣着疼痛,他幾乎要以為謝驚弦沒事,犯胃病的是他自己。

江倦強行忽略胃部的不适,同謝驚弦背靠背站在一起,沖那群不良混混道:“一起上吧。”

胃病拖不得,得把這些家夥解決了,送謝驚弦去醫院。

那群人裏一個穿着黃色T恤,像是領頭大哥的青年咬着煙道:“你小子狂的很啊,今天就打的你以後見了哥幾個繞着走。”

随着這人話音落下,三中的學生和餘下的不良青年同時撲了上來。

江倦冷笑一聲,擡手一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哎呦一聲,後退的時候不小心絆到自己人,倒在了地上。

身體上的不愉讓江倦下手更狠,再加上謝驚弦這個打架能手也在,不過短短十幾分鐘,這些人就被打趴下了。

這些人沒想到多對二還是這般結局,捂着腫脹的臉從地上爬起來,仍是不忘威脅:“這梁子算是結下了,你們給我等着。走!”

江倦一把扯住三中那名叫強哥的學生,一把将其按在了地上。他記得剛剛一名染着黃毛的學生叫嚣着謝驚弦搶了強哥的女人,那這個強哥就是矛盾的根源,必須解決。

江倦笑道:“走?你們三番兩次挑釁,是覺得我們錦程的人好欺負?”

打架就是這樣,不一次來個狠的将對方震住,他們就會像蒼蠅一樣,沒完沒了的跟着你。

江倦正想着要如何吓一吓這群人,就見謝驚弦走到身邊,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棍子——那是三中的學生帶來的。

謝驚弦将那跟棍子在手裏掂了掂,而後蹲下,垂眸,盯着被江倦按住的男生:“哪只手,自己選。”

強哥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謝驚弦這是要廢他一條手臂。他張大嘴巴,眼底寫滿不可置信。

江倦也是一怔,他轉過頭,就見昏黃路燈下,謝驚弦半邊臉隐沒在黑暗中,他英俊的眉眼顯出淩厲的氣勢,那雙眼睛裏盛滿寒光,讓人心生畏懼。

不過江倦并不擔心,謝驚弦是個聰明人,不會把自己攪進麻煩的事情裏去。他這樣說,只是想吓唬吓唬這些人而已。

那幾個混混和三中的學生臉色全都變了:“我、我警告你不要亂來啊。”

謝驚弦涼涼地看了他們一眼,直把那幾人看的縮成一團。

那幾名在社會上混的青年沒想到一個高中生會是個硬茬,他們還以為随便吓唬幾句,就完事了。早知道是這樣,這活就不接了。

被按着的強哥更是涕泗橫流,連聲求饒,連爸爸、爺爺都喊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麽不開眼,惹了這麽一號狠人,本以為他四處打工,窮鬼一個,沒有背景,應該好欺負的。

江倦就感覺到手下的人身體在不停顫抖,他有些無語,就這膽子還跨校找茬,說出去怕不是要笑死人。

謝驚弦可能是覺得差不多了,丢下棍子,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那些人如蒙大赦,忙屁滾尿流的跑了。

江倦活動了一下身體,一擡頭就對上謝驚弦冷意未散的眼眸,他神色不變,笑道:“不錯啊,配合默契。下次他們可不敢再找你……咱們麻煩了。”

謝驚弦嘴唇動了動,就在這時,一道溫柔的女聲自不遠處傳來:“小謝?”

江倦轉頭,就見一名中年婦人朝這邊走來。那婦人紮着馬尾辮,腰間系着圍裙,給人一種很溫柔的感覺。

謝驚弦頓了下,一瞬間收斂了所以的鋒芒,他低聲說:“容姨。”

江倦明白過來,這人是謝驚弦打工店的老板娘。

容姨走到謝驚弦跟前:“我看你出去倒垃圾這麽久沒回去,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又轉向江倦:“這位是?”

江倦叫了一聲阿姨,笑着說:“我是謝驚弦的同學。”

容姨點點頭,熱情的邀請他去店裏坐坐。

三人往回走的時候,謝驚弦忍不住擡手按着胃部,半彎下腰。

容姨立刻察覺到了,關切道:“怎麽了,是不是胃病犯了?”

謝驚弦從高一起就在容姨那幫忙,容姨人好,很疼謝驚弦,也知道他三餐不定,胃不好的事。

謝驚弦都忍不了的疼,江倦自然更忍不住,他也顧不上掩飾,手也緊緊壓着胃部。

謝驚弦注意到了,拉了江倦一下。

江倦感覺到謝驚弦往自己身邊靠近了些,一股溫熱的氣息拂過耳梢,謝驚弦的聲音很輕,在這樣的夜色中泛着涼意:“碰到了?”

江倦下意識偏頭,揉了下耳朵才道:“沒有。”

容姨走在前面,沒有聽見他們說什麽,倒是見江倦按着胃,不由說:“小同學,你也是胃不舒服?”

