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遷怒
“破了, 什麽時候?”康熙精神一振,根本沒聽到後幾句,注意力全在前面,他先前将那些宮人交給皇後時, 可沒想到這麽快就有好消息。
“所以她才會突然吐血昏迷, 是不是?那她是什麽來歷, 你查到了嗎?”康熙一個勁的追問, 德嫔可以控制人的生死,尤其之前許多事情明明和她有關,偏偏就是查無線索, 這種手段讓人不寒而栗。
冰凝搖了搖頭, 她怎麽可能知道她的來歷, 又不能搜魂, 那些刻在靈魂之中的印記, 只能看出可以控制神魂, 主導從屬者的生死, 她就算能感應到那些人被殺, 也無法應對。
“她不可能随心所欲烙下印記,從這些年動靜看, 她也就是收了些忠仆, 不必擔心背叛而已。”在冰凝眼中這種手段也就是不入流的, 不過是德嫔謹慎的緣故才會過了這麽久才發現。
康熙可不這麽想, 人心難測, 這種無疑是最可怕的控制下屬的方法, 對他也是最棘手的,難怪用盡手段也查不出她用什麽手段傳遞消息出宮,德嫔進宮十幾年, 除去後來被軟禁的六年,先前必然還有許多的暗手,說不得他身邊都有。
當他問出這種擔心時,冰凝立刻給他吃了定心丸:“她受了反噬,神魂受創,十年之內不可能恢複,而且既然被破了一次,她應該不敢再随意出手。”
康熙果然安心了,微笑剛剛浮出,下一秒,就因皇後的問話僵化在臉上。
冰凝眸光緩緩流轉,打量着他,神情帶出一些異樣:“說起來,她幾次算計針對的都是我和保成,偏偏也不是為了胤祚或胤禛,你覺得是何緣故?”
康熙心一突,随即故作輕松眨了眨眼,笑道:“許是吃醋呢!”
“你真這麽想?”冰凝挑了挑眉,吃醋?德嫔和佟貴妃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一貫低調隐忍,人緣也一直不錯,步步為營,在佟貴妃全力打壓下還能游刃有餘,短短數年攀升至妃位,這樣的人,怎麽會被情愛沖昏頭腦,而她知道未來,她該針對的是佟貴妃才對。
“我說笑呢。”康熙摸了摸鼻子,擺正臉孔,認真說:“她所圖不小,先是致力于提升她娘家勢力,屢立奇功,表現得很低調,暗中發展,不過是中間連出意外,反倒引起我懷疑,于是她便對你下手,我想,大概是你給她的威脅太大。”
所謂意外,是種天花時索額圖的不居功,和之後冰凝巧問地震,康熙剛開始還不知道,但在李明說明所謂穿越者後,真相很快就清晰的呈現在他面前;
“你是說她想做皇後?”冰凝不信,這個世界将出身看得很重,德嫔出身微寒,是內務府包衣,除非康熙被迷昏了頭才可能封她為後。
“也許是想做皇貴妃?”康熙一臉無辜,其實他仔細思量過,德嫔也許是在為李明口中‘九龍奪嫡中的十四阿哥’鋪路,她是想做太後,可這種話,如何能在皇後面前說出。
好在皇後沒有繼續追問,康熙忙轉開話題,說起此次兩湖大旱一事,頗為憂心;說起來,他自登基以來,天災不斷,大面積的水災和旱災幾乎年年都有,每年都耗費無數人力物力赈災救災,他明年南巡的目的,也正是為此,檢視河工。
冰凝對此不感興趣,康熙低沉醇厚的嗓音漸漸模糊遠去,靠着床頭任意識昏沉神識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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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停口,俯身将她放平躺好,蓋上錦被,又在床邊坐了會,才起身離開,步履帶了幾分沉重。
這次回宮,李明曾禀告過皇後的情況,越發不樂觀,其實從得知她悄悄離宮就有這種預感,果然,回來就大病了一場,保成不願出去游歷,何嘗不是因為擔心她的身體,明年說服保成去巡查地方也是一大難事。
果然,剛一提出來,保成想都沒想就開口拒絕:“阿瑪,大哥去就可以。”
“胡鬧,你是太子,這種事怎麽能全推給保清?!”最主要是,怎麽能給保清大肆結交外臣的機會?阿哥之中,他現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保清,就算他時常關注提點,他和明珠還是越走越近。
保成瞅了瞅阿瑪怒沖沖的表情,烏亮的眼珠一溜,來了主意:“大清那麽大,不如我和大哥分開走,我正好可以和額娘微服,阿瑪放心,兒臣不會耽誤正事的!”
康熙氣樂了:“主意是不錯,那朕呢?”
“啊?”保成吃驚的瞪大眼,一臉不解。
康熙氣急,懶得和他多說:“巡查地方帶你額娘去你還如何辦事,朕不許!還有幾個月就過年,你和保清盡快商量一下,拿出個章程來,退下吧。”
說罷,再不理兒子,專心批閱奏折。
保成一看就知道阿瑪真生氣了,巴巴的站了一會也沒人搭理他,只得蔫頭耷腦往外走,尋思剛才哪句話說的不對,一定要想辦法讓阿瑪消消氣。
帶着何玉柱回毓慶宮,走着走着就覺自己好可憐,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呢,額娘要他出去歷練,阿瑪要他巡查地方,他們都不會舍不得他嗎?!
