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暧昧

“是。”蕭瑾愣了片刻,心中升起一股子疑惑。她不過是沒話找話的随口說了一句，楚天舒竟然要看？

蕭瑾摸不準楚天舒到底是怎麽想的，只得答應着親自去了內室拿。上面還有她的私人關系網啊,給他看……應該沒問題吧？

“三爺。”蕭瑾把她那本薄薄的小冊子遞給了楚天舒,直接翻到了今天她做了記錄的那一張。“這些是娘今日跟我講的！”

楚天舒沉默的點了點頭，他接過來,一目十行的往下浏覽。

蠅頭小楷十分娟秀,人名關系之間整理得井井有條,有的人名下面還重點做了标注。

楚天舒心中微訝，蕭瑾倒是很用心。忽然他皺起了眉,目光停留在一個寥寥幾筆勾勒的人物小像上，“這是什麽？”

雖然只是幾筆，卻很生動,一張尖酸刻薄的臉躍然紙上。

蕭瑾擡眼看了過去，一下子漲紅了臉。

那是她随手畫在本子上，她記得當時王氏說成國公夫人為人刻薄，她就順手提筆畫了簡筆畫在上面，沒想到被楚天舒發現了！她臉一片緋紅，幾乎要燒起來。她不好意思的低聲啜啜道“那是、妾身随手畫上去的。”

楚天舒看蕭瑾尴尬的神情，一下子明白了蕭瑾的用意。

沒有等到楚天舒的回話，蕭瑾偷偷的掀起眼皮看了楚天舒一眼。躍動的燭光給冰冷的面具平添了一抹暖色，而楚天舒一雙漆黑深邃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笑意？

一定是她看錯了！蕭瑾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果然，那雙墨眸中又是一片平淡無波。

見楚天舒不再追問，蕭瑾放下心來。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

不知怎麽的，蕭瑾心中忽然冒出這麽句話。楚天舒的情緒總是這樣冷淡，似乎除了淡漠，他再沒有別的感情……

“這裏錯了。”楚天舒的眉尖一蹙，嗓音低沉清冷。“拿紙筆來。”

蕭瑾剛要再折回內室拿紙筆，只聽楚天舒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把我的拿過來。”

他的聲音中似乎有些不悅？

她連聲稱是。暗自腹诽着，沒有楚三爺的指令，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亂動他東西！

怕楚天舒等的不耐，蕭瑾連忙從東次間的條案上捧起了楚天舒的端硯和筆架上的狼毫，等她慌慌張張的走到了臨窗大炕的炕桌前，一個不留神就踩到了腳踏上，她幾乎被自己絆倒。

一雙有力的臂膀穩穩的扶住了她，清冷又略帶些責備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小心！”

蕭瑾捧着硯臺和筆，從楚天舒的背後看他幾乎是把蕭瑾圈在了懷中。從穿衣鏡中看到自己和楚天舒稱得上暧昧的姿勢，蕭瑾的臉更紅了。她慌忙站直了身體，往後退了一步。

“三爺，是妾身唐突了！”蕭瑾有些語氣不穩，她低低的垂着頭，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她怎麽就這樣笨手笨腳的！楚天舒不是最讨厭和她接觸了？她還記得新婚的清晨，她想幫楚天舒整理衣裳，都被楚天舒躲了過去，還冷言冷語的責備了她一通。

楚天舒看着落荒而逃的蕭瑾，眸光一暗。

她溫熱的氣息還在他耳邊，柔軟的身體被他圈在懷中……自從十歲後，他就很少和人有過肢體上的接觸，今天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新奇。可她卻躲開了。

看着她可憐兮兮的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神色間頗有幾分不安，他的嗓子有些發澀。

“拿過來吧。”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柔軟。

精神高度緊張的蕭瑾并沒有注意到楚天舒的異樣，她乖乖的走到楚天舒面前，把硯臺和狼毫輕手輕腳的放到了炕桌上。

楚天舒拿起狼毫，筆杆上還有她手掌的溫度。

他定了定神，提筆在蕭瑾的小冊子上勾勾畫畫起來。蕭瑾在一旁安靜的看着他的筆，眼中漸漸閃過驚訝的神色。

別看楚天舒平時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還以為他真的對那些俗物都不放在心上。看他信手拈來、不假思索的落墨，筆無停滞的流暢在她原有的基礎上批改備注，他對那些世家貴族的情況都很熟悉！

看來楚三爺心中自有一本帳！

不過片刻，楚天舒把小冊子推到了蕭瑾的面前，用眼神示意她看。

蕭瑾忙捧了過來，凝神仔細的逐字逐句的讀下來。

楚三爺的字力透紙背，字裏行間似乎都帶着金戈鐵馬的淩厲。她的字在楚三爺面前根本不夠看。

更令她吃驚的是他對京中世家的了解程度不下于王氏！經過他重新的糾正、分類，各世家的關系看得一目了然，更加清楚。原來他是想要幫她！

蕭瑾心中一暖。

她彎起了嘴角，笑容感激又誠懇，“謝謝三爺！三爺幫着妾身這麽一理，妾身看着沒有再不明白的！”