剛說了沒被打到,江倦頂着謝驚弦和容姨兩個人的目光  ,只能承認是胃疼。

江倦道:“剛跟同學撸串,可能是太辣了,有點受不了。”

容姨嘆了口氣:“你們這些孩子啊,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現在遭罪了吧?”

江倦心中苦笑,心說不愛惜自己身體的是你身邊那位。

容姨經營着一家排擋,可能是周末的原因,今天生意特別紅火。

容姨跟丈夫說了一聲,帶着謝驚弦和江倦去了附近的診所,醫生問了情況,給開了藥。

重新回到排擋,老板娘用熱水沖了一杯三九胃泰遞給謝驚弦,謝驚弦轉手給了江倦。

“你喝。”江倦把杯子一推,粗聲道:“快點。”他怕謝驚弦再耽擱下去,他就要痛的叫出來了。

老板娘笑道:“小同學不用謙讓,我再給小謝沖一杯。”

江倦看着再次被放到自己面前的杯子:“……”

江倦坐直身體:“阿姨,我叫江倦,你叫我小倦就行,我已經沒事了,您不用……”

容姨已快速沖好了另一杯并遞給了謝驚弦,謝驚弦低聲道謝,接過一次性紙杯喝了個幹淨。

江倦頂着容姨關切的目光,只能安慰自己,還好只是三九胃泰沖擊,就當熱水喝了吧。

喝完藥,謝驚弦跟江倦坐在店裏休息。兩人離的雖近,可誰都沒說話。

旁人看起來,不能說他們關系好,可也不能說不好,總之兩人雖沉默着,氣氛卻并不顯得尴尬。

江倦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竟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徐讓打來的。應是剛剛打架沒聽見。

江倦接了電話,這個點鐘徐讓那邊還沒結束,可見這兩天他在家待得有多難受了。

徐讓大着嗓門在那喊:“倦哥,你上廁所這麽長時間?掉馬桶裏去了?”

身側傳來動靜,江倦偏頭看了一眼,就見謝驚弦往外面去了。他目光追着謝驚弦,同時對徐讓道:“臨時有點事,你們玩吧,先不說了,拜拜。”

江倦放下手機,就見謝驚弦幫容姨收拾碗筷去了。

江倦這才發現客人已經都走了,他看了眼時間,竟然已經淩晨兩點半了。平時這個時候,謝驚弦已經下班了,可現在才剛剛開始收拾桌椅、碗筷。

江倦走了出去,就聽容姨對謝驚弦說:“你回去休息吧,我跟你叔弄就行,明天還要上課。”

謝驚弦道:“那你得忙到什麽時候,我幫你。”

容姨說:“走了兩個人,店裏忙不過來,這幾天辛苦你了。過兩天我再招幾個人,你好好學習。”

江倦将他們的對話聽在耳中,心說難怪了,原來是有人離職,人手不夠。他将校服放在一旁,走過去道:“我也來幫忙。”

謝驚弦看了他一眼,将桌上的垃圾掃到垃圾桶裏,說:“不用,你回家吧。”

江倦道:“我家離得遠,回去待不了幾分鐘就得回來,不如留下來幫你的忙。”

江倦說做就做,謝驚弦也未阻止。

謝驚弦本以為江倦是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受不了洗漱這種枯燥又髒污的活,沒想到江倦做起事來十分熟練。

等一切都收拾好,天際已露出魚肚白。這個時候是真的沒有回家的必要了。

跟容姨告別後,江倦道:“走,吃完早飯再去上早自習。”說話的時候他盯着謝驚弦,大有他敢拒絕,他就強行綁人的意思。

好在謝驚弦胃病剛發作一輪,沒有繼續作死的打算,兩人找了一家臨近的早點鋪子。

江倦進去占座,謝驚弦很快端了吃的進來。

油條,包子,雞蛋,小米粥。

江倦接過去道了聲謝,随後攪着小米粥皺眉,卻不喝。

謝驚弦難得主動問了一句:“還不舒服?”

“沒有。”江倦嘆道:“我只是不喜歡小米粥。”那米粒太小了,吃在嘴裏的感覺怪怪的。

謝驚弦倒是沒想到這一點,他說:“我看你總買這些,還以為你喜歡。”

江倦莫名其妙,他一直在家裏吃飯,什麽時候在外買過早點。

忽地意識到什麽,江倦猛地擡頭,謝驚弦低頭喝粥,動作不急不緩,動作稱得上優雅。

江倦磨牙道:“白、光。好啊,這小子竟然出賣我,他完了。”

少年穿着校服,氣息幹淨柔軟,雖咬牙切齒的念着同學的名字,可眉眼間并無往日的刻薄怨毒,反而顯出一絲乖巧來。

謝驚弦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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