越想越覺得傷心,腳步突然停下,眯了眯眼,華麗麗的遷怒了,摸摸腰間軟鞭:“天色還早,孤要出宮,你回去和六阿哥說一聲,孤不陪他用晚膳了,你好好照顧他。”
說罷,也不等何玉柱勸阻,一人騎馬出宮,保成幼時出宮康熙都會派一堆侍衛前呼後擁護着,這些年微服的經歷在外行走也算老練,出宮最多帶一兩個侍衛或小太監,有時也會獨自外出,守衛見他臉色不佳更不敢阻攔,在請示派人護衛被拒後只得乖乖放行。
保成去了李府,自然是為找罪魁禍首算賬,保成越想越氣,都是虎子的錯,若不是他,額娘怎麽會想要他出京歷練,還有李明,說什麽‘孩子總要離開父母’,他才不要離開阿瑪額娘,沒學問的家夥,難道不知道什麽是‘父母在,不遠游’嗎?!
到了李府,才知道虎子挂冠一事親近的人都知道了,有幾個同僚今兒為他餞行,李明則是有個不好推的病人出門看診了,保成在那灌了一肚子茶水,愣是一個主子都沒見着,心火也越燒越旺。
李府的管家是內務府指派的,早在太子登門就派人去找自家主子,結果眼看着這都快落宮門了,還沒回來,急得團團轉,壯着膽子上前勸告:“太子爺,這天快黑了,大人還沒回,說不得是出了什麽事,您看,您是不是先回宮……”
保成小臉陰得能滴下水來,站起身,抽出鞭子狠狠一揮,管家吓得魂飛魄散,忙緊閉雙眼,僵着脖子也不敢往後縮,鞭子卻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只聽得‘哐啷’、‘砰’的幾聲巨響,睜開眼,堂內那套梨木桌椅已被五馬分屍,已經沒了太子爺的身影……
發了一通脾氣,保成積攢了一下午的怒氣越發高漲無處發洩,出了李府,跳上馬,鞭子一抽,馬兒嘶鳴一聲就順着大路上狂奔起來。
已近黃昏,路上行人紛紛歸家,街上人來人往,見狀都忙不疊避讓一旁,而後對疾馳而過的一人一騎指指點點,康熙治下甚嚴,京城可是天子腳下,敢在鬧市縱馬來頭肯定不小。
鮮衣怒馬的少年眨眼遠去,路旁靠邊的一輛馬車內有人探出頭正好瞧見,一華服青年不和氣候搖着扇子,頗有幾分風流模樣,見遠去的馬騎眼睛一亮,猛地竄出車廂,扯下缰繩一躍上馬:“爺有事,你先回府!”
“爺——”小厮瞠目結舌,又哪裏追得上遠去的珠子,回頭看看被卸在路邊的車廂,他怎麽回啊?
保成策馬狂奔,出了內城更是無所顧忌,路旁各色風景急速後退,涼風飒爽,胸口郁氣散去,豪氣漸生,直到盡興之後才提了提缰繩,讓馬慢慢減速。
左右看了看,臉色不由一變,這地方很是偏僻,已經到了京郊,不由皺眉暗悔,他騎馬忘了時辰,現在天邊最後一道餘晖隐入天幕,這會宮門已關,心下不由着急,若是驚動了額娘,可就糟糕了。
正要召海東青小雲送他回宮,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微微側轉身,果然一騎快速靠近,馬上華服青年氣喘籲籲大叫着:“可算是追到你了,我、我喊你那麽多聲,你都沒聽到嗎?現在天都黑了,你這是要去哪啊?”
“你是誰?”保成冷然端坐馬上,傲然喝問,右手悄悄撫上腰間。
“哦,我?別擔心,我沒惡意,我是……”青年勒馬靠近,瞄了眼他戒備的動作,笑嘻嘻剛要自報家門,忽然瞠目大叫:“太子?”
保成一驚,仔細打量來人,卻有幾分熟悉:“你,你是……”
“我是倫布,我阿瑪是噶布喇。”倫布勒馬停步,躊躇不前,臉色不怎麽好看。
“小舅舅?”保成睜大眼,仔細一看,果然有幾分眼熟。五年前噶布喇病逝,他曾前往祭奠,因為額娘對赫舍裏氏一族的疏遠,他并沒有久待,但兩位舅舅還是見了的,倫布眉眼與皇後有幾分相像,給他也留下比較深的印象,回宮後還曾與額娘提起。
倫布見他記得自己,眉頭微展,拉馬扭頭四下看了看,夜幕降下,此地空曠一片靜寂,他神情變得凝重:“你怎麽一個人出宮,皇上知道嗎,侍衛呢?”
保成撇了撇嘴,想起糟心事來:“沒帶侍衛,阿瑪不知道我出宮。”
“你……”倫布張了張嘴,一臉不贊同想要說些什麽,見他不遜皺眉,嘆了口氣:“那怎麽辦,這會宮門也關了,我在這附近倒是有個莊子,要不先去那住一晚,也好派人送訊回去。”
“好,你等我一下。”保成略一思索,就答應了,掏出小玉簫輕吹一口,然後跳下馬,避開倫布目光從儲物袋中掏出紙筆,貼在馬背上提筆寫字。
“你這是做什麽?”倫布奇怪的看着他,忍不住開口問。
“給額娘寫信啊,不然她會擔心的。”保成漫不經心回了句,将信折好,
沒一會,破空聲響,一頭純白海東青倏忽而至,雄偉神俊,掀起陣陣氣浪,倫布下意識退後一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沒聽說過海東青的傳說,可真正看到還是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保成微微一笑,等小雲溫順斂翅停在面前,将信綁着它爪子下,等它飛遠,才轉過身來:“咱們走吧。”
“哦。”倫布還傻傻的望着昏暗的天空,無意識回了句,才突然回神:“咦,你有海東青,怎麽不直接回宮?”
“不是你邀請我去你莊子,孤盛情難卻呀?!”保成無辜眨眼。
……
作者有話要說: 剛剛回來,出差好累啊,明天還要上班,~~~~(>_<)~~~~ ,好想請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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