楚天舒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淡淡應了一聲。

可是蕭瑾毫不在乎，可能楚天舒就是這樣清冷的性子，可他确實幫了自己許多！蕭瑾在楚天舒面前也漸漸沒有那麽拘束，随意了許多。她甚至能笑盈盈的直接和楚天舒冷淡的目光對視。

她的笑容又暖和又坦然，還帶着一分隐約的親昵。

仿佛他們之間本就該是如此。

楚天舒心中一動。

“妾身不打擾您休息！”

收拾好炕桌上的紙筆，蕭瑾懷中抱着小冊子，笑容滿面的給楚天舒曲膝行禮後，自己往內室去了。

直到坐到床上，蕭瑾托腮趴在床上一張張的翻看着“人物關系圖”，心中被脹得滿滿的，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湧上心頭。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滋味。

楚天舒其實人挺好的！

蕭瑾被自己這個念頭吓了一跳，随即感覺臉上發燙。

她連忙告誡自己，或許楚天舒是因為怕她出醜給國公府丢臉也不一定啊。畢竟洞房那夜，楚天舒冷冰冰的給她立規矩，這種新奇的洞房花燭夜，她記憶猶新！

是不是她想太多了啊！

蕭瑾煩惱的把小冊子丢在一邊，在軟軟的床上翻了個身。

車到山前必有路！

其實現在的生活也不錯啊，簡直就是米蟲一樣的日子！在國公府好吃好喝的，只需要每日去給王氏請安，帶帶楚慕言就算她一日的主要內容了。再就是早晚面對楚天舒……她胡思亂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是順其自然吧！

不多時，白微和浣月進來服侍她歇下後，蕭瑾仍舊讓她們都出去了。

雖然是楚天舒的好意讓她們留在稍間，可是畢竟考慮到楚天舒就在外面，大家都不方便，蕭瑾每日盡量早早歇下，然後等楚天舒起身後她再讓浣月紫蘇進來服侍。

就要這樣互相體諒方才能長久！蕭瑾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絕妙的平點。

最近配合都不錯，不管她醒的有多早，楚天舒幾乎都在她之前起身！蕭瑾簡直懷疑，楚天舒是不是都不用睡覺的！

想着想着，困意漸漸襲來，蕭瑾手上仍舊捏着小冊子，慢慢的睡着了。

明月散下的清輝透過窗棂映入屋中。

阒靜至極，在外值夜的丫鬟眼皮也漸漸不支，瞌睡打盹兒。只有牆角立着的時辰鐘的指針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滿室的寂靜中，一個瘦高的身影無聲無息的起身，并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

他披衣趿了鞋，輕手輕腳的掀了簾子，靜靜的站在門口，看着拔步床上熟睡的人。

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引誘着，楚天舒慢慢的走到了蕭瑾床邊。

白玉似的面容，眼睑下長長的睫毛安靜的垂落着，漆黑如墨的長發随意的鋪散在枕頭上，不知她夢到了什麽，嘴角帶着一絲隐約的笑意。

他輕輕的抽出了蕭瑾手中的小冊子，唇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忽然他猝不及防的對上了床上懸着的小鏡子，明朗的月光下，他的臉被清晰的映到了鏡子上面。

臉上遍布的刀疤因為笑容牽動肌肉，顯得分外猙獰，如同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

而低下頭，是蕭瑾如花似玉的一張臉。那樣的美麗，仿若天真不知世事的孩童，讓人忍不住想要呵護。

楚天舒眼中驀然添了深深的痛楚。

他收斂了笑容，有些頹然的低下頭，把小冊子放到了蕭瑾的枕邊，随即頭也不回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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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瑾一夜好眠，早早的就醒了。

忽然她感覺手中的小冊子不見了，她清楚的記得睡前她拿在手中的！她慌忙起身把被子掀開，不會她給壓皺了吧！那上面可還有楚三爺的字呢！萬一哪天楚天舒再問起來，她怎麽交代！

把被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那本小冊子，蕭瑾有些慌了。

“三奶奶，您怎麽了？”浣月和紫蘇進來吓了一跳，蕭瑾只穿着亵衣，赤腳站在地上。

“我那本小冊子不見了！”蕭瑾的語氣中帶了幾分焦急。

浣月和紫蘇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走到了床前。還是紫蘇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枕邊的小冊子。“三奶奶，您看不是在這裏！”

蕭瑾把小冊子拿到手中，見它仍是完好無損，才長長舒了口氣。一時慌亂間，她竟沒有發現小冊子就在她枕邊好好的放着！

許是她潛意識中覺得它很重要，臨睡前把它放到了枕邊！

作者有話要說：果然還是寫二人的互動最帶感了！其實楚三還是蠻貼心的一款對吧對吧~（此處應有掌聲！）明明小暧昧寫得很粉紅，腫麽最後就忽然變得略傷感